第1章 拿下长公主！
楼阁交相辉映，宫檐高悬金凤。
宫中形势剧变，巨大的乌云围拢之下，上清宫变得很渺小。
秀灵殿中倒下的两具醒目尸体，皆华袍在身，死相极为错愕。
谢怀锦举着长剑颤颤巍巍从内殿跑出来，头上华冠摇摇欲坠，慌恐间双腿瘫软在地。
忽然，紧闭的内殿大门被推开。
映入眼帘，是以齐国太子谢怀康为首的一干人等。
还有人群中耀眼的丞相大人李湛。
他们身后，是着厚重铠甲的金吾卫。
“拿下长公主殿下！”
随着李湛一声令下，只剩下冲进内殿齐刷刷盔甲碰撞声与脚步声，金吾卫将谢怀锦团团围住。
她后知后觉扔掉剑，像扔掉一块催命符。
谢怀康靠近，面露伤痛，句句质问：“父皇母后待你不薄，为何要杀他们灭口？你要帝位，我赠你便是，怎如此大逆不道？阿妹，你变了。”
谢怀锦眼中噙泪，始终不肯流下一颗。
“太子殿下，长公主大逆不道，迫害皇上皇后，乃千刀万剐之罪，不能纵容！”一位老臣佝偻身子，目光正义，好似唯有惩治谢怀锦以后，天下才能太平。
谢怀康没有作声，似在思考该如何惩治。
公公允福瞧他犹豫，扬着嗓子劝道：“太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弑父弑母的大罪！便是寻常人家，也要以命相抵！”
众人附和，更有甚者，直接要太子了结长公主性命！
唯独李湛未曾说话，眸子幽深，淡淡盯着地上的人，心里五味杂陈。
末了，谢怀康摆手道：“众位先出去，本太子要跟阿妹说几句话。”
“太子，不能心慈手软……”允福再提醒。
谢怀康默然。
周围安静下来，谢怀锦紧咬着唇，爬到两具尸体面前紧紧抱着他们，隐忍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
早在半月前父皇立遗嘱时，她就有不好预感，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阿妹，你自小就顶着长公主的头衔。十几年过去，也厌倦了吧？”
谢怀康只隔半步距离，看她抱尸体痛哭，哀怨一声：“生死有命，不必逞强。父皇母后如此，阿妹也将会如此。”
谢怀锦抬头凝视他：“父皇赐我上阳长公主的称号，赏我广陵荆州两地，其中原因兄长不会不知，倒不必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哦是吗？”他顿了顿，气息乱了几分，一把捏过她的下巴，咬紧牙关：“你知道那个秘密？”
下巴处力道不轻，白皙的皮肤上立马出现几条红印子，谢怀锦使劲全力推开他，冷笑：“原来兄长从来只唤我阿妹，而非皇妹，是有原因的。”
谢怀康眼下肌肉扯了扯，面上显出阴冷：“一个将死之人，即便你通报天下，谁会相信？你已是本太子的瓮中之鳖，别想耍什么花招！”
“呸！你才是乌龟！你才是王八！”
“你……”谢怀康气极，扬声唤来允福：“来人，押进天牢！”
“是！”
金吾卫不怜香惜玉，粗暴押着谢怀锦往天牢走去。
临出殿门，路过李湛，两人视线没有相对。
押走谢怀锦后，谢怀康双膝跪在尸体面前，仰天长啸：“父皇母后，儿臣不孝，没能好好保护你们。待儿臣手刃谢怀锦以后，再亲自到你们陵墓前谢罪！”
允福哑着嗓子朝外高声一唤：“皇上皇后，薨！”
在场所有朝臣取下官帽，双膝跪地齐齐怆然悲声道：“臣等，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黑云压城，风起四方。
清理尸体后，谢怀康负手站在上清宫的殿门前，回头一望，心中大松。
按照先皇拟订好的遗嘱，帝位自当传给太子，朝中无人反对，都对其追捧夸之，同时也对长公主秽言辱骂。
谁能想到先皇从小疼爱的谢怀锦，送他上了死路？
一时间，宫内外，流言似四五月的柳絮，纷扰不停。
*
阴暗天牢中伸手不见五指，谢怀锦衣着单薄瑟瑟发抖。
谢怀康看重她，牢房外派十几人把守，哪怕是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新帝即位，天下局势大变。
被关押牢中的第五日，谢怀康下命令叫狱卒们可随意用刑，无需顾忌她的死活。
头几次狱卒们都做样子，后一次允福亲自到场观看，狱卒为保性命不敢留情，细长干硬的藤鞭一下又一下，不要老命的甩在谢怀锦身上。
她自幼娇生惯养，连被别人掐一下手腕都要留下印子。
十几条藤鞭下来，身上已血肉模糊。
天牢外面悲乐齐鸣，是发国丧的日子。
被绑在柱头上的谢怀锦意识清醒，耳里听着主持大师一遍又一遍念着悼词，浑浊的泪沿面而下，留下几行痕迹。
*
暗无天日，已分不清是第几日。
楼道里传来细碎脚步声，谢怀锦不猜也知道是谁。
如今时候，能随意出入天牢中来看她的人物，除了谢怀康还有谁？
“属下参见丞相，不知丞相深夜造访，是……看长公主殿下吗？”
一个狱卒顿了顿问。
站在李湛身后的苏御斜眼一瞟：“不看长公主难道看你？”
“属下不敢。”狱卒额头冒黑线，退居一旁。
旁人来他们还敢阻挠，可丞相大这般大人物，实在不敢冒犯，只好乖乖腾出地方。
李湛来做什么？
谢怀锦疑惑，身子却实诚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清冷一如往常的神情后，忍着疼问：“大人是来瞧笑话的吗？”
楼道中慢慢安静下来，隔着一道牢门，两人都没什么话说。
李湛见惯了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却从来没有见过此刻落魄不堪的谢怀锦。
身上血衣从湿漉变得黏糊，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能清楚看到结疤的鞭痕。
他心中一窒。
“人是你杀的吗？”
谢怀锦苦笑一声：“大人何须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如此了了大人的心愿不是更好？”
“今日你来，如果只为了问话，还不如不来。你想知道什么，尽管去问谢怀康。”
敢直呼其名字的，从来都只有谢怀锦一人。
她生来不惧，苏御瞧着着急：“公主殿下，我家主子没有敌意，你只需如实回答。”
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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