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默契
手机响起来，是马心宇的，张伟接了。
“怎么？”他问。
“我刚和蒋文宇谈完，少康银投确认加入，投入八千万到一亿之间，占股最多14.8%，两边接下来分别组建工作组，继续完成具体的条款洽谈，一到两周就可以完全搞定，他们的效率从来都是业界的鳌头。”电话那边马心宇矜夸地说，有此进展，他当然居功阙伟。
“挺好的。”张伟淡然地说，这很好，但也没什么。
“按估值算，等于你当初的投资已经翻了五倍，立达传媒的价值由你收购的时候价值1.15亿增长到了差不多6个亿，你看，这才多久。”马心宇喜滋滋地说。
是啊，在他们其实还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只是有了个上市融资计划，找了几个战略投资者，左脚踩右脚，传说中的纵云梯功法，凭空就多了四倍估值。
“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个。”张伟没精打采地说。
“那你在意什么，在意你那帮兄弟，不要加班，要高工资，爱屋及乌，在意整个公司的员工，想照顾好他们，你还真是个大傻……”电话那边马心宇显然摇着头地说，骂出脏话前戛然而止。
张伟没兴趣在电话里讨论这个，“还有什么事吗？”
“你和Lilith聊得如何了？”马心宇问。
张伟心跳加速，“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是什么意思啊，打kiss了吗，上床了吗？”马心宇揶揄地问。
“别开玩笑好吗？”张伟语气混浊，没好气地说。
“我就是提醒你，别忘了你自己是谁，干什么的，别忘了，那边才是这场战役的正面战场，决定整场战役的胜利——这可是你自己抢过去的，可别搞砸了。”马心宇告诫。
张伟觉到马心宇话里深深的敌意，和他已经搞定了少康银投相比，自己进度确实大成问题。
“她说，希望和我们尽快达成有意义的合作。”
“什么叫有意义的合作啊，你听说过没意义的合作吗？关键是，到什么时候才有具体的内容？”马心宇抢白地说。
“我再联络她。”张伟消沉地说，没有内容，没有时间，等于什么也没有，进度为零。
“你们聊得不大好？”马心宇听出异样来。
“不，挺好的，就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你都说了，这边是大头，当然没那么容易。”
张伟觉得自己实在该放下，不论是返回给马心宇，抑或干脆放给李晓强去谈，都应该放下，自己身上背负的已经太多了，恋栈这条线不舍的，其实是对Lilith美貌的贪婪，自己以为是爱情，肉眼可见的愚蠢。
“那好，你加油，我去睡会儿。”马心宇见惯不惊地说。
挂了电话，张伟继续待了一会儿，直到有人进来，是另个项目组的人，说他们非要占用这个会议室，被的会议室都占用了，就这个会议室只有张伟一个。
张伟抱歉地退出，往自己办公室去，经过杨洋的工位，见她正和谢瑛子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手舞足蹈地说什么真是太丢人了，愚不可及。
“在说什么呢？”张伟停下来，有点儿过敏地问。
“耿洁思呗，她居然，在网上公开道歉，向那个吕钦恒，说当时她搞错了，吕钦恒没骚扰她，现在认识到错误，撤回了诉讼，请吕钦恒谅解，请公众改变对吕钦恒的印象，她这是得有多蠢，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啊！”杨洋义愤填膺地说。
“是啊，就算法院判她输，她认输就好了嘛，大家还是同情她，站在她这边的，道歉这是为哪一出啊？”谢瑛子在一旁总结，没杨洋那么激动。
张伟记得杨洋几天前是站在吕钦恒那边，鄙视耿洁思的，几天过去，情况明显地发生了变化，她还是站在鄙视耿洁思的角度。
“现在球踢给了吕钦恒，就看他怎么表态了。”他淡淡地说。
“还能怎么表态，还指望他不落井下石吗？”杨洋鼻子里哼一声。
不落井下石，各让一步，都受点儿委屈，是张伟给吕钦恒和耿洁思设计的解决方案，在事情已激起社会极大关注的情况下，不能完美，追求双方都可接受的最大公约数。
当时吕钦恒并没同意这一点，只是说，看情况。
回到自己电脑前，张伟在网上狂刷消息，耐着性子等待。
耿洁思公开致歉消息之后舆论的哗然，关注这件事的各路大V纷纷表态，各种猜测都有，最主要的分析是，在关键时刻，吕钦恒背后的力量还是找到了耿洁思的软肋，实施了关键的一击，迫使她不能不低头认输，这是一桩贴着资本加男性标签的，吃相难看的公然霸凌。
要不是这事件的走向就是张伟本人策划的，要是他就纯粹是一个吃瓜的人，他也会这么认为。耿洁思没道理突然转变态度，转变态度，就说明了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无视社会大众的愤怒，企图强行扭转舆论，除了吃相难看之外没别的。
之前推动这件事走向和解，张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轻忽了它发生的几率，此时它每分每秒都变得更笃定，难以推翻，他感受到了沉重的挫败感。
吕钦恒应该尽快站出来回应，而不是拖着，拖着等于让网络阴谋家有时间编织最凶险最恶毒的揣测，公众最愿意接受的就是人心惟危的路数，资本杀人，男人霸凌女人。
多数情况下，张伟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唯独这个事件不是，因为他拿回了确凿无疑的证据。
他甚至想，只有把现场监控公布出来，才能打脸阴谋论；而那样的话，既违背了对耿洁思的承诺，对反职场性骚扰而言，这又是个苦涩的倒退。
差不多是，负了如来再负卿；就算是孙悟空本尊面对这番状况，也杜不了悠悠众口，何况只是他张伟。
两个小时过去，四个小时过去，十个小时过去，二十四个小时过去，吕钦恒本人的网络账号全都寂静无声，像是在倨傲地享受资本施加于耿洁思压力，崩溃后的道歉。
好几次张伟都忍不住想打电话给吕钦恒，敦促他赶紧回应；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原因让他拨了电话立即又挂断。
第二天下午，耿洁思的致歉声明出来快三十个小时，吕钦恒才在几个网络平台同时发出公开声明。
“耿洁思小姐致歉声明我已经看到，相信这是在没有任何外力介入情况下她自己做的决定，对此我表示欢迎。这件事我个人亦有部分言行可能致人误会之责任，出于面子问题未能在过去一年坦然面对，在此特向耿小姐及关心此事的社会大众致歉，请求谅解。
“为表歉意，以及职场性骚扰事件的憎恶，我个人将捐出两百万，委托专业人士，成立一个职场反办公室性骚扰的基金会，援助那些被性骚扰的个案。同时，自即日起，辞去聚合创美营销总监、董事等相关职位。”
看到这个声明，张伟松了口气，有不谋而合的欣喜，或者说，自己不如吕钦恒的钦佩。
捐款，辞职都是很硬气的行为，前者钱不多，可也不少，明白无误地表达他对职场性骚扰坚决反对，再无含糊的空间；后者则由根本上卸去这件事情里莫须有的资本意志逻辑，他都从聚合创美辞职了，还怎么得到资本的支持？
最重要的是，这事于张伟有心照不宣，脉脉于心之感，“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默契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就算社会舆论不开眼，看不清重点搞不清状况，一直在那儿瞎比比，离题万里，又于我何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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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他问。
“我刚和蒋文宇谈完，少康银投确认加入，投入八千万到一亿之间，占股最多14.8%，两边接下来分别组建工作组，继续完成具体的条款洽谈，一到两周就可以完全搞定，他们的效率从来都是业界的鳌头。”电话那边马心宇矜夸地说，有此进展，他当然居功阙伟。
“挺好的。”张伟淡然地说，这很好，但也没什么。
“按估值算，等于你当初的投资已经翻了五倍，立达传媒的价值由你收购的时候价值1.15亿增长到了差不多6个亿，你看，这才多久。”马心宇喜滋滋地说。
是啊，在他们其实还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只是有了个上市融资计划，找了几个战略投资者，左脚踩右脚，传说中的纵云梯功法，凭空就多了四倍估值。
“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个。”张伟没精打采地说。
“那你在意什么，在意你那帮兄弟，不要加班，要高工资，爱屋及乌，在意整个公司的员工，想照顾好他们，你还真是个大傻……”电话那边马心宇显然摇着头地说，骂出脏话前戛然而止。
张伟没兴趣在电话里讨论这个，“还有什么事吗？”
“你和Lilith聊得如何了？”马心宇问。
张伟心跳加速，“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是什么意思啊，打kiss了吗，上床了吗？”马心宇揶揄地问。
“别开玩笑好吗？”张伟语气混浊，没好气地说。
“我就是提醒你，别忘了你自己是谁，干什么的，别忘了，那边才是这场战役的正面战场，决定整场战役的胜利——这可是你自己抢过去的，可别搞砸了。”马心宇告诫。
张伟觉到马心宇话里深深的敌意，和他已经搞定了少康银投相比，自己进度确实大成问题。
“她说，希望和我们尽快达成有意义的合作。”
“什么叫有意义的合作啊，你听说过没意义的合作吗？关键是，到什么时候才有具体的内容？”马心宇抢白地说。
“我再联络她。”张伟消沉地说，没有内容，没有时间，等于什么也没有，进度为零。
“你们聊得不大好？”马心宇听出异样来。
“不，挺好的，就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你都说了，这边是大头，当然没那么容易。”
张伟觉得自己实在该放下，不论是返回给马心宇，抑或干脆放给李晓强去谈，都应该放下，自己身上背负的已经太多了，恋栈这条线不舍的，其实是对Lilith美貌的贪婪，自己以为是爱情，肉眼可见的愚蠢。
“那好，你加油，我去睡会儿。”马心宇见惯不惊地说。
挂了电话，张伟继续待了一会儿，直到有人进来，是另个项目组的人，说他们非要占用这个会议室，被的会议室都占用了，就这个会议室只有张伟一个。
张伟抱歉地退出，往自己办公室去，经过杨洋的工位，见她正和谢瑛子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手舞足蹈地说什么真是太丢人了，愚不可及。
“在说什么呢？”张伟停下来，有点儿过敏地问。
“耿洁思呗，她居然，在网上公开道歉，向那个吕钦恒，说当时她搞错了，吕钦恒没骚扰她，现在认识到错误，撤回了诉讼，请吕钦恒谅解，请公众改变对吕钦恒的印象，她这是得有多蠢，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啊！”杨洋义愤填膺地说。
“是啊，就算法院判她输，她认输就好了嘛，大家还是同情她，站在她这边的，道歉这是为哪一出啊？”谢瑛子在一旁总结，没杨洋那么激动。
张伟记得杨洋几天前是站在吕钦恒那边，鄙视耿洁思的，几天过去，情况明显地发生了变化，她还是站在鄙视耿洁思的角度。
“现在球踢给了吕钦恒，就看他怎么表态了。”他淡淡地说。
“还能怎么表态，还指望他不落井下石吗？”杨洋鼻子里哼一声。
不落井下石，各让一步，都受点儿委屈，是张伟给吕钦恒和耿洁思设计的解决方案，在事情已激起社会极大关注的情况下，不能完美，追求双方都可接受的最大公约数。
当时吕钦恒并没同意这一点，只是说，看情况。
回到自己电脑前，张伟在网上狂刷消息，耐着性子等待。
耿洁思公开致歉消息之后舆论的哗然，关注这件事的各路大V纷纷表态，各种猜测都有，最主要的分析是，在关键时刻，吕钦恒背后的力量还是找到了耿洁思的软肋，实施了关键的一击，迫使她不能不低头认输，这是一桩贴着资本加男性标签的，吃相难看的公然霸凌。
要不是这事件的走向就是张伟本人策划的，要是他就纯粹是一个吃瓜的人，他也会这么认为。耿洁思没道理突然转变态度，转变态度，就说明了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无视社会大众的愤怒，企图强行扭转舆论，除了吃相难看之外没别的。
之前推动这件事走向和解，张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轻忽了它发生的几率，此时它每分每秒都变得更笃定，难以推翻，他感受到了沉重的挫败感。
吕钦恒应该尽快站出来回应，而不是拖着，拖着等于让网络阴谋家有时间编织最凶险最恶毒的揣测，公众最愿意接受的就是人心惟危的路数，资本杀人，男人霸凌女人。
多数情况下，张伟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唯独这个事件不是，因为他拿回了确凿无疑的证据。
他甚至想，只有把现场监控公布出来，才能打脸阴谋论；而那样的话，既违背了对耿洁思的承诺，对反职场性骚扰而言，这又是个苦涩的倒退。
差不多是，负了如来再负卿；就算是孙悟空本尊面对这番状况，也杜不了悠悠众口，何况只是他张伟。
两个小时过去，四个小时过去，十个小时过去，二十四个小时过去，吕钦恒本人的网络账号全都寂静无声，像是在倨傲地享受资本施加于耿洁思压力，崩溃后的道歉。
好几次张伟都忍不住想打电话给吕钦恒，敦促他赶紧回应；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原因让他拨了电话立即又挂断。
第二天下午，耿洁思的致歉声明出来快三十个小时，吕钦恒才在几个网络平台同时发出公开声明。
“耿洁思小姐致歉声明我已经看到，相信这是在没有任何外力介入情况下她自己做的决定，对此我表示欢迎。这件事我个人亦有部分言行可能致人误会之责任，出于面子问题未能在过去一年坦然面对，在此特向耿小姐及关心此事的社会大众致歉，请求谅解。
“为表歉意，以及职场性骚扰事件的憎恶，我个人将捐出两百万，委托专业人士，成立一个职场反办公室性骚扰的基金会，援助那些被性骚扰的个案。同时，自即日起，辞去聚合创美营销总监、董事等相关职位。”
看到这个声明，张伟松了口气，有不谋而合的欣喜，或者说，自己不如吕钦恒的钦佩。
捐款，辞职都是很硬气的行为，前者钱不多，可也不少，明白无误地表达他对职场性骚扰坚决反对，再无含糊的空间；后者则由根本上卸去这件事情里莫须有的资本意志逻辑，他都从聚合创美辞职了，还怎么得到资本的支持？
最重要的是，这事于张伟有心照不宣，脉脉于心之感，“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的默契感，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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