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没有后悔药
睁开眼，人还在玄冰座上，只觉得脸上有泪，不知为何事而流，张伟下意识地伸手，拭去眼泪，尚有余温，想起刚刚经历的那一番绮梦。
第一个念头还是，那女人是谁，自己不认得，但显然和大圣相熟，关系匪浅，这可以说是孙悟空不为人熟知的一面，藏在他元神中记忆的深处，到了某个程度，已然觉醒；张伟想到这，心中一喜，接着又一忧。
生死性命，性还在命之先，前次明华说他桀骜，有了觉醒之肇，他知道那不是，是他自己要显得特立独行，而这次，或许不同。
往前他有一点浅薄的知识，知道大圣师门源自道教的神仙，道家讲究性命双修，今夜自己突然**蓬勃，而有那样的梦境，怕不正是大圣的元神已开始醒觉，自行营造了这样的幻境。
也没人对他提前说，当一个阶段到了该如何，该这么指导他的人是明华，偏偏明华受伤遁去，留下他一个，毫无准备地到了这样的交关处。
刚刚他做的决断是，不要。
任她如花的笑靥，曼妙的身姿，娇媚入骨的声息，皆是红颜的白骨，粉黛的骷髅，转眼成云烟，有何意义，这倒是不自觉按大圣最终遁入空门所遵的意旨。
其实是，人间是他来自的地方，那儿他是一个完整的人，有妻子，有女儿，有事业，有所期待和牵挂，碍难把这局促狭小的兜率宫变作本心所驻，把人间变成偶然往来之处。
就算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子陪伴，他心里深深知道，这儿并非一个世界，终究只是一处牢房；就算一匹种马，见猎心喜，驰骋得久了，也就乏味了。
如果，能坚守对庄静的忠诚，不再和别的女人有染，就算之前曾经不忠过，从之前到往后能守住，也算是守住了诺言，这是他心底里的愿望。
以上种种，他是这么脱出梦境的，出来稍微定神，不觉又口干舌燥，身体火烫，欲念蓬勃，就算玄冰座也遏制不住似的，非要和女子一番死去活来的鏖战才可平息得了似的。
身体是如此，心中的思路又为之一变，想到，如果这是大圣觉醒所必须的呢？自己做的选择，岂不是故作清高，误了大圣的大事？
这选择只有一次么，还是可以后悔了再来？张伟心旌摇曳，欲念焚身，不可收拾；他踌躇再三，牙关紧咬，深深地呼吸，屏息静气，迫使自己又再入定一番。
再来一次，我会选择，要。
要个天翻地覆，要个水银泻地，要个七进七出。
但他再也没回到左边的厢房床榻前，更不用说一个女人在那儿等着他；每次，都和以往一样，置身在绝对寂静，绝对虚无中，物我两忘。
反复尝试不得，再次醒来，张伟跃下玄冰座，直闯入那左边暖阁当中。暖阁比梦中景象要朴素得多，颜色平淡，香气也没那么浓郁，空无一人。
张伟心中烦躁难平，走到床边坐下，轻抚榻上锦被，触手丝滑，可惜佳人难再得。
他翻身上床，拉被子盖在身上，就在床上闭目睡去，冀望做梦再见神女，如果再见，当不会再假作清高；好不容易睡着，仍然是空濛无梦，醒来后空自嗟叹。
凡心未了，果然是没法学神仙修行的，他想。
到殿中抱一抱巨石，喝的一声用力推动，不变的纹丝不动，在巨石另一边的空处发力狂奔，依然原地踏步，毫无进境。
困兽犹斗，张伟在兵器厢房中拿起铜棍，走出殿室，到阙台上，涯落正睡在地上。
“涯落，起来，我们来切磋一番。”张伟大声吼。
涯落鼾声如雷，对张伟的吼叫毫无知觉。
张伟一棍打在他手臂上，像打在了石头上一般弹起来，倒也惊醒了涯落，眼皮迟钝地睁开，看着张伟，尤未清醒。
张伟把刚刚说的又再大声吼一遍，不免一鼓作气，再而衰。
涯落眨了眨眼，清醒过来，打个哈欠，坐起身，站起来，有点儿无所适从，又趴下，对着张伟，疑惑地问：“敢问殿主，要和涯落切磋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切磋武艺。”张伟大吼，话说得太多，三而竭。
“殿主，涯落上次已经完败给了殿主，受伤很重，所幸皮糙肉厚，没有大碍，但到现在也还没好完，那时候打不过殿主，这时候涯落更虚弱，更打不过殿主的了。”
涯落恭敬地说，像是并没衔恨在心。
张伟想起来，是这么回事，可当时那是因为自己身揣着东皇钟，力量加大了许多倍，看涯落的速度和力量放慢减弱了许多，这时东皇钟不在身上，揣的是昆仑镜，力量不如东皇钟，大概优势没那么明显，若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想及于此，他心中恶念不觉暗生，“涯落，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不是看守这广开殿的恶灵呢？也许我根本不用举起那块石头，闯过那片虚空，只要杀死你，杀死你我就过了这关，你怎么知道，不是这样的呢？”
涯落一愣，张口结舌，“涯落不是邪灵，这还……是涯落不知道的吗？”
“邪灵未必认可自己就是邪灵，但它仍然是，是不是邪灵，不由他自己认定。”张伟接着说，觉得此事愈加笃定。
只是忽然有点儿心慌，这事情虽然早有苗头，可明华并没这么交待，自己也没准备好真这么做，但遽然说出口了，不知道涯落怎么看待，如果昆仑镜的力量不足使自己打败他呢？
涯落伏低的脸变了几变，连连摇头，“涯落不是，涯落忠心耿耿，为殿主看守广开殿，遵明王的令，一次也没擅自闯进去过，周围有许多邪灵觊觎殿中保管的宝物，都是涯落奋力把他们赶走的，一刻也没懈怠过，也没一件宝物丢失。”
张伟心中一沉，涯落的话像在讥讽他似的，“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和我打一架的么？”
“殿主修行有成，涯落已经打不过了，上次涯落受了伤，这回涯落不想丧命。”涯落脸上带着笑，谦恭地说。
“我保证，这回不伤你，更不会……更不会打死你，你放心吧。”张伟叹息说，心中躁郁到了顶点，要是涯落仍是拒绝，自己也就转身走了。
涯落低头沉思再三，站起身来，手中一挽，已经多了把寒光慑人的弯刀，将近张伟两个相连那样长，只消轻轻一划，怕不就将人整个的劈成两段。
张伟心中危诡，头皮发麻，觉得这都是自己找的，所有发疯的人都会走上这一遭，肩扛着铜棒，低头走到阙台的一边。此时涯落身形巨大，非如此不能两边对圆，留出闪展腾挪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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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性命，性还在命之先，前次明华说他桀骜，有了觉醒之肇，他知道那不是，是他自己要显得特立独行，而这次，或许不同。
往前他有一点浅薄的知识，知道大圣师门源自道教的神仙，道家讲究性命双修，今夜自己突然**蓬勃，而有那样的梦境，怕不正是大圣的元神已开始醒觉，自行营造了这样的幻境。
也没人对他提前说，当一个阶段到了该如何，该这么指导他的人是明华，偏偏明华受伤遁去，留下他一个，毫无准备地到了这样的交关处。
刚刚他做的决断是，不要。
任她如花的笑靥，曼妙的身姿，娇媚入骨的声息，皆是红颜的白骨，粉黛的骷髅，转眼成云烟，有何意义，这倒是不自觉按大圣最终遁入空门所遵的意旨。
其实是，人间是他来自的地方，那儿他是一个完整的人，有妻子，有女儿，有事业，有所期待和牵挂，碍难把这局促狭小的兜率宫变作本心所驻，把人间变成偶然往来之处。
就算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子陪伴，他心里深深知道，这儿并非一个世界，终究只是一处牢房；就算一匹种马，见猎心喜，驰骋得久了，也就乏味了。
如果，能坚守对庄静的忠诚，不再和别的女人有染，就算之前曾经不忠过，从之前到往后能守住，也算是守住了诺言，这是他心底里的愿望。
以上种种，他是这么脱出梦境的，出来稍微定神，不觉又口干舌燥，身体火烫，欲念蓬勃，就算玄冰座也遏制不住似的，非要和女子一番死去活来的鏖战才可平息得了似的。
身体是如此，心中的思路又为之一变，想到，如果这是大圣觉醒所必须的呢？自己做的选择，岂不是故作清高，误了大圣的大事？
这选择只有一次么，还是可以后悔了再来？张伟心旌摇曳，欲念焚身，不可收拾；他踌躇再三，牙关紧咬，深深地呼吸，屏息静气，迫使自己又再入定一番。
再来一次，我会选择，要。
要个天翻地覆，要个水银泻地，要个七进七出。
但他再也没回到左边的厢房床榻前，更不用说一个女人在那儿等着他；每次，都和以往一样，置身在绝对寂静，绝对虚无中，物我两忘。
反复尝试不得，再次醒来，张伟跃下玄冰座，直闯入那左边暖阁当中。暖阁比梦中景象要朴素得多，颜色平淡，香气也没那么浓郁，空无一人。
张伟心中烦躁难平，走到床边坐下，轻抚榻上锦被，触手丝滑，可惜佳人难再得。
他翻身上床，拉被子盖在身上，就在床上闭目睡去，冀望做梦再见神女，如果再见，当不会再假作清高；好不容易睡着，仍然是空濛无梦，醒来后空自嗟叹。
凡心未了，果然是没法学神仙修行的，他想。
到殿中抱一抱巨石，喝的一声用力推动，不变的纹丝不动，在巨石另一边的空处发力狂奔，依然原地踏步，毫无进境。
困兽犹斗，张伟在兵器厢房中拿起铜棍，走出殿室，到阙台上，涯落正睡在地上。
“涯落，起来，我们来切磋一番。”张伟大声吼。
涯落鼾声如雷，对张伟的吼叫毫无知觉。
张伟一棍打在他手臂上，像打在了石头上一般弹起来，倒也惊醒了涯落，眼皮迟钝地睁开，看着张伟，尤未清醒。
张伟把刚刚说的又再大声吼一遍，不免一鼓作气，再而衰。
涯落眨了眨眼，清醒过来，打个哈欠，坐起身，站起来，有点儿无所适从，又趴下，对着张伟，疑惑地问：“敢问殿主，要和涯落切磋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切磋武艺。”张伟大吼，话说得太多，三而竭。
“殿主，涯落上次已经完败给了殿主，受伤很重，所幸皮糙肉厚，没有大碍，但到现在也还没好完，那时候打不过殿主，这时候涯落更虚弱，更打不过殿主的了。”
涯落恭敬地说，像是并没衔恨在心。
张伟想起来，是这么回事，可当时那是因为自己身揣着东皇钟，力量加大了许多倍，看涯落的速度和力量放慢减弱了许多，这时东皇钟不在身上，揣的是昆仑镜，力量不如东皇钟，大概优势没那么明显，若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想及于此，他心中恶念不觉暗生，“涯落，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不是看守这广开殿的恶灵呢？也许我根本不用举起那块石头，闯过那片虚空，只要杀死你，杀死你我就过了这关，你怎么知道，不是这样的呢？”
涯落一愣，张口结舌，“涯落不是邪灵，这还……是涯落不知道的吗？”
“邪灵未必认可自己就是邪灵，但它仍然是，是不是邪灵，不由他自己认定。”张伟接着说，觉得此事愈加笃定。
只是忽然有点儿心慌，这事情虽然早有苗头，可明华并没这么交待，自己也没准备好真这么做，但遽然说出口了，不知道涯落怎么看待，如果昆仑镜的力量不足使自己打败他呢？
涯落伏低的脸变了几变，连连摇头，“涯落不是，涯落忠心耿耿，为殿主看守广开殿，遵明王的令，一次也没擅自闯进去过，周围有许多邪灵觊觎殿中保管的宝物，都是涯落奋力把他们赶走的，一刻也没懈怠过，也没一件宝物丢失。”
张伟心中一沉，涯落的话像在讥讽他似的，“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和我打一架的么？”
“殿主修行有成，涯落已经打不过了，上次涯落受了伤，这回涯落不想丧命。”涯落脸上带着笑，谦恭地说。
“我保证，这回不伤你，更不会……更不会打死你，你放心吧。”张伟叹息说，心中躁郁到了顶点，要是涯落仍是拒绝，自己也就转身走了。
涯落低头沉思再三，站起身来，手中一挽，已经多了把寒光慑人的弯刀，将近张伟两个相连那样长，只消轻轻一划，怕不就将人整个的劈成两段。
张伟心中危诡，头皮发麻，觉得这都是自己找的，所有发疯的人都会走上这一遭，肩扛着铜棒，低头走到阙台的一边。此时涯落身形巨大，非如此不能两边对圆，留出闪展腾挪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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