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世人多忙碌
中午饭张伟在路边饺子店将就，他估计庄静直接回家去了，吓得不轻，自己也没准备好这个时候见她，恐怕神色瞒不了她。
预备下午找个书店看书，那是好久不曾有过的独处，在俗世红尘的平心静气，和兜率宫里的坐忘，大概不同。对了，推掉和李峰见面，帮他的义工阿姨找到她的儿子，这可以现在就安排上。
他胡思乱想，正要打电话给李峰，手头电话先响了，是庄静的。
看见庄静来电话，张伟顿时心噗通噗通地跳，想到这是那女子先给庄静电话，庄静已经知道他知道了，来摊牌的了，踌躇一下，知道来的终究躲不过，还是按了接听键。
“我在李峰这儿。”他自然而然地先说，至少有个去处不是吗。
“茹茹没跟你在一起啊？”电话里庄静的声音焦灼，不像是装的。
这说明那女人没给庄静打电话说她被自己跟踪，还好，张伟松了口气，“没有，她不是说和同学去什么鬼屋，你走了以后，她也就出门去了。”
庄静噢了一声，“可是我给她打电话，她电话关机了。”
张伟想逛鬼屋电话关机岂不是刚刚好，接着便想到这是吃饭的时间，按说张逸茹应该和同学汇合以后，抵达目的地附近，应该先逛街，吃过午饭以后，这才开始鬼屋探险才对，这时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这有点儿怪，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他想。
“她可能在玩儿呢，不小心电话关机了，过一会儿她要看手机了，就知道手机给关掉了。”
张伟知道这说法很勉强，他心头也涌起些异样的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以言喻。
“你在哪儿呢？”庄静问，声音有些战栗似的。
“我啊，不是说了吗，在李峰这儿。”张伟提醒，这大概意味着庄静对她自己的行踪还是有些暴露的警觉，她也不一定回到了家。
“我不是才打电话给茹茹的，打了有一会儿了，大概十一点我就打，就关机，刚刚我又打，还关机，没道理啊！”庄静声音是明显真的着急。
张伟心底里有些慌，又觉得这种慌张是庄静给影响的，“没事，她都快是个大人了，你连着给她打电话，她都要烦你了。你给她一点儿空间呗。”
“我还要怎么给她留空间？”庄静嘟囔了几句，挂掉电话。
张伟觉得自己不该这个时候前赴后继地给张逸茹打过去，还是不自觉地调出她号码打过去，果然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孩子，他也嘟囔，没法再有心情去打给李峰。
匆忙地吃完饺子，回到车上，觉得这事始终不妥，张伟平复呼吸，低头闭目，想着张逸茹，暗念她的名字。
什么也没有。
张伟怔了一下，还以为是刚掌握这术法，不能娴熟运用，又试了一回，还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念头撞进他的头脑，没有关于张逸茹的感知，没有周围环境，没有位置，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他不具备这个法术。
他回想明华坐在这副驾驶的位置上，是如何交代这法术运用的，说来简单，就是默念要找那人的名字，没有咒语或口诀，也没有别的。
这让张伟不免惊惶起来，觉得庄静惊恐是有道理的。
为人父母总有这个心理上的缺口，大部分担心的时候都没事，有事的时候就……一语成谶，一触即溃，一溃千里。
他还是决定让自己冷静下来，开车去张逸茹说过的那地方，水城路上，不知道名字的，但是一家才开不久的探险鬼屋，应该不难找。
果然，这不要花多少时间就找到，在前台问有没有一个叫张逸茹的来过，前台查核了一下，说来过，但只是预约下午两点半的场，缴定金就走了，这很常见。
是啊，这和张伟预计的一致，但也无助于找到人；他又拨了两回电话，还是没开机。
没奈何，张伟在等待室枯坐到两点半，指望时间到了，张逸茹会和她同学一起出现。
两点半，还是没有来。
他看见那接待的店员也在打电话，表情显然失望。
可能登记的人是张逸茹，而不是她另一位同学。
张伟闪了个念，打电话给张逸茹的班主任问她一位叫……亚檀的同学的电话，看看她们是不是在一起，立即就放弃了；他不确信自己记得张逸茹说过那位同学的名字，很可能记错了，而且，这事让班主任知道，张逸茹会乐意吗？她不乐意，好不容易修补好的父女关系又要冰封好一阵子。
报警吗？报警还更甚于给班主任打电话呢。
他一直在冒险鬼屋的前台坐到三点，起身离开，步履沉重，上车时他接到庄静打来的电话。
庄静哭了，大哭，在电话那边，“张伟，张伟……”她泣不成声地喊。
“怎么了，怎么了？”张伟也只有大声问，幸自己才上车，还没开到路上。
“你快回来……你快回来，茹茹她出事儿了……”庄静大声喊，不大声喊不能维持声音成调。
“什么事，什么事？你冷静点儿！庄静，你冷静点儿！”张伟吼。
“我……刚刚有人打电话，给我，说茹茹……呜呜……在他们手里，要我们……出钱去赎，他们要……很多钱。”庄静哭哭啼啼地说。
张伟听明白了，心中一沉，先想到的是张逸茹古惑，和同学一起串通了讹家里钱，立即想到这不可能，张逸茹知道自己仙人附身，会仙术，可不知道自己有很多钱，知道自己有很多钱的人，排除掉马心宇，就是庄静自己和她父母跟姐姐了。
“我马上回来，见面再说。你别急。”他说，立即发动车。
一路惊惶，四十分钟后他回到家，见着庄静，庄静哭得满脸泪，头发都湿了几绺，疯疯魔魔的。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扑在张伟肩头，抓他打她，发泄似的大哭。
“他们怎么说？”张伟忍了庄静的抓打，让妻子平静，坐下，他也坐下。
“他们说，茹茹在他们那儿，要我们给他们转钱，他们……就放了茹茹，茹茹会没事，如果不转，还报警，他们就……”庄静身体战栗，尽力说得详细，然而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
“他们要多少？”张伟注意到庄静说的，对方说的是转账，这也太奇葩了。
“他们说，要……一个亿。”庄静表情恐惧，不能置信，幽幽地望着张伟。
回家的路上张伟差不多已经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张逸茹自己导演做戏的可能性基本排除，庄静也不可能，她没这个必要，没这个本事，也没时间部署，那剩下来可能就是岳父母和庄静的姐姐庄娴，庄娴本身是公务员，姐夫李国庆算是生意人，大概不会铤而走险，嫌疑最大的还是岳父母两个。
他们大概也不会拿张逸茹，他们的孙女来行险，毕竟都是普通人，对自己给他们描绘的自己有神秘背景这点还是会很吃的，从大概率的角度也该排除。
真正有可能的是，乔丽云和庄万里两人或其中一人，无意中给别人提到他这个女婿发了大财，表面上穷酸勤俭，其实是亿万富翁，而且来路不正，就算是勒索他们，他们也不敢报警，让“别人”起心动念，终于下手。
“别担心，我有个分析，你看这对不对。”张伟冷静下来，把想到的说给庄静听，当然剔掉了庄静自己作案的可能性。
庄静满脸不信，可此时没别的更好解释，情绪也稳定些，擦干眼泪，拿起手机，“我问下他们。”
张伟看庄静打给她妈，没说有人来电话勒索，只问她是不是不小心把张伟银行账户里有很多钱这件事说漏嘴给别人听了。
乔丽云说没有，绝无此事，她口风严得很；她爸爸当然更不会。
放下电话，庄静镇定得多了，“我不信我妈的话，要么她说漏嘴了，要么她有份。”
张伟有自己的疑惑和担忧处，和庄静不同，“绑匪说什么时候再联系，我们必须什么时候之前给钱？”
“他们给了个账号，发到我手机上，说七点之前没到账，他们就……”庄静前半句还平静，后半句又哽咽了。
有句话在张伟嘴边，踌躇了下还是没说出来，要不就给他们得了，不就一亿吗？他有这个钱。问题在于用仙法怎么也找不见张逸茹，这让他毛骨悚然。
“还有两个半小时，该怎么办？”他忍不住问，问庄静为少，问自己更多。
“要不，我们还是报警？有银行账号，警方可以做的事比我们多。”庄静打个寒战，忧惧之色更重。
张伟不是没想过报警，在发现自己的仙术没用处后，报警的问题很大，也未必奏效，在七点以前，姑且把那当真，没法当作是假的，“你让我冷静一下。”
他走去书房，关上门，轻呼，明华。
明华永不让他失望，出现在面前，呼呼喘气，神情倦惫，甚至摇摇欲坠似的，“又什么事？”
张伟想问你这是怎么了，说出口的还是，“你教我的法子，有用，但现在我却找不着我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明华惊讶地问，并不轻忽。
“我女儿找不到了，我想找她，找不到，一点儿影子都没有。”张伟焦躁地说。
明华疑惑地望着他，“上午我在时，你是找着了她的。”
这没错，张伟知道，明华是看着他尝试成功后才走了的。“但我现在找不着她了。”
“她的名字。”明华问，这回不用预见的法子。
张伟说了，明华低头默念，立即惊讶地抬头，“果然没有。”
“这意味什么？”张伟心惊胆战，这是他真正要问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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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胡思乱想，正要打电话给李峰，手头电话先响了，是庄静的。
看见庄静来电话，张伟顿时心噗通噗通地跳，想到这是那女子先给庄静电话，庄静已经知道他知道了，来摊牌的了，踌躇一下，知道来的终究躲不过，还是按了接听键。
“我在李峰这儿。”他自然而然地先说，至少有个去处不是吗。
“茹茹没跟你在一起啊？”电话里庄静的声音焦灼，不像是装的。
这说明那女人没给庄静打电话说她被自己跟踪，还好，张伟松了口气，“没有，她不是说和同学去什么鬼屋，你走了以后，她也就出门去了。”
庄静噢了一声，“可是我给她打电话，她电话关机了。”
张伟想逛鬼屋电话关机岂不是刚刚好，接着便想到这是吃饭的时间，按说张逸茹应该和同学汇合以后，抵达目的地附近，应该先逛街，吃过午饭以后，这才开始鬼屋探险才对，这时候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这有点儿怪，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他想。
“她可能在玩儿呢，不小心电话关机了，过一会儿她要看手机了，就知道手机给关掉了。”
张伟知道这说法很勉强，他心头也涌起些异样的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以言喻。
“你在哪儿呢？”庄静问，声音有些战栗似的。
“我啊，不是说了吗，在李峰这儿。”张伟提醒，这大概意味着庄静对她自己的行踪还是有些暴露的警觉，她也不一定回到了家。
“我不是才打电话给茹茹的，打了有一会儿了，大概十一点我就打，就关机，刚刚我又打，还关机，没道理啊！”庄静声音是明显真的着急。
张伟心底里有些慌，又觉得这种慌张是庄静给影响的，“没事，她都快是个大人了，你连着给她打电话，她都要烦你了。你给她一点儿空间呗。”
“我还要怎么给她留空间？”庄静嘟囔了几句，挂掉电话。
张伟觉得自己不该这个时候前赴后继地给张逸茹打过去，还是不自觉地调出她号码打过去，果然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孩子，他也嘟囔，没法再有心情去打给李峰。
匆忙地吃完饺子，回到车上，觉得这事始终不妥，张伟平复呼吸，低头闭目，想着张逸茹，暗念她的名字。
什么也没有。
张伟怔了一下，还以为是刚掌握这术法，不能娴熟运用，又试了一回，还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念头撞进他的头脑，没有关于张逸茹的感知，没有周围环境，没有位置，什么也没有，就好像他不具备这个法术。
他回想明华坐在这副驾驶的位置上，是如何交代这法术运用的，说来简单，就是默念要找那人的名字，没有咒语或口诀，也没有别的。
这让张伟不免惊惶起来，觉得庄静惊恐是有道理的。
为人父母总有这个心理上的缺口，大部分担心的时候都没事，有事的时候就……一语成谶，一触即溃，一溃千里。
他还是决定让自己冷静下来，开车去张逸茹说过的那地方，水城路上，不知道名字的，但是一家才开不久的探险鬼屋，应该不难找。
果然，这不要花多少时间就找到，在前台问有没有一个叫张逸茹的来过，前台查核了一下，说来过，但只是预约下午两点半的场，缴定金就走了，这很常见。
是啊，这和张伟预计的一致，但也无助于找到人；他又拨了两回电话，还是没开机。
没奈何，张伟在等待室枯坐到两点半，指望时间到了，张逸茹会和她同学一起出现。
两点半，还是没有来。
他看见那接待的店员也在打电话，表情显然失望。
可能登记的人是张逸茹，而不是她另一位同学。
张伟闪了个念，打电话给张逸茹的班主任问她一位叫……亚檀的同学的电话，看看她们是不是在一起，立即就放弃了；他不确信自己记得张逸茹说过那位同学的名字，很可能记错了，而且，这事让班主任知道，张逸茹会乐意吗？她不乐意，好不容易修补好的父女关系又要冰封好一阵子。
报警吗？报警还更甚于给班主任打电话呢。
他一直在冒险鬼屋的前台坐到三点，起身离开，步履沉重，上车时他接到庄静打来的电话。
庄静哭了，大哭，在电话那边，“张伟，张伟……”她泣不成声地喊。
“怎么了，怎么了？”张伟也只有大声问，幸自己才上车，还没开到路上。
“你快回来……你快回来，茹茹她出事儿了……”庄静大声喊，不大声喊不能维持声音成调。
“什么事，什么事？你冷静点儿！庄静，你冷静点儿！”张伟吼。
“我……刚刚有人打电话，给我，说茹茹……呜呜……在他们手里，要我们……出钱去赎，他们要……很多钱。”庄静哭哭啼啼地说。
张伟听明白了，心中一沉，先想到的是张逸茹古惑，和同学一起串通了讹家里钱，立即想到这不可能，张逸茹知道自己仙人附身，会仙术，可不知道自己有很多钱，知道自己有很多钱的人，排除掉马心宇，就是庄静自己和她父母跟姐姐了。
“我马上回来，见面再说。你别急。”他说，立即发动车。
一路惊惶，四十分钟后他回到家，见着庄静，庄静哭得满脸泪，头发都湿了几绺，疯疯魔魔的。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扑在张伟肩头，抓他打她，发泄似的大哭。
“他们怎么说？”张伟忍了庄静的抓打，让妻子平静，坐下，他也坐下。
“他们说，茹茹在他们那儿，要我们给他们转钱，他们……就放了茹茹，茹茹会没事，如果不转，还报警，他们就……”庄静身体战栗，尽力说得详细，然而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
“他们要多少？”张伟注意到庄静说的，对方说的是转账，这也太奇葩了。
“他们说，要……一个亿。”庄静表情恐惧，不能置信，幽幽地望着张伟。
回家的路上张伟差不多已经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遍，张逸茹自己导演做戏的可能性基本排除，庄静也不可能，她没这个必要，没这个本事，也没时间部署，那剩下来可能就是岳父母和庄静的姐姐庄娴，庄娴本身是公务员，姐夫李国庆算是生意人，大概不会铤而走险，嫌疑最大的还是岳父母两个。
他们大概也不会拿张逸茹，他们的孙女来行险，毕竟都是普通人，对自己给他们描绘的自己有神秘背景这点还是会很吃的，从大概率的角度也该排除。
真正有可能的是，乔丽云和庄万里两人或其中一人，无意中给别人提到他这个女婿发了大财，表面上穷酸勤俭，其实是亿万富翁，而且来路不正，就算是勒索他们，他们也不敢报警，让“别人”起心动念，终于下手。
“别担心，我有个分析，你看这对不对。”张伟冷静下来，把想到的说给庄静听，当然剔掉了庄静自己作案的可能性。
庄静满脸不信，可此时没别的更好解释，情绪也稳定些，擦干眼泪，拿起手机，“我问下他们。”
张伟看庄静打给她妈，没说有人来电话勒索，只问她是不是不小心把张伟银行账户里有很多钱这件事说漏嘴给别人听了。
乔丽云说没有，绝无此事，她口风严得很；她爸爸当然更不会。
放下电话，庄静镇定得多了，“我不信我妈的话，要么她说漏嘴了，要么她有份。”
张伟有自己的疑惑和担忧处，和庄静不同，“绑匪说什么时候再联系，我们必须什么时候之前给钱？”
“他们给了个账号，发到我手机上，说七点之前没到账，他们就……”庄静前半句还平静，后半句又哽咽了。
有句话在张伟嘴边，踌躇了下还是没说出来，要不就给他们得了，不就一亿吗？他有这个钱。问题在于用仙法怎么也找不见张逸茹，这让他毛骨悚然。
“还有两个半小时，该怎么办？”他忍不住问，问庄静为少，问自己更多。
“要不，我们还是报警？有银行账号，警方可以做的事比我们多。”庄静打个寒战，忧惧之色更重。
张伟不是没想过报警，在发现自己的仙术没用处后，报警的问题很大，也未必奏效，在七点以前，姑且把那当真，没法当作是假的，“你让我冷静一下。”
他走去书房，关上门，轻呼，明华。
明华永不让他失望，出现在面前，呼呼喘气，神情倦惫，甚至摇摇欲坠似的，“又什么事？”
张伟想问你这是怎么了，说出口的还是，“你教我的法子，有用，但现在我却找不着我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明华惊讶地问，并不轻忽。
“我女儿找不到了，我想找她，找不到，一点儿影子都没有。”张伟焦躁地说。
明华疑惑地望着他，“上午我在时，你是找着了她的。”
这没错，张伟知道，明华是看着他尝试成功后才走了的。“但我现在找不着她了。”
“她的名字。”明华问，这回不用预见的法子。
张伟说了，明华低头默念，立即惊讶地抬头，“果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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