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世代的交替
回公司，张伟要项目组成员先放下手头工作，开紧急会议，提到他刚刚和江南天光和欣旺的负责人见上了面。
“谈得还不错，对方表示有兴趣了解我们的方案，也肯定我们的实力。”他大致描述了见面的情况，当然受挫的部分略去，这样总结。
阿依古丽和谢瑛子，还有杨洋，从张伟提到谭轩的发布会开始就投入地，眼睛发光地望着张伟，严振强专注地听，陈念脸上则略带着无奈和厌恶，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这是个大生意，不会那么快有结论，大家不要急，现在是11月初，我自己划定的时间线是希望在春节前能有一部分项目谈成，可以由我们来承担，就已经很满意了。”张伟留意观察项目组每个人的表情反应，一边继续说，这些也只是说在前头的话。
“我们可以吗？”阿依古丽怯生生地先开口说，她一般不是项目会上先发言的人，甚至不大发言，“现在我们主要服务传统行业客户，没娱乐方向的经验，媒体不熟，渠道不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着手，隔行如隔山，我们能行吗？”
“很难，但也没那么难，阿依古丽，你看到的不同都是存在的，但整个业务流程和实质，其实高度重合，相同的地方更多，觉得难，是因为我们在脱离自己的舒适区，进入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张伟笑着说。
作为项目负责人，当团队成员畏难的时候要鼓励，得意的时候要泼冷水，这是基本原则。
“老大说得对，其实还是提出问题，制订策略，实施策略的三段，就算娱乐行业，产品需求和受众心理是两个基本点，就看我们如何让两者契合起来。阿依古丽说得也很对，这件事很难，但我们愿意学习，也肯定可以做到。”陈念和往常一样附和。
张伟点头，“对方也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没有相关的经验，这可以说是一个硬伤了。”
“我们可以现在就找一些二三线的明星，哪怕免费给他们做推广呢，积累一点经验，我愿意学，我想大家都愿意抽出精力来做这项工作，哪怕……哪怕我们又加班呢？这是我们愿意的，对我们自身有好处，我们愿意，对吧？我们做到了，老大也更容易谈。”
陈念热切地说，挨个看项目组其他成员，寻求支持。
其他人固然和他眼神交流，但都是迟疑的，本来嘛，公司实施955才没几天，谁愿意那么快又恢复加班的？
张伟眼冷心热地听，确信陈念刚刚听自己介绍会见情况时神情冷漠，说明他对娱乐明星不感兴趣甚至反感，但对工作是充满热情和责任的，这让张伟有点儿心疼，觉得自己也许错看了他，自己选择了李晓强，而不是他。
“哪儿有那么容易，我们就算在一个三线明星身上做出KPI，成本由谁出，只有我们的加班时间吗？媒体就算肯给免费资源，那也不是真的免费，其实是动了我们别的项目的奶酪，对吧？而且，三线明星的KPI，有用吗？”严振强倒也不是反对，就是提出他的怀疑。
“我可以帮谭轩免费谈热搜位置，可以帮他买头条，组织一百人以上的应援，还可以买他唱片，但曹一清那种就算了吧。”
谢瑛子吃吃笑地说，捧一个踩一个，曹一清其实算二流男星中的前列，长得也很帅，要资历有资历，要作品有作品，但和谭轩比，她显然不屑。
“老大肯定有自己的计划了，我们照做就好了。”杨洋说。
“我们本来就还要补一个文案，一个线性编辑，这两天人事那边送了好多简历过来；为了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必须补好些岗位，起码媒介就要多两个，活动策划和执行也要两个，六、七、八九、十，我们要补到十个人，算老大十一个人，胜利十一人！”陈念说得自己开怀激动，手上做了个V的动作。
张伟想陈念是算错了，按他说的满编应该是项目组十一个人，加上自己该是十二个，这也无伤大雅。
“实际上，”他开口说，语气随意又郑重，在这里停一下，看着众人，直到他们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我有个想法。”
众人专注地看着张伟，听他说。
“我们没时间去学习，严振强说得对，第一就是第一，第二什么都不是，二三线明星的KPI用不上，但我们又很想拿下这个项目。所以我和公司的执董商量了一下，其实主要是他的意见，认为最快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把聚合创美的团队给挖过来。”
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在座的人全都脸色难看，连阿依古丽都有些坐立不安，看向张伟的目光全都散乱起来。
张伟知道自己这么说肯定有问题，好的做法也许是这件事根本不用对在座众人说，挖过来的如果是团队，多半就放在自己这个项目组里，和他们无关；新团队薪资福利，业务资源高一档，他们就算觉得膈应，也是最轻的伤害，但先和他们商量，再说和他们无关，这就是无聊的伤害了。
而他偏又，很想他们和这件事有关，他爱他们，这帮孩子，觉得这该是属于他们的业绩和光荣。
所以，拧在一起了。
“我知道大家听了这个，肯定很有意见。”张伟说到这里，又觉得说错了，普通人会有意见，纯粹发自情绪，逻辑上却没道理，用得着给大家摊开来说吗？多劳多得，高价值者得高薪。莫非他们想挑战这一点？
“没意见。”陈念说，没有表情，怨艾藏在心底里的深处。
其他人沉默不语，陈念的话代表了他们的意见，杨洋和阿依古丽还望着张伟，祈求他能给出变通的方式。
会有吗？
张伟脑子里念头飞转，由雅乐颂回来路上他想了许多，还来不及想这一块儿，实属不该。
“我会说服董事会，尽量把操盘谭轩的团队挖过来，他们的薪资和资源肯定很高，但这是一个关键的契机。”他费力地想，说到这里想到了出路，出路本来就在这里，不是他想到的，“工作有分别，但同一家公司的员工薪资不应该差得太远，他们来以后公司肯定会匹配他们应得的薪水，不然也不会来，但真正重要的是，所有人的薪水都应该调整，调整到本来应该在的位置上。”
所有人脸上先前都好像结了冰，不是对张伟有怨恨，但肉眼可见的不开心，听见张伟这么说，顿时有些化开的迹象，又都觉得这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不会吧。”阿依古丽把众人的疑惑说出来。
“大家觉得自己的薪水不值得更高吗？成功的公司业绩高企，平庸的公司苦苦求生，失败的公司欠薪，经营状况的波峰波谷离差可以有百分之几百，但同一个领域里成功的公司和失败的公司的平均薪酬其实差不多，这说明什么？”张伟问。
“现在求职的人那么多，你不接受自然有别人接受。”陈念答。
两人说的不是同一回事，但也能对上。
张伟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在座的众人没人会反对加薪，只不过他们会不自觉站在资方的立场考虑，怕资本的铁拳制裁到自己身上，怕美好的愿望落空。
“如果聚合的团队值那么多钱，我相信各位也值那么多钱，如果大家的薪资让公司不赚钱或者破产了，那是公司自己的问题，不是大家的问题。但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可以更努力地创造价值，创造财富，公司照顾大家，大家来拯救公司，我理解是这么一种关系。”他说道。
“真的可以吗？”陈念代表大家，迷惘地问。
“我和晓强去谈谈，要他接受我这个理论，如果我们真的挖来了江南天光，那公司的财务肯定会极大改善，提前加薪会让财务改善的实现几率大幅度提高，而不是开空头支票给大家，做到了业绩再加薪，这太惯着他们了，我们要把他们当作一群吃定大家血汗的骗子，在他们证明自己不是之前！”
这是个新奇的，决绝的说法，众人都听得有些目眩神摇之感。道理谁不明白呢，但惯老板们串通一致，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团结的人，整齐划一，要先赚了钱才给员工仅仅只是合理的薪水，要员工先工作一个月才发薪，有的还能晚发二十天以上，好像那笔钱他们能让银行生出几倍的利息似的。
拖欠薪水，删库跑路的，那些渣滓，就更别提了。
每个人都在想，要是有比现在更高的薪水，按时发放，不加班，或者加了班按规定发加班费，我也是人，有尊严，有自负的劳动者，怎么会辜负给自己发薪水的人的用心，辜负自己的职责，怎么能这样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当然会有比现在更好的表现。我会努力学习，提高自己，更主动地承担责任，比谁自己会差呢？
张伟在众人的脸上，眼神里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不是为多挣几两银子，而是为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的觉醒和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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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得还不错，对方表示有兴趣了解我们的方案，也肯定我们的实力。”他大致描述了见面的情况，当然受挫的部分略去，这样总结。
阿依古丽和谢瑛子，还有杨洋，从张伟提到谭轩的发布会开始就投入地，眼睛发光地望着张伟，严振强专注地听，陈念脸上则略带着无奈和厌恶，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
“这是个大生意，不会那么快有结论，大家不要急，现在是11月初，我自己划定的时间线是希望在春节前能有一部分项目谈成，可以由我们来承担，就已经很满意了。”张伟留意观察项目组每个人的表情反应，一边继续说，这些也只是说在前头的话。
“我们可以吗？”阿依古丽怯生生地先开口说，她一般不是项目会上先发言的人，甚至不大发言，“现在我们主要服务传统行业客户，没娱乐方向的经验，媒体不熟，渠道不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着手，隔行如隔山，我们能行吗？”
“很难，但也没那么难，阿依古丽，你看到的不同都是存在的，但整个业务流程和实质，其实高度重合，相同的地方更多，觉得难，是因为我们在脱离自己的舒适区，进入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张伟笑着说。
作为项目负责人，当团队成员畏难的时候要鼓励，得意的时候要泼冷水，这是基本原则。
“老大说得对，其实还是提出问题，制订策略，实施策略的三段，就算娱乐行业，产品需求和受众心理是两个基本点，就看我们如何让两者契合起来。阿依古丽说得也很对，这件事很难，但我们愿意学习，也肯定可以做到。”陈念和往常一样附和。
张伟点头，“对方也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没有相关的经验，这可以说是一个硬伤了。”
“我们可以现在就找一些二三线的明星，哪怕免费给他们做推广呢，积累一点经验，我愿意学，我想大家都愿意抽出精力来做这项工作，哪怕……哪怕我们又加班呢？这是我们愿意的，对我们自身有好处，我们愿意，对吧？我们做到了，老大也更容易谈。”
陈念热切地说，挨个看项目组其他成员，寻求支持。
其他人固然和他眼神交流，但都是迟疑的，本来嘛，公司实施955才没几天，谁愿意那么快又恢复加班的？
张伟眼冷心热地听，确信陈念刚刚听自己介绍会见情况时神情冷漠，说明他对娱乐明星不感兴趣甚至反感，但对工作是充满热情和责任的，这让张伟有点儿心疼，觉得自己也许错看了他，自己选择了李晓强，而不是他。
“哪儿有那么容易，我们就算在一个三线明星身上做出KPI，成本由谁出，只有我们的加班时间吗？媒体就算肯给免费资源，那也不是真的免费，其实是动了我们别的项目的奶酪，对吧？而且，三线明星的KPI，有用吗？”严振强倒也不是反对，就是提出他的怀疑。
“我可以帮谭轩免费谈热搜位置，可以帮他买头条，组织一百人以上的应援，还可以买他唱片，但曹一清那种就算了吧。”
谢瑛子吃吃笑地说，捧一个踩一个，曹一清其实算二流男星中的前列，长得也很帅，要资历有资历，要作品有作品，但和谭轩比，她显然不屑。
“老大肯定有自己的计划了，我们照做就好了。”杨洋说。
“我们本来就还要补一个文案，一个线性编辑，这两天人事那边送了好多简历过来；为了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必须补好些岗位，起码媒介就要多两个，活动策划和执行也要两个，六、七、八九、十，我们要补到十个人，算老大十一个人，胜利十一人！”陈念说得自己开怀激动，手上做了个V的动作。
张伟想陈念是算错了，按他说的满编应该是项目组十一个人，加上自己该是十二个，这也无伤大雅。
“实际上，”他开口说，语气随意又郑重，在这里停一下，看着众人，直到他们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我有个想法。”
众人专注地看着张伟，听他说。
“我们没时间去学习，严振强说得对，第一就是第一，第二什么都不是，二三线明星的KPI用不上，但我们又很想拿下这个项目。所以我和公司的执董商量了一下，其实主要是他的意见，认为最快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把聚合创美的团队给挖过来。”
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在座的人全都脸色难看，连阿依古丽都有些坐立不安，看向张伟的目光全都散乱起来。
张伟知道自己这么说肯定有问题，好的做法也许是这件事根本不用对在座众人说，挖过来的如果是团队，多半就放在自己这个项目组里，和他们无关；新团队薪资福利，业务资源高一档，他们就算觉得膈应，也是最轻的伤害，但先和他们商量，再说和他们无关，这就是无聊的伤害了。
而他偏又，很想他们和这件事有关，他爱他们，这帮孩子，觉得这该是属于他们的业绩和光荣。
所以，拧在一起了。
“我知道大家听了这个，肯定很有意见。”张伟说到这里，又觉得说错了，普通人会有意见，纯粹发自情绪，逻辑上却没道理，用得着给大家摊开来说吗？多劳多得，高价值者得高薪。莫非他们想挑战这一点？
“没意见。”陈念说，没有表情，怨艾藏在心底里的深处。
其他人沉默不语，陈念的话代表了他们的意见，杨洋和阿依古丽还望着张伟，祈求他能给出变通的方式。
会有吗？
张伟脑子里念头飞转，由雅乐颂回来路上他想了许多，还来不及想这一块儿，实属不该。
“我会说服董事会，尽量把操盘谭轩的团队挖过来，他们的薪资和资源肯定很高，但这是一个关键的契机。”他费力地想，说到这里想到了出路，出路本来就在这里，不是他想到的，“工作有分别，但同一家公司的员工薪资不应该差得太远，他们来以后公司肯定会匹配他们应得的薪水，不然也不会来，但真正重要的是，所有人的薪水都应该调整，调整到本来应该在的位置上。”
所有人脸上先前都好像结了冰，不是对张伟有怨恨，但肉眼可见的不开心，听见张伟这么说，顿时有些化开的迹象，又都觉得这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不会吧。”阿依古丽把众人的疑惑说出来。
“大家觉得自己的薪水不值得更高吗？成功的公司业绩高企，平庸的公司苦苦求生，失败的公司欠薪，经营状况的波峰波谷离差可以有百分之几百，但同一个领域里成功的公司和失败的公司的平均薪酬其实差不多，这说明什么？”张伟问。
“现在求职的人那么多，你不接受自然有别人接受。”陈念答。
两人说的不是同一回事，但也能对上。
张伟沉默了一下，他知道在座的众人没人会反对加薪，只不过他们会不自觉站在资方的立场考虑，怕资本的铁拳制裁到自己身上，怕美好的愿望落空。
“如果聚合的团队值那么多钱，我相信各位也值那么多钱，如果大家的薪资让公司不赚钱或者破产了，那是公司自己的问题，不是大家的问题。但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可以更努力地创造价值，创造财富，公司照顾大家，大家来拯救公司，我理解是这么一种关系。”他说道。
“真的可以吗？”陈念代表大家，迷惘地问。
“我和晓强去谈谈，要他接受我这个理论，如果我们真的挖来了江南天光，那公司的财务肯定会极大改善，提前加薪会让财务改善的实现几率大幅度提高，而不是开空头支票给大家，做到了业绩再加薪，这太惯着他们了，我们要把他们当作一群吃定大家血汗的骗子，在他们证明自己不是之前！”
这是个新奇的，决绝的说法，众人都听得有些目眩神摇之感。道理谁不明白呢，但惯老板们串通一致，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团结的人，整齐划一，要先赚了钱才给员工仅仅只是合理的薪水，要员工先工作一个月才发薪，有的还能晚发二十天以上，好像那笔钱他们能让银行生出几倍的利息似的。
拖欠薪水，删库跑路的，那些渣滓，就更别提了。
每个人都在想，要是有比现在更高的薪水，按时发放，不加班，或者加了班按规定发加班费，我也是人，有尊严，有自负的劳动者，怎么会辜负给自己发薪水的人的用心，辜负自己的职责，怎么能这样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当然会有比现在更好的表现。我会努力学习，提高自己，更主动地承担责任，比谁自己会差呢？
张伟在众人的脸上，眼神里看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不是为多挣几两银子，而是为自己可以做得更好的觉醒和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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