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为了猴子
星期一上班，半天时间耽误在晨会上。公司高管晨会，业务部汇报会，纷至沓来，忙忙碌碌，嗡嗡嗡嗡，像蜂巢里的工蜂群，人在其中不论贵贱，都是工蜂。
开完会，回到项目组，耳边稍微清净，张伟感觉得到自己是重要的，被人需要的，这给他带来几分平和，哪怕是暴风雨前的。
也许没有暴风雨，谁说不可能？他这么祈祷。
陈念向他汇报周五拍摄的情况，周末他加班，提前做了一部分编辑工作，已经出了一支毛……片儿，陈念爱这么说，纯粹出于嘴贫，其实就是粗剪版，等张伟看过效果后再后期剪辑，制作，给客户看过后最终上特效，输出成片。
陈念名牌大学毕业，毕业就进公司，由张伟带了三年多，有他在，张伟能省许多心，甚至减去好多工作量，更专注在商务洽谈和出策划案上。
他觉得这很正常，陈念当然很努力，执行能力还可以，但没法和他当年没师父带的情况下自己闯出一条路子相比，说到底，在心里大概是看轻陈念一线的。
陈念是策划岗，最大的问题是想法平庸，身为策划，平庸是骨子里的原罪，没法勉强。
相比起来，文案岗的李晓强有想法得多，思路出挑，角度清奇，动手能力也不错，张伟觉得假以时日，李晓强专业上多半会超过自己；但他缺陷也明显，二本毕业，口齿不清，妨碍了日常交流，以及因为从小得小儿麻痹症而瘸腿，在职场混……上去的困难加倍。
李晓强旁边是媒介阿依古丽，漂亮的妹子，声音好听，明明可以当明星，却在一家小公司打工。
有她在，不少媒体都愿意格外照顾，给更好的资源，有时候干脆免费赠送，让项目组占了不少便宜；更难得的是，人长得美，品行更好，老实本分，从不招花引蝶，算媒介圈里难得的清流。
阿依古丽旁边是美术设计谢瑛子，接替前一个离职的资深美术赵莉，水平不如前任，导致项目组的内容输出水平有所下降，这是不可避免的波折，张伟知道，以后她会好起来，只要多做一段时间水平就会提高；她爱好烘焙，常带些自作的蛋糕、饼干到办公室，品味不俗。
坐得稍微远一点的还有严振强，在项目组里负责运营数据采集和分析，头脑清楚，相貌堂堂，工作性质偏后端，人也低调沉稳，常为张伟的决策送出神助攻。
他对面的工位上是客户主管杨洋，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工作才一年，张伟已经把近半数的客户维护交给她做；要说她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偶尔会腻着自己，身子靠得太近，有意无意惹自己犯错似的。
七个人，一个团队，要是再有一个线性编辑就好了，可以省去好多部门协调的功夫。
整合营销是团队工作，缺了谁也不行，张伟常向项目组里众人上这一课，在可能的情况下，他尽量帮扶带才入行的人，这是个行业常态，哪家公司哪个项目组也找不到工作经验超过两年的员工，全都得从头练起。
他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踏实，自信。
项目组里的岗位，文案、策划、媒介、美术设计、线性编辑，他全都能干一点儿，和组里每个人都能聊点儿专业，十几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在员工面前具有不可挑战的权威，他的指教能让他们举一反三，飞速成长。
和那些成功者相比，他一直都混得不够好，也让他有种平民气质，平民视角，能和员工们打成一片；这反过来让他通常不能用管理层的语气说话，办事。
他喜欢这些家伙，但愿他们也喜欢自己，像猴王和猴子们，他常这么想。
电话铃响起，是内线，张伟接了，话筒里传来一个女士的声音。
“张经理，有空吗？麻烦你现在来一下我人事行政办公室这里，我邓玲啊。”
“好，我这就来。”张伟忍不住叹口气，知道人事经理找自己做什么。
公司效益持续下降，业务推动改革之外，人事也压得格外紧，要求每个项目组都精简人力，一个人做多样事，提高效率。张伟这组也有裁员的名额，当然是从最容易被取代的岗位做起。
哪个岗位最容易被取代？不用说，当然是文案，是个人就会写文案，别的岗要么有专业门槛，要么有人脉需求。张伟也不免俗地这么预计的，就算李晓强能力不俗，但其他人都更加无法取代。
“张经理，想好了吗，你们这组，可以减员的是哪位？”果不其然，张伟才进办公室还没坐下，邓玲已笑着问。
“有那么急吗，我还没想好呢。”张伟仿佛背对悬崖站着，有选择的余地，还不死心。
“有。”邓玲冷着脸说。
“我这边同时服务十三个客户，销售任务全公司排第二，工作负荷很饱满，再裁人，任务都快完不成了啊，我们还想加人呢！我还需要一个线性编辑，现在没有，全靠我和陈念顶上，好多事顾不过来。”张伟要个价，但愿可以竞逐一番，让邓玲收回成命。
“呵，你还想加人！”邓玲打个哈哈，眉头一扬，哂笑地说。
“那……能不能不裁？”张伟立即就认栽了。
“你说呢？”邓玲笑着反问。
“现在我就要把名单给你吗？”张伟觉得自己像个叛徒，出卖自己的同志，能不出卖吗？
“你早点儿给，由我处理，我能帮你争取更好的解聘条件，除非他本身不具备。”邓玲说，居高临下，若有似无的善意。
李晓强入职不到一年，最多拿到一个月补偿，说不定只有半个月，正符合追求言语缜密的邓玲所谓“本身不具备”的补充，张伟立即想到这一点。
他沉吟一下，李晓强的名字在嘴边泛起两回，几乎要说出口，“我想了一下，我这儿没有用不着的人，每个人都很重要。”
邓玲失望极了，“张经理，每个部门每个项目都有任务，要都像你这样做，我可就没法完成我的工作了。
“你的工作就是变着法儿裁人吗？”张伟忍不住反唇相讥。
邓玲脸色一变，“如果这是你的回答，我只好把这个问题提交给祝总，由他来处理，他做事可能没我这么规范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张伟脱口而出，立即意识到这不对，邓玲干嘛威胁自己，“抱歉，我有口无心，说错话了。”
“没事。”邓玲保持微笑，显然不爽。
出行政办公室，张伟回自己工位，看着李晓强正和陈念激烈争论一个客户消费心理驱动设定，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勉强保下了他，只是暂时的，接下来谁能保住谁呢？
几个小时后，他站在公司执行总裁祝时雨面前，这是位于二十二楼的偌大的办公室，足有一百多平米，一块半露天，突破楼板的假山为背景，假山上流水潺潺，两边竹林掩映，气势宏伟，逼格卓绝，只是办公室的一部分，强调留白，不留白的部分极尽奢侈，装修造价怕不要百万。
祝时雨打电话要他到办公室来谈谈，谈谈就谈谈，张伟自诩不是吓大的，不会被叫到这里就先夺了胆魄。
“老陈，你是个老家伙，和那些小伙子不同，你知道，一家公司犯错误的空间不大，在当今经济下行的大背景下，稍微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西装笔挺的祝时雨开口说。
“今年我们组的效益不错，回款率全公司司第三，但绝对金额比第一名高，加权以后我们才是第一。”张伟怼回去。
祝时雨不屑地轻轻摇头，“每个项目组的基础不同，我不是说你效益不达标，对数据每个人有自己的理解，同时数据也是变化的，更重要的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不要躺在过去的业绩上，重要的是未来。”
“当然。”张伟说，有自信抗得住祝时雨的压力。
“老陈，我不想和你具体讨论你领导下项目组工作安排问题，那容易陷入细节中去，破坏整体认识。但我建议，而且也可以说服公司，给你安排一次长期的休假，你离开手头的工作，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祝时雨脸色平和地缓缓说出。
长期休假，离开手头工作。
张伟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这无论如何太突然了，自己是公司业绩实质第一的项目经理，就为自己要保住一个文案岗，就得到这样“被休假”的对待？
“可以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他有些麻木地问。
“老陈，你不用把这理解为惩罚，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错的话，重要的是，不管对，还是错，都已经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放下包袱，我们一起向前看。”祝时雨微笑着说，柔中带刺。
“需要我休多久？”张伟接着问，他就是包袱，需要被放下。
“两个月吧，然后再看情况。”祝时雨揉着眼睛说，也是疲惫极了。
“我回来前，项目就由陈念接手，不要再裁任何人。”张伟意识到自己不会回来了，实际就是裁员，只不过对象变作了自己，求仁得仁，夫复何求，只好口头保持起码的矜持。
“到时候我们可能组建一个新项目，由你负责。”祝时雨说，瞎话讲得比真话更真。
“行。”张伟点头，思绪其实有些迟钝起来。
“祝你……休假愉快。”祝时雨对他做了个致礼的动作，轻佻。
张伟点点头，转身埋头往外走，祝时雨的办公室太大，让他有时间回味，在门口他猛地停下，转过身，望着祝时雨，怒火在心头点燃。
“你年薪多少？祝总。”他问，朝回走几步。
祝时雨惊讶地抬头，望着张伟，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你是拿年薪的人，你年薪多少？”张伟接着问，他大致知道祝时雨年薪的范围，只是想他亲口说出来，不说也行。
“老陈，你别激动，冷静一下。”祝时雨脸一沉，闷声说。
“经济下行，重要的是未来，说得多好啊，请问，这间办公室一年租金多少钱，当时装修花了多少，你年薪多少？裁了你够养活多少个员工？他们干的活儿有多少，为公司做多少贡献我知道，你做哪些事我也全都懂，为什么该牺牲他们，而不是你？”张伟头皮发麻，这些话好像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一个祝时雨的成本大概相当于二十个李晓强这样的员工，五个自己。
“张伟，你别把你自己的事儿和别的同事绑架在一起，你这样是不会得逞的！”祝时雨脸色绷紧，伸手在桌上某个位置按了一下，“行了，你出去吧，我还忙。”
我自己什么事儿？张伟一股气直冲脑门，从没这么生气过，身体像气球一样被吹胀，手上筋骨噼啪作响，澎湃的力量足以把几米外这个奸诈小人一拳砸扁。
他差不多就那么做了，顺应怒气，冲上两步，挥起拳头，朝惭怍得抬不起头的坏蛋头上砸去，一拳擂为肉泥。
眼前骤然一花，他发现自己坐在咖啡厅临街的座位上，凉风吹来，让他清醒下来，人声车声，桌对面坐着一个人，身穿藕青色长袍，戴古代人才会戴的无沿纱帽。
“你不能乱来。”那个人开口说，声音听起来怪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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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没有暴风雨，谁说不可能？他这么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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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名牌大学毕业，毕业就进公司，由张伟带了三年多，有他在，张伟能省许多心，甚至减去好多工作量，更专注在商务洽谈和出策划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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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人，一个团队，要是再有一个线性编辑就好了，可以省去好多部门协调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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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组里的岗位，文案、策划、媒介、美术设计、线性编辑，他全都能干一点儿，和组里每个人都能聊点儿专业，十几年的工作经验让他在员工面前具有不可挑战的权威，他的指教能让他们举一反三，飞速成长。
和那些成功者相比，他一直都混得不够好，也让他有种平民气质，平民视角，能和员工们打成一片；这反过来让他通常不能用管理层的语气说话，办事。
他喜欢这些家伙，但愿他们也喜欢自己，像猴王和猴子们，他常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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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岗位最容易被取代？不用说，当然是文案，是个人就会写文案，别的岗要么有专业门槛，要么有人脉需求。张伟也不免俗地这么预计的，就算李晓强能力不俗，但其他人都更加无法取代。
“张经理，想好了吗，你们这组，可以减员的是哪位？”果不其然，张伟才进办公室还没坐下，邓玲已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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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邓玲冷着脸说。
“我这边同时服务十三个客户，销售任务全公司排第二，工作负荷很饱满，再裁人，任务都快完不成了啊，我们还想加人呢！我还需要一个线性编辑，现在没有，全靠我和陈念顶上，好多事顾不过来。”张伟要个价，但愿可以竞逐一番，让邓玲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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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能不能不裁？”张伟立即就认栽了。
“你说呢？”邓玲笑着反问。
“现在我就要把名单给你吗？”张伟觉得自己像个叛徒，出卖自己的同志，能不出卖吗？
“你早点儿给，由我处理，我能帮你争取更好的解聘条件，除非他本身不具备。”邓玲说，居高临下，若有似无的善意。
李晓强入职不到一年，最多拿到一个月补偿，说不定只有半个月，正符合追求言语缜密的邓玲所谓“本身不具备”的补充，张伟立即想到这一点。
他沉吟一下，李晓强的名字在嘴边泛起两回，几乎要说出口，“我想了一下，我这儿没有用不着的人，每个人都很重要。”
邓玲失望极了，“张经理，每个部门每个项目都有任务，要都像你这样做，我可就没法完成我的工作了。
“你的工作就是变着法儿裁人吗？”张伟忍不住反唇相讥。
邓玲脸色一变，“如果这是你的回答，我只好把这个问题提交给祝总，由他来处理，他做事可能没我这么规范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张伟脱口而出，立即意识到这不对，邓玲干嘛威胁自己，“抱歉，我有口无心，说错话了。”
“没事。”邓玲保持微笑，显然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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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后，他站在公司执行总裁祝时雨面前，这是位于二十二楼的偌大的办公室，足有一百多平米，一块半露天，突破楼板的假山为背景，假山上流水潺潺，两边竹林掩映，气势宏伟，逼格卓绝，只是办公室的一部分，强调留白，不留白的部分极尽奢侈，装修造价怕不要百万。
祝时雨打电话要他到办公室来谈谈，谈谈就谈谈，张伟自诩不是吓大的，不会被叫到这里就先夺了胆魄。
“老陈，你是个老家伙，和那些小伙子不同，你知道，一家公司犯错误的空间不大，在当今经济下行的大背景下，稍微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西装笔挺的祝时雨开口说。
“今年我们组的效益不错，回款率全公司司第三，但绝对金额比第一名高，加权以后我们才是第一。”张伟怼回去。
祝时雨不屑地轻轻摇头，“每个项目组的基础不同，我不是说你效益不达标，对数据每个人有自己的理解，同时数据也是变化的，更重要的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不要躺在过去的业绩上，重要的是未来。”
“当然。”张伟说，有自信抗得住祝时雨的压力。
“老陈，我不想和你具体讨论你领导下项目组工作安排问题，那容易陷入细节中去，破坏整体认识。但我建议，而且也可以说服公司，给你安排一次长期的休假，你离开手头的工作，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祝时雨脸色平和地缓缓说出。
长期休假，离开手头工作。
张伟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这无论如何太突然了，自己是公司业绩实质第一的项目经理，就为自己要保住一个文案岗，就得到这样“被休假”的对待？
“可以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他有些麻木地问。
“老陈，你不用把这理解为惩罚，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错的话，重要的是，不管对，还是错，都已经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放下包袱，我们一起向前看。”祝时雨微笑着说，柔中带刺。
“需要我休多久？”张伟接着问，他就是包袱，需要被放下。
“两个月吧，然后再看情况。”祝时雨揉着眼睛说，也是疲惫极了。
“我回来前，项目就由陈念接手，不要再裁任何人。”张伟意识到自己不会回来了，实际就是裁员，只不过对象变作了自己，求仁得仁，夫复何求，只好口头保持起码的矜持。
“到时候我们可能组建一个新项目，由你负责。”祝时雨说，瞎话讲得比真话更真。
“行。”张伟点头，思绪其实有些迟钝起来。
“祝你……休假愉快。”祝时雨对他做了个致礼的动作，轻佻。
张伟点点头，转身埋头往外走，祝时雨的办公室太大，让他有时间回味，在门口他猛地停下，转过身，望着祝时雨，怒火在心头点燃。
“你年薪多少？祝总。”他问，朝回走几步。
祝时雨惊讶地抬头，望着张伟，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你是拿年薪的人，你年薪多少？”张伟接着问，他大致知道祝时雨年薪的范围，只是想他亲口说出来，不说也行。
“老陈，你别激动，冷静一下。”祝时雨脸一沉，闷声说。
“经济下行，重要的是未来，说得多好啊，请问，这间办公室一年租金多少钱，当时装修花了多少，你年薪多少？裁了你够养活多少个员工？他们干的活儿有多少，为公司做多少贡献我知道，你做哪些事我也全都懂，为什么该牺牲他们，而不是你？”张伟头皮发麻，这些话好像不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一个祝时雨的成本大概相当于二十个李晓强这样的员工，五个自己。
“张伟，你别把你自己的事儿和别的同事绑架在一起，你这样是不会得逞的！”祝时雨脸色绷紧，伸手在桌上某个位置按了一下，“行了，你出去吧，我还忙。”
我自己什么事儿？张伟一股气直冲脑门，从没这么生气过，身体像气球一样被吹胀，手上筋骨噼啪作响，澎湃的力量足以把几米外这个奸诈小人一拳砸扁。
他差不多就那么做了，顺应怒气，冲上两步，挥起拳头，朝惭怍得抬不起头的坏蛋头上砸去，一拳擂为肉泥。
眼前骤然一花，他发现自己坐在咖啡厅临街的座位上，凉风吹来，让他清醒下来，人声车声，桌对面坐着一个人，身穿藕青色长袍，戴古代人才会戴的无沿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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