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原因

　　
司南闻言身子一晃，慢慢地垂下了手。
当年他与长空、清澜三名妖怪意气相投，结伴纵横妖界，三人之间可谓说得上交情深厚。当初司南被长空出卖之后，心底里除了深深的痛恨之外还有着深深的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出卖我？
“原因很简单……”长空一边狂笑一边拭去眼角的泪花：“因为，我爱上了清澜；而她，爱的却是你。”
司南“哼”了一声，怒气涌上面颊：“胡说八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这一辈子如果爱过，那么你只可能爱上你手中的剑。而且当初你比我先认识清澜，我们俩之间要不是有你的搓合，也不可能走到一块。要是你真爱上了她，又怎么可能这么做？”
长空英俊的脸扭曲了一下，脸上闪过几许黯然：“你还记得鬼门关吗？我就是在出了鬼门关后，突然才决定爱上清澜的。”
司南全身一震，脑子中像倒带一样飞速闪过几个镜头，然后突然闪现出一个让他记忆深刻的画面。
“看来你想起来了，老朋友。我原本一生唯独钟情于剑道，努力地想提高自己的实力，我总幻想着像前辈们一样，有一天能由剑道得窥天道，那才是我的理想与目标。”长空轻轻地笑出声来，但那笑容却比哭泣还要难看许多。
顿了一顿，长空脸上现出狠厉的神色，嘶声高叫起来：“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在鬼门关里看到前辈们得窥天道，成为天妖以后竟会是那样的下场。我不服！我不服！”
司南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当初在鬼门关里的幻象雾原中，他也看到了那个场面。
破碎虚空、白日飞升可以说是每一个修行者的梦想。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一旦修行者功力达到某一个阶段，参透天地宇宙的奥秘，拥有了超脱八方十界所有规则限制的能力，就可以立地飞升天空界成为神仙。即使是不想离开，神兵天将也会出于维护十界平衡的目的，强行拘押修行者到达另一个空间继续修行。
本来这倒也没什么。但是让司南和长空震惊的是，他们在幻象迷雾中看到，天空界中原来并没有妖怪们的容身之地。他们当初所崇拜的，修成天妖境界飞升天界的前辈妖怪，居然在天空界无一例外地被下了禁制，成为神仙们的坐骑或是看门犬。一生的追求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这让生性高傲的长空怎么忍受得了？
长空狂笑着说道：“看到前辈们的下场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我几乎就想放弃手中的剑了。但几百年的理想我又怎么能轻易割舍得了？幸好后来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只要我的剑法能够提升到凌无雪的那个层次，就能深入到鬼门关的第九重禁地，找到成为大天妖的修行方法，那么天上地下，又有谁人能奈我何？又有哪个神仙敢把我骑在胯下？”
看着已经略现疯狂之态的长空，司南嘴唇发干，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所有的妖怪从某种程度来说都是一个偏执狂，即便是司南也不例外。爱剑成痴的长空会有这样的想法，司南不觉奇怪，但他还是搞不懂长空为什么要出卖他。
狂笑了一阵，长空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他一贯淡然的神态，紧接着说道：“但是怎么才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呢？我又想了许久，终于让我想通凌伤雪说的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的道理，所以我就逼着自己爱上清澜。果然，我成功了。”
司南怒气薄发，大声骂了出来：“干你娘！你……你就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你……”
长空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摊开双手仰起头微微闭上眼睛，一副沉迷其间的样子：“老朋友，你不明白的，当嫉妒之火在我心里熊熊燃烧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由爱生恨。就在出卖了你们的那一刻，我的剑法终于大成！做为老朋友，我一直为你留着这一剑，因为我要让你第一个体验我这充满嫉妒和毁灭的柔情蜜意剑！”
灿烂得足以灼伤双目的剑光闪起，剑气中包含着一股誓要毁天灭地，甚至不惜包括毁灭自己的意志。即使只是远远地看到那重重剑影，仍旧能够感受那种犹如星崩月碎的光彩与热量，强烈的杀意几乎震慑住每一个在场的人。
就算是那些已经失去理智的吸血鬼傀儡，他们的脑子虽然陷入空白，但生物的本能却让他们也明白不妙。于是他们哀嚎着抱头四处逃散，想要远离这道充满毁灭气息的剑气。
但却已经来不及了。道道密集的剑气像暴风雨一样划过天空，劈里啪啦地打在吸血鬼们的身上，转眼间就撕裂了他们的皮肉。更可怕的是，当两道剑气相互撞击在一起，立刻就像起了化学反应一般，轰地一声爆炸开来，造成的杀伤力倾刻增加了数倍。
一剑！
长空只出了一剑，三十余名东方最精锐的吸血鬼统统被绞成碎肉，连他们的魂魄亦不能幸免，被打成片片碎屑，慢慢消散在夜空之中。道森与弗拉明多都是老奸巨滑的家伙，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自然英勇无比，但见到长空以一剑之威横扫全场，重又掌握了主动，于是两个吸血鬼对看一眼，立刻不约而同地向后方发起冲锋。
“老朋友，看来你的同伴并不可靠呀，你好可怜喔。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像我和清澜这样的好同伴并不是这么容易找得到的。”
虽然明知长空这话是用以刺激自己本人，以激起自己更强烈的嫉恨情绪，好继续散发出同样的剑意。但司南依然被满腔的怒意冲昏了头脑，大喝一声，司南又是一拳挥出。
“赤龙破杀拳第二式，龙怒火！”
血红的火焰喷射之处，空气中的水气蒸腾起来，隐隐约约中，形成一只张牙舞爪的巨龙模样，向长空疾扑而去。
长空微微摇头：“你明明知道我们九婴一族天生就有操纵水火的能力，这种招数对我又有什么用？更何况我早就说过，赤龙破杀拳只是徒具威势而已，并没有龙的杀伤力。”
长空只是轻描淡写地横划一剑，剑气立刻如同催枯拉朽一般击破火龙，在司南身上划出数十道鲜血淋淋的伤口，充满爆炸力量的剑气再度炸开，本来只是细长的剑痕立刻炸成深可见骨的巨大创口。
与此同时，长空操纵着龙怒火劲气凝成的火焰向司南倒卷而回，将司南的身体烤得外焦里嫩香气袭人。这些都还不打紧，最让司南难受的是，长空的剑气中藏着焦虑、暴躁、嫉妒、毁灭等等负面情绪亦一起涌入司南体内，使得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可恶呀，现在情势不利，要是还不能静下心想个办法，下面还怎么打下去？
如此是在当年，这样的伤势并不足以让司南动容，再重的伤他也不是没有受过。但自从夺舍重生以来，司南虽然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前世的修为，但人类脆弱的身体却不拥有妖怪时那般强横的抗击力和自愈力。长空也瞧出来这点便宜，将剑势放缓了三分，如同猫戏老鼠一样，不停地在司南身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却总是不往要害处招呼。
“老朋友，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无助、很彷徨、然后又很愤怒呢？这一切滋味我曾经也尝过。绝望的爱情令我恐慌、给我带来噩梦、使我伤心欲绝，但我用这种种负面情绪一点点淬砺我的剑气，使它变得更加锋利无匹。说起来还真要感谢你呢，没有你和清澜的爱情做为磨刀石，我根本修练不到这种地步。”
长空说着举起缠绵剑，惋惜地看着司南说：“好吧，让我们把一切都结束吧。或许当我成为大天妖以后会想你的，亲爱的老友。”
“小福福，你知道为什么电影里的大反派老是失败吗？”
“我知道，因为他们占上风后废话太多了。”
“没错！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我操！”
九天雷霆挟杂着天地之威迎着落下，伴随着它们的是一道刀光闪耀。
长空不耐烦地眯起眼，反手划出一剑，将电闪雷呜与刀光剑影一道接下。
“斩月刀？刀还不错，可惜使刀的僵尸实力太差了点。”
面对着意外的援兵，长空一脸的不耐烦，而司南则是一脸的惊讶。
“咦？为什么传说中的高手对决会出现两个小喽罗？我原以为你们没有出场机会的。”
托马士和福隆额一左一右护在司南身前，托马士回头优雅地微微一欠身：“亲爱的老板，您现在是不是感动得想哭？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这单生意的利润高达五十亿美元，如果您死了，我相信那两个该死的吸血鬼恐怕不会再履行他们的承诺了。所以我们是为钱来的，而不是为了您。”
司南点点头：“这一点我非常明白。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刚才你为什么不偷偷摸摸地给他一刀，这样我们还有几分成功的机会。”
仿佛受了极大的污辱一般，托马士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地说：“哦，我的老板，您怎么能这么想？你以为我是谁？我是一个品格高尚的绅士，我怎么能够做出背后下手的事来？绅士是不会这么做的，绅士只会面对面的打败对手。”
“我明白了，品格高尚的绅士托马士先生。”司南理解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那么欢迎你，欢迎你来为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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