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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鞭炮也有托

小说:悠悠种田记作者:淼仔字数:2000更新时间 : 2021-03-30 23:25:13
  热闹熙攘的人流中,一位象是那白石上纤尘不染的一株玉树,青色的锦衣在这无风拥护的人流中似也飘飘,这是身上的锦衣,其实是锦袄,料子薄的原因,看着就觉得飘飘。腰带一条丝腰带,上面系着一块环状雕花白玉佩,腰下是官靴,看着也不象是别人脚下的老棉鞋那样笨重,而象是丝织的料子。

  再来看另一位福妞,脸上狡黠的笑容尚有三分,这是刚才把荷包从奔跑的小孩手上稳稳拿过来后得意劲儿还没有下去,姐的手很快很准。得回自己心爱荷包的这位公子也上下打量福妞,上身一件厚敦敦的水红色布棉袄,下身一件棉裙子,上面有泥点儿,给人感觉也是敦敦厚,一看这样的穿着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会冻到穿这衣服的人。

  脚上一双黑色老棉鞋,一向是福妞觉得喜欢的,至少不会受冻。此时衬托在这位公子的面前,凌墨在一旁努力给自己打气,别笑,千万别笑出来。

  一身崭新厚敦的棉袄棉衣在村里是人人说好,天冷的棉衣,天热的井拔凉水才是村里人羡慕的地方。可是站在这位公子身边,这棉袄象是鼓起来肿起来的一大块,老棉鞋象是一个大砖块在脚上。可是这两个人对看着都觉得很有趣。

  福妞笑嘻嘻,就象刘姥姥进大观园,这样的人物儿让人看着就要在心里爱他一回才是,当然此爱非情爱。公子也微笑不语,这位姑娘一脸的狡黠换成嘻嘻笑,五官端正而且鼻子眼睛秀丽,眉眼儿笑起来流动而不呆板,让人在心里想起来秦地采桑的罗敷女。

  “公子,赏她点儿什么,咱们就可以回去了。”一旁的家人提醒一句,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家的公子对这位一身粗布棉袄的农家姑娘似乎是有些兴趣。

  锦衣公子听过以后依然是微笑,但是道:“你说的很是,”再对着福妞道:“姑娘,多谢你帮我拿回荷包,这荷包对我很是重要,我如何谢你才是?”

  古人汗巾子、荷包、玉首饰玉佩多为书上写的定情之物,福妞听过只是抿着嘴儿笑一笑,心里以为必定是他的定情之物,不然为何这样着急。只有凌墨看出来这荷包上的花色上有一缕是明黄钱,眼前这个人虽然是年青,却是一个当官的,这荷包是御赐才是,心里很想提醒福妞一下的凌墨只是眼前找不到机会动眼睛动鼻子的,再说与这妞有没有默契她明不明白还是两回事。

  凌墨是想提醒福妞,眼前拎刀正是时候,不宰白不宰才是。没有机会的凌墨只能对着福妞猛看,希望你长长眼睛,好好宰他吧,不要总是想拿着刀卖哥才是。

  一个华丽丽看着就有钱的人送到眼前来,福妞心里一阵激动,宰,怎么能不宰,定情的荷包要是丢了,回去难见你心上人。福妞笑逐颜开还在欲擒故纵:“我,这怎么好意思呢?”福妞适时的声音放轻柔了,一旁听着的凌墨觉得胃里的早饭一阵翻腾,再看着脸有些微红眼睛明亮看着这有钱人的福妞,凌墨突然觉得大庄是土气了些,这妞配这样的人最合她心意,她要卖人也顺手,眼前这人比哥更值钱。

  决定一旁看好戏并找准时机推波助澜的凌墨听着有钱人温言细语地道:“姑娘要什么但说无妨,”把荷包小心地放回怀里去,一向是系在里面衣襟里,因为走亲戚要给亲戚们一观这才带出来,要是丢了回京里仕途也就完了。

  此荷包里没有钱,福妞拿在手里时早就捏过了,看着这个有钱人从袖子里取出钱来,福妞是想伸手要,可是有栓,咱们新上学没有多久的有栓,觉得帮人一把是应该的,在一旁对福妞道:“姐,帮人一把不应该要钱。”

  这一句话让凌墨和福妞在心里都是一个踉跄,而那位有钱人也觉得有理,赏钱是赏下人,眼前这位姑娘并不是下人,是看着十分有趣的一个人。家里亲戚里见过养在深闺的姑娘们和众多丫头,可是这样骨溜溜眼睛看人,眼睛里一会儿上打量一会儿下打量的姑娘倒是新鲜少见。

  “那有栓,咱们就走吧。”既然不给谢礼,福妞是不想再站在这里了,锦衣公子却要跟着:“姑娘去做什么?”

  心里总是想着牛牛牛,钱钱钱的福妞眼珠儿一转道:“俺们是去买鞭炮的。”锦衣公子刚大喜要说话,福妞及时把他的话堵回去了:“俺们刚才相中了一个小摊儿,别的地方的俺不要。”不管他下面要说什么,福妞都要堵回去。

  锦衣公子赶快应声道:“是是是,在下也正要买鞭炮,姑娘相中的一定不错,可否带在下也去看看?”

  眼前这个知情识趣,福妞和凌墨都松了一口气,帮人不为报也?这话是谁说的。真是应该打屁股,应该说帮落于苦难的人是不为报也,可是身处于水深火热的人帮有钱的人,还是给些回报吧。

  福妞前头带路,锦衣公子后面跟着,凌墨拉着有栓走在跟着锦衣公子的家人身后,是在最后面。这一行人就往大牛的鞭炮摊子走去,有栓正要说话,赶快用小手把自己的嘴堵起来,说出去不要钱的有栓已经被凌墨看了好几眼,不要钱?不要钱怎么行,从物质饱和的原理来说,浓度高应该向浓度低流动,有钱人的钱理当流向咱们一些。

  大牛看着福妞身边带着一个锦衣公子过来,先就是一愣,再看看福妞脸上板得紧紧地对自己看也不看,直到走到摊前来,才对锦衣公子有了笑容:“就是这里,这个摊子上的鞭炮好,”大牛吃惊的嘴张大了一下,总算是想起来有生意上门,才把嘴巴赶快合上来,就是两边别的摊子上的摊主也是吃惊不已。这个人跑来买鞭炮?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锦衣公子依然是客气的:“姑娘相中的是哪些,姑娘喜欢的一定是好的。”这样的暗示福妞总是明白的,一下子把半个摊子都点光了,最后付钱的当然不是锦衣公子,是他后面站着的家人。

  家人无奈的付了钱,对福妞道:“你呀,慢慢拿回家去吧,我们可没有人再送你回家去。”锦衣公子则是沉下脸来:“吕三,不要这样说话才是。”

  这话正和福妞的心思,满面笑嘻嘻:“当然当然,我表弟和我弟弟会帮着拿的。”锦衣公子看看天色不早,这才面带微笑道:“好,那我就不奉陪了,在下还有事情,路上泥泞,倒是慢着些儿才是。”

  锦衣公子微笑离去,觉得今天真是不错,荷包失而复得是好兆头不说,这样一位农家姑娘,刚才路上说几句话互相通过姓名,觉得她的声音象是翠鸟儿一样灵巧,不象平时认识的大家闺秀们,说一句话要红脸要扭捏。

  正在心里重温刚才声音的锦衣公子听着家下人跟在后面抱怨:“公子赏她几百钱也就罢了,这鞭炮买的倒有五两银子去,这哪里是不要钱,分明是说过不要其实在宰人。再说咱们出来小摊儿上买鞭炮,回去让家里人笑话死。”

  锦衣公子沉下脸来:“吕三,你越来越多话了,”再一看少一个家人:“吕五呢?”吕五从后面赶回来:“公子,小的去看过了,那姑娘不地道不是。”

  “你又混说,如此见义勇为的一个人怎么会不地道?”锦衣公子越发的沉下脸来。后跟来的吕五有证据,对公子道:“买的那五两银子鞭炮,她根本就没有拿,说一声儿这不好拿,回村里你再给我,就和她那表弟弟弟一起走了。”

  当着两边小摊儿的面,福妞当然是要交待一句,大牛当然是心知肚明,今天福妞居然拉来这样一个大客人,而且这客人的身份想来福妞是不知道才是。

  在这寒冷的北风里,大牛吆喝卖鞭炮更来劲儿了,而两边的小摊主儿看着大牛的眼光则是多了一些什么,为什么会多这一些什么,大牛当然是清楚的,只有福妞还是不知道。

  集市上买了不少东西的福妞带着两个大小跟班坐着牛车回来了,把东西搬下来算过车钱的福妞开始回屋里去清点东西,一面问凌墨:“你又让买半扇猪肉,做什么熏肉,我看你怎么做,我是不会弄,也不打下手。”

  “俺打下手,”有栓就要笑嘻嘻跟一句,对福妞道:“姐,做好了管你吃。”再思量一下今天的生意,更是小脸儿上有笑容:“姐,今天晚上可以多分钱,一次就卖出去五两银子。”

  福妞也想往一下:“可不是,那小摊儿上的鞭炮包了一半呢。再重新卖出去,这就是无本生意。”

  有栓、凌墨和福妞都觉得挺不错,所以在街上大花了一把钱,本来就是过年花钱的时候。这一家三人把帮了别人一把,又宰了别人一把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对着那半扇猪肉讨论,觉得这半扇猪肉比那个锦衣公子要重要的多。

  福妞是皱眉:“你会弄吗?小凌,可不要糟蹋东西。”有栓则是想来想去:“还是白煮红烧不是一样吃,做什么熏肉?熏肉是什么?”

  有财和有贝围着这猪肉转圈圈,让有栓在思虑之余多了一份工作,就是把有财和有贝赶开:“等弄好了不少你们一份。”当然有财和有贝是听不懂,继续围着这猪肉转悠。

  一声长叹是凌墨,看看哥的这张脸,追着俺的一百两银子秀花不是说哥笑起来眼睛都笑,这样的好人会说假话吗?不过这熏肉嘛,还少一样东西。凌墨道:“这肉要用松枝熏才成,明天去山里砍松枝去。”除了那一道明显的松树,别处也多松树。

  这样一句话提醒了福妞,以前没有过圣诞节家里有松树,现在是过农历,圣诞节是哪一天也算不清楚,可是过年了家里摆一棵雪松,上面挂上小东西,比如一串烤肉条,一把子糖块……象是不好看。

  答应明天同凌墨去砍松树的福妞还要给凌墨打下手,刮肉皮去猪毛,另外就是烫猪蹄。猪蹄烂煮是好吃又营养美容的东西,天天是想不起来,今天肉案子上摆着有猪蹄这才想起来买回来。

  看着福妞和凌墨在灶屋里忙,带着两条狗的有栓跟过来,小心地问出来一句:“今天晚上,俺也可以喝酒了吧?”天天就看着凌大哥和姐喝,而且喝过以后象是开心的很。

  家里一个酒鬼两个酒鬼在劳累的时候或是有闲暇的时候喝一碗老酒解解乏,给有栓无形中灌输这样的理念:喝过酒就会很快活。其实醺然薄醉的感觉就是快乐的,当然到醉酒吐酒时就是难受了。

  听到有栓这样一个申请,福妞和凌墨互相看一看道:“行,你就少喝一点儿吧。”少喝点儿老酒也是去湿通经活络的。一直被两个酒鬼吸引得眼馋的有栓小脸儿上又乐开了花,过年果然是好,听着外面又传来“嘭、嘭”地鞭炮声,家家的烟囱里都冒着烟,过年就是乐的时候。

  忙忙碌碌到晚上,冬天的夜来得早,天色黑下来以后,晚饭才端上去,中间一个大涮锅子,两边是几样炒菜,不过就是辣椒土豆,肉丝干豆角等可是让人闻着就馋涎欲滴。

  有栓早早地就看着在烫酒,看到凌墨和福妞进来笑嘻嘻:“俺刚才偷偷尝过了,觉得也一般。”或许跟着姐和凌大哥一起喝会好喝些吧。

  晚饭齐备正待吃饭,外面传来敲门声,不知道是谁会赶饭时儿来,福妞出去开的门,却是大牛回来了,站在门外就笑容满面:“福妞家里吃什么呢,这香气早就闻到了。”

  请请请,里面请,这是眼前帮着自己挣钱的人,天天晚上来帮自己送分成钱,福妞当然是里面请,里面的人也是笑脸相迎,凌墨让有栓再去拿一双筷子去。

  天黑以后才从集市上收摊子回来的大牛就不客气了,进家里算过帐就怀里揣着钱挨家来送,最后一家送到福妞这里,不是为吃饭,而是为说话。眼前坐下来才好说话不是。

  对于北风里站了一天又冷又乏的人来说,没有比一碗温热的黄酒更好的事情了,大牛坐下来喝过两口酒,几筷子猪肉下肚这才觉得暖和过来,舒服地说一声:“真好。”然后对福妞和凌墨抱怨道:“你大牛嫂就不肯这样对我,说什么过年才能给酒喝。”

  抱怨过以后的大牛开始说今天来要说的话:“今天托赖你,每个人分成钱都不少,都谢你哩,我说是你福妞拉来一个大主顾,明天再让柱子去进货去。只是福妞,”大牛有几分正色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大牛一直是想不明白,就是认识而且能把他拉来小摊儿上买东西,大牛是觉得只有交情匪浅才能做到,可是福妞不用说了,一个村里的人知根知底,村里人除了说她和凌郎中的闲话,别的闲话福妞是没有。福妞还算是个好姑娘。

  “一个认识的人,不太熟悉,他要买鞭炮,我当然带到咱自己的摊子上。”福妞说过以后,听着大牛摇头:“要是不熟悉,他不会来咱摊子上买东西,他是认宰哩才来咱的摊子上。”然后大牛明白过来了:“果然你们是不熟悉的,福妞,你是不知道他是谁吧?”

  福妞笑着道:“我说了不熟悉,大牛哥你告诉俺,他是谁?”一向嘻乐的大牛这个时候要卖关子了,挟一筷子热锅里的菜吃了才对福妞道:“你知道他名字吗?”

  “知道,他叫吕长生。”福妞一说出来,立即就愣了,吕长生?赶快问大牛:“这是吕家的人?”大牛这才嘿嘿笑:“可不是,吕家的大公子,去年在京里中了,当一个官儿,吕家的风水都集中到他身上了,说是在京里皇宫里见皇上说的好,赏赐的还有东西。”凌墨听着就一笑,赏的就有那个明黄钱的荷包。

  房里多了福妞的笑声,福妞的眼前浮现出吕家卖鞭炮的铺子,是自己今天还去看过的。这话怎么说,鲁班门前卖斧头吗?吕家的铺子里都是精致的鞭炮,也有长鞭,应该说是把斧头准确无误的卖给了鲁班才是,而且是拉着人家去买的。

  在吕五回禀给吕公子的话里,福妞就是现代所谓的一个托了,这个鞭炮托此时笑得很开心,早知道……多宰此才是。对吕家全无好感的福妞是起源于小菊在吕家挨打。

  大牛把这话说清楚了,也就明白了,福妞是拖着吕公子来宰的,大牛哈哈笑:“福妞啊,这样的人多多地往咱摊子前面带才是。”福妞当然是表示赞成:“大牛哥,咱们还是合伙得不错。”听起来象是山大王合伙儿宰人。

  哈哈笑的大牛喝过这碗酒就出去了,对着桌子上的好菜看一眼笑着道:“这就过上年了,腊月里当年过,你这日子不错。”大牛这才告辞说回家去。

  屋里的福妞有栓和凌墨一起笑起来,宰了一个大头的人。凌墨喝一口酒看一眼福妞,哥不值一头牛钱,这妞要是卖给大户人家去,总值一头牛钱吧?

  桌子上的话题开始重新变成谈论今天这五两银子不多,吕家虽然只是这集市上的大家,可是土财主钱是不会少。有栓在回来以后被凌墨成功洗脑,就是物质饱和定理,凌墨细细地用白话套在今天的事情上对着有栓一通好洗,把有栓的小脑袋洗得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情,自己穷得要饿死,别人有难帮一把,别人不愁吃穿,当然要给一些才是。

  走出福妞家门的大牛并没有直接回家去,而是先去到大庄家,把大庄喊出来,站在黑暗里就对着大庄低声一阵耳语:“你要小心哩,俺刚才去给福妞送钱,那郎中和她们姐弟两个人坐在一起喝酒,看着就象是一家人一样。”喊一声“有栓拿筷子,”就象是喊自己弟一样。

  一个村里的人当然是帮一个村里的,大牛脸上是笑呵呵,其实心里却不是。郎中好不好,小牛小时候生病也讨好一贴药,是不贵也看得好,可是大庄却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兄弟。

  大庄还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为凌墨开解一下:“他不喜欢哩,这事俺心里有数。”把话说到的大牛就走了,他不喜欢哩?谁不喜欢有个家,喜欢在外面飘泊居无定所,他不喜欢能这么殷勤白天陪着上街,晚上在家里吃酒,大牛不相信。

  福妞家里此时欢乐的气氛中,酒只是一种助欢剂罢了,有栓也喝下去足有一碗酒,也是小脸儿红通通的,本来话多酒后更多,睡到炕上还和福妞在说话:“姐,俺学堂里还有……”听起来还是想去上学堂。在家里一个人其实是闷的。

  福妞只是听着“嗯嗯”附合,炕上温暖酒意上头,然后就睡着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身边有呕吐声,然后是闻到一股子酸味,有栓喝多了。

  看到福妞也醒过来,有栓赶快道:“俺刚才出去吐的,想想还要吐才是,俺又拿了一个盆进来,没有弄脏地上也没有弄脏炕。”

  此时天色微明,福妞赶快起来帮着有栓抚背,心里的自责就上来了:“只想着高兴,让你喝多了。”看着有栓还在吐,都吐不出来什么了,福妞披着棉袄下炕去敲凌墨的门:“有栓病了。”

  凌墨也是赶快起来看,一看之下反而乐了:“有栓醉酒了。”被福妞瞪上一眼:“喊你来看看,不是让你说这话的。”

  “我去烧点儿米汤,”凌墨看过有栓道:“这不要吃药,休息就会好。”凌墨就起来去烧米汤,福妞就在屋里给有栓倒热茶一面自责。

  都是天蒙蒙亮就起来了,有栓喝过米汤睡在炕上,一直是披衣起来,然后坐在炕上的被窝里看着有栓的福妞是接过凌墨送上来的米汤喝了一碗,觉得饿了又去外面的桌子上拿了冷馒头冷菜吃了一饱,凌墨也吃的热米汤就冷饭菜。两个人都是衣衫不整,这是在古代来看。在现代来看,穿着睡衣满街逛的人也不少。

  有栓继续睡,福妞继续睡,凌墨也继续睡。外面小雪依然下,屋里三个人睡呼呼一直到下午,先起来的是先顶不住饿的人。

  福妞醒过来看着有栓也醒了,就对有栓:“你饿不饿?”几个时辰前吐得翻天覆地的有栓摇摇头:“俺不饿,只觉得身上没有力气只想睡一会儿。”

  起来的凌墨正站在廊下一手是水一手是青盐准备擦牙,把福妞下面一句话听得清楚:“小凌怎么还不送吃的来?”姐饿得不行了。

  看一看福妞屋子的窗户,因为炕热得暖和,又为了有新鲜空气,一向是开着的,凌墨此时只是恨,这窗户不知道关吗?你要是关了,哥怎么会听得如此清楚?

  一年里沦为长工跟班和保姆的凌墨在年尾时重新再从长工做起,准确地来说是烧火的做饭的佣人。

  擦过牙以后的凌墨故意在院子里动静不小地走来走去,炕上的福妞一阵高兴,对有栓道:“小凌起来了,一会儿有吃的了。”把身子再往被窝里缩一缩的福妞开始等着,早上不是送的热米汤过来,做好了没有人吃会不会很难过,姐在这里等着捧场呢。

  听着外面凌墨的脚步声,福妞和有栓缩在被子里猜测:“这是小凌去井台上打水去,嗯,井台上下雪滑,他要小心才是。”不过家里这井就是掉进去也没啥,为淘井就早留好上下攀手的地方了。但是当然不跳进去更好,姐这一顿饭还在等,只想吃饭不想下井里捞人。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没有声音,福妞按着平时的步骤开始猜:“这应该是在灶屋里生火了吧,”过一会儿再猜:“象是有米饭气了,有栓,咱们离吃不远了。”

  猜来猜去没有多久,只闻到一阵饭菜的香气,凌墨手里捧着一个碗,不顾外面小雪飘着小风吹着,碗里是热气的饭菜,手里扣着一个大馒头,人就站在打开的窗户旁,咬一口馒头吃一口菜,再把这饭菜的香气往窗户里扇一扇。

  屋里的福妞馋涎欲滴,肚子饿的人更容易捕捉到饭菜香气,而小北风往窗户里刮着,把站在窗户旁凌墨手里的饭菜香气往屋里一阵一阵地送着。只是这饭菜迟迟没有等来。

  福妞正要喊一声:“表弟,送吃的来。”听到外面有笑声传来:“你这是做啥,站在窗户旁吃饭,用手只是扇那碗作什么?”这是大庄的声音。

  大庄是隔个几天要来一次看看,心里还是不死心。突然的感情一下子就断了,人心里自有感觉。有栓不喜欢俺也算了,怎么福妞变得这么快。大庄不甘心,心里不是一天两天能接受得了的,再说昨天大牛又来搬弄过,大庄今天就来看看了。

  院子里作弄福妞的凌墨一点儿也不脸红,只是因为大庄来了停止这作弄,凌墨开开门放大庄进来,对大庄往屋里努嘴大声道:“有栓平时上学累了,腊月里歇一歇,福妞也跟着懒上了,一天都没有起来。”总不能说有栓喝多了吧。

  福妞听得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姐懒吗?村里谁不夸姐勤快,夸姐能干,这么大的声音传出去,隔壁还有刘田媳妇,让她听到了,明天就会传遍村里,俺成懒姑娘了。福妞叽里骨碌就从炕上爬起来,眼前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填五脏庙。

  回身看一看在炕上被窝里捂着嘴笑的有栓,福妞还是交待道:“你睡着吧,姐给你送饭菜来。”雄纠纠气昂昂走出屋来的福妞起床了,廊下站着大庄和凌墨。福妞的眼里一下子就燃烧了,小凌手里一个雪白的大馒头,碗里是好吃的菜,看着一下子就想夺过来自己吃两口。

  “你要洗还有热水。”凌墨好整以暇地往饭菜碗从福妞的眼前再晃一下,然后提醒她,要吃饭吗?还有一堆程序没有做完,当着大庄的面,看你好意思不擦牙不洗脸,就来抢哥的东西吃。

  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的福妞对大庄点点头:“你进屋去做。”这就进屋去了,然后足有一会儿不出来。凌墨把大庄让进堂屋里坐着,进去看过有栓,就出来到灶屋里拿吃的给有栓,看到这妞正站在灶台上狠狠地吃东西,果然是不擦牙也没有洗脸。

  凌墨长叹一声提醒道:“大庄在屋里呢。”可怜一下哥给你创造的良好形象吧,拜托你把自己收拾干净再来当“饿虎”,想想自己对着秀花说福妞是母老虎,一点儿也没有说错,眼前吃东西的福妞不比老虎吃相好。

  闷着头只知道吃的福妞才不管什么大庄小庄在屋里,姐饿了要填肚子。看着凌墨给有栓把饭菜送去,福妞心里热腾腾的火气才下去一些,至少没有忘了有栓。不过有栓说他不咋饿,不给你面子不会吃的多,这样一想,福妞觉得高兴了,打算捧你饭菜场子的人你不送,嘿,有栓刚才还在说胃口不好。

  吃过的福妞擦过牙洗过脸这才往屋里去,凌墨陪着大庄正在说话,福妞先进去看有栓,有栓坐在炕上,炕桌子搬到他面前,披着被子的有栓吃得正香。

  看到有栓吃得香,福妞虽然高兴还是要问一声儿:“有栓,胃里不舒服,少吃些的好。”有栓给福妞看一看眼前的菜:“这里不多,我闻到饭菜香,突然就想吃了。”

  “那就好,”福妞这才出来会大庄,听着大庄和凌墨在说鞭炮摊子上的事情,福妞也想起来了:“我昨天去集市上看了,总有十几个鞭炮摊子,做生意的人不少。我觉得那鞭炮放在那屋里还是要小心才是。离村口那么近,要是有人来使坏可就不好。”

  大庄笑一笑道:“借了老秦大叔的一条狗来看着,我们晚上轮流也去看一看,昨天夜里我还去看了没事情才回来睡。”

  “你们都去看,那我也去看看吧。”福妞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只出钱诸事不管。大庄大牛柱子他们却是轮流去管摊子吹北风,跑很远的路去进货,晚上还要去看。一向做事情拿自己当男人看的福妞不想白落这个人情,钱是一样的分。

  大庄体贴地道:“不用了,”福妞现在突然变得很能干很好强,大庄心里的一个想法又浮出来,福妞不再是以前的福妞,以前的福妞是一个姑娘,一个标准的姑娘。现在的这个姑娘则是一个能干人,而且对于村里人背后说的闲言闲语也不放在心上,以前的福妞是做不到的。

  “那小凌去看,”福妞总算找到一个不放过凌墨的机会,对大庄道:“俺家出一个晚上去巡夜的人,就出小凌。”凌墨点头表示可以,在大庄在心里夸福妞心里宽敞,不把村里人说她放在心里时,凌墨在心里想这妞心眼极小无比,刚才为饭菜的事情作弄了她,不让她扳一把她不会心里舒服的,以后会没完没了地找后帐。

  女人都是如此,一定要赢才行。这是凌墨对女人的理解,用到福妞身上也是一样的灵验。再说晚上巡夜也是正经事,家里有哥在,不能还让妇女儿童去看吧。凌墨是理当地要承担下来,关于承担事情凌花花从来也不含糊,至于作弄福妞凌花花也从来不会后于福妞一步。这两条小凌同学都是不含糊的。

  原来来看福妞的大庄心里重新打了一个结,走在村里的大庄想想福妞刚才说的话:“咱家出一个人,就是小凌去看。”这郎中算是她家的人了,再想想大牛说的,昨天夜里还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酒。本来是来看看福妞解心结的大庄,心里反而多打了一个结,并且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折腾来去。

  今年象是流年不利,哥哥去老秦大叔家里提亲,遭到反对。家里娇生惯养的小米当场表示,只喜欢大根,要同大根成亲。才惹得老秦大叔当场翻脸,把大根和八大件的点心盒子一起撵出屋来。平时还要顾及一下乡里乡亲面子的老秦大叔是被女儿的话气狠了才会这么做,从那里起就一直把小米关在家里不让出来。

  而自己和福妞……大庄在心里叹气,哥哥大根被拒以后,心灰意冷地对弟弟道:“看来和小米是不能成,和小米不能成,哥也不想娶亲了,可是为了祖宗有后代,你先成亲吧,别再想着福妞了,家里存着几十两银子,给你另说一个姑娘一准成的。”

  大庄低下头来在小雪里漫步,再找一个姑娘成亲,村里这样的人家不少。心里想着的人成不了,总要娶媳妇才是。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大庄原先是断不了,只是牵挂。今天从福妞家里出来是不服气上来了,那郎中有什么好,脸白白的并不好,庄户人家挑男人,要有力气健壮能干活的人才好。

  一想到另外找一个姑娘成亲,大庄心里就会想起来福妞,此时出来心里如乱草一样的大庄唉声叹气地回家去了。

  夜晚来临的时候,凌墨披一件厚棉袄从家里出来,巡夜,不就是巡夜吗?身上这件厚敦敦的棉袄就是昨天白天凌墨笑话福妞身上鼓一块的那种棉袄,可是鼓一块儿比生病强。凌墨还是多披了一件布棉袄出门了。

  山村冬景黑夜里也可以看到屋顶上的白雪,无端地就照亮脚下的道路,身后是福妞的叮嘱:“仔细看一看,别蜻蜓点水一样照个影子就回来了。”

  这妞是古代人吗?蜻蜓点水一样照个影子这样的话都会说了,挺一挺腰板的凌墨觉得哥倒不如这妞在这里混得快了,不行,哥得追上来。怎么追呢?先去蜻蜓点水照影子去。

  这只蜻蜓就去点水去了,打算深深的点一回水再回来。北风呼呼的刮,也有几声狗吠,凌墨一个人往村口放鞭炮的屋子走去。

  快走到的时候才看到先有一个人在那里了,屋外是一棵树,树下站着的是大庄,看到凌墨来一点儿也不奇怪。两个男人在黑暗里点点头,大庄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来打开来递给凌墨:“我过来就会在这里站一会儿,喝一口怯怯寒气。”

  冬夜有酒,凌墨当然是不会拒绝,接过来喝一口再还给大庄,看着大庄从怀里又掏出来一把花生米递过来,这下酒菜也有了。

  两个人站在树下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上了,小雪依然是在下,可是身上渐渐暖和起来,远处在黑暗里的山村田林,迷迷昏昏中不知道象是隐藏着什么,凌墨吸一清冷的空气,觉得因酒而有些热涨的脑袋这才清醒一下。

  耳边传来一句大庄的话让凌墨更清醒几分。大庄一直就想说,所以不会犹豫:“你是个好人哩,”听得凌墨先是一愣,这样的开头一般都代表下面有话说,大庄再接下来道:“俺和你一起争一争,看看谁把福妞娶到手。”

  凌墨彻底地清醒了,看一看大庄在黑暗里的侧脸,虽然白天看着不白不黑的,可是晚上看着侧面有如刀刻石雕一样,月亮朦胧下面不仅美女,也出俊男。此时天下只是小雪没有月光,雪地里的光此时不去照着映雪看书的晋代孙康,照的是这个乡村里的大庄,无端就出一个看着还不错的人。

  “我没心思,我喜欢的是温柔的那一种,我说什么她都好那一种,”雪地里的凌墨又找到一个贬低福妞的机会,对着大庄大谈特谈,喝着别人的酒吃着别人的花生米下酒,凌花花而且在发泄自己一向被欺压的不满:“姑娘嘛,就应该温柔乖巧老实听话,进山打猎下水捉鱼,那是野人一个。”

  皱眉听着的大庄心里还是高兴的,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对着别的男人把自己心中人贬低成这样,光听着郎中先生这么说,不认识福妞的人真的会以为郎中先生在说一个野姑娘。说贬低话的是眉飞色舞,听贬低话的人是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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