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空
这天，米瑞趴在躺椅下面的阴影处躲凉，我偶尔垂下手，挠挠它的后背，它会直接翻过来，让我给它揉肚皮。
阳光正好，外面小羊咩咩叫，微风拂过发梢，舒适又温暖。
我忽而觉得腹部好痛，下面更是一阵一阵的疼。
这痛感来的太过突然，摸着米瑞的手一紧，米瑞当即起身，哈赤哈赤的瞅着我。
“去喊黎舟。”我对米瑞说，“喊老简也行。”
米瑞凑过来，对着我闻了闻，随后开始对着屋内狂叫。
我想坐起身来方便自己一会儿去医院，奈何疼的实在太厉害，我双腿直打颤，手臂上撑着躺椅边缘，费力调整着呼吸。
米瑞冲进屋内汪汪叫，我能听到它的声音传过每间屋子，最后它冲出来，奔着牧场里面去了。
我想阻止它，疼到说不出话。
“怎么了？”黎舟是第一个出来的，“米瑞怎么突……姚知！”
黎舟话说一半，看到我艰难的撑在躺椅上，立刻冲过来扶住我，“呼吸呼吸，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感觉怎么样。”
“疼。”我调整着呼吸说，“我还能挺得住，你开车过来。”
“好！”黎舟试着放手，对着屋内喊，“妈，沈昱，你们照顾一下姚知，她要生了。”
“别乱动，千万别动，我马上回来。”黎舟一边去取车，一边会有叮嘱我。
我没力气回他，扶着自己大肚子，祈祷孩子千万别有事。
沈昱是第二个出来的，黎夫人紧跟其后，接着老简还有老黎总卢姨他们。
大家手忙脚乱的扶着我靠回到躺椅上，然后直接抬着躺椅去迎黎舟。
米瑞的叫声也引来员工那边的注意，好些员工过来查看，七手八脚的来帮忙。
鹦鹉落在一个员工的肩膀的，破天荒的，黎舟教了它好长时间都没开口，这会儿说了句‘女王吉祥’。
“我没事，你们别紧张，我就是，有点疼。”手指紧紧扣着躺椅的扶手，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衣服都湿了，应该是羊水破了。
“没事，姚知没事的，你别怕，我们都在呢，你别怕。”沈昱说话的声音直打颤，我从来没见他这么慌乱过。
黎夫人一直在一旁给我讲，告诉我这都是正常的，安抚着我的情绪。
老简一眼不发，指挥着黎舟快点过来。
黎舟车稳稳地停在我的面前，这车之前特意改装过，后面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
老简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扶着我到了车上他也没松开。
沈昱和黎夫人还有老简跟着一起去了医院，老黎总负责家里的工作上突发事件，卢姨则是回去收拾衣服后再去医院。
上了车，老简话多了，一直在说我的情况，说我没事，说我很好。
他是说给黎舟听的，黎舟在开车，老简怕他分心。
黎夫人一直在教我呼吸，我跟着她的节奏，感觉好受多了。
沈昱慌乱到像是不会说话了，眼睛一直盯着我，直到黎舟说了句让他通知之前找的医生，沈昱才回过神来。
他打电话的时候也一直看着我，像是要拿目光锁住我，以免我被黑白无常勾走魂儿似的。
黎舟车子开得又快又稳，他全程几乎都在听，没怎么说话，一直到医院，医护人员早早在等候了，之前我见过的穿着旗袍的婆婆也在。
婆婆见到我第一眼，就告诉我：“别慌，别怕，孩子很健康。”
我感激的看向婆婆，费力的说了句‘谢谢’。
我被抬上担架，听着车轮和地面摩擦出的噪音，看着白生生天花板，略过的一盏又一盏的顶灯，心里没由来的慌乱。
所有人的脸在我面前闪过，范贝贝，苏以，林牧等等，沈昱一直在我耳边说话，我听不清。
“你好好的，沈昱，你好好的。”我抓住沈昱的手，眼泪流下来，“你忘了我，你一定要忘了我，过你自己的生活。”
沈昱就那么看着我，红了眼眶，他哽咽着说：“我听你，我都听你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要留下。”
黎舟从下车开始，一言不发，他握着我的手，眼中又是担忧又是倔强，就好像只要他坚信我没事，我就一定会没事一样，他特别无助，又怕这无助会传染给我，努力的绷着。
进来产房，护士将所有人赶出去。
我听到黎舟说：“我是她丈夫，我要陪产。”
护士回头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
阵痛越来越强烈，护士医生开始做准备，一个小护士陪着我，教我呼吸，问我一些日常，特别轻松的聊天。
“你老公长的真帅，跟模特似的。”小护士一边帮我做着检查一边说，“还有那个跟来的帅哥，是亲戚吗？弟弟？”
我猜她说的是沈昱。
“朋友。”我回，“像家人一样的朋友。”
“真好。”小护士起身帮我戴上消毒帽，吸氧机，又拿出剪刀开始备皮。
“他有女朋友吗？喜欢什么类型？”
听闻小护士这么问，其他护士和医生开始调侃。
许是他们的氛围太轻松了，我感觉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几指了？”
“两指，快了，外面家属已经要求打无痛了。”
“妈妈开指挺快，加油，生产过程应该会很顺利，不会太长时间的。”
我也没看清是哪位跟我说的话，反正声音是很温柔。
点点头，我问；“我老公什么时候可以进来？”
有人回我；“无痛打过之后，他在外面准备，很快就可以进来了，妈妈别急，别怕，你是我们见过开指很快的了，一定会顺利的。”
话音落，我又开始感觉到疼痛，就像是姨妈前吃了雪糕的那种经期痛感，我紧紧抓着床的扶手，护士教我呼吸，跟着她的节奏走。
我努力听清护士说话，跟着她的节奏来，不一会儿，听到有人说可以打无痛了。
针扎进腰里，我感觉痛感在慢慢消失，同时，我的力气也在慢慢消失。
我很害怕，自己会没有力气生不下这个孩子。
黎舟进来，他随着护士指引，来到我床边，握着我的手说：“我在，老婆，你别怕。”
握着他的手，我安心了不少，护士开始推我的肚子，要我呼吸用力。
我能闻到房间里的血腥味，也能看到黎舟担心又努力克制的目光，他不停的安慰我，医生那边不管有什么消息，他都会重复一遍告诉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快要没有力气了，连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我甚至都看不清黎舟的脸了。
“对不起啊黎舟……”在我精神涣散到几乎要晕厥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别说话，等你养好了再跟我说，没事的，一定没事的。”黎舟帮我擦着汗，亲吻我的手背，“你不要说对不起。”
黎舟几乎要哭出来，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一直在安抚我，告诉我加油，告诉我他会永远永远陪着我。
永远究竟有多久呢？
大概就是，从我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以后到我跟黎舟说完话。
“老简太苦了。”我卸掉了浑身的力气，听着孩子的啼哭声，转头面对着黎舟说，“能让孩子姓简么？留个孩子陪他吧。”
“能，能。”黎舟梗咽着，“当然能，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一起等宝宝外公给宝宝起名字好不好？”
真好，老简当外公了。
“爸爸妈妈要不要看看宝宝。”护士将宝宝抱过来说，“是个女孩，六斤七两，哭声嘹亮，是个厉害的小姑娘呢。”
黎舟小心翼翼抱着孩子，他僵硬着手臂要报给我看。
“我不看。”扭过头，我说，“我不想看。”
我不敢看，我好怕这份母女的牵挂击破我所有的伪装和防备，我能做到跟所有人告别，但是做不到跟我的女儿告别，我不要跟她相识，没有相识，就没有离别。
黎舟忙把孩子还给护士，安抚我说：“好，不看，先不看，那你看看我好不好？”
其实我已经看不清黎舟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在我的身体里迅速流失，是一种，极其奇妙的体验。
“老公，我好累。”我想抬起手摸摸黎舟的脸，但是没有力气了。
黎舟握住我的手，不停的亲吻着：“等一下再休息好不好，你在陪我一会儿，求你再陪我一会儿。”
我好想陪着他，像以前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和他温柔又缠绵的爱意。
“好。”我应了一声，努力的抬起手。
眼前的黎舟忽而变得清晰，他眉眼俊朗，唇角含笑，一如每个喊我的瞬间，漆黑的眼眸中饱含爱意。
他动了动嘴唇，好像叫了我名字。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他却距离我越来越远。
我奋力向前，终是，抓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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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好，外面小羊咩咩叫，微风拂过发梢，舒适又温暖。
我忽而觉得腹部好痛，下面更是一阵一阵的疼。
这痛感来的太过突然，摸着米瑞的手一紧，米瑞当即起身，哈赤哈赤的瞅着我。
“去喊黎舟。”我对米瑞说，“喊老简也行。”
米瑞凑过来，对着我闻了闻，随后开始对着屋内狂叫。
我想坐起身来方便自己一会儿去医院，奈何疼的实在太厉害，我双腿直打颤，手臂上撑着躺椅边缘，费力调整着呼吸。
米瑞冲进屋内汪汪叫，我能听到它的声音传过每间屋子，最后它冲出来，奔着牧场里面去了。
我想阻止它，疼到说不出话。
“怎么了？”黎舟是第一个出来的，“米瑞怎么突……姚知！”
黎舟话说一半，看到我艰难的撑在躺椅上，立刻冲过来扶住我，“呼吸呼吸，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你感觉怎么样。”
“疼。”我调整着呼吸说，“我还能挺得住，你开车过来。”
“好！”黎舟试着放手，对着屋内喊，“妈，沈昱，你们照顾一下姚知，她要生了。”
“别乱动，千万别动，我马上回来。”黎舟一边去取车，一边会有叮嘱我。
我没力气回他，扶着自己大肚子，祈祷孩子千万别有事。
沈昱是第二个出来的，黎夫人紧跟其后，接着老简还有老黎总卢姨他们。
大家手忙脚乱的扶着我靠回到躺椅上，然后直接抬着躺椅去迎黎舟。
米瑞的叫声也引来员工那边的注意，好些员工过来查看，七手八脚的来帮忙。
鹦鹉落在一个员工的肩膀的，破天荒的，黎舟教了它好长时间都没开口，这会儿说了句‘女王吉祥’。
“我没事，你们别紧张，我就是，有点疼。”手指紧紧扣着躺椅的扶手，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衣服都湿了，应该是羊水破了。
“没事，姚知没事的，你别怕，我们都在呢，你别怕。”沈昱说话的声音直打颤，我从来没见他这么慌乱过。
黎夫人一直在一旁给我讲，告诉我这都是正常的，安抚着我的情绪。
老简一眼不发，指挥着黎舟快点过来。
黎舟车稳稳地停在我的面前，这车之前特意改装过，后面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
老简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扶着我到了车上他也没松开。
沈昱和黎夫人还有老简跟着一起去了医院，老黎总负责家里的工作上突发事件，卢姨则是回去收拾衣服后再去医院。
上了车，老简话多了，一直在说我的情况，说我没事，说我很好。
他是说给黎舟听的，黎舟在开车，老简怕他分心。
黎夫人一直在教我呼吸，我跟着她的节奏，感觉好受多了。
沈昱慌乱到像是不会说话了，眼睛一直盯着我，直到黎舟说了句让他通知之前找的医生，沈昱才回过神来。
他打电话的时候也一直看着我，像是要拿目光锁住我，以免我被黑白无常勾走魂儿似的。
黎舟车子开得又快又稳，他全程几乎都在听，没怎么说话，一直到医院，医护人员早早在等候了，之前我见过的穿着旗袍的婆婆也在。
婆婆见到我第一眼，就告诉我：“别慌，别怕，孩子很健康。”
我感激的看向婆婆，费力的说了句‘谢谢’。
我被抬上担架，听着车轮和地面摩擦出的噪音，看着白生生天花板，略过的一盏又一盏的顶灯，心里没由来的慌乱。
所有人的脸在我面前闪过，范贝贝，苏以，林牧等等，沈昱一直在我耳边说话，我听不清。
“你好好的，沈昱，你好好的。”我抓住沈昱的手，眼泪流下来，“你忘了我，你一定要忘了我，过你自己的生活。”
沈昱就那么看着我，红了眼眶，他哽咽着说：“我听你，我都听你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要留下。”
黎舟从下车开始，一言不发，他握着我的手，眼中又是担忧又是倔强，就好像只要他坚信我没事，我就一定会没事一样，他特别无助，又怕这无助会传染给我，努力的绷着。
进来产房，护士将所有人赶出去。
我听到黎舟说：“我是她丈夫，我要陪产。”
护士回头征求我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
阵痛越来越强烈，护士医生开始做准备，一个小护士陪着我，教我呼吸，问我一些日常，特别轻松的聊天。
“你老公长的真帅，跟模特似的。”小护士一边帮我做着检查一边说，“还有那个跟来的帅哥，是亲戚吗？弟弟？”
我猜她说的是沈昱。
“朋友。”我回，“像家人一样的朋友。”
“真好。”小护士起身帮我戴上消毒帽，吸氧机，又拿出剪刀开始备皮。
“他有女朋友吗？喜欢什么类型？”
听闻小护士这么问，其他护士和医生开始调侃。
许是他们的氛围太轻松了，我感觉疼痛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几指了？”
“两指，快了，外面家属已经要求打无痛了。”
“妈妈开指挺快，加油，生产过程应该会很顺利，不会太长时间的。”
我也没看清是哪位跟我说的话，反正声音是很温柔。
点点头，我问；“我老公什么时候可以进来？”
有人回我；“无痛打过之后，他在外面准备，很快就可以进来了，妈妈别急，别怕，你是我们见过开指很快的了，一定会顺利的。”
话音落，我又开始感觉到疼痛，就像是姨妈前吃了雪糕的那种经期痛感，我紧紧抓着床的扶手，护士教我呼吸，跟着她的节奏走。
我努力听清护士说话，跟着她的节奏来，不一会儿，听到有人说可以打无痛了。
针扎进腰里，我感觉痛感在慢慢消失，同时，我的力气也在慢慢消失。
我很害怕，自己会没有力气生不下这个孩子。
黎舟进来，他随着护士指引，来到我床边，握着我的手说：“我在，老婆，你别怕。”
握着他的手，我安心了不少，护士开始推我的肚子，要我呼吸用力。
我能闻到房间里的血腥味，也能看到黎舟担心又努力克制的目光，他不停的安慰我，医生那边不管有什么消息，他都会重复一遍告诉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快要没有力气了，连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我甚至都看不清黎舟的脸了。
“对不起啊黎舟……”在我精神涣散到几乎要晕厥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别说话，等你养好了再跟我说，没事的，一定没事的。”黎舟帮我擦着汗，亲吻我的手背，“你不要说对不起。”
黎舟几乎要哭出来，他顶着巨大的压力，一直在安抚我，告诉我加油，告诉我他会永远永远陪着我。
永远究竟有多久呢？
大概就是，从我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以后到我跟黎舟说完话。
“老简太苦了。”我卸掉了浑身的力气，听着孩子的啼哭声，转头面对着黎舟说，“能让孩子姓简么？留个孩子陪他吧。”
“能，能。”黎舟梗咽着，“当然能，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一起等宝宝外公给宝宝起名字好不好？”
真好，老简当外公了。
“爸爸妈妈要不要看看宝宝。”护士将宝宝抱过来说，“是个女孩，六斤七两，哭声嘹亮，是个厉害的小姑娘呢。”
黎舟小心翼翼抱着孩子，他僵硬着手臂要报给我看。
“我不看。”扭过头，我说，“我不想看。”
我不敢看，我好怕这份母女的牵挂击破我所有的伪装和防备，我能做到跟所有人告别，但是做不到跟我的女儿告别，我不要跟她相识，没有相识，就没有离别。
黎舟忙把孩子还给护士，安抚我说：“好，不看，先不看，那你看看我好不好？”
其实我已经看不清黎舟了，我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在我的身体里迅速流失，是一种，极其奇妙的体验。
“老公，我好累。”我想抬起手摸摸黎舟的脸，但是没有力气了。
黎舟握住我的手，不停的亲吻着：“等一下再休息好不好，你在陪我一会儿，求你再陪我一会儿。”
我好想陪着他，像以前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和他温柔又缠绵的爱意。
“好。”我应了一声，努力的抬起手。
眼前的黎舟忽而变得清晰，他眉眼俊朗，唇角含笑，一如每个喊我的瞬间，漆黑的眼眸中饱含爱意。
他动了动嘴唇，好像叫了我名字。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他却距离我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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