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看他比赛
第二天一早，凌双双随着叶昱铭来到部队的时候，还是避无可避地引来了众多战士欣赏的目光。
今天她穿着一套灰蓝色的天鹅绒运动服，上半身是贴身的卫衣，下半身是棉料的长裙，就连里面的白色T恤也和脚上干净的白色球鞋相得益彰。
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靓丽。
“首长夫人好！”
众人齐刷刷地喊了一句，惹得她又是一阵脸红。
偷偷地扯了扯叶昱铭的手，“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
“那要叫你什么？”
他挑眉。
显然战士们的这句首长夫人，让他觉得十分受用了。
“凌双双啊！”她嘟哝了一句，眼睛开始往今天为了比赛而搭建出来的台子上看。
“想都不要想。”他一口回绝掉她的提议，“你就老老实实地把首长夫人的名号坐实了。”
凌双双吐了吐舌头，“霸道。”
他不以为然地扫了她一眼，然后牵着她的手往格斗比赛的场地走去。
因着是家属开放日，所以场面显得异常地火爆，他们被挤在人群当中，却依旧惹眼得紧。
不时有家属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打量着，艳羡着。
战士们却在摩拳擦掌，想在自己家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他们被分为两组，蓝组跟着叶昱铭，红组则是跟着罗慕成。
凌双双存了私心，用眼睛的余光四处乱瞄着。
将在场的人看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姚红的身影。
心里扬起了一丝小得意。
或许不该这么在乎。
但是只要想到她有可能出现在离叶昱铭直径一百米的范围之内，她还是有点不舒服。
小心眼就小心眼吧。
女人本来就是有小心眼的权力的。
她如是想。
正开着小差，台上比赛已经开始了。
观众们一声惊呼，一个人影直挺挺地倒下去，凌双双的手随着那个人的倒下，抖了抖，心尖子都颤抖了一下。
“害怕？”叶昱铭在她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
“哪有。”
又一个人倒下。
也是蓝队的人。
罗慕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过来，与叶昱铭并肩而立，“叶团，你们蓝队不行啊。”
叶昱铭斜睨了他一眼，“你们队这个人的水平，还行。不过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请外援了吧。”
“叶团最近忙着照顾家室，是不是忘了我们红队前几天请了教练了？”
凌双双循着声音，暗自瞪了罗慕成一眼。
照顾家室？是在说她吗？他怎么不直接说自己是红颜祸水呢？
殊不知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叶昱铭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看向罗慕成，“罗指导也会有这一天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向我问经验。只不过，”
他朝后看了看，“任江，下一个你上。”
“等等，”罗慕成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那我们要求换人。”
“没问题。”
叶昱铭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然后示意任江准备。
结果罗慕成开始解自己的外套扣子，看样子是打算亲自上场了。
“任江，你退下。”
叶昱铭出声，阻止了任江的动作。
“怎么？叶团打算来两把？”
“自然。罗指导员都上了，我要是不亲自奉陪，岂不是对不起你？”
战场无兄弟。
平日里关系亲密的合作伙伴，此刻也不得不各自打算了。
叶昱铭把外套脱掉，放进凌双双手中，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叶太太，说加油。”
凌双双微微一笑，眼中别无旁骛，坚定地回了一句，“我觉得你不需要加油。”
此话一出，直接气得旁边的罗慕成绿了脸。
而叶昱铭则是朗声一笑。
他的叶太太，总是这么地与众不同。
叶昱铭走到比赛台边上，然后随意地将自己的皮鞋脱掉，整齐地码在一旁。
“要不要换身衣服？”
罗慕成捏了捏拳头，挑衅地看着叶昱铭的白衬衫。
“不必。”
白衬衫还是早上叶太太挑的，他怎么舍得换下来？
“撕破了可别找我赔。”
“原来罗指导员在担心这个。”
叶昱铭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开始自下往上，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的衬衫上的纽扣，最后随意将衬衫往台下一丢。
立刻有人开始吹口哨，尖叫。
男女皆有。
为了他精壮的上身，健康的深麦肤色，还有那隐隐的，在小腹两侧的，似露非露的人鱼线。
凌双双看得面红耳赤，连忙上前从一个大妈手中抢回叶昱铭的衬衫。
耳边的尖叫却不绝于耳。
她有些恼怒起来，瞪了四周的人一眼。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都不要脸！偷窥癖！
却也不忘是自家叶先生愿意脱的。
看她一会儿回家怎么收拾他！
叶昱铭把卡其色长裤的裤脚挽起来，站到比赛台中间，“罗指导员，一局定输赢？”
“没问题。”罗慕成眼睛发亮。
裁判一挥手他就朝叶昱铭冲了过去，脚步飞快。
叶昱铭轻松地往后一个跳跃，躲开了他的第一次攻击。
凌双双看着罗慕成那带着风的拳头往叶昱铭脸上招呼的时候，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周遭的人一看这架势，便开始忘了欣赏叶昱铭的身材，而是开始纷纷议论，“这个团长是个绣花枕头吧？只守不攻啊，典型的鸵鸟啊。”
擦——
你才是绣花枕头，你全家都是绣花枕头！
绣的还是狗尾巴草！
凌双双心里咒骂了一声，死死盯着说这句话的人的后脑勺，好像要用眼神帮人家来一次开颅手术，洗一次脑一样。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欢呼。
凌双双连忙朝台上看去。
谁也没有看清离罗慕成三米之远的叶昱铭是怎么一下子就袭击过去的。
等所有人看清的时候，他已经左手扼住罗慕成的脖子，右手一拳作势要击在他的腮上，完全制服了对方。
前面那位刚才还在说叶昱铭是绣花枕头的人，已经惊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刚刚，刚刚……刚刚侬看清爽啊没？他刚刚怎么过来的？……怎么出手的？怎么就一下就这样了？
凌双双有些傲然地，带着些许的小得意再度盯着那个人的后脑勺。
心想自己刚才的眼神开颅手术算是做成功了，自己又在智商上拯救了前面这个白痴一把。
所谓擒贼先擒王，也不过如斯。
经此一役，蓝队士气高涨，红队显得意兴阑珊了起来。
叶昱铭对战士们露出鼓励性一笑，示意他们继续，然后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寻找他的叶太太。
却遍寻不着了。
凌双双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攥着叶昱铭的外套。
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能拼命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小姐，你这样急，只能坐飞机去啊！”
司机操着广东口音，略带不满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乘客。
“师傅......”
凌双双双手合十，“麻烦你快一点。我真的有急事。”
刚刚接到房东的电话，说是房子里面传来乒呤乓啷的声音，十分地骇人。
想必又是二哥的毒瘾犯了，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
诚恳的语气到底让司机闭了嘴，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的路况，“我带你走小路吧，这样稍微快一点，不过......”
“好好，”凌双双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张大钞递到司机手中，“快点吧。”
然后她才掏出手机，想打给叶昱铭，想告诉他学校有事，自己得早点回去了。
结果却听见他的手机铃声响在车厢里。
原来顺着他的外套一起，自己把他的手机也带来了。
只得作罢。
到了惠民巷她便一路狂奔，根本来不及歇息，一路到了顶楼。
老伯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口，却始终不敢进去，“姑娘，你男朋友又犯病了吧？”
凌双双听着里面传来的，砰地一声巨响，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不要紧，老伯，你先走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千万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二哥现在的样子。
不然绝对会招来警察。
到时候.......，波及甚广。
“你确定不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凌双双将手中的钱塞进他手里，“有我就可以了，谢谢您了。”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姑娘。”
老伯将钱放在手中，一张一张数过去，边数边确认真假，然后就下楼去了。
凌双双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还好，凌柏凡还在卧室，没有破门而出。
哐当一声，又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她连忙打开卧室的门。
凌柏凡双目赤红地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已经砸得稀巴烂的椅子，眼神中充满了暴戾之气。
“二哥！”
凌双双连忙跑过去，想要将他拉起来。
卧室里的简陋衣柜上原本的镜子已经被他砸碎，玻璃掉了一地，密密匝匝地扎入凌柏凡的手心，此刻正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二哥！”凌双双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死命地抓着凌柏凡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
后者却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冲着她咧嘴一笑，“悦然，你来了。”
“我不是悦然姐，二哥，你先起来。”
凌双双再度用力，小腹却突然传来一阵痛感。
嘶了一声，她不得不放开凌柏凡，弯下腰去。
片刻之后，那一阵痛才缓缓褪去。
顾不得眼前的眩晕，她再度朝凌柏凡伸手。
不期然却被他反握住手臂，用力一拉，跌入他怀里，“悦然，你终于来了，我很想你。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然后一个翻身，他将她压在身下，就要吻上来。
“二哥！”
凌双双尖声大叫，期望拉回他一丝理智。
可背后的玻璃渣子锋利无匹，已经悉数扎进了她的背部，痛得她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悦然......，你放我出去！”
凌柏凡款款地唤着张悦然的名字，用手覆上凌双双的脸。
凌双双咬牙，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胡乱寻摸了一片玻璃碎片，然后闭上眼睛，狠狠地插进了凌柏凡的肩膀。
对方一个吃痛，有了片刻的回神。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下的凌双双，然后快速爬起，拼命地朝门口跑去。
凌双双看着那一抹在自己眼前飞快消失的背影，也顾不得背上传来的疼痛，按着一地的玻璃渣子朝门口追，“二哥，二哥！”
追到巷口，终于看到了凌柏凡的身影，此刻他正在马路边上，拿着一片玻璃碎片，威胁着一个开车的人将车子让给他。
凌双双心中大惊，赶紧追了上去。
却只来得及在他疾驰而去之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二哥，你听我说，你现在这样开车很危险。”
凌柏凡哪里听得进去，眼中几乎要渗出血光来，他死死地抓住方向盘，手上青筋毕露，“你不要再管我了，凌双双，你走，你走！”
“二哥！”凌双双声音大了许多，“你想想妈，你想想......”
“闭嘴！”凌柏凡粗鲁地打断她，“张悦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因为我妈不同意我们结婚，才跟大哥搞在一起的，帮助他来对付我，是不是？是不是？！”
“我不是张悦然，你他妈的给我看清楚！”
凌双双用力捶了一下车窗，顾不得手掌生生的疼，“你他妈的给我停车！”
可他却置若罔闻，甚至还转眼对凌双双淡然一笑，“怕了吗？哈哈，轻轻一撞，我们都解脱了。”
她猛然瞥见前方岔路口冲出来的货车，心中惊怕得紧，连忙伸手，想要去转凌柏凡的方向盘，
可到底男女悬殊，力气再大，也抢不过他。
电光火石之间，就那样撞了上去。
刺耳的刹车声充斥着凌双双的整个世界。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一样被抛到空中，然后重重落下，头部还在中途撞到了这辆小型福特的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车内便开始白烟弥漫，让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安全气囊已经全部弹开，将她包裹其中，可身上还是火烧火燎地痛着。
“凌双双，你怎么样......”
她微微一笑。
想说二哥，你终于清醒了。
可嘴巴，却怎么都张不开，胸口像被压着一块巨石，让她再也撑不住，合上了眼睛......
叶昱铭接到杨成风的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
走廊上除了他和杨成风，便是凌柏凡了。
后者一脸颓然地坐在手术室门口，木然地盯着那一盏红灯。
“她怎么样？”
饶是冷沉如叶昱铭，此刻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乱，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一身的伤。”杨成风言简意赅地道，然后看了旁边的凌柏凡一眼。
叶昱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大步走上前，抓住凌柏凡的衣领，轻松地将他拎起，“你开的车？”
“对不起......”后者脸色苍白，嗫嚅道，“对不起......”
“你他妈长没长眼......”
叶昱铭抡起拳头就要挥下去，却被杨成风从后面拉住，“昱铭，这里是医院！”
拼尽全力抱住他，杨成风继续道，“他毒瘾犯了。”
“你说什么？！”
“他吸毒，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犯了毒瘾才开车的。”
结果杨成风不说还好，一说就立刻让叶昱铭想起凌双双这几天的反常表现，恶狠狠地转身，再度拎起拳就朝凌柏凡扑去。
凌柏凡毫不反抗，只一味地说对不起，任凭叶昱铭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
叶昱铭如同疯了一般：“凌柏凡，如果凌双双出事，你们全家都等着陪葬！”
凌柏凡鼻子里鲜血直流，却还在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见叶昱铭入魔了一般，杨成风怕再打下去会出意外，再度拉住叶昱铭：“昱铭，你会打死他的！”
叶昱铭一把将他推开，对凌柏凡下手更狠。
一拳一拳地砸，一拳比一拳狠厉。
手指关节处已经血迹宛然，森然一片，看得人心惊肉跳。
血肉的碰撞声和粗重的喘息成了手术室门口唯一的声响。
手术室的门被突然打开，一个护士急忙奔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叶昱铭终于拉回一丝理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是她丈夫。”
护士递出一张单子交给叶昱铭，“手术却需要麻醉剂。大人和孩子，二选一吧。”
声音冷得像冰。
不像在讨论一个孩子的去留，而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叶昱铭以为自己听错了，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病人怀孕了，三十多天，你做丈夫的，不知道吗？”
在场三人皆是一脸震惊。
病人怀孕了。
三十多天了。
你做丈夫的，不知道吗？
这些话语变成绵密的针，毫不留情地扎进叶昱铭的脑袋里，搅得他脑袋生疼。
这么好的消息，却在这么绝望的时刻告诉他。
她心心念念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在自己母亲还没来得及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就可能要消失了。
杨成风先稳定下来，一把抓住叶昱铭的手，“昱铭......”
叶昱铭的脑袋里疼成一片，双眼赤红地看着那张手术通知单。
为什么要让他做这样的决定？
通知单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鲜活了过来，化作催命的符咒，搅得昏天又暗地。
“麻烦快点决定，不要耽误治疗。”护士开始催促。
“昱铭......”，杨成风有些不忍，却还是咬牙叫他。
叶昱铭颤抖着拿起护士递过来的笔，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
纸张都被他戳破了。
像是在做某种告别的仪式。
“大人要紧，孩子......随缘。”
花了毕生的力气，忍住所有的心痛，他咬牙，吐出一句。
啪地一声，手术室的门再度被合上。
将他和他的叶太太，又隔绝在了两个世界里。
叶昱铭的脸色发青，回过身来，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凌柏凡，又是猛然地一拳。
然后便颓然地呆在原地。
而一旁的杨成风发誓，他生平第一次，在叶昱铭的眼里，看到了悲伤。
浓得化不开的，万念俱灰的，悲伤。
比床单更白的，是凌双双的脸。
即使盖着被子，她依旧看起来单薄，瘦弱。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着，苍白而虚弱。
让叶昱铭几次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试探游走在她鼻尖的微弱鼻息。
甚至连眨眼，都显得奢侈。
因为他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了。
手，一直握着她的手。
摩挲着她的掌心，感受着她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温度。
以前不曾细细端详，今天，叶昱铭才发现原来凌双双的掌纹极深。
像被上帝故意雕刻到她手心里的一样。
感情线，智慧线，生命线，都绵长有力，只余下一条婚姻线，像是只在她掌心浅浅划过了一笔而已。
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心跳监测仪的声音单调而乏味，听得他心慌。
似乎从和自己在一起以来，她总是在担惊受怕，受伤，被绑架，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
而这一次。
他们失去了孩子。
叶昱铭痛不可挡地将自己的脸埋在凌双双的掌中，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这个事实几乎要将他击垮。
若不是杨成风一直在旁边，他只怕会杀了凌柏凡。
塔罗牌，天煞孤星......
不论谁跟他亲近，都会死，包括父母孩子......
某些东西，似乎，由不得他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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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长夫人好！”
众人齐刷刷地喊了一句，惹得她又是一阵脸红。
偷偷地扯了扯叶昱铭的手，“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
“那要叫你什么？”
他挑眉。
显然战士们的这句首长夫人，让他觉得十分受用了。
“凌双双啊！”她嘟哝了一句，眼睛开始往今天为了比赛而搭建出来的台子上看。
“想都不要想。”他一口回绝掉她的提议，“你就老老实实地把首长夫人的名号坐实了。”
凌双双吐了吐舌头，“霸道。”
他不以为然地扫了她一眼，然后牵着她的手往格斗比赛的场地走去。
因着是家属开放日，所以场面显得异常地火爆，他们被挤在人群当中，却依旧惹眼得紧。
不时有家属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打量着，艳羡着。
战士们却在摩拳擦掌，想在自己家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他们被分为两组，蓝组跟着叶昱铭，红组则是跟着罗慕成。
凌双双存了私心，用眼睛的余光四处乱瞄着。
将在场的人看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姚红的身影。
心里扬起了一丝小得意。
或许不该这么在乎。
但是只要想到她有可能出现在离叶昱铭直径一百米的范围之内，她还是有点不舒服。
小心眼就小心眼吧。
女人本来就是有小心眼的权力的。
她如是想。
正开着小差，台上比赛已经开始了。
观众们一声惊呼，一个人影直挺挺地倒下去，凌双双的手随着那个人的倒下，抖了抖，心尖子都颤抖了一下。
“害怕？”叶昱铭在她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
“哪有。”
又一个人倒下。
也是蓝队的人。
罗慕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过来，与叶昱铭并肩而立，“叶团，你们蓝队不行啊。”
叶昱铭斜睨了他一眼，“你们队这个人的水平，还行。不过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请外援了吧。”
“叶团最近忙着照顾家室，是不是忘了我们红队前几天请了教练了？”
凌双双循着声音，暗自瞪了罗慕成一眼。
照顾家室？是在说她吗？他怎么不直接说自己是红颜祸水呢？
殊不知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叶昱铭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看向罗慕成，“罗指导也会有这一天的。到时候可别忘了向我问经验。只不过，”
他朝后看了看，“任江，下一个你上。”
“等等，”罗慕成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那我们要求换人。”
“没问题。”
叶昱铭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然后示意任江准备。
结果罗慕成开始解自己的外套扣子，看样子是打算亲自上场了。
“任江，你退下。”
叶昱铭出声，阻止了任江的动作。
“怎么？叶团打算来两把？”
“自然。罗指导员都上了，我要是不亲自奉陪，岂不是对不起你？”
战场无兄弟。
平日里关系亲密的合作伙伴，此刻也不得不各自打算了。
叶昱铭把外套脱掉，放进凌双双手中，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叶太太，说加油。”
凌双双微微一笑，眼中别无旁骛，坚定地回了一句，“我觉得你不需要加油。”
此话一出，直接气得旁边的罗慕成绿了脸。
而叶昱铭则是朗声一笑。
他的叶太太，总是这么地与众不同。
叶昱铭走到比赛台边上，然后随意地将自己的皮鞋脱掉，整齐地码在一旁。
“要不要换身衣服？”
罗慕成捏了捏拳头，挑衅地看着叶昱铭的白衬衫。
“不必。”
白衬衫还是早上叶太太挑的，他怎么舍得换下来？
“撕破了可别找我赔。”
“原来罗指导员在担心这个。”
叶昱铭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开始自下往上，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的衬衫上的纽扣，最后随意将衬衫往台下一丢。
立刻有人开始吹口哨，尖叫。
男女皆有。
为了他精壮的上身，健康的深麦肤色，还有那隐隐的，在小腹两侧的，似露非露的人鱼线。
凌双双看得面红耳赤，连忙上前从一个大妈手中抢回叶昱铭的衬衫。
耳边的尖叫却不绝于耳。
她有些恼怒起来，瞪了四周的人一眼。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都不要脸！偷窥癖！
却也不忘是自家叶先生愿意脱的。
看她一会儿回家怎么收拾他！
叶昱铭把卡其色长裤的裤脚挽起来，站到比赛台中间，“罗指导员，一局定输赢？”
“没问题。”罗慕成眼睛发亮。
裁判一挥手他就朝叶昱铭冲了过去，脚步飞快。
叶昱铭轻松地往后一个跳跃，躲开了他的第一次攻击。
凌双双看着罗慕成那带着风的拳头往叶昱铭脸上招呼的时候，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周遭的人一看这架势，便开始忘了欣赏叶昱铭的身材，而是开始纷纷议论，“这个团长是个绣花枕头吧？只守不攻啊，典型的鸵鸟啊。”
擦——
你才是绣花枕头，你全家都是绣花枕头！
绣的还是狗尾巴草！
凌双双心里咒骂了一声，死死盯着说这句话的人的后脑勺，好像要用眼神帮人家来一次开颅手术，洗一次脑一样。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欢呼。
凌双双连忙朝台上看去。
谁也没有看清离罗慕成三米之远的叶昱铭是怎么一下子就袭击过去的。
等所有人看清的时候，他已经左手扼住罗慕成的脖子，右手一拳作势要击在他的腮上，完全制服了对方。
前面那位刚才还在说叶昱铭是绣花枕头的人，已经惊得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说：刚刚，刚刚……刚刚侬看清爽啊没？他刚刚怎么过来的？……怎么出手的？怎么就一下就这样了？
凌双双有些傲然地，带着些许的小得意再度盯着那个人的后脑勺。
心想自己刚才的眼神开颅手术算是做成功了，自己又在智商上拯救了前面这个白痴一把。
所谓擒贼先擒王，也不过如斯。
经此一役，蓝队士气高涨，红队显得意兴阑珊了起来。
叶昱铭对战士们露出鼓励性一笑，示意他们继续，然后将目光投向人群中，寻找他的叶太太。
却遍寻不着了。
凌双双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攥着叶昱铭的外套。
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能拼命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小姐，你这样急，只能坐飞机去啊！”
司机操着广东口音，略带不满地朝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乘客。
“师傅......”
凌双双双手合十，“麻烦你快一点。我真的有急事。”
刚刚接到房东的电话，说是房子里面传来乒呤乓啷的声音，十分地骇人。
想必又是二哥的毒瘾犯了，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
诚恳的语气到底让司机闭了嘴，专心致志地看着前面的路况，“我带你走小路吧，这样稍微快一点，不过......”
“好好，”凌双双连忙从身上掏出一张大钞递到司机手中，“快点吧。”
然后她才掏出手机，想打给叶昱铭，想告诉他学校有事，自己得早点回去了。
结果却听见他的手机铃声响在车厢里。
原来顺着他的外套一起，自己把他的手机也带来了。
只得作罢。
到了惠民巷她便一路狂奔，根本来不及歇息，一路到了顶楼。
老伯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口，却始终不敢进去，“姑娘，你男朋友又犯病了吧？”
凌双双听着里面传来的，砰地一声巨响，心中一紧，连忙上前，“不要紧，老伯，你先走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千万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二哥现在的样子。
不然绝对会招来警察。
到时候.......，波及甚广。
“你确定不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凌双双将手中的钱塞进他手里，“有我就可以了，谢谢您了。”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姑娘。”
老伯将钱放在手中，一张一张数过去，边数边确认真假，然后就下楼去了。
凌双双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还好，凌柏凡还在卧室，没有破门而出。
哐当一声，又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她连忙打开卧室的门。
凌柏凡双目赤红地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已经砸得稀巴烂的椅子，眼神中充满了暴戾之气。
“二哥！”
凌双双连忙跑过去，想要将他拉起来。
卧室里的简陋衣柜上原本的镜子已经被他砸碎，玻璃掉了一地，密密匝匝地扎入凌柏凡的手心，此刻正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二哥！”凌双双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死命地抓着凌柏凡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
后者却不为所动，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冲着她咧嘴一笑，“悦然，你来了。”
“我不是悦然姐，二哥，你先起来。”
凌双双再度用力，小腹却突然传来一阵痛感。
嘶了一声，她不得不放开凌柏凡，弯下腰去。
片刻之后，那一阵痛才缓缓褪去。
顾不得眼前的眩晕，她再度朝凌柏凡伸手。
不期然却被他反握住手臂，用力一拉，跌入他怀里，“悦然，你终于来了，我很想你。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然后一个翻身，他将她压在身下，就要吻上来。
“二哥！”
凌双双尖声大叫，期望拉回他一丝理智。
可背后的玻璃渣子锋利无匹，已经悉数扎进了她的背部，痛得她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悦然......，你放我出去！”
凌柏凡款款地唤着张悦然的名字，用手覆上凌双双的脸。
凌双双咬牙，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胡乱寻摸了一片玻璃碎片，然后闭上眼睛，狠狠地插进了凌柏凡的肩膀。
对方一个吃痛，有了片刻的回神。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下的凌双双，然后快速爬起，拼命地朝门口跑去。
凌双双看着那一抹在自己眼前飞快消失的背影，也顾不得背上传来的疼痛，按着一地的玻璃渣子朝门口追，“二哥，二哥！”
追到巷口，终于看到了凌柏凡的身影，此刻他正在马路边上，拿着一片玻璃碎片，威胁着一个开车的人将车子让给他。
凌双双心中大惊，赶紧追了上去。
却只来得及在他疾驰而去之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二哥，你听我说，你现在这样开车很危险。”
凌柏凡哪里听得进去，眼中几乎要渗出血光来，他死死地抓住方向盘，手上青筋毕露，“你不要再管我了，凌双双，你走，你走！”
“二哥！”凌双双声音大了许多，“你想想妈，你想想......”
“闭嘴！”凌柏凡粗鲁地打断她，“张悦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因为我妈不同意我们结婚，才跟大哥搞在一起的，帮助他来对付我，是不是？是不是？！”
“我不是张悦然，你他妈的给我看清楚！”
凌双双用力捶了一下车窗，顾不得手掌生生的疼，“你他妈的给我停车！”
可他却置若罔闻，甚至还转眼对凌双双淡然一笑，“怕了吗？哈哈，轻轻一撞，我们都解脱了。”
她猛然瞥见前方岔路口冲出来的货车，心中惊怕得紧，连忙伸手，想要去转凌柏凡的方向盘，
可到底男女悬殊，力气再大，也抢不过他。
电光火石之间，就那样撞了上去。
刺耳的刹车声充斥着凌双双的整个世界。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破败的娃娃一样被抛到空中，然后重重落下，头部还在中途撞到了这辆小型福特的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然后车内便开始白烟弥漫，让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安全气囊已经全部弹开，将她包裹其中，可身上还是火烧火燎地痛着。
“凌双双，你怎么样......”
她微微一笑。
想说二哥，你终于清醒了。
可嘴巴，却怎么都张不开，胸口像被压着一块巨石，让她再也撑不住，合上了眼睛......
叶昱铭接到杨成风的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
走廊上除了他和杨成风，便是凌柏凡了。
后者一脸颓然地坐在手术室门口，木然地盯着那一盏红灯。
“她怎么样？”
饶是冷沉如叶昱铭，此刻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乱，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
“一身的伤。”杨成风言简意赅地道，然后看了旁边的凌柏凡一眼。
叶昱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大步走上前，抓住凌柏凡的衣领，轻松地将他拎起，“你开的车？”
“对不起......”后者脸色苍白，嗫嚅道，“对不起......”
“你他妈长没长眼......”
叶昱铭抡起拳头就要挥下去，却被杨成风从后面拉住，“昱铭，这里是医院！”
拼尽全力抱住他，杨成风继续道，“他毒瘾犯了。”
“你说什么？！”
“他吸毒，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犯了毒瘾才开车的。”
结果杨成风不说还好，一说就立刻让叶昱铭想起凌双双这几天的反常表现，恶狠狠地转身，再度拎起拳就朝凌柏凡扑去。
凌柏凡毫不反抗，只一味地说对不起，任凭叶昱铭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
叶昱铭如同疯了一般：“凌柏凡，如果凌双双出事，你们全家都等着陪葬！”
凌柏凡鼻子里鲜血直流，却还在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见叶昱铭入魔了一般，杨成风怕再打下去会出意外，再度拉住叶昱铭：“昱铭，你会打死他的！”
叶昱铭一把将他推开，对凌柏凡下手更狠。
一拳一拳地砸，一拳比一拳狠厉。
手指关节处已经血迹宛然，森然一片，看得人心惊肉跳。
血肉的碰撞声和粗重的喘息成了手术室门口唯一的声响。
手术室的门被突然打开，一个护士急忙奔出来，“谁是病人家属？”
叶昱铭终于拉回一丝理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是她丈夫。”
护士递出一张单子交给叶昱铭，“手术却需要麻醉剂。大人和孩子，二选一吧。”
声音冷得像冰。
不像在讨论一个孩子的去留，而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叶昱铭以为自己听错了，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病人怀孕了，三十多天，你做丈夫的，不知道吗？”
在场三人皆是一脸震惊。
病人怀孕了。
三十多天了。
你做丈夫的，不知道吗？
这些话语变成绵密的针，毫不留情地扎进叶昱铭的脑袋里，搅得他脑袋生疼。
这么好的消息，却在这么绝望的时刻告诉他。
她心心念念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在自己母亲还没来得及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就可能要消失了。
杨成风先稳定下来，一把抓住叶昱铭的手，“昱铭......”
叶昱铭的脑袋里疼成一片，双眼赤红地看着那张手术通知单。
为什么要让他做这样的决定？
通知单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鲜活了过来，化作催命的符咒，搅得昏天又暗地。
“麻烦快点决定，不要耽误治疗。”护士开始催促。
“昱铭......”，杨成风有些不忍，却还是咬牙叫他。
叶昱铭颤抖着拿起护士递过来的笔，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
纸张都被他戳破了。
像是在做某种告别的仪式。
“大人要紧，孩子......随缘。”
花了毕生的力气，忍住所有的心痛，他咬牙，吐出一句。
啪地一声，手术室的门再度被合上。
将他和他的叶太太，又隔绝在了两个世界里。
叶昱铭的脸色发青，回过身来，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凌柏凡，又是猛然地一拳。
然后便颓然地呆在原地。
而一旁的杨成风发誓，他生平第一次，在叶昱铭的眼里，看到了悲伤。
浓得化不开的，万念俱灰的，悲伤。
比床单更白的，是凌双双的脸。
即使盖着被子，她依旧看起来单薄，瘦弱。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着，苍白而虚弱。
让叶昱铭几次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试探游走在她鼻尖的微弱鼻息。
甚至连眨眼，都显得奢侈。
因为他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了。
手，一直握着她的手。
摩挲着她的掌心，感受着她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温度。
以前不曾细细端详，今天，叶昱铭才发现原来凌双双的掌纹极深。
像被上帝故意雕刻到她手心里的一样。
感情线，智慧线，生命线，都绵长有力，只余下一条婚姻线，像是只在她掌心浅浅划过了一笔而已。
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心跳监测仪的声音单调而乏味，听得他心慌。
似乎从和自己在一起以来，她总是在担惊受怕，受伤，被绑架，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
而这一次。
他们失去了孩子。
叶昱铭痛不可挡地将自己的脸埋在凌双双的掌中，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这个事实几乎要将他击垮。
若不是杨成风一直在旁边，他只怕会杀了凌柏凡。
塔罗牌，天煞孤星......
不论谁跟他亲近，都会死，包括父母孩子......
某些东西，似乎，由不得他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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