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作证
相府喜宴，盛夫人没给宁逸传口信，但盛明却给宁崇送了请帖。然而这好心好意是石沉大海，帖子送进宫后连个回信都没有。
盛明心中会意，宁崇为人高傲，定是看不起他的名帖。若是以爹的名义去请，早带着一车贺礼来了。
对于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他又何须一味的谄媚。打压宁逸，无形中就是便宜了宁崇。
皇庭御花园内，盛明将相府中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交待了个明白。他确实命下人去靖王府传了口信，靖王以客来赴宴，身侧只带了一名医侍跟随从。
叶香君失踪之前，他曾在偏院梅园中见过她，回前庭时偶遇了宁逸，随后再带着小厮返回。这当中的时间足以将一个弱女子掳走，但不足藏匿难寻。
再者，这之后宁逸唤来了刑差，将相府上下是搜查了个遍。管家见三人失踪，将五年未开的废旧仓阁都打开让刑差搜寻。
“那传信的小厮于喜宴上偷了几壶酒，夜半相邀好友共饮，几人是不慎失足落水，待天明点人时管家才发现他们已浮尸塘上。”盛明言语流利，似是念着早已背好的稿子。
盛丞相于内阁中处理公务，对府中这般变故是一无所知。闻言是脸色变了变，但终究是垂头没有说话。
高阶亭上，九五之尊面色冷硬。他眉角轻轻下压，扫着盛家父子二人的神色，转而又看向宁逸。
宁逸不置可否，眼观鼻，鼻观心，一双鹰眸澄澈无波。
皇上凝眸沉吟，三人的神色各异，盛明坦荡敬畏，盛丞相谨慎惶恐，宁逸则风轻云淡，似是这一切的事都与他无关。
盛明还是个学子，面见圣驾是断然不敢撒谎。盛丞相是宫中老臣，一向步步为营。宁逸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面对厉声指责，平白无证的污蔑，他是一句话都没为自己争辩过。
“既如此，相府是红事变白事了。”皇上冷冷说道。
盛明苦笑摇头，道：“天灾人祸在所难免，谢皇上关心。”
相府下人成百上千，这等祸事不多见，但出现了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宫娥将新茶奉上，帝王的面色也缓和了些。
端茶即为送客，总管太监会意，冲着盛家父子是躬身行了个礼，侧身将手中拂尘一摆，冲着外院是使了个眼色。
盛丞相亦是会意，抱拳正要告退。此时，却听见一个威严肃穆的声音：“盛爱卿稍作留步，朕还有话要问。”
盛明面色一变，眼角斜斜望着爹。盛丞相胡须微颤，背对着高阶是面容僵硬，略微有些泛白。他们还来不及有过多的眼神交流，总管太监便横在二人之间，对盛明是点头含笑，催他快走。
“盛爱卿在内阁呆了整整三十七日，只有那一日喜宴是回了盛家，这等操劳实乃不易。以往内阁诸臣，最多可只留过五日便要回府了。”皇上轻笑，抿了一口茶，神色是放松了许多。
盛丞相喉头一紧，面色是更加不好看了，躬身道：“西北悍匪成群，民不聊生。太常又是发了大水，急需拨粮赈灾。前朝余孽近日又是蠢蠢欲动，这奏折是堆叠如山，微臣恨不得分身二人，能为皇上多多分忧。”
皇上笑了笑，没有说话。茶盏上的茶盖在他手中不停捻转着，发出清脆摩擦的躁响，令人很不舒服。
伴君如伴虎，帝王的一举一动都饱含深意，透露着他心中所想。盛丞相在朝多年，心知皇上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吞了口唾沫，头是越发低了。
“爱卿忙于国事倒疏忽了家事，殊不知家和才能万事兴。日后，爱卿还是多多顾些家事，莫要让相府不宁，扰了国事。”皇上语气一沉，冷得几乎没有波澜。
盛丞相背脊一颤，丝丝凉意是一寸一寸爬上他的背脊。他将头低得垂垂直可以看到自己的脚背，闪烁惶恐的目光是令他眼前恍惚，险些站立不稳。
伤了盛明的主谋是赵长荣，虽没有实质证据，但敢在京都内伤及相府嫡子，还无人敢告状陈诉的只有他。叶香君在相府失踪，被解救之处也有赵长荣现身，这捕风捉影之下有些东西昭然若揭。
他不动声色藏身内阁，任由夫人打点府中一切。为的就是让此事过去，省得引来两国间的矛盾纷争。赵长荣不是北秦皇帝宠爱的皇子，但他却可以成为指责本朝不义，举旗开战的借口。
高阶上那九五之尊，如今正是需要建功立业，赢取美名之时。若盟国质子惨死京都，流言四起，他将会被天下人嗤笑。日后再想与别国结盟，那就只有将本朝皇子送出去为质了。
有此失信之举，皇上不能像北秦皇帝一般送个地位不高的皇子。本朝成年皇嗣只有三位，太子储君不可动，剩下的便只有宁崇宁逸二人。
宁崇母妃郑氏出身名门，他外戚一家乃是衮州一方霸主。粮草赋税年年第一，占了本朝半壁江山。若郑家投敌叛国，那就犹如一把弯刀，狠狠剜去帝王的心头肉。
无粮无财无大将，对于正弘王朝就是灭顶之灾！
家事国事，万万不能牵扯在一起，这是皇上在暗中警告他。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安抚盛明跟夫人，不要做祸国殃民的蠢事。也就是说，盛家的事，皇上已得知了。
盛丞相额上冷汗涔涔，低声道：“微臣谨记皇上教诲。”
相府有赵长荣的眼线，自然也就有帝王的眼线，宁逸静静听着他们的话。其实这番话，父皇也是说过他听的。
叶香君为他所救，赵长荣又现身金蟾寺，他们三人同出现在一个地方，本就容易令人起疑。这先前，他还动用王令封了城，为的事什么不言而喻。
“靖王。”皇上低声冷道。
宁逸眸光轻启，只是淡淡望了那一张冷硬肃穆的帝王，抱拳道：“儿臣在。”
“叶家小姐的失踪与你无关，就是盛爱卿父子不为你作证，朕也心知肚明。”皇上语声和缓，倏而眉眼一抬，凌厉赫然，“但是你私自动用王令，封城闭门，简直不知轻重！”
“城门一闭，商户不通，京都一日买卖尽数归零。百姓见城门闭锁，人心惶惶，街坊流言四起称前朝余孽作祟，恐大兴杀戮。三日来，你可想过京都百姓会如何惊惧！”
盛丞相低头不言，其实这三日封城并未完全封锁，商户经过查验还是可以出城买办，入城通货。刑部是倾尽人手相助巡城卫，这三日来往的乡民商户都是街坊邻居都熟识的人，并无异样。
既然皇上得知他相府内情，不可能不知封城的情形。要么便是那传话的人蒙蔽圣听，要么就是君王故意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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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他又何须一味的谄媚。打压宁逸，无形中就是便宜了宁崇。
皇庭御花园内，盛明将相府中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交待了个明白。他确实命下人去靖王府传了口信，靖王以客来赴宴，身侧只带了一名医侍跟随从。
叶香君失踪之前，他曾在偏院梅园中见过她，回前庭时偶遇了宁逸，随后再带着小厮返回。这当中的时间足以将一个弱女子掳走，但不足藏匿难寻。
再者，这之后宁逸唤来了刑差，将相府上下是搜查了个遍。管家见三人失踪，将五年未开的废旧仓阁都打开让刑差搜寻。
“那传信的小厮于喜宴上偷了几壶酒，夜半相邀好友共饮，几人是不慎失足落水，待天明点人时管家才发现他们已浮尸塘上。”盛明言语流利，似是念着早已背好的稿子。
盛丞相于内阁中处理公务，对府中这般变故是一无所知。闻言是脸色变了变，但终究是垂头没有说话。
高阶亭上，九五之尊面色冷硬。他眉角轻轻下压，扫着盛家父子二人的神色，转而又看向宁逸。
宁逸不置可否，眼观鼻，鼻观心，一双鹰眸澄澈无波。
皇上凝眸沉吟，三人的神色各异，盛明坦荡敬畏，盛丞相谨慎惶恐，宁逸则风轻云淡，似是这一切的事都与他无关。
盛明还是个学子，面见圣驾是断然不敢撒谎。盛丞相是宫中老臣，一向步步为营。宁逸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面对厉声指责，平白无证的污蔑，他是一句话都没为自己争辩过。
“既如此，相府是红事变白事了。”皇上冷冷说道。
盛明苦笑摇头，道：“天灾人祸在所难免，谢皇上关心。”
相府下人成百上千，这等祸事不多见，但出现了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宫娥将新茶奉上，帝王的面色也缓和了些。
端茶即为送客，总管太监会意，冲着盛家父子是躬身行了个礼，侧身将手中拂尘一摆，冲着外院是使了个眼色。
盛丞相亦是会意，抱拳正要告退。此时，却听见一个威严肃穆的声音：“盛爱卿稍作留步，朕还有话要问。”
盛明面色一变，眼角斜斜望着爹。盛丞相胡须微颤，背对着高阶是面容僵硬，略微有些泛白。他们还来不及有过多的眼神交流，总管太监便横在二人之间，对盛明是点头含笑，催他快走。
“盛爱卿在内阁呆了整整三十七日，只有那一日喜宴是回了盛家，这等操劳实乃不易。以往内阁诸臣，最多可只留过五日便要回府了。”皇上轻笑，抿了一口茶，神色是放松了许多。
盛丞相喉头一紧，面色是更加不好看了，躬身道：“西北悍匪成群，民不聊生。太常又是发了大水，急需拨粮赈灾。前朝余孽近日又是蠢蠢欲动，这奏折是堆叠如山，微臣恨不得分身二人，能为皇上多多分忧。”
皇上笑了笑，没有说话。茶盏上的茶盖在他手中不停捻转着，发出清脆摩擦的躁响，令人很不舒服。
伴君如伴虎，帝王的一举一动都饱含深意，透露着他心中所想。盛丞相在朝多年，心知皇上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吞了口唾沫，头是越发低了。
“爱卿忙于国事倒疏忽了家事，殊不知家和才能万事兴。日后，爱卿还是多多顾些家事，莫要让相府不宁，扰了国事。”皇上语气一沉，冷得几乎没有波澜。
盛丞相背脊一颤，丝丝凉意是一寸一寸爬上他的背脊。他将头低得垂垂直可以看到自己的脚背，闪烁惶恐的目光是令他眼前恍惚，险些站立不稳。
伤了盛明的主谋是赵长荣，虽没有实质证据，但敢在京都内伤及相府嫡子，还无人敢告状陈诉的只有他。叶香君在相府失踪，被解救之处也有赵长荣现身，这捕风捉影之下有些东西昭然若揭。
他不动声色藏身内阁，任由夫人打点府中一切。为的就是让此事过去，省得引来两国间的矛盾纷争。赵长荣不是北秦皇帝宠爱的皇子，但他却可以成为指责本朝不义，举旗开战的借口。
高阶上那九五之尊，如今正是需要建功立业，赢取美名之时。若盟国质子惨死京都，流言四起，他将会被天下人嗤笑。日后再想与别国结盟，那就只有将本朝皇子送出去为质了。
有此失信之举，皇上不能像北秦皇帝一般送个地位不高的皇子。本朝成年皇嗣只有三位，太子储君不可动，剩下的便只有宁崇宁逸二人。
宁崇母妃郑氏出身名门，他外戚一家乃是衮州一方霸主。粮草赋税年年第一，占了本朝半壁江山。若郑家投敌叛国，那就犹如一把弯刀，狠狠剜去帝王的心头肉。
无粮无财无大将，对于正弘王朝就是灭顶之灾！
家事国事，万万不能牵扯在一起，这是皇上在暗中警告他。言外之意就是让他安抚盛明跟夫人，不要做祸国殃民的蠢事。也就是说，盛家的事，皇上已得知了。
盛丞相额上冷汗涔涔，低声道：“微臣谨记皇上教诲。”
相府有赵长荣的眼线，自然也就有帝王的眼线，宁逸静静听着他们的话。其实这番话，父皇也是说过他听的。
叶香君为他所救，赵长荣又现身金蟾寺，他们三人同出现在一个地方，本就容易令人起疑。这先前，他还动用王令封了城，为的事什么不言而喻。
“靖王。”皇上低声冷道。
宁逸眸光轻启，只是淡淡望了那一张冷硬肃穆的帝王，抱拳道：“儿臣在。”
“叶家小姐的失踪与你无关，就是盛爱卿父子不为你作证，朕也心知肚明。”皇上语声和缓，倏而眉眼一抬，凌厉赫然，“但是你私自动用王令，封城闭门，简直不知轻重！”
“城门一闭，商户不通，京都一日买卖尽数归零。百姓见城门闭锁，人心惶惶，街坊流言四起称前朝余孽作祟，恐大兴杀戮。三日来，你可想过京都百姓会如何惊惧！”
盛丞相低头不言，其实这三日封城并未完全封锁，商户经过查验还是可以出城买办，入城通货。刑部是倾尽人手相助巡城卫，这三日来往的乡民商户都是街坊邻居都熟识的人，并无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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