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班门弄斧
沈明月上了一半的楼梯，顿住脚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回过头去，刚好与叶禹之的目光擦肩而过。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背影和已经握在手中的滑稽面具。
面具被漆得雪白，大红的嘴唇里露出涂黑的门齿，似是乡镇傩戏中镇压恶鬼的神明所用。
“小丫头，还不上楼。”达奚荣挂着揶揄笑容又打趣了一句，理所应当的获得白眼一枚。
可叶禹之还是没有回头，只是他藏在袖袍中的手微微颤抖。
沈明月胸口堵着一口气，跑回房间。
“哐当”一声，木门被她狠狠关上，震得客栈支柱不停颤抖。
达奚荣施然坐回位上，倒了杯酒递给叶禹之：“我当真以为老国师大人肯通敌叛国为我达奚一族效力，想不到竟也是为了九皇子筹谋划策。”
“如果是我请王爷来此处，你可会同意？”叶二少将横刀置于桌上，刀柄朝向达奚荣，示好之意，溢于言表。
三王子握住刀柄，向后一拔，凛冽刀光于墙上映出一道光影，他赞叹不已：“这刀似乎出自冯泉之手？只不过他许久不曾有兵刃现世，几位徒弟皆不成器。您这刀有些年头了吧？”
“母亲遗物，不足挂齿。”
听闻叶禹之如此回答，达奚荣喟然道：“这世上也就只有燕渡山没长一双犀利眼睛，真以为他心口的白月光只是一位外族之女。”
“他一门心思笼络江湖势力，好端端一个漠北万雁堡的大小姐就在眼前，不知道珍惜。”三王子直起身子，负手而立，“如今圣人寻不得门路，江湖势力一直游离在他掌控范围之外，也算是自食恶果。”
他猛得转过来，大半个身子压在桌上，逼近叶禹之：“我们都知道九皇子的母妃是为达奚一族所害，可您非但不计较，反而还要与杀母仇人合作。”
“一人做事一人当，燕渡山、达奚莲和你父亲造下的孽，我自然会讨要。”叶二少在达奚荣耳边低声说道，眼神看向随行而来的柘母与斡离不。
叶禹之用扇子将达奚荣推到一旁后，仔细整理衣襟道：“三王子兄弟也不少，也没见得能分多少父亲的宠爱。”
“所以呢？”
“达奚莲是作为工具被送往大燕朝廷，而你同样是工具，如果达奚部落没有放弃你，又怎么会派你来和亲？”
叶禹之的话音未落，领口就被柘母死死拽住：“你在说一句，看我不打死你。”
东方未见情况不妙，立刻站起来，一道浑厚内力震开两人：“既然要合作，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和气方能生财。”
柘母气不过，双拳紧握，用力砸在桌面上。桌子一分为二，杯盘酒盏掉了一地。
达奚荣也不拦着，柘母是他母族人，绝对忠诚于他。于公于私，看着叶禹之受到威胁都是一件乐事。
只不过……
目光所及之处，坐着更大的麻烦。看似唯唯诺诺的老臣斡离不美其名曰忠心达奚荣，实际上却是部落首领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
叶禹之确没有说错。
两国联姻是政治的牺牲品。
达奚荣此番前来，只是为了麻痹燕渡山的心理。达奚部落的勇士们已经驻扎在久攻不下的边塞城池前。
只待大婚当日，燕渡山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他们趁机攻破关口，后挥师南下。
这是达奚族群的军师们苦思冥想得出的“上佳”计谋，也是让达奚荣生出取而代之心理的导火索。
燕渡山及他的臣民都不是傻子，鼓乐笙歌后是虎视眈眈的守城将领。
达奚荣不愿意为这种愚蠢的实验买单。他早已厌恶了达奚首领的妄自尊大，想要取而代之。
羽翼未丰的雏鸟又如何与成年鹰群相抗衡。
所以在东方未辗转将合作的消息转达到驿站时，达奚荣心动了。无论这位老国师背后的势力是谁，都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是燕渡山最为神秘的儿子，幼年丧母的九皇子，燕远连。
比之他的身份，达奚荣其实更加心悦于手握兵权的四皇子，燕远风。只可惜山高水远，达奚反叛迫在眉睫，他已经顾不上许多，只盼早日脱身。
柘母砸了一张桌子后，仍愤愤不平，已经扬起拳头好叫叶二少尝几分颜色。
这人一门心思寻死，东方未也不好再做阻拦。
达奚荣收回神游天际的脑子，见情势已如是水火，厉声道：“柘母。”与此同时，朝着九皇子使了个眼色，默许了这次合作的计划。
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话时候，商讨还要多加小心。
叶禹之不语，懒洋洋地摊开白檀木扇面。打了个哈欠的功夫，众人忽然听到天花板处传来异动。
暗门翻转，一黑衣男子从中跃下，他解下面纱，左顾右盼道：“少爷，我在上面等了半天了，收拾哪个？”
“那个老人家，你能学个几分像？”叶禹之问道。
男人蹲在斡离不面前，左戳戳，右碰碰：“这位大人面色红润，心宽体胖，倒是容易模仿。”
“那声音呢？”
“少爷，您听可是这样。”
男人这一句立刻变了个人，学得有模有样。
就连达奚荣都目瞪口呆，拍手叫绝道：“九皇子身边果然能人异士众多，我拍马不及。”
“那可不，我家少爷海纳百川。”男人是天生的自来熟，看着斡离不满面惊恐，已是在劫难逃的表情，所幸揽着达奚小王子的肩膀，哥俩好似地做起了生意：“我看你是王子，若你有这种改换容貌的需求，找我，我给你折扣价位。可是绝对不亏。”
“渡鸦，你僭越了。”
叶禹之轻飘飘的一句话，渡鸦立刻灰溜溜地溜到墙角，背部挺得笔直，紧挨墙壁，梗着脖子问道：“那少爷，这老头咱怎么处理啊？”
“老规矩吧。”
渡鸦这的一听乐了，两个箭步又蹿了回来，将云里雾里的斡离不抗在肩上。一声哨响，天花板垂下一条麻绳。他握紧绳索，荡在空中至暗门，抓住门框，直接翻身进入。
干净利落。
这一回轮到柘母瞠目结舌，他于达奚一族荣获第一勇士靠得是蛮力和骑射，哪里见过这种轻盈似鹞子的身法。他偷偷看着叶禹之，心想：“这人更是深不可测，我刚才那是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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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被漆得雪白，大红的嘴唇里露出涂黑的门齿，似是乡镇傩戏中镇压恶鬼的神明所用。
“小丫头，还不上楼。”达奚荣挂着揶揄笑容又打趣了一句，理所应当的获得白眼一枚。
可叶禹之还是没有回头，只是他藏在袖袍中的手微微颤抖。
沈明月胸口堵着一口气，跑回房间。
“哐当”一声，木门被她狠狠关上，震得客栈支柱不停颤抖。
达奚荣施然坐回位上，倒了杯酒递给叶禹之：“我当真以为老国师大人肯通敌叛国为我达奚一族效力，想不到竟也是为了九皇子筹谋划策。”
“如果是我请王爷来此处，你可会同意？”叶二少将横刀置于桌上，刀柄朝向达奚荣，示好之意，溢于言表。
三王子握住刀柄，向后一拔，凛冽刀光于墙上映出一道光影，他赞叹不已：“这刀似乎出自冯泉之手？只不过他许久不曾有兵刃现世，几位徒弟皆不成器。您这刀有些年头了吧？”
“母亲遗物，不足挂齿。”
听闻叶禹之如此回答，达奚荣喟然道：“这世上也就只有燕渡山没长一双犀利眼睛，真以为他心口的白月光只是一位外族之女。”
“他一门心思笼络江湖势力，好端端一个漠北万雁堡的大小姐就在眼前，不知道珍惜。”三王子直起身子，负手而立，“如今圣人寻不得门路，江湖势力一直游离在他掌控范围之外，也算是自食恶果。”
他猛得转过来，大半个身子压在桌上，逼近叶禹之：“我们都知道九皇子的母妃是为达奚一族所害，可您非但不计较，反而还要与杀母仇人合作。”
“一人做事一人当，燕渡山、达奚莲和你父亲造下的孽，我自然会讨要。”叶二少在达奚荣耳边低声说道，眼神看向随行而来的柘母与斡离不。
叶禹之用扇子将达奚荣推到一旁后，仔细整理衣襟道：“三王子兄弟也不少，也没见得能分多少父亲的宠爱。”
“所以呢？”
“达奚莲是作为工具被送往大燕朝廷，而你同样是工具，如果达奚部落没有放弃你，又怎么会派你来和亲？”
叶禹之的话音未落，领口就被柘母死死拽住：“你在说一句，看我不打死你。”
东方未见情况不妙，立刻站起来，一道浑厚内力震开两人：“既然要合作，就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和气方能生财。”
柘母气不过，双拳紧握，用力砸在桌面上。桌子一分为二，杯盘酒盏掉了一地。
达奚荣也不拦着，柘母是他母族人，绝对忠诚于他。于公于私，看着叶禹之受到威胁都是一件乐事。
只不过……
目光所及之处，坐着更大的麻烦。看似唯唯诺诺的老臣斡离不美其名曰忠心达奚荣，实际上却是部落首领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
叶禹之确没有说错。
两国联姻是政治的牺牲品。
达奚荣此番前来，只是为了麻痹燕渡山的心理。达奚部落的勇士们已经驻扎在久攻不下的边塞城池前。
只待大婚当日，燕渡山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他们趁机攻破关口，后挥师南下。
这是达奚族群的军师们苦思冥想得出的“上佳”计谋，也是让达奚荣生出取而代之心理的导火索。
燕渡山及他的臣民都不是傻子，鼓乐笙歌后是虎视眈眈的守城将领。
达奚荣不愿意为这种愚蠢的实验买单。他早已厌恶了达奚首领的妄自尊大，想要取而代之。
羽翼未丰的雏鸟又如何与成年鹰群相抗衡。
所以在东方未辗转将合作的消息转达到驿站时，达奚荣心动了。无论这位老国师背后的势力是谁，都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是燕渡山最为神秘的儿子，幼年丧母的九皇子，燕远连。
比之他的身份，达奚荣其实更加心悦于手握兵权的四皇子，燕远风。只可惜山高水远，达奚反叛迫在眉睫，他已经顾不上许多，只盼早日脱身。
柘母砸了一张桌子后，仍愤愤不平，已经扬起拳头好叫叶二少尝几分颜色。
这人一门心思寻死，东方未也不好再做阻拦。
达奚荣收回神游天际的脑子，见情势已如是水火，厉声道：“柘母。”与此同时，朝着九皇子使了个眼色，默许了这次合作的计划。
只是现在还不是说话时候，商讨还要多加小心。
叶禹之不语，懒洋洋地摊开白檀木扇面。打了个哈欠的功夫，众人忽然听到天花板处传来异动。
暗门翻转，一黑衣男子从中跃下，他解下面纱，左顾右盼道：“少爷，我在上面等了半天了，收拾哪个？”
“那个老人家，你能学个几分像？”叶禹之问道。
男人蹲在斡离不面前，左戳戳，右碰碰：“这位大人面色红润，心宽体胖，倒是容易模仿。”
“那声音呢？”
“少爷，您听可是这样。”
男人这一句立刻变了个人，学得有模有样。
就连达奚荣都目瞪口呆，拍手叫绝道：“九皇子身边果然能人异士众多，我拍马不及。”
“那可不，我家少爷海纳百川。”男人是天生的自来熟，看着斡离不满面惊恐，已是在劫难逃的表情，所幸揽着达奚小王子的肩膀，哥俩好似地做起了生意：“我看你是王子，若你有这种改换容貌的需求，找我，我给你折扣价位。可是绝对不亏。”
“渡鸦，你僭越了。”
叶禹之轻飘飘的一句话，渡鸦立刻灰溜溜地溜到墙角，背部挺得笔直，紧挨墙壁，梗着脖子问道：“那少爷，这老头咱怎么处理啊？”
“老规矩吧。”
渡鸦这的一听乐了，两个箭步又蹿了回来，将云里雾里的斡离不抗在肩上。一声哨响，天花板垂下一条麻绳。他握紧绳索，荡在空中至暗门，抓住门框，直接翻身进入。
干净利落。
这一回轮到柘母瞠目结舌，他于达奚一族荣获第一勇士靠得是蛮力和骑射，哪里见过这种轻盈似鹞子的身法。他偷偷看着叶禹之，心想：“这人更是深不可测，我刚才那是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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