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没有顾梓君预料中的手忙脚乱，也没有楚凌预期中的大展身手，在俩人的通力合作下，更准确来说是楚凌个人的努力加顾梓君的忙中添乱下，他们的晚膳终于有着落了。
这会儿的两人早就没有了以前的矜贵和讲究，甚至都懒得把菜端到楼上去吃，直接放在厨房的小桌子就准备开动。
一道青椒鸡蛋，除了鸡蛋因为顾梓君为了表现而加的柴有些多导致火力过猛有些烧焦了之外，还是可以的，卖相不好看，但味道还不错。
另外一道红烧肉本来应该是完美的菜品，但楚凌顾着捞鱼汤里的刺儿时，让顾梓君往里面加些盐，她却错放了糖，所以导致肉甜的过分了。
唯一的一道没经顾梓君手的鱼汤是这里面最成功的作品，楚凌本着吹毛求疵的精神将里面的刺尽数挑出，让顾梓君在享受鱼汤的鲜美时也不用顾忌会被鱼刺卡到。
看着桌面上三道菜，顾梓君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如果不是她添乱，楚凌应该会省时省力很多吧。
想到这儿，她抬头往楚凌的方向瞄了一眼，却正好对上楚凌看着她努力绷笑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顾梓君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有问题啊，但楚凌已经绷不住笑出来了，这让她更疑惑了。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看楚凌一直盯着她笑，笑得顾梓君心里发毛，就在她要忍不住暴走的时候，楚凌终于止了笑。
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帕子，又沾了些水，才走到顾梓君面前，轻轻地帮她擦拭。
闻着帕子上熟悉的淡淡龙涎香，顾梓君才意识到楚凌刚才笑的原因，一定是自己之前生火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灰。
想到自己就顶着那么一张花猫脸坐了半天，顾梓君的脸就腾地红了。
正认真给她擦脸的楚凌当然也感受到了隔着帕子的温度，但考虑到顾梓君的脸皮薄，他也没有再多说，生怕顾梓君一怒之下干脆就不吃饭了。
看着脸上的灰擦干净后又变得白里透红的脸蛋，他忍住了想要咬一口的冲动，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见楚凌没有多说，顾梓君脸上的热意也褪去了不少，她笑了笑，“皇上用膳吧，一会儿该凉了……”
楚凌应了一声，拿起筷子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跟顾梓君对视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怔愣——他们做了菜，但居然忘了蒸米饭！
但已经这个点儿了，现在蒸显然是不太现实的，顾梓君率先拿起汤勺给楚凌盛了碗鱼汤，“这么晚了，吃多了也不太好消化，不吃米饭也好，皇上先尝尝你做的汤。”
将汤碗递给楚凌后，她也没有直接开动，而是一脸紧张期待地看着楚凌，就像是做好了功课等待老师检查的学生，但明明这汤是他做的啊！
虽然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楚凌自己喝着还不错，他点了点头，给出了自认为很中肯的评价，“还不错”。
能得到楚凌这三个字，那一定是很好喝，顾梓君终于放心大胆地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她是真的饿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填饱肚子要紧。
一时之间，饭桌没了声音，俩人都只顾着吃了。
虽然饿极了吃什么都香，但不得不说，楚凌的厨艺的确很不错，至少要比她强很多。
吃的差不多后，顾梓君又给自己盛了碗鱼汤，一边慢慢喝，一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皇上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听到这句夸奖，楚凌口中的一口鱼汤差点儿喷出来。从小到大，他听的夸奖太多了，不论是出自真心还是曲意逢迎，但这句词还真是头一回听到。
如果顾梓君说他长的好看，玉树临风，或者说他很能干，年少有为，他都觉得很正常，甚至算不上夸奖，顶多就是陈述事实罢了，但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让他觉得脑门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大字——贤惠！
顾梓君一脸无辜地看向咳个不停的楚凌，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反而关心道:“皇上，你没事儿吧？是被鱼刺卡到了吗？”说着，就要起身去找醋。
楚凌这才止了咳，冲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没事儿。”
顾梓君转头狐疑地看向他，见他已经面色平静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了，也就放下了心，上前道:“我来洗吧。”
楚凌却躲过她的手，将那些碗筷都放到了灶台上，“不用了，会有人来收拾的。”
听了这话，顾梓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着楚凌的背影默默翻了个白眼，既然有人，为什么要亲自下厨？难道是皇上当腻了想要体验生活？
重点是，你体验生活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拖她下水？一想到自己刚才干的那些蠢事，闹出的笑话，顾梓君抬手扶了扶额，没再搭理楚凌，径自出去了。
夏日的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已经转晴了，今晚没有月亮，被雨洗过的夜空像一块上好的无边黑丝绒，上面散乱着一颗颗细碎的钻石，一闪一闪地，漂亮极了。
楚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梓君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他也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星空，确实很美。
“我带你去个地方，从那儿看，更美。”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顾梓君一跳，就在她愣神的瞬间，楚凌已经牵起她的手上了阁楼。
三楼有很大一片露天的空地，放着两把躺椅和一个小茶几，茶几上还放着顾梓君垂涎许久的松苓酒。
楚凌看到顾梓君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嘴角抽了抽，他就知道这酒的魅力比什么都大！
顾梓君的注意力早就被酒吸引了，她挣开楚凌的手，跑到茶几旁，抱起那坛酒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陶醉的笑容。
突然被甩开的楚凌也没有动，就站在那儿看着顾梓君的动作，看到她一副馋得不行的样子，真有点儿哭笑不得了。
这也不能怪顾梓君，她真的好久没喝过酒了，自从上次月事过后就一直被念冬盯着喝药，别说酒了，她连凉的东西都很少吃了，这会儿看到心心念念的松苓酒，馋虫自然就被勾起来了。
正想直接打开酒坛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酒似乎是楚凌的？她这才想起被自己甩开的楚凌，有些心虚地转头看向楚凌，“今晚夜色这么美，就应该饮如此佳酿，还是皇上想的周到。”
听到顾梓君这试探加讨好的语气，楚凌也有些忍俊不禁了，他走过去坐在旁边的躺椅上，“夜色的确不该辜负，就请皇后陪朕喝几杯吧？”
这话正中顾梓君下怀，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倒酒。
晚风拂过，不知名的花香加上美酒的香气，这样的夜色的确让人陶醉。
顾梓君端着酒杯细细品地时候，耳边突然想起楚凌低低的声音，“这样真好……”
顾梓君没有听清，皱了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楚凌笑了笑，“没什么，我是说今晚的星空真美……”
顾梓君也没有怀疑，跟着点点头，“是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满天星斗了。”
皇宫里的天空都是四四方方的，而且就算到了晚上也基本上是灯火通明，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星空了。
“不过，皇上您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呢？还准备得这么齐全？”
这个问题顾梓君从她踏进这儿第一步的时候就想问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楚凌顿了一下，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抬头望着天空叹了口气，才慢悠悠地开口:“其实我没继位之前，在这儿住过很长时间。”
他的这句话让顾梓君有些意外，没继位以前，那他也是太子啊，应该住在东宫里，怎么会住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呢？
楚凌将顾梓君脸上的疑惑收入眼底，扯着嘴角笑了笑，但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就散了。
“小时候父皇对我爱搭不理，母后也比较关心体弱多病的弟弟，我在皇宫里顶着太子的名义过着与孤儿差不多的生活。
有一年来行宫避暑，我无意中发现了这里，然后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就故意留在了这儿，没跟他们一起回去。”
顾梓君听到这儿，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个看起来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皇上以前竟然也是个会跟弟弟争宠的小孩子？
顾梓君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百般疼宠，后来去了外祖家也是被所有人疼爱着长大的，所以她的确有些难以理解这种需要跟别人争宠的感觉。
但莫名的，她觉得楚凌有点儿可怜，偌大的皇宫，服侍他的人很多，但这里面，又有多少人不是因为太子这个身份而真心疼爱这个孩子呢？
顾梓君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很多事情，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又有什么资格置讳呢？
楚凌也不需要她多说，他好像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宣泄一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自嘲一笑，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根本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儿子，我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等到中秋时才回去，他们的反应也很平淡。
那时的我还天真地跑到母后面前问她为什么不找我，她却跟我说，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该自己承担后果，弟弟又病了，她没有时间管我。
父皇那段时间心情不好，下了朝就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谁也不见，他甚至不知道我没有回来这件事。
从那以后，我也不再对他们抱希望，但每年都会来这儿住一段时间，直到父皇驾崩，就没有时间了。”
楚凌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毫无关系，但顾梓君却觉得心中某处仿佛被揪了一下。
她有心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咬了咬唇，又给楚凌倒上一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也许他们是有苦衷的呢？”
楚凌苦笑了一下，“也许吧，但都不重要了。”
顾梓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拿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就是，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嘛，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所有人都得听你的，唯你马首是瞻。”
听到这话，楚凌勾了勾嘴角，看向对面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的顾梓君，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认真，也有了些许温度，“嗯，我也觉得现在挺好的。”
顾梓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随声附和，“你现在可是皇上了，能不好吗？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最好喝的美酒都随你享用，多好啊……”
听着顾梓君醉酒后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话语，楚凌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那你愿意陪我一起享用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楚凌的手下意识地捏成了拳，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顾梓君，生怕错过些什么。
只是，他还没有等到答案就听到啪嗒一声，顾梓君手中的酒杯摔到了桌子上，她整个人也都趴到了桌上，嘴里还呢喃着:“再来一杯……”
这样的顾梓君让楚凌有些哭笑不得，说不清他这会儿的心情是失落还是轻松，应该是两者兼有吧？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勇气，所以才趁着顾梓君醉了，借着酒胆说这话，但偏偏，顾梓君直接醉倒了，没听到。
他苦笑了一声，没听到也好，省的听到拒绝的话，更何况，现在也还没到时候……
想到这里，楚凌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也许，有些事情该加快脚步了。
楚凌抬头望了眼璀璨的星空，又低头看了眼趴在桌上的顾梓君，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软下来，今晚的夜色真的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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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道红烧肉本来应该是完美的菜品，但楚凌顾着捞鱼汤里的刺儿时，让顾梓君往里面加些盐，她却错放了糖，所以导致肉甜的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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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梓君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没有问题啊，但楚凌已经绷不住笑出来了，这让她更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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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楚凌没有多说，顾梓君脸上的热意也褪去了不少，她笑了笑，“皇上用膳吧，一会儿该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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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饭桌没了声音，俩人都只顾着吃了。
虽然饿极了吃什么都香，但不得不说，楚凌的厨艺的确很不错，至少要比她强很多。
吃的差不多后，顾梓君又给自己盛了碗鱼汤，一边慢慢喝，一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皇上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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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能怪顾梓君，她真的好久没喝过酒了，自从上次月事过后就一直被念冬盯着喝药，别说酒了，她连凉的东西都很少吃了，这会儿看到心心念念的松苓酒，馋虫自然就被勾起来了。
正想直接打开酒坛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酒似乎是楚凌的？她这才想起被自己甩开的楚凌，有些心虚地转头看向楚凌，“今晚夜色这么美，就应该饮如此佳酿，还是皇上想的周到。”
听到顾梓君这试探加讨好的语气，楚凌也有些忍俊不禁了，他走过去坐在旁边的躺椅上，“夜色的确不该辜负，就请皇后陪朕喝几杯吧？”
这话正中顾梓君下怀，她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倒酒。
晚风拂过，不知名的花香加上美酒的香气，这样的夜色的确让人陶醉。
顾梓君端着酒杯细细品地时候，耳边突然想起楚凌低低的声音，“这样真好……”
顾梓君没有听清，皱了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楚凌笑了笑，“没什么，我是说今晚的星空真美……”
顾梓君也没有怀疑，跟着点点头，“是啊，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满天星斗了。”
皇宫里的天空都是四四方方的，而且就算到了晚上也基本上是灯火通明，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美的星空了。
“不过，皇上您怎么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呢？还准备得这么齐全？”
这个问题顾梓君从她踏进这儿第一步的时候就想问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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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将顾梓君脸上的疑惑收入眼底，扯着嘴角笑了笑，但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就散了。
“小时候父皇对我爱搭不理，母后也比较关心体弱多病的弟弟，我在皇宫里顶着太子的名义过着与孤儿差不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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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梓君听到这儿，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个看起来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皇上以前竟然也是个会跟弟弟争宠的小孩子？
顾梓君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百般疼宠，后来去了外祖家也是被所有人疼爱着长大的，所以她的确有些难以理解这种需要跟别人争宠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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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还天真地跑到母后面前问她为什么不找我，她却跟我说，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该自己承担后果，弟弟又病了，她没有时间管我。
父皇那段时间心情不好，下了朝就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谁也不见，他甚至不知道我没有回来这件事。
从那以后，我也不再对他们抱希望，但每年都会来这儿住一段时间，直到父皇驾崩，就没有时间了。”
楚凌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毫无关系，但顾梓君却觉得心中某处仿佛被揪了一下。
她有心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咬了咬唇，又给楚凌倒上一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也许他们是有苦衷的呢？”
楚凌苦笑了一下，“也许吧，但都不重要了。”
顾梓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拿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一下，“就是，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嘛，你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所有人都得听你的，唯你马首是瞻。”
听到这话，楚凌勾了勾嘴角，看向对面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的顾梓君，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认真，也有了些许温度，“嗯，我也觉得现在挺好的。”
顾梓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随声附和，“你现在可是皇上了，能不好吗？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最好喝的美酒都随你享用，多好啊……”
听着顾梓君醉酒后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话语，楚凌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那你愿意陪我一起享用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楚凌的手下意识地捏成了拳，心也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紧紧地盯着对面的顾梓君，生怕错过些什么。
只是，他还没有等到答案就听到啪嗒一声，顾梓君手中的酒杯摔到了桌子上，她整个人也都趴到了桌上，嘴里还呢喃着:“再来一杯……”
这样的顾梓君让楚凌有些哭笑不得，说不清他这会儿的心情是失落还是轻松，应该是两者兼有吧？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勇气，所以才趁着顾梓君醉了，借着酒胆说这话，但偏偏，顾梓君直接醉倒了，没听到。
他苦笑了一声，没听到也好，省的听到拒绝的话，更何况，现在也还没到时候……
想到这里，楚凌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也许，有些事情该加快脚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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