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28)
“如此气焰嚣张，掌教，依我看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愧疚悔过之心，今日就让我杀了他！”以清身后的一个青年男子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出手，却还是被以清挡住了。
“以正师兄，师父临终前交代的事你都忘了吗？”
以正自然不会忘，只能放下剑，却还是瞪着罗袂，恨不得自己此刻能够用眼神杀人。
事情自然不能就这样谈崩了，以清很清楚此行的目的不是在把妖族赶尽杀绝，如今三界都受到重创，的确需要修生养息:“既然天毒已逝，我们仙界也不愿再多添杀戮，但你们需得答应几件事。第一，妖族绝不可再用奸计为害六界，若有违逆，仙界必诛之。”
“好。”
“第二，妖族此后若再随意踏出妖界，仙界必诛之。”
罗袂思量了一下，这个条件也在意料之中，如今妖界势弱，这倒也不是不能让步:“可以。”
“第三，交出此番杀戮过重者，按我无形山的规矩接受惩处。”
前两件事都在和菱的预料之中，毕竟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外面还有冥界虎视眈眈，所以也曾告诉过罗袂如果仙族提出这些要求，大可以先暂时答应他们，只是第三件事有点出乎和菱的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仙族从来都不是软弱可欺之辈，这一点和菱很清楚。
“笑话，照你这么说，我们妖族还得领你们仙界的罚?何况这种情况下难道谁还一个一个地数过自己杀了多少吗？”罗袂身后也有大妖不服，却被罗袂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后噤了声。
“我们要的是直接听令于天毒余下那四只大妖。”
如今十大妖只余四个，无一不是杀人无数，除了和菱之外，另外三个就站在罗袂身后，正式刚才说话的其中之一。
“放你娘……”那大妖听完之后不屑地笑起来，可是话还没说完，只见仙族这边有人身形一晃，下一刻那只大妖就已经被砍成了两半。
后面的妖兵吓得立刻退开一丈，这才看清楚了动手的是以清，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新掌教也算是无形山这一辈中的后起之秀，虽然年纪轻，但处事沉稳老练，虽然刚才是出其不意，但要一剑杀死一只大妖，实力实在不可小觑。
“我之所以不动手，是遵循师父的遗训，可若是你们仍执意拒绝，连累的只怕是整个妖界。”以清说完把剑收回鞘中，一步一步走到罗袂面前，目中一片凛然之色。
这一剑是震慑，也是警告。虽然大家都需要修生养息，但他也不怕闹个鱼死网破。
罗袂看着身后瑟瑟发抖的另外两个大妖，暗骂了一句“没用”，牺牲他们罗袂并不介意，毕竟他只是答应了和菱让仙族不要对妖族赶尽杀绝，死一两只大妖与他毫无关系，可偏偏剩下的三个大妖其中之一是和菱，此番大战和菱手上自然沾了不少仙族的血，把她交出去还有命回来吗？
“考虑好了吗？交是不交?”
看来是免不了一战了。
罗袂正暗暗衡量以清的实力如何，得出的结果是若是自己，也没有一定能够取胜的把握。而身后剩下的那两个大妖也对自己的下场心中有数，转身想逃，却被罗袂用鞭子缠住，扔到以清面前。
“他们，可以给你。”
“好，那就还差……”以清知道罗袂这是妥协了，四下去寻找余下的那个，环顾一圈却并没看到。
一直沉默的碎墨似乎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走上前说道:“还有妖兽鬼车呢？把她交出来！”
和菱一僵，随即苦笑起来，他什么都忘了，当然不会再叫她的名字。可即使知道，她的心仍旧隐隐作痛。
那日她明白了碎墨已经没有求生之心，为了让他活下去，她动用了鬼车的力量去改变他的记忆，她在他的记忆里只是那个打开昆仑大阵的叛徒，只是妖兽鬼车。没有枯叶峰的初见，没有荒山上那一夜的缠绵，更加没有无形山那绝望的表白。
他们，就是单纯的仇敌。
这边以清听到碎墨的话，点头:“没错，现在只要你们交出妖女和菱，我们自会离去。”
罗袂正要拒绝，和菱却已经从旁边的树丛里走了出来。
“我在这里。”
碎墨沉着一张脸默默看她，眼中再无丝毫情意，只余一片冰冷。
和菱看得心中一窒，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装作毫不在意笑眯眯地喊道:“碎墨大师兄，好久不见啊！”
“妖兽闭嘴！”
碎墨拔剑挥来。
可是他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那把剑才出手就被罗袂用鞭子卷住，稍一用力就被卷离他的手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碎墨也不管那剑，立刻一掌打过去，可和菱已经被罗袂拉到身后，那一掌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碎墨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可他居然连亲手杀了她都做不到。
和菱看着他那样，心里也不好受，昆仑最厉害的大弟子现在却连剑都丢了，可是当初他灵力散尽，只余一口气，能救回他已经多亏了罗袂的秘术，实在不能再要求更多。
其实在碎墨那一剑刺来的瞬间她原本是不想躲开的，现在对他而言就只剩她这一个仇人了，如果自己的死能让碎墨不那么痛苦，她是愿意的。
罗袂正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才会出手，毕竟那一剑对和菱而言要躲开根本不难，也用不着他帮忙。
“和菱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罗袂不客气地骂道。自从她改了碎墨的记忆后就总是喜欢提到生死，如果不是天毒还有遗愿，罗袂怀疑和菱早就主动去找碎墨寻死了。
当着这么多人，他能不能给她点面子?
和菱瞪了罗袂一眼，他的关心她能感觉到，却还是道:“我绝不跟你们去无形山，反正你们的目的也只是要我死，我死了就可以了吧？”
“小姑姑！”
和菱抓住罗袂的手臂，轻声说道:“信我。”
罗袂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是妖族，岂有去仙界领罚的道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妖界！”说完和菱一掌向碎墨打去。
碎墨后退三步躲避，收回落在地上的剑刺过去。
以清一看想要过去帮忙，却被碎墨阻止:“此事是报我昆仑仇，诸位请勿插手！”
一仙一妖交手数百回合，竟是难分胜负，倒是和菱似乎想要逃走，一个不甚被碎墨的剑划伤，有点点腥红落在地上，一股清甜的香味渐渐弥漫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逐渐变成一片茫然之色……
在确定和菱死于碎墨剑下后，罗袂就要求仙族把她的尸身留下，说是落叶归根，要按照鬼车的规矩举行祈魂仪式，然后送回她出生的地方埋葬，原本无形山是不同意的，但毕竟和菱已死，仙族既为正道，也不至于再对一具尸体不依不饶，所以到最后他们也没再坚持。
那日仙族回来之后，皆说鬼车和菱不知悔改，坚持不肯到无形山领罚，最终死于云中君剑下。
仙界与妖界约法三章，至此之后和平共处，秋毫无犯。
当日夜里，和菱与罗袂并肩而立，在隐蔽之处一同看着远处的祈魂仪式。这仪式自然就是做做样子，鬼车一族从不讲究这些排场，什么仪式，什么落叶归根都是罗袂胡说的。
待仪式结束后，和菱便与罗袂道别。见罗袂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噗嗤一笑，原本想拍拍罗袂的头，却发觉不知不觉间这个小侄子已经长得高出她半个脑袋了，于是改为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我答应你等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不会太久的，放心吧。”
罗袂一爪子拍开她的手:“说好了我是暂代妖君，暂代！你回来我就还给你，这些事麻烦死了。”
这个性还是没一点长进，和菱点头笑着答应。
罗袂看了一眼她脖颈上被碎墨的剑划破的伤口，冷哼一声:“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麻烦做场假死的戏。”
碎墨的剑上加持了灵力，若在以前，这一剑说不定就能直接要了和菱的性命，而现在，就算是罗袂也还是没法立刻让那些伤口愈合。
和菱知道他就是抱怨一下，不在意的笑笑:“若不这样，怎么能让碎墨师兄报仇呢？”一点小伤口而已，反正又不是好不了。
“直接让他忘记以前的所有事，呆在你身边不就好了吗？”
“如果连昆仑都忘了，那他就不是碎墨师兄了，”和菱说到这里垂眸，神色有些黯然，“那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以为是你破了昆仑大阵？就此陌路不是更好？”
和菱依旧摇头。碎墨没能亲手杀死天毒必定心中有愧，至少让他“杀”了她这个“昆仑叛徒”吧。而且她心中始终还有那么一点不甘，既然不能让他爱她，那恨她也好，至少自己对他而言终究与别人不同。
罗袂见她不答，忽然有些怒其不争:“我知道你对昆仑有愧，但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妖，妖活这一世最要紧的就是痛快，若是不行，那就想办法让自己痛快！”
和菱没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有四个小妖将假的和菱的尸体抬起来打算送走，于是把妖君令递给他，转身要走，又被拉住。
“真的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自己就能解决。”如今她多了天毒的力量，要对付那个黑袍人应该不难。
罗袂却还是不放心:“别忘了，虽然妖丹已经被融合，但是更改那些仙族的记忆已经把你这些日融合的妖力用去一些，若是遇到与那些无形山仙族实力相当的，还是要小心。若真有事就回乌有殿来找我，或者传信于我。”
和菱点头，今日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原本她融合妖丹就十分困难，用妖力改变所有人的记忆自然有些勉强，所以耗费了一部分妖力，不过这也正是引出那黑袍人的好机会。其他人不会在意她的尸体，但那个黑袍人知道天毒的妖丹在她体内，今夜必定会有所行动，所以和菱只需要悄悄跟在运送的队伍旁边，那个黑袍人必定会出现。
哪知，在和菱走出妖界那一刻，等来的不是黑袍人，而是碎墨。
“你竟然诈死！”碎墨拿剑指着她，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今日在看到和菱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忽然只剩下一片空白，紧接着心脏就是一阵抽痛，那一刻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大仇得报的畅快，却被怒意胀满，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和菱是仇人，能够手刃仇人为什么反而感到更加痛苦？那种陌生的情绪翻涌着，甚至让他差点就忍不住伸手接住她。
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根本不相信和菱会这样轻易死去，又或许，他其实不想她就这样死去。
所以在跟着众人回去的路上，碎墨始终心神不宁，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想着再见她一面或许就能够找到答案，所以悄悄折返打算追上运送她尸身的妖族，却没想到居然会发现她活生生地出现，她竟然没有死！
和菱连忙退后躲过碎墨的剑，心下也是一阵诧异，她的术法应该不会出错，如今应该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难道碎墨真的恨她恨得连她的尸身都不肯放过？一想到或许会是原因，她苦涩地笑笑，如今碎墨每一次看她的眼神，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把刀子一点点将她凌迟。
“是的，我没死。”
碎墨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用剑向和菱的命门刺去，剑势凌厉无比，毫不留情，招招都昭示出用剑者杀人的决心，可是这一回没有一招能碰到和菱。
两人心里其实都很明白，碎墨现在已经不是和菱的对手了，他的实力至多就是一个最最平凡的小仙，或许他的剑招依旧，威力却已经大不如前，如今的他或许是一个出色的剑士，却不再是一个强大的上仙。更何况和菱有了天毒的妖丹，妖力更上一层，加上鬼车原本身手敏捷，要躲开那些剑招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可是碎墨不能停，为了报仇，他就算是死也要与和菱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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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正师兄，师父临终前交代的事你都忘了吗？”
以正自然不会忘，只能放下剑，却还是瞪着罗袂，恨不得自己此刻能够用眼神杀人。
事情自然不能就这样谈崩了，以清很清楚此行的目的不是在把妖族赶尽杀绝，如今三界都受到重创，的确需要修生养息:“既然天毒已逝，我们仙界也不愿再多添杀戮，但你们需得答应几件事。第一，妖族绝不可再用奸计为害六界，若有违逆，仙界必诛之。”
“好。”
“第二，妖族此后若再随意踏出妖界，仙界必诛之。”
罗袂思量了一下，这个条件也在意料之中，如今妖界势弱，这倒也不是不能让步:“可以。”
“第三，交出此番杀戮过重者，按我无形山的规矩接受惩处。”
前两件事都在和菱的预料之中，毕竟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外面还有冥界虎视眈眈，所以也曾告诉过罗袂如果仙族提出这些要求，大可以先暂时答应他们，只是第三件事有点出乎和菱的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仙族从来都不是软弱可欺之辈，这一点和菱很清楚。
“笑话，照你这么说，我们妖族还得领你们仙界的罚?何况这种情况下难道谁还一个一个地数过自己杀了多少吗？”罗袂身后也有大妖不服，却被罗袂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后噤了声。
“我们要的是直接听令于天毒余下那四只大妖。”
如今十大妖只余四个，无一不是杀人无数，除了和菱之外，另外三个就站在罗袂身后，正式刚才说话的其中之一。
“放你娘……”那大妖听完之后不屑地笑起来，可是话还没说完，只见仙族这边有人身形一晃，下一刻那只大妖就已经被砍成了两半。
后面的妖兵吓得立刻退开一丈，这才看清楚了动手的是以清，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新掌教也算是无形山这一辈中的后起之秀，虽然年纪轻，但处事沉稳老练，虽然刚才是出其不意，但要一剑杀死一只大妖，实力实在不可小觑。
“我之所以不动手，是遵循师父的遗训，可若是你们仍执意拒绝，连累的只怕是整个妖界。”以清说完把剑收回鞘中，一步一步走到罗袂面前，目中一片凛然之色。
这一剑是震慑，也是警告。虽然大家都需要修生养息，但他也不怕闹个鱼死网破。
罗袂看着身后瑟瑟发抖的另外两个大妖，暗骂了一句“没用”，牺牲他们罗袂并不介意，毕竟他只是答应了和菱让仙族不要对妖族赶尽杀绝，死一两只大妖与他毫无关系，可偏偏剩下的三个大妖其中之一是和菱，此番大战和菱手上自然沾了不少仙族的血，把她交出去还有命回来吗？
“考虑好了吗？交是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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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袂正暗暗衡量以清的实力如何，得出的结果是若是自己，也没有一定能够取胜的把握。而身后剩下的那两个大妖也对自己的下场心中有数，转身想逃，却被罗袂用鞭子缠住，扔到以清面前。
“他们，可以给你。”
“好，那就还差……”以清知道罗袂这是妥协了，四下去寻找余下的那个，环顾一圈却并没看到。
一直沉默的碎墨似乎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走上前说道:“还有妖兽鬼车呢？把她交出来！”
和菱一僵，随即苦笑起来，他什么都忘了，当然不会再叫她的名字。可即使知道，她的心仍旧隐隐作痛。
那日她明白了碎墨已经没有求生之心，为了让他活下去，她动用了鬼车的力量去改变他的记忆，她在他的记忆里只是那个打开昆仑大阵的叛徒，只是妖兽鬼车。没有枯叶峰的初见，没有荒山上那一夜的缠绵，更加没有无形山那绝望的表白。
他们，就是单纯的仇敌。
这边以清听到碎墨的话，点头:“没错，现在只要你们交出妖女和菱，我们自会离去。”
罗袂正要拒绝，和菱却已经从旁边的树丛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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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墨拔剑挥来。
可是他的力量已经大不如前，那把剑才出手就被罗袂用鞭子卷住，稍一用力就被卷离他的手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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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墨眼中浮现出痛苦之色，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可他居然连亲手杀了她都做不到。
和菱看着他那样，心里也不好受，昆仑最厉害的大弟子现在却连剑都丢了，可是当初他灵力散尽，只余一口气，能救回他已经多亏了罗袂的秘术，实在不能再要求更多。
其实在碎墨那一剑刺来的瞬间她原本是不想躲开的，现在对他而言就只剩她这一个仇人了，如果自己的死能让碎墨不那么痛苦，她是愿意的。
罗袂正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才会出手，毕竟那一剑对和菱而言要躲开根本不难，也用不着他帮忙。
“和菱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罗袂不客气地骂道。自从她改了碎墨的记忆后就总是喜欢提到生死，如果不是天毒还有遗愿，罗袂怀疑和菱早就主动去找碎墨寻死了。
当着这么多人，他能不能给她点面子?
和菱瞪了罗袂一眼，他的关心她能感觉到，却还是道:“我绝不跟你们去无形山，反正你们的目的也只是要我死，我死了就可以了吧？”
“小姑姑！”
和菱抓住罗袂的手臂，轻声说道:“信我。”
罗袂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是妖族，岂有去仙界领罚的道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妖界！”说完和菱一掌向碎墨打去。
碎墨后退三步躲避，收回落在地上的剑刺过去。
以清一看想要过去帮忙，却被碎墨阻止:“此事是报我昆仑仇，诸位请勿插手！”
一仙一妖交手数百回合，竟是难分胜负，倒是和菱似乎想要逃走，一个不甚被碎墨的剑划伤，有点点腥红落在地上，一股清甜的香味渐渐弥漫开，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逐渐变成一片茫然之色……
在确定和菱死于碎墨剑下后，罗袂就要求仙族把她的尸身留下，说是落叶归根，要按照鬼车的规矩举行祈魂仪式，然后送回她出生的地方埋葬，原本无形山是不同意的，但毕竟和菱已死，仙族既为正道，也不至于再对一具尸体不依不饶，所以到最后他们也没再坚持。
那日仙族回来之后，皆说鬼车和菱不知悔改，坚持不肯到无形山领罚，最终死于云中君剑下。
仙界与妖界约法三章，至此之后和平共处，秋毫无犯。
当日夜里，和菱与罗袂并肩而立，在隐蔽之处一同看着远处的祈魂仪式。这仪式自然就是做做样子，鬼车一族从不讲究这些排场，什么仪式，什么落叶归根都是罗袂胡说的。
待仪式结束后，和菱便与罗袂道别。见罗袂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噗嗤一笑，原本想拍拍罗袂的头，却发觉不知不觉间这个小侄子已经长得高出她半个脑袋了，于是改为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我答应你等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不会太久的，放心吧。”
罗袂一爪子拍开她的手:“说好了我是暂代妖君，暂代！你回来我就还给你，这些事麻烦死了。”
这个性还是没一点长进，和菱点头笑着答应。
罗袂看了一眼她脖颈上被碎墨的剑划破的伤口，冷哼一声:“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麻烦做场假死的戏。”
碎墨的剑上加持了灵力，若在以前，这一剑说不定就能直接要了和菱的性命，而现在，就算是罗袂也还是没法立刻让那些伤口愈合。
和菱知道他就是抱怨一下，不在意的笑笑:“若不这样，怎么能让碎墨师兄报仇呢？”一点小伤口而已，反正又不是好不了。
“直接让他忘记以前的所有事，呆在你身边不就好了吗？”
“如果连昆仑都忘了，那他就不是碎墨师兄了，”和菱说到这里垂眸，神色有些黯然，“那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以为是你破了昆仑大阵？就此陌路不是更好？”
和菱依旧摇头。碎墨没能亲手杀死天毒必定心中有愧，至少让他“杀”了她这个“昆仑叛徒”吧。而且她心中始终还有那么一点不甘，既然不能让他爱她，那恨她也好，至少自己对他而言终究与别人不同。
罗袂见她不答，忽然有些怒其不争:“我知道你对昆仑有愧，但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妖，妖活这一世最要紧的就是痛快，若是不行，那就想办法让自己痛快！”
和菱没再说什么，那边已经有四个小妖将假的和菱的尸体抬起来打算送走，于是把妖君令递给他，转身要走，又被拉住。
“真的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自己就能解决。”如今她多了天毒的力量，要对付那个黑袍人应该不难。
罗袂却还是不放心:“别忘了，虽然妖丹已经被融合，但是更改那些仙族的记忆已经把你这些日融合的妖力用去一些，若是遇到与那些无形山仙族实力相当的，还是要小心。若真有事就回乌有殿来找我，或者传信于我。”
和菱点头，今日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原本她融合妖丹就十分困难，用妖力改变所有人的记忆自然有些勉强，所以耗费了一部分妖力，不过这也正是引出那黑袍人的好机会。其他人不会在意她的尸体，但那个黑袍人知道天毒的妖丹在她体内，今夜必定会有所行动，所以和菱只需要悄悄跟在运送的队伍旁边，那个黑袍人必定会出现。
哪知，在和菱走出妖界那一刻，等来的不是黑袍人，而是碎墨。
“你竟然诈死！”碎墨拿剑指着她，眼中是无尽的恨意。
今日在看到和菱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忽然只剩下一片空白，紧接着心脏就是一阵抽痛，那一刻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大仇得报的畅快，却被怒意胀满，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和菱是仇人，能够手刃仇人为什么反而感到更加痛苦？那种陌生的情绪翻涌着，甚至让他差点就忍不住伸手接住她。
他的内心深处似乎根本不相信和菱会这样轻易死去，又或许，他其实不想她就这样死去。
所以在跟着众人回去的路上，碎墨始终心神不宁，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想着再见她一面或许就能够找到答案，所以悄悄折返打算追上运送她尸身的妖族，却没想到居然会发现她活生生地出现，她竟然没有死！
和菱连忙退后躲过碎墨的剑，心下也是一阵诧异，她的术法应该不会出错，如今应该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难道碎墨真的恨她恨得连她的尸身都不肯放过？一想到或许会是原因，她苦涩地笑笑，如今碎墨每一次看她的眼神，每一句话都仿佛一把刀子一点点将她凌迟。
“是的，我没死。”
碎墨不再说话，只是不停地用剑向和菱的命门刺去，剑势凌厉无比，毫不留情，招招都昭示出用剑者杀人的决心，可是这一回没有一招能碰到和菱。
两人心里其实都很明白，碎墨现在已经不是和菱的对手了，他的实力至多就是一个最最平凡的小仙，或许他的剑招依旧，威力却已经大不如前，如今的他或许是一个出色的剑士，却不再是一个强大的上仙。更何况和菱有了天毒的妖丹，妖力更上一层，加上鬼车原本身手敏捷，要躲开那些剑招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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