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远古战场

　　
赵姑射嘴角微挑，“说吧，来做什么？我与人间已经有上千年没有过交集，总不可能是老前辈想送我一程吧？”
那一副女夫子打扮的白阿珂，拱手施礼，嗓音平淡，“先生派我来有三件事，取一样东西，恭送前辈一程，还有看一看未来的小师弟。”
原本应该坐镇外面一座天地的杨仄笑嘻嘻搓手问道：“我说姑娘，老不死...不，你师父他老人还好吧？没个腰折腿断之类的？要是有，姑娘你只管说，在下修为虽然不高，但舒筋活络调养气血还是有一套，祖传绝学，除此一家别无分号。”
白阿珂连正眼都没瞅汉子一眼，她回道：“谢前辈吉言，先生他老人家好得很。”
吉之一字，咬字极重。
汉子哀叹一声，“那挺好，挺好啊。”
要是换做不知底细的人听到汉子此番言语，估计当场就得大大出手不可。
白阿珂来之前，她的先生就说过此人的脾气性格，当然还有境界。
所以才能让这位女夫子如现在这般风轻云淡。
“在我这取东西，总得给个恰当理由才行，不然就算你先生亲自来也无用。”赵姑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用杨仄的话来说就是，这娘们儿长得挺好看，打起架来那可是爷们儿还爷们儿。
白阿珂对于这位女子剑修颇有好感，微笑道：“东西主人，是我师兄。”
赵姑射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呢，身上浩然气怎会如此相似，原来是师出同门。”
一旁的汉子没话找话道：“阿珂呀，你看你境界也够了，想不想去天外耍一趟，没准儿还能给你找个心仪的男子，你放心，从咱们那出来的汉子都如我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保证有你看得上眼的，怎么着，考虑考虑？”
白阿珂微笑道：“我对那的人一直都很看得上眼。”
说话间，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镜面倒影之上。
杨仄双手抱住后脑勺道：“这就没法聊了。”
赵姑射直到此时才认真的打量白阿珂几眼，“你师兄留下了两样东西，说说看是哪件？”
“戒尺。”白阿珂缓缓吐出两个字。
赵姑射点点头，手腕翻转，画面学塾当中那柄戒尺便被她握在手中，轻轻抛给白阿珂。
接过后，白阿珂再次拱手致礼。
“帮我带句话，前辈有个好徒弟。”赵姑射说完后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
白阿珂也不废话，点头之后跨出此方天地消失不见。
画面当中，原本想要拿起戒尺打量一番的虎贲大将军，见这戒尺嗖的一下没了踪迹，也是被下了一跳。
上下搜索一番后两手一摊，“没了。”
至于书案上的书籍则是被李平泩摊开查看上面内容。
这是武雀儿凑过脑袋，轻声念叨书籍内容。
“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李平泩自小就被自家那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老爹，逼着死记硬背了很多圣贤书籍，这《弟子规》自然认得。
一页页快速翻过，也没察觉有何玄妙之处，完全找不到当时在浮屠塔前那般的感应。
听着少女的轻轻念诵，个头堪堪与书案等高的小旋风在一旁眼馋不已，想要说什么，但看了眼身边自家大王，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回肚子。
整个学堂内，除了桌椅板凳和搁置在书案上的书籍还有那突兀消失的戒尺之外，再无它物。
李平泩向一旁拿着搜魂中四处查探的青衣少女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王狐桐将手中罗盘收回芥子物中，“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发现，估计除了那戒尺之外，也就你手中的书籍还值得怀疑。”
李平泩道：“这书籍很普通，跟市井所贩卖的没什么两样，你们若是想要给你便是。”
将手中书籍递出，众人皆是摇头拒绝，除了两只精怪，《弟子规》在其他人的蒙学时期可没少背诵，尤其是武雀儿，一脸嫌弃的将书籍推向一边。
少女在年幼时可没少因为背诵不出这《弟子规》而挨先生板子，至今想起还是心有余悸，毕竟那是真疼。
小旋风跃跃欲试，刚想说话，就被虎贲按住脑袋，对她露出一个你懂得微笑。
从进门开始，小精怪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那本书籍，就连戒尺为何会突然消失都浑不在意。
与之相处百余年，虎贲又怎么不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
在虎贲看来，这劳什子的书籍读了有啥用？能当饭吃还是能长修为？有揪着头发去琢磨书中文字含义的工夫，还不如多多修炼，争取再活他个几百年光阴。
小旋风耷拉着脑袋，低头看着自己双手十指绕圈圈。
李平泩距离两妖不远，自然看得是一清二楚，他蹲下身在小旋风耳边轻轻呢喃一句后，小精怪双眼再次变得神采奕奕，对着李平泩使劲点头。
这时，王朔锋看向院中对着众人说道：“你们看。”
众人转头看去，之前仰头望向树冠的小姑娘，现在却坐在石凳上，用手中小劣刀使劲在石桌上刻着某样东西。
众人走出课堂，绕着石桌围成一个圆，歪着脑袋想要看清小姑娘到底在刻写什么。
待小姑娘停手后，李平泩才轻声念出石桌上三个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赵姑射。”
三字出口后，小姑娘呵呵笑了起来，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武雀儿。
笑声如银铃，若是搁在平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身处于这番天地，来历不明的小姑娘突然一改之前木讷，这笑声可就有些渗人了。
心底发毛的武雀儿连忙退后两步，浑身打了个寒颤。
王朔锋冷着脸，一把抢过小姑娘手中的小劣刀，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小姑娘收起笑声，一双眼眸灵意盎然，面无表情与王朔锋对视，
片刻之后，她忽然咧嘴一笑。
刹那之间，天地再变。
李平泩只觉得眼前一暗，亮如白昼的天幕瞬间交替成黑夜，待稳定心神后，眼前场景让所有人震撼无言。
原本的山脉不复存在，此刻他们正站在一片幽暗大地之上，天空昏暗低垂，头顶天幕无数星辰破碎。
放眼远眺，一具具大如山岳的漆黑尸骸横亘于大地之上，血液肆意流淌，是真正意义上的尸山血海。
这尸骸知知是何等生灵，在他们原先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极远处，千万条术法光芒从大地直射天际，七彩绚烂。
一尊尊高如山岳的生物从天外缺口处坠入人间，一脚踩踏，大地便出现无数条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沟壑。
这幅极具震撼力的画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天地寂静无声。
光是落地所产生的震颤，众人都纷纷受到波及，身形不自主的向后倒去。
在那些生灵出现后，大地之上原本的那些已死尸骸纷纷化为齑粉，凝聚成一条黑色长河，在半空当中纵横交错，肆意流淌向远处战场，鲸吞天地灵气。
而众人好巧不巧都被黑色长河裹挟其中。
王朔锋在被裹挟瞬间身形没丝毫凝滞，长剑索骥出鞘，撕裂开一道缝隙，脚踩琉璃长，抓着王狐桐手臂向前方迅猛掠去。
而虎贲大将军则显露出妖族真身，硬生生用双爪将围困自己黑色丝线扯断，领着小旋风，脚踏大地，跳跃间身形便已在百丈之外。
虽说虎贲大将军对敌厮杀不行，但修为境界可是实打实的筑基巅峰，差一步的藏均境，六人当中就属他修为最高。
至于李平泩在变故出现那一刻，沉声喝道：“金戈，铁马。”
一青，一黄两柄被他隐藏极深的飞剑瞬间从他体内窍穴中掠出，疯狂绞杀那些黑色丝线。
他不是剑修，却拥有两把类似于仙人坐化后留下的一部分大道本源。
武雀儿轻抚腰间的青瓷绿章，朱雀法相现身，高温直冲天际，那些不停聚拢的黑色丝线皆被火焰炼杀，呲呲作响，一股恶心至极的焦糊味弥漫至李平泩鼻腔。
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同时向远处战场奔去。
这场不知对阵双方的大战，来的太过突然，按理来说，在最短的时间内撤出战场，去往边缘地界儿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但现在整个大地上都是黑色生灵，还有那悬挂于半空的黑色长河，想要撤出谈何容易。不说鲸吞灵气的黑色河水，修士若是被裹挟其中，就会被抽干体内的气血，成为一具干尸，死的不能再死。刚才李平泩和武雀儿在接触河水那一刻就已心知肚明。现在唯有去往战场中心，向死而行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远处战场之上，万千术法依旧，一尊尊从天外坠落人间的生物要么被术法镇，要么被剑气一分为二，还有的死相貌更加凄惨，竟是被人一拳洞穿整个头颅。
那些死去的生物尸骸在倒下的那一刻纷纷融入黑色长河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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