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宴

　　
不一会儿，一身水绿色衣裙的贵女迈着细碎的步伐走了进来，是赵歌，三年不见，她越发水嫩，那弱柳扶风的模样令人怜惜，不难想象，她一出场吸引了多少贵族子弟的目光。
确实是一颗娇艳欲滴待被采撷的娇花，难怪引得那么多人前赴后继。
随之便是齐康和孟平，他们倒是没多大变化，若真要说点什么的话，那可能就是那齐康看起来更风流了，那语气和神态颇为随意，不过也有不少贵女喜欢这般能说善道的郎君，而孟平，一如既往地爱吃。
宋澄刚抬起茶盏，便有一道蓝色的身影似是乘风而来，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却是站住脚步，直直便往宋澄那边看，宋澄抬眼便对上了他的双眼。
喜悦，他眼中的情绪。
是宣祁。
宋澄看着宣祁的面容，倒是个越加英气的少年了，宣祁朝宋澄露齿而笑，仍旧意气风发。
此时，宋和小跑进屋中，却是不管不顾地扑到她的身侧，“阿姐……”
宋澄低头看着宋和，她刚刚看见他转瞬即逝的身影，这几年，他倒是长高了不少，不过看这白净的脸庞和那双清澈的眼，这不正是最喜欢粘着她的弟弟吗？
春桃说的宋和不太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她倒是没怎么察觉出来。
宋澄摸了摸宋和的头，朝他微笑，“我回来了。”
宋和抓紧了她的衣袖，他今日绝不放手，哪怕皇帝和德妃都会斥责他不守规矩。
宋澄顺势看过去，却发现宋和身旁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坐着一位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倒是一身清冷的气质，那双眼甚是犀利，宋澄觉得肯定在哪里见过她，不过宋澄想不起来了，而且这个女子为何坐在宋和身旁？
幸许是感觉到宋澄的视线，那女子转身向宋澄行礼，“妾身章微然，见过三公主。”
章微然虽然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可那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给人一种淡漠疏离的感觉。
“阿姐，这是我的四皇妃，大理寺卿之女，章微然。”宋和解释。
宋澄打量着章微然，她举止得当，气质清冷，她是怎么也没想过宋和竟会喜欢这样的女子，在她记忆中，她的弟弟宋和一向好脾气，这样一来，岂不是被这女子完全拿捏了？会不会被欺负？
“阿姐，微然是我向父皇请旨要娶的。”宋和眼尖地发现了宋澄脸上的情绪。
这倒是让宋澄有些震惊。
门口的一声“明珠郡主到——”打断了宋澄的思绪。
明珠郡主是谁？
随后一个妙龄女子缓缓走进屋中，她不过十五六的模样，一双大大的眼睛，见众人便甜甜地笑了起来，恰到好处的少女懵懂。
她一身浅紫色衣裙，外衫是一层薄纱，那薄纱似是大有来头，光下竟闪着细碎的光，随着她的走动，那光似是会流动一般，宋澄看着有些眼熟。
“明珠郡主竟穿了鲛人纱。”
“天哪，那竟是鲛人纱。”
“这么好看，怪不得不常有。”
“我们也就只能一睹为快了。”
“是啊，谁敢肖想？”
……
不远处的贵女窃窃私语。
鲛人纱？硫国进贡的东西？为何会在这明珠郡主身上？
“这是皇上新封的明珠郡主，已经赐给硫国了，估计明年就要和那些硫国使臣去硫国了。”春桃附耳对宋澄说。
原来如此，想不到那硫国使臣为了求娶个公主竟逗留了那么久，而且宋敏也没有被推出去和亲，看来她也不用担心自己要替宋敏去和亲了。
不过皇帝封郡主这事做得倒是巧妙。
宴会开始后，皆是一片歌舞升平。
宋澄看着对面的一个空座位，她知道那是谁的座位，她想见到的人，没有来，不是说在皇朝中名声很大了吗？知道是她的洗尘宴，所以故意不来吗？
不过也都三年了，年少轻狂之事早已抛之脑后又有何不可？他毕竟有比她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去做。
可不知为何，宋澄却总觉得心头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我累了。”宋澄只觉得丝竹声越发吵闹。
夏菊见状连忙去同李公公告知，李公公一听，即刻附耳给皇帝，皇帝只是看了看宋澄，随即抬手示意她离场。
宴会一开始，主角是谁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位高权重的人在就行，毕竟没几个人会拒绝欢乐场。
“阿姐，我送你回去吧。”宋和一脸担忧。
“不必。”宋澄按住他的肩。
春桃搀着宋澄慢慢离场。
宴会之外的亭中已经聚集了不少贵女，莫约也是觉得宴会一成不变，多有些枯燥，才出来一同说说话。
“我想自己走走。”三年了，一个清幽的环境，无人可言语，一朝之间，便置身人群中，倒真让宋澄有些不适。
“公主……”春桃一听宋澄这话便警铃大作。
从宋澄回宫，她的一举一动皆被夏菊看在眼中，公主并不开心，夏菊知道，所以她只是拉了拉春桃，笑着和宋澄说：“公主，这虽说这宫中守卫森严，可毕竟黑灯瞎火的，你初回宫中，还是小心些的好，奴婢就在那处亭中候着，公主莫要走太远了，早些回宫的好。”
宋澄顺着夏菊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在矮矮的假山上的亭子，站在上面，可以看见下方大部分情况。
罢了，她们也是担心她，宋澄想着，点了点头。
宋澄顺着鹅卵石小道一路走着，徐徐微风掠过她脸颊边的发丝，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突然，她的目光捕捉到不远处假山后的一片衣角。
那片衣角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那是刚刚才见过的鲛人纱，随即假山后的人像是察觉到被她发现了一般，连忙收回衣角。
明珠郡主？这般鬼鬼祟祟做什么？
宋澄连忙上前去想将她揪出来，可明珠好像早有所料一般，宋澄才刚追来，她边拔腿就跑，宋澄见状只得继续追着她。
经历如白纸般空荡了三年的宋澄，完全只受好奇心的驱使，一下子没意识到这是在宫中，需处处警惕。
明珠将宋澄引至一处屋中，停住脚步。
“你将我引来做什么？”宋澄才与这明珠郡主第一次见面，她不明白这明珠为何这么做。
明珠只是看着宋澄笑，那好似孩子般单纯的笑脸看得宋澄有些不详的预感。
宋澄下意识地转身想走，明珠眼疾手快地将她抓住，“公主，你要去哪？是明珠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为何才第一次见明珠，便要对明珠做这样的事？”
明珠说着说着眼泪从白净的脸上滑落，好不可怜，可看得宋澄一脸懵，明明是她被人拉住了手，她做了什么？
“公主——”明珠哀嚎着一把将宋澄扯进屋中央，宋澄一个猝不及防，才堪堪稳住身子没有摔倒。
只见明珠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三两下就把身上的鲛人纱外衫划破几个口子，随即倒地哭喊：“公主，你……你要做什么……”
明珠嗓门之大，宋澄只听周围有脚步声在靠近，零零散散，看来不少人。
中计了。
宋澄的第一反应是逃，她才刚回到宫中，可不想惹出什么事端，但那群贵女和侍从提前一步将门口堵得满满当当，宋澄转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明珠，她正一脸可怜地继续哭唧唧。
这算什么跟什么？她明明从前和明珠素未谋面？
“皇妹，这是怎么回事？”宋敏匆忙拨开那群贵女，一脸错愕地看着宋澄。
宋澄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敏，戏演的倒是不错，原来这便是她的皇姐宋敏，为了‘庆祝’她回宫送她的一个‘大礼’。
“这不是我做的。”宋澄冷静地叙述事实。
“当我们都是瞎的吗？那明珠郡主都哭成泪人了，三公主还要狡辩。”
“就是啊，你看那鲛人纱外衫都破成什么样了，屋里就她俩，不是她是谁？”
“刚刚我们还说呢，这三公主大病一场回来，性子温和了不少，谁想这才多久，便藏不住了。”
“你这话是何意？三公主不是现如今这般吗？”
“你可是有所不知啊，这三公主向来受皇上喜爱，谁不知道她从前性子蛮横，从不把人放眼里。”
“如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以为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就能明目张胆地遮掩事实。”
…………
各个贵女一个看着一个，皆是咋舌。
宋澄只觉得很吵闹，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已经被关了三年，才刚出来就要这样饱受旁人的诽议。
宋敏看着宋澄略微有些慌乱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不过还是表现出一副惋惜的样子，继续说：“皇妹，你身子迟迟不好，父皇也是为了两国大事，才封了明珠郡主，我知晓你早已将那鲛人纱视为己物，可惜啊可惜……”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气，皆是一脸不敢相信，宋澄也一脸纳闷，这鲛人纱乃是硫国使臣为了求娶宋敏特地献上的，再怎么也不可能是她的所有物啊？宋敏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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