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铃铛旧事
<p>“水千元？你怎么突然提起他？”</p>
<p>“这么说您认识他？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p>
<p>藏夫人站了起来，抬头看看月亮，叹了一口气，</p>
<p>“他已经仙去多年了，当年在沙丘城，是我亲手埋的他。”</p>
<p>“他已经故去了？还是在沙丘城？”</p>
<p>“我刚认识他时我还年少未出阁的姑娘，初识他时还以为他是个浪荡不修边幅的登徒子，总是纠缠于我。几年以后，沙丘城再相遇时，方知原来他是厌狄仙人的师弟，修为颇高的散仙。可惜不久后，他便死在翼望山上了。”</p>
<p>“为何？”</p>
<p>“我也不清楚，当时是沙丘城城主沙黎发现他的，那时他已经身受重伤，沙黎找我到沙丘城后，我还未来的及见他最后一面，他就仙去了。他死时身上什么都没有，只留了一副小女孩的画像，渗了血，已然模糊不清。”</p>
<p>“那画像还在吗？”</p>
<p>“我收藏起来了，你随我来，我找给你看。”</p>
<p>藏夫人打开尘封已久的一个木匣子，里面果然有一副渗了血的旧画像。</p>
<p>花云拿过画，画中女童身着绿衣，手中拿着一把短木剑，笑意盈盈，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小时候的海璐。</p>
<p>“这是海璐。”花云开口，</p>
<p>“娘，这画您能给我吗？”</p>
<p>“海璐？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海璐，那双眼睛就觉得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这么看来，是她无疑了。水千元如何会随身携带海璐的画像？”</p>
<p>“我也不甚清楚，海璐说他是混蛋，不肯提及，又透着关切，想必曾关系匪浅。”</p>
<p>“这画本就不属于我，你拿去便罢。海璐，你要好好照顾她，关心她，不要再继续闷葫芦下去了，知道吗。”</p>
<p>“知道了，娘，您先歇息吧。”</p>
<p>第二日一早，海璐醒来，嘟囔着又被花云骗了，急忙起床，打开门，但见花云就安坐在院子里，安静的喝着茶。</p>
<p>“你回来了，他们商量的怎么样了？”</p>
<p>花云为海璐也到了一杯茶，</p>
<p>“我不渴，他们不会商量好了要去围剿汤泉山吧？渝小梵怎么办？”</p>
<p>“暂时还未商定，先由明门主去一趟汤泉山打探些情况，等明门主回来，在做打算。”</p>
<p>“明门主，你说，如果我要和他一起去，他会不会带我？”</p>
<p>“连我他都不愿意带，你说呢。他已经一个人只身前往汤泉山去了，有渝小梵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你我就安心的在这等消息吧。”</p>
<p>“我倒想安心坐这等，坐不住。”</p>
<p>“那日你提起的水千元，我向我母亲打听过了。他，已经故去多年了，是我母亲亲手埋葬的。”</p>
<p>“你说什么？！他死了？”</p>
<p>海璐大惊，一杯茶打翻烫到自己的手都浑然不觉的疼。</p>
<p>“你小心点，手没事吧？”</p>
<p>花云拉起海璐的手，红了一片，他叫人打来凉水，用湿手帕敷在上面。</p>
<p>海璐楞楞的，全然没了平日里受了点伤就一惊一乍的样子。</p>
<p>花云从怀中掏出了那副渗了血的旧画像，</p>
<p>“这个是他死前随身携带在身上的，被我娘收藏了多年。他在翼望山上受了重伤，被沙黎发现，带回沙丘城，他让沙黎找的我娘，想是要见我娘最后一面吧，可惜，我娘赶到时，他已经故去了。”</p>
<p>“他为什么会在翼望山？”</p>
<p>“这个我娘也不清楚，如果你想，我陪你去一趟沙丘城，问一下沙棉，或许他爹告诉过她什么。”</p>
<p>花云带着海璐来到沙丘城，沙棉很是高兴，</p>
<p>“花哥哥，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们来沙丘城是有什么事吗？”</p>
<p>“我们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打听，望你能为我们解惑。”</p>
<p>“花哥哥不必客气，你能来我很高兴的，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尽管问。”</p>
<p>“多谢。你可曾听你爹提起过一个叫水千元的人。”</p>
<p>“水大叔，我知道啊，我送你的铃铛，就是当年他送给我爹的啊。那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我爹把他带回家的，我还给他倒水送饭呢，可惜他伤的太重，没几日就故去了。”</p>
<p>海璐看着手上的铃铛，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个铃铛竟到了自己手中。</p>
<p>“你可曾记得他说过什么？”海璐问沙棉</p>
<p>“也没什么，那时候我还小，不过六七岁，什么都不懂。我只记得，他伤的很重，看到我时却还是笑容满面的，说他有个弟子，和我一样调皮，哦，对了，他这个铃铛原本是为了他弟子准备的生日礼物，可惜没来的及送出去。临死前，还在念叨他弟子。后来他让我爹去帮他找个人，那个人来时，水大叔，已经死了。其他我也不记得什么了。”</p>
<p>海璐忍着泪，问，</p>
<p>“他可有说过是谁伤的他？”</p>
<p>“没有，我爹也曾问过他，如何受的伤，他不肯说。”</p>
<p>海璐推门出去，花云跟了出来，</p>
<p>“我想一个人静一静。”</p>
<p>花云便止了步。</p>
<p>海璐跑到后山林子河边，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p>
<p>六年了，她从不曾提起这个当初留一纸书信便抛弃她的师父，她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愚笨连当面告别都不屑，却不知，师父死前尤念叨着自己，还把自己的小时候的画像随身携带。</p>
<p>原来不是只有自己一厢情愿的把他当做师父，原来他也是关心着自己的。</p>
<p>海璐看着手中的铃铛，当年自己被突然抛弃太过生气伤心，烧了所有水千元有关的东西，就连他亲手为她做的短木剑都给烧了，这个迟到的生日礼物，竟然成了他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p>
<p>海璐伤心不已，在河边哭了许久，仿佛要把这些年被抛弃的委屈哭尽。</p>
<p>到底为什么，他要突然离开自己，又为什么会死在这翼望山？翼望山上能让他受重伤的，只有一个人，申贯。</p>
<p>海璐恨意四起，又是他，海岭，海门，水千元，渝小梵，跟她有关的每个人的灾难，都是他一手造成的。</p>
<p>海璐拿出怀中的尽殇令，冲着它喊道，</p>
<p>“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去死吧！！”</p>
<p>说完把尽殇令扔进了河里。可那尽殇令有灵性，落水之后，立刻浮出水面，又飞到了海璐面前。</p>
<p>“你既然认我为主，那就冲我来啊，怎么又去找渝小梵了去了？卑鄙无耻。”</p>
<p>海璐抓住它，试图再扔回河里。</p>
<p>“没用的，它已认主，无论你走到哪里它都会跟着的。”</p>
<p>花云出现在海璐身后，拉住她的胳膊。</p>
<p>海璐气馁的坐到草地上，</p>
<p>“我要杀了那个卑鄙无耻兴风作浪的申贯！”</p>
<p>花云不语，坐到海璐的身旁。</p>
<p>“你看我这个样子，是不是不相信，我曾经也有师傅的，就是水千元，他先缠着我的，非要我做他徒弟，我一开始很讨厌他的，可他缠了我三年，我就答应了。他教了我两年多，我却丝毫没有长进，他对我很失望，就留了一纸书信，不告而别了。我那时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每日与他斗智斗勇，可他突然就抛弃了我。我很生气，非常生气，烧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不许人再提起他。”</p>
<p>海璐抬起手，</p>
<p>“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海璐哽咽。</p>
<p>花云取下手中的铃铛，递给海璐。</p>
<p>“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幸好，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你手中，想必是冥冥之中的天意。”</p>
<p>“他都不在了，我要这一只给谁戴？他一生猖狂，除了曾对我低三下气过，想必也曾追求过你娘吧，他说过的，要天下最美的姑娘才配的上他，如今我一只，你一只，也算是天意了。”</p>
<p>海璐接过铃铛，亲手为花云戴上，</p>
<p>“你不许再把它送给别人。”</p>
<p>“嗯。”</p>
<p>沙棉带海璐和花云来到水千元的墓地，海璐想起从前七年的点点滴滴。</p>
<p>认识他七年吗，恨了他六年，再得知他的消息，却是阴阳两隔了。</p>
<p>也许他是得知了什么自己被封印，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修为，却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就做了恶人，离开，没有任何解释。</p>
<p>水千元就是这样的人，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可偏偏海璐也一样，你离开，你不说，我不挽留，我不问。我会恨你，会把你压在心里，但我不会再提起你。</p>
<p>如果当初自己不是那么骄傲，去找他，去问他，也许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p>
<p>“我要走了，去汤泉山，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们讲过，申贯，是先把我当教主的，我第一次见他，在寒潭的时候，他就喊我，教主。修灵术，他曾把这门禁术书找给我。既然他的元魂在这令中，它又认我为主，我想，申贯是肯定不会伤害于我的，就像他不会伤害渝小梵一样。”</p>
<p>“不可，”</p>
<p>“你可以随时找到我。”海璐摇了摇手中的铃铛，</p>
<p>“你挡不住我的，我决心已定。你也别说和我一起，我们三个不能一起沦陷。无论将来如何，你都要相信我们，都要保护我们，你还记得我说的我的梦想吗？”</p>
<p>“回明楼，我们，大家，一起。”</p>
<p>“有一天，你一定保证，当我们想回去时，还可以回去。”</p>
<p>花云知道，海璐的倔脾气发作起来，没人拦得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骑着重明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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