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是你不能
<p>怪不得整天对着媳妇喊打喊杀，等媳妇真要死了，又赶紧救下来，既显得自己仁义，又能把儿子不育的事实盖住。</p>
<p>这要媳妇真死了，再娶一个进门，这不就露馅了么，一个女的你说人家有问题，几个都生不出来，自然就是你儿子不行了。</p>
<p>老蔫也是可怜，他家就他一个独苗，现在要是不能生，这不是要断了香火么？老蔫爹赚那么多钱，这下都不知道留给谁。况且，一个男人不育，叫什么男人，那不跟太监一样么？</p>
<p>老蔫的娘这次打错算盘了，没想到大夫会给他儿子号脉，本来想当众坐实媳妇不孕，没想到大夫医术高明，一下子就看出问题所在了。</p>
<p>这也亏得大夫有医德，搁旁人怕得罪人或者砸自己招牌，肯定就象征性地开些药，周嫂子怕是就背上不孕的名声了。</p>
<p>老蔫媳妇松了一口气，不是她的问题，那就好，她还有活路。看着老蔫呆立在桌前，周嫂子又心疼丈夫，要是他们都没问题该多好，不就是要个孩子么，怎么就这么艰难呢。</p>
<p>“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老蔫的娘承受不住大家的目光，冲大夫嚷着：“怎么可能是我儿子的问题！”</p>
<p>这是质疑大夫的医术了，大夫脸色当下就不好了，冷着声说：你儿子先天肾气不足，根本无法生育。</p>
<p>老蔫的娘还是不信。他儿子从小到大都正常着，怎，怎么可能不育呢？老蔫娘接受不了。</p>
<p>你要不信，找个稳婆来给媳妇看看，你儿媳妇怕是还是个黄花闺女。大夫气定神闲，老蔫这是先天的，肯定不能人道，小两口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p>
<p>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留下老蔫一家子呆若木鸡。老蔫娘踉踉跄跄踱回主屋，在椅子上坐了一天。老蔫站在桌前，他媳妇躺在炕上，期间周嫂子几次想开口安慰老蔫，张开嘴，又不知道说什么。</p>
<p>正值盛夏，太阳毒辣，门外的热浪迎面而来，把人每一个毛孔都拍开，蝉在椿树上欢快地叫唤，越发衬得屋里气氛诡异。</p>
<p>老蔫周身发寒，甚至有些发抖，不能人道，那他还算男人吗，他这几年和媳妇之间不是成了小孩子之间过家家么？</p>
<p>会不会是大夫弄错了，有问题的不是他，也许是他媳妇不能生，不能就不能吧，他不嫌弃媳妇。</p>
<p>老蔫强装镇定，忽然又想到，如果，如果这是真的，真的是他的问题，媳妇会不会嫌弃自己？自己曾经怎么对媳妇的，他有些不敢回想。</p>
<p>今天街坊们都在，不出一天，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个男人了，他还有什么脸活着。觉得没脸的同时，老蔫有点怨自己娘。</p>
<p>娘要是不当众让大夫看诊，就不会有这回事了，别人都会以为是媳妇不能生，过几年抱一个孩子，这也不是没有的事。或者私下请大夫看，多给点诊金，大夫也会保密，不至于这样人尽皆知。</p>
<p>老蔫很恐惧。大夫直接让请稳婆，估计是不会错的，要不然这么多人，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是的，不会错了。老蔫由恐惧变为绝望，他终于能体会到媳妇的痛苦了。</p>
<p>老蔫媳妇经历过那种绝望，能感同身受，想劝老蔫不要在意，不能生育就抱养一个，镇上又不是没有这种先例，人活着又不只是为了生孩子，宫里的太监没孩子不也过一辈子，人不能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p>
<p>又一想，怎么可能不在意，不能生的女人尚且抬不起头，那不能生的男人还算男人么？以后他怎么跟人打交道，心里已经矮了一截了，又有几个人愿意跟这样的男人称兄道弟，人活在世上，没人帮衬成不了事，老蔫这一辈子怎么想都完了。</p>
<p>这是普通人家过日子，讲究老婆孩子热炕头，拿宫里的太监比什么，这不是骂自己男人是太监么？老蔫媳妇左思右想，觉得怎么说都不对。</p>
<p>老蔫爹是个有主见的，事情没有彻底确认，就不放弃。他爹亲自跑去请了镇上有名气的几个稳婆，一个不保险，几个人一起总不会错的。街坊们都知道今天的事，也就不用掩耳盗铃了。</p>
<p>稳婆的检查让老蔫媳妇羞愤，却无可奈何，她不能只是她自己，更是传宗接代的工具。</p>
<p>老蔫最后的希望被几个稳婆的结论打破。媳妇还是个黄花闺女，自己多年的房事就是笑话，老蔫有种被人当众扒光的感觉，血不停往脑门冲。</p>
<p>老蔫一家子开始对周嫂子和言细语，一方面是有愧疚，怕媳妇嫌弃儿子，要是和离了儿子后半辈子就得一个人了，好人家谁会送女儿来守活寡；另一方面也是怕儿媳妇咬住这事不放，儿子以后难做人。</p>
<p>老蔫家又开始常年飘着药味，只是这次吃药的换成了老蔫。老蔫爹到处求医，听说哪里医生治不育效果好，就带着老蔫去。</p>
<p>老蔫爹的面摊子交给儿媳妇照看，自己就陪着老蔫四处寻医问药，家里香火都要断了，哪有心思做生意，赚再多的钱还不是为了后人，都没有后人了，要钱干啥。</p>
<p>折腾了几年，有名气的大夫找了不少，越找越心凉，大夫们的结论都一样，说这是先天不足，没法治。</p>
<p>有的大夫心善，不愿病人浪费钱，连药都不开，建议回家放宽心情，抱养个孩子也是一样的。有的大夫拗不过老蔫爹，抓几幅药也是滋补的药，喝的老蔫面色红润，底下却一点效果都没有。</p>
<p>老蔫娘收集了各种野方子，牛鞭鳖血鹿血，多难搞的东西都求告来，吃的老蔫浑身热气翻涌，却没有一点作用。</p>
<p>家里人绝望，打算先去抱养一个孩子，当地是有这种说法：抱养一个孩子，男女都行，当引子，俗称“引弟”，送子娘娘就知道这家可以要孩子了，会给你家安排投胎的，后面的孩子也就来了。</p>
<p>没等孩子抱养回来，周嫂子出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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