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节 怨从何来
<p>“为师不喜欢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古飞抱着肩膀，在屋顶最高处站的笔直，抬着头说道。</p>
<p>“师傅啊，我怕高，我们能不能先下去？”周林抱着古飞的腿坐在屋顶上，生怕一个不小心从屋顶掉了下去。</p>
<p>“当然不行！”古飞马上反驳道。</p>
<p>“可，可是，站这么高，看不到屋内的情况啊！”</p>
<p>“我才不想盯着黑漆漆的屋子看，那多吓人？只有站得高才有安全感！”古飞心里这样想着，却说道：“为师耳听八方，屋内有动静肯定逃不过为师的耳朵，想当初，在丰都北区，”</p>
<p>“呜呜~呜呜呜！”耳边忽然传来了虚无缥缈的女子哭声，吓得古飞一哆嗦，差点没把周林踢下去。</p>
<p>听到女鬼哭声，周林反而不怕了，抓着古飞的胳膊站了起来，怒道：“就是她，师傅，就是她杀了我所有的亲人！”</p>
<p>“咯咯！咯咯咯咯！”似乎听到了人声，鬼哭忽然变成了鬼笑，更加的渗人。</p>
<p>“不怕鬼哭，就怕鬼笑！”古飞忽然想起了渭村老人经常讲的鬼故事，忙道：“这，这鬼竟然会笑，我的个娘啊，莫不是千年厉鬼！”</p>
<p>“师傅！”周林大喊道：“莫说是千年厉鬼，就算是万年鬼王，我们也要杀了她！”</p>
<p>“鬼王？对了，鬼王皇甫豪我都不怕，我怎么会怕一个红衣女鬼？恩，就是声音吓人了点而已，没什么可怕的。”想到这，古飞召出泪残刀，道：“好徒儿，随为师下去捉鬼。”</p>
<p>两人御刀来到了院内，古飞夜能视物，在屋内没有看到鬼怪，问道：“没看到女鬼，她在哪里？”</p>
<p>周林小脸惨白，恨得牙关紧咬，道：“在寝房之内！”</p>
<p>“要，要进去吗？”古飞看着空空荡荡的黑漆漆的屋子，又犹豫起来。</p>
<p>周林走上前，一把推开房门。“哐咚！”大门撞在墙壁上打断了女鬼的哭声。</p>
<p>“等等我！”古飞掏出数颗北海龙宫剜出的夜明珠，丢到屋内，把里面照得亮如白昼。</p>
<p>周林吃惊的看着夜明珠，这些宝物她在奇书杂谈中见过插图，都是些传说中的珍贵神物，哪想古飞随后丢出数颗，豪不珍惜的样子，再想到古飞带着自己高来低去，看来自己并没有拜错师傅，虽然这个师傅怕鬼。</p>
<p>想起古飞怕鬼的事情，周林的怒气竟消了很多。</p>
<p>古飞进了屋，躲在周林身后，四处观望，道：“没发现女鬼，要不咱们等天亮了再来？为师白天也能抓鬼的！”</p>
<p>“哼！”周林不满意的哼了一声，直往寝房走去。</p>
<p>“等等我！”古飞追了过去，又往寝室丢出了两颗夜明珠。</p>
<p>“你到底有多少这个珠子！”周林忍不住问道。</p>
<p>“不多，只有三十个！”古飞从周林身后偷偷打量寝室。这房间倒是比外面干净结实了很多，看得出经过了修缮，应该是道士每年在此祭拜做法的才修理打扫的。</p>
<p>屋内只有个梳妆台和雕花梨木床，梳妆台上空无一物，而梨木床上却有个红衣女子，正躺在床上。</p>
<p>女子头发散乱，遮住了面容，她左右扭动着身体，像是在摆脱什么束缚。不时还发出“呜呜！咯咯咯！”的哭笑之声。</p>
<p>“鬼！鬼啊！”古飞大叫一声，就要操刀劈下。</p>
<p>那女鬼听到叫声，转过头来，脸上的头发掉落下来，露出了布满伤痕的面庞。但见她唇裂鼻瘫，额陷眼凸，两行血泪从眼眶淌到嘴角，白森森的牙齿碎落大半，破口张开，冲着古飞的怒喊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p>
<p>“我的个娘啊！”古飞的泪残刀掉落在地，发出“噹啷”一声脆响。</p>
<p>那女鬼看到了泪残刀，仿若受到了惊吓，挣扎的更加厉害，哭笑之声变成了厉啸，本已经凸出的眼珠，因为用力过猛，被挤了出来，悬在眼睑之下。残破的大嘴裂得更大，一根血红色舌头被涌出的鲜血冲出老长。</p>
<p>“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刺耳的鬼笑声充满了整个十二桥镇，便是纺河中的金鳅，都不安的翻动浪花，往上游而去。</p>
<p>女鬼突然的变化把周林也吓得倒退了数步，跌坐在古飞脚边，古飞的腿肚子都哆嗦了，结结巴巴的道：“有，有话话，好，好说！不，不要，不要，吓，吓人。”</p>
<p>“为什么是我？”女鬼似乎挣脱了束缚，竟然在床上站了起来，其容貌又被长发遮挡住。</p>
<p>“我，我哪知道为什么啊？”看着容貌变得正常的女鬼，古飞却快吓哭了，他抓耳挠腮的问女鬼道：“你，你说为什么啊？”</p>
<p>“师，师父，你再，再和谁说话？”周林只听到了鬼笑，却不能听懂鬼语。</p>
<p>“啊？是女鬼啊，她在问为什么是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快，快告诉我为什么？”</p>
<p>周林看到了掉落在地的泪残刀，猛然抓起，却又“哎呀！”一声，松开了手。</p>
<p>泪残刀已经认主，虽然少了器灵，却只认古飞，其他人碰不得。周林不知，吃了个亏。</p>
<p>古飞也不知道自己的刀竟然还会伤人，见周林的手竟然变得血肉模糊，他再顾不上女鬼，忙拿出疗伤圣药给周林的伤口上了药。</p>
<p>女鬼闻到了血腥味，面容扭曲，红衣飞扬，向周林扑来，好在那梨木床上也有禁制，把女鬼困在了床内。</p>
<p>“我要杀光你们！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女鬼把床撞得“哐哐”直响，似要散架。</p>
<p>“师傅，你快降妖啊！你不是有官府发的奇侠丹书吗？你不是平妖会的副会长吗？你快去啊！”周林又急又气，不顾手中的伤势对古飞喊道。</p>
<p>古飞这时倒不怎么害怕了，他稳住身形，深吸冷气，催动泪残刀，就要砍了女鬼。</p>
<p>泪残刀到了床边，他忽然又停了下来，自语道：“女鬼应该没有实体，我这一下不但打不死她，反而坏了禁制，把她放了出来可就遭了。”</p>
<p>古飞又想到：“还好我学了老和尚的法术，这次就用它对付女鬼！”想到这，古飞回想着“法因人有”神通，盯住了女鬼。</p>
<p>忽然，他觉得女鬼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悲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对这个天地诉说，却化为了一句“为什么是我？”</p>
<p>为什么？</p>
<p>古飞的“法因人有”神通很强大，却并不熟练。他一念之差，想要斩杀女鬼的念头变成了想要探知女鬼的想法，法因人有，于是他看到了他想看的一切。</p>
<p>女鬼独自躺在床上，身不能动，目不能移，夜不能寐，昼不能起。这是一个漫长枯燥的时间，大概有三十年。这段时间比起古飞在乾陵待得时间不算什么，但是就算是古飞，这样一动不动的呆着，都要被逼疯。好在他心意转动之下，时间转瞬流失，他看到了起因。</p>
<p>这女鬼本是长安人士，三十年前只有十六岁，正是碧玉年华，思怨之际。</p>
<p>女鬼姓陶，也是生在富裕之家，养得娇美如花，贤淑知礼，多才多艺。父母兄弟疼爱有加，取名为桃。这一年红鸾星现，陶桃与自己的意中人相见，不顾家遥路远，父兄反对，毅然决然的和意中人来到了婆家。</p>
<p>陶桃的意中人姓陆名卫，是十二桥镇中第十桥大户陆家的独子，幼年饱读诗书，拼搏进取，果然让他取得了功名，得了个生员，虽然不是举人，却因家中殷实，无拘无束，便与上京赶考的友人一同去了洛阳。友人准备京考，陆卫闲来无事，游了洛阳又来览阅长安，与陶桃相遇。两人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p>
<p>儿女情长，暂且不表，只说陶桃随陆卫回到了十二桥镇，她本是西京佳人，来到这边，自然独秀一支。陆卫也是春风得意，既取了功名在身，又博得美人芳心，家中只他一个独子，便张扬开来，邀请方圆百里的乡亲前来参加婚典，无拘老幼，不分贵贱，只要来得，不但不收贺礼，反赠大钱六枚。</p>
<p>婚礼当天，人山人海，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携家带口，跟亲随邻，来了无数。摆摊的，推车的，挑担的，褡肩的，也蜂拥而来。一时间，十二桥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p>
<p>陆卫倒是得了风光，却是惹恼了四个老光棍。这几个老光棍一个姓沈，一个姓马，一个姓董，一个姓习，都不是十二桥镇人士，平日里游手好闲，勒索诈骗，偷摸窃盗，没个定所。几人都在三十岁上下，没钱娶妻不说，便连城里的娼妓都嫌弃他们脏臭，没个肯接。</p>
<p>四人曾先后到陆卫家乞讨，被陆卫以“身强力壮，手脚俱全，不思进取，寄生之虫。”为由给赶了出来。这四人本就有恨在心，此时又见陆卫风光无限，更加恨得牙痒。几人在一起合计一番，便生出个大胆的阴谋。</p>
<p>陆卫的娘子拜了堂后，就守在后院的寝室内，等着天黑。这位如花似玉的娇弱女子却不知她等来并非陆卫，而是死也不能释怀的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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