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朱唇缓饮盈樽酒，碧波轻飏东坡巾
吴长风与楚灵芸几人乘船飘于洞庭湖上。微风徐来，吹散湖上烟波。
吴长风指着远处道：“看那边水榭围绕的那座高楼，便是岳阳楼。”楚灵芸抬眼望去，见几座青瓦楼阁矗立于湖畔，主楼高六丈有余，屋脊、屋角略有起翘之势，四周翠竹林木簇拥，气势滂沱。一行白鹤同风而起，黑色翅尖拨动苍穹，随风向北远去。楚灵芸赞道：“李太白曾登此楼，赋诗云：‘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想必登此滂沱楼阁，这云梦之景即可尽收眼底。”
吴长风笑道：“这岳阳楼确是雄伟，但君山也不遑多让。滕子京重修岳阳楼后，每年花朝节后，各地的达官显贵、公子王孙、文人雅士皆会聚于楼上，吟诗作对，抚琴弄歌。我这样的江湖草莽，除了饮酒，其余皆不通晓，与那些文人雅士相比，只怕会贻笑大方。我看我们还是去君山，亦可俯瞰这洞庭水景。”楚灵芸笑道：“不错，李太白亦有诗云：‘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我也早就想去领略下这君山风光。”
谈笑间，船已停岸。吴长风带几人弃舟登山，在林间小路穿行半个时辰，忽见远处横着多具尸体。吴长风心中大惊，怕是大勇分舵出了事，急忙上前查看。几具尸体均是粗衣打扮，头戴发带，与赤亭寨的水贼颇似。吴长风道：“定是那赤亭寨韩天猛带人偷袭大勇分舵，不知现在山中是否还有水贼余孽，吴某先行一步，去探虚实。劳几位在此稍后，我会安排丐帮弟子来接各位。言罢脚踏地上石板，便欲纵跃而出。
忽闻林中有声音喊道：“吴舵主，你回来了。”吴长风寻声望去，见正是丐帮三袋弟子刘竹庄。吴长风急问道：“此处为何有如此多的尸体，是否是那赤亭寨来君山滋事？帮中兄弟可有损伤？”刘竹庄拱手道：“禀告舵主，昨日蒋副舵主见你数日未归，便带人去寻你。谁料夜晚那赤亭寨寨主韩天猛带领百余人前来大勇分舵闹事。我们群龙无首，混战之际被打死了几个兄弟。还好汪帮主突然赶到，杀退了赤亭寨水贼，还擒住了韩天猛。”
吴长风惊道：“什么?汪帮主驾临君山？我记得汪帮主最近忙于契丹国入侵雁门关之事，怎么会有闲暇来到此地？”刘竹庄答道：“一年前，汪帮主新收的徒弟，名曰乔峰，近日升任为大义分舵副舵主。此人虽才年方十六，但精明能干，武功超群。雁门关之事，汪帮主已交托给奚长老与乔副舵主处理。因前些时日收到吴舵主来信，说到赤亭湖水寨在巴陵行不义之举，遂来此主持大局。”
几人边说边向山上走去，不多时已到丐帮分舵。远处站着一人，目光如炬，长髯似剑，身着鸦翅领皂袍，手拿翠绿打狗棒。吴长风急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属下大勇分舵吴长风参见汪帮主。”汪剑通笑道：“吴舵主不必多礼。我听那赤亭寨疯汉说你中了剧毒，只有他的解药能救，我还担心你的安危。对了，你身后的这几位是？”
吴长风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昨日我在重湖客栈被韩天猛那狗贼偷袭，肩头中了他的剧毒飞刀，险些毒发身亡。幸得恩人给我输真气，逼出体内剧毒，这才侥幸得活。这几位恩人客居巴陵，我将他们带来君山，看一看君山风光，品一品丐帮好酒！”汪剑通打量了下楚灵芸，作揖道：“多谢女侠，在危难之际救了我这位吴兄弟，我汪剑通在此有礼了。我看你年纪轻轻，竟然精通疗伤解毒之法，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楚灵芸还礼道：“汪帮主不必客气。说来惭愧，小女子家严是行义镖局总镖头楚天义，但小女子并不懂武功，救了吴舵主的是犬子徐承达。犬子顽劣，误打误撞学会这解毒之法，此次能救了吴舵主，我心里也非常高兴。”汪帮主奇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在徐州时，曾听过行义镖局威名，果然有行侠仗义之风！”招手道：“徐承达你过来，汪伯伯给你个宝贝。”
徐承达走到近前，汪剑通摸了摸徐承达的手，心道：“这娃娃不过四、五岁模样，想不到体内真气纵横至奇经八脉，似有十几年的内力修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顺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玄铁令牌，交在徐承达手上。微笑道：“徐娃娃，这块玄铁令牌是我们丐帮的信物，如若他日有事相求，可带此物来我们丐帮各处分舵。丐帮之人见到此令，必定尽力相助。”徐承达接过玄铁令放入怀中，施礼道：“多谢汪伯伯。”
吴长风抬眼见日头西转，俯身道：“汪帮主，属下想在前边望江亭备下酒菜，款待几位英雄。”汪剑通道：“好，我们身为东道主，自当尽地主之谊。只是我们丐帮皆是乞丐花子，没有什么鲍参翅肚，八珍玉食，还望各位不要见怪才是。”楚灵芸道：“汪帮主客气，我们平日粗茶淡饭惯了。今日有几位丐帮豪杰作陪，且在这君山奇花异草，竹木苍翠之间，又何在乎佳肴美馔。”
夕日欲颓，望江亭上，几人凭栏而坐。徐风稍歇，迎春花香伴着酒香袭来而来。八百里洞庭金光如镜，落霞衔住远方长江之水。湖上渔人哼着婉转渔歌，向南归去，消失在霞光之中。楚灵芸看着摇橹的汉子略有所思，用牙齿咬了咬下嘴唇。抬头看着漫天瑞彩，眼神中露出丝丝哀伤。汪剑通道：“楚姑娘，似乎有什么心事？”楚灵芸回过神来，提了提嘴角，举起手中酒樽道：“各位前辈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小女子在此处敬各位一杯。”言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入柔肠，却难解心中离愁别绪。
白依涛见到丐帮帮主、舵主等人竟和自己同桌饮酒，心中紧张，举起酒樽，忐忑道：”在......在下白依涛，久闻丐帮侠名，今日得见几位大侠，真......真是三......三生有幸。汪剑通见楚灵芸年纪轻轻，不像是有如此大的孩子，举酒道：“少侠不必拘谨，我们丐帮中人一向不拘小节，什么大侠、二侠，你就叫我汪伯伯就好。我看少侠英气十足，少年有为，应该是行义镖局的镖师吧？”
白依涛摇头道：“晚辈是钦州人士，去年大越国入侵，父母皆亡于交趾军之手。我与妹妹漂泊红尘，幸得徐家人收留，传授武艺。可惜我徐叔在邕州大战中不幸罹难，这才与徐叔母来到此地。”说到此处心中酸楚凄凉。吴长风柔声道：“没想到几位都是英雄家眷，吴某失敬了。”汪剑通叹道：“这交趾蛮子着实可恶，近年来屡犯我大宋边境，可惜近日契丹欲进攻大宋，我已将丐帮大半帮众派往雁门关，没办法给蛮子迎头痛击。适才让几位提到了伤心之事，还望不要见怪。”
楚灵芸摆手道：“逝者已逝，汪帮主不必介怀。先夫率领邕州三千官兵与大越十万贼军相抗，诛交趾贼兵五、六万人。交趾兵元气大伤，已不敢再深入中原之地。”白依涛踌躇道：“我本欲向徐叔学好武功，以报父母被杀之仇，只可惜......以我现在的能力，想报仇只怕太难。”
汪剑通朗声道：“男子汉不必垂头丧气，我看你怀中妹妹，不过两三岁，你先找地方安顿下来，照顾妹妹长大。十年之后，你若仍壮心未泯，你可来找我，我教授你武功！”白依涛双膝跪地，道：“多谢汪伯伯不吝栽培。”
楚灵芸等人在丐帮大勇分舵盘桓几日，预备启程赶回徐州。吴长风道：“程大勇、李大房，你们两个随楚姑娘等人一同前往江宁府，沿路上有个照应。”楚灵芸道：“现赤亭寨已被丐帮英雄剿灭，我想这重湖之地已经太平，就不需劳烦丐帮兄弟了。”
吴长风道：“也罢，前日我在君山寻得一根壮实干透的四龄白竹，制成了这把洞箫，赠与姑娘以作谢礼，还望不要嫌弃。”楚灵芸接过洞箫，见此萧宛若白玉，管口处映出几块碧斑，管身开有八箫孔，侧面刻有‘君山洞庭湖，烟波望江亭’，萧头配翡翠铃铛吊坠。楚灵芸自离开徐州后，便再未碰过乐器，见到此物觉得爱不释手。拱手道：“多谢吴舵主抬爱，此物我甚是喜欢。”几人互相施礼，此刻一别山高水远，彼此期许后会有期。
洞庭湖畔，楚灵芸正在与船家攀谈。身后一个声音喊道：“请问船家，汝此船可是往江宁府乎？”几人回头望去，见一男子年约四旬，双瞳奕奕，眉毛细长，高颧骨、长阔脸，头戴高筒乌角巾，身穿素雪落梅宽袖袍，腰系白玉带。看上去甚是儒雅。船家应道：“这几位客官也是要往江宁府，我这船是有六间客室，这几位客官借下两间，再等几人便可开船。”那儒士看了看楚灵芸等人，道：“吾将余下四间尽数借下，请船家起锚罢。”船家喜道：“多谢这位大爷，几位请登船罢。”
客船扬帆而起，不出半日已驶出洞庭水域，沿荆江向东北而去。那儒士坐于船头，见江风骤起，江浪拍打着两岸高山。问道：“船家，此处乃是何处？为何倏地江风怒号，浊浪拍岸。”那船家道：“此处已至鄂州地界，往前不远便是白沙洲，右侧就是赤壁县。听说八百多年前此处发生过惨烈战争，几十万人葬身荆江，所以每次到这里都阴风呼啸。”
那儒士颂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楚灵芸见船摇晃的厉害，便从舱内走出。听到那儒士文采飞扬，即兴作赋，心中微有悸动。心道：“此人相貌堂堂，又有此等才华，不知是何来历。如若能求得此人做承达之师，比我每日教他学书要胜强百倍。” 想到此处，拍手道：“先生学富五车，刚才所作之赋汪洋恣肆，气势滂沱。小女子能与大儒同船，实属荣幸。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可否告知？”
儒士转过头，见是适才领着孩童的绿衣女子，轻声道：“承蒙姑娘抬举，不才姓苏名轼，河北栾城人士。”楚灵芸心下一惊，忐忑道：“您就是文章独步天下的铁冠道人苏子瞻！久仰大名，家严府上尚存有您的书法，没想到在此处得见。先生不是在东京汴梁为官，为何有闲暇来到此处？”
苏轼笑道：“岂知我这拙劣笔法竟得天下赞许，实属惭愧。吾早已不在东京为官。熙宁四年，吾上书谈论新法改革弊病，宰相王安石颇感愤怒，于是让御史谢景温在皇帝陛下面前陈说吾的过失。于是吾请求出京任职，被授为杭州通判。现吾已调往密州，任密州知州。此次来荆湘，是为与先父旧友蜀郡公范景仁叙旧。当年吾被王安石治罪之时，蜀郡公数次上书辩论救助，连累其被贬至成都。吾心中惭愧，得知那蜀郡公好遍访名山大川，便带好酒与之于洞庭湖相会。”
楚灵芸愠道：“小女子虽不懂国家大事，但听先夫说过：‘这些年颁布青苗法后各地皆有民怨，自己虽未在庙堂之上，但见江湖中丐帮弟子越来越多，其中原因也可见一斑。’也正因为王安石抽调了岭南各州的兵马，这才让大越国有机可乘，偷袭了钦、邕、廉三州，数十万大宋军民死于交趾兵手下。”
苏轼叹道：“王介甫此人酷爱读书，过目不忘，下笔成文，所著文章阅者无不叹服其精妙。只可惜过于理想，又固执己见。不懂民间之苦，却乱改法度。若论诗词文章吾甚是钦佩，而政治思想吾却不敢苟同。”
说话间客船摇过风口，天空中骤雨突降，小船在雨中剧烈摇晃。忽闻 “咣”的一声巨响，船家高声大喊：“不好了！下层小舱室进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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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长风指着远处道：“看那边水榭围绕的那座高楼，便是岳阳楼。”楚灵芸抬眼望去，见几座青瓦楼阁矗立于湖畔，主楼高六丈有余，屋脊、屋角略有起翘之势，四周翠竹林木簇拥，气势滂沱。一行白鹤同风而起，黑色翅尖拨动苍穹，随风向北远去。楚灵芸赞道：“李太白曾登此楼，赋诗云：‘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想必登此滂沱楼阁，这云梦之景即可尽收眼底。”
吴长风笑道：“这岳阳楼确是雄伟，但君山也不遑多让。滕子京重修岳阳楼后，每年花朝节后，各地的达官显贵、公子王孙、文人雅士皆会聚于楼上，吟诗作对，抚琴弄歌。我这样的江湖草莽，除了饮酒，其余皆不通晓，与那些文人雅士相比，只怕会贻笑大方。我看我们还是去君山，亦可俯瞰这洞庭水景。”楚灵芸笑道：“不错，李太白亦有诗云：‘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我也早就想去领略下这君山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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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长风惊道：“什么?汪帮主驾临君山？我记得汪帮主最近忙于契丹国入侵雁门关之事，怎么会有闲暇来到此地？”刘竹庄答道：“一年前，汪帮主新收的徒弟，名曰乔峰，近日升任为大义分舵副舵主。此人虽才年方十六，但精明能干，武功超群。雁门关之事，汪帮主已交托给奚长老与乔副舵主处理。因前些时日收到吴舵主来信，说到赤亭湖水寨在巴陵行不义之举，遂来此主持大局。”
几人边说边向山上走去，不多时已到丐帮分舵。远处站着一人，目光如炬，长髯似剑，身着鸦翅领皂袍，手拿翠绿打狗棒。吴长风急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属下大勇分舵吴长风参见汪帮主。”汪剑通笑道：“吴舵主不必多礼。我听那赤亭寨疯汉说你中了剧毒，只有他的解药能救，我还担心你的安危。对了，你身后的这几位是？”
吴长风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昨日我在重湖客栈被韩天猛那狗贼偷袭，肩头中了他的剧毒飞刀，险些毒发身亡。幸得恩人给我输真气，逼出体内剧毒，这才侥幸得活。这几位恩人客居巴陵，我将他们带来君山，看一看君山风光，品一品丐帮好酒！”汪剑通打量了下楚灵芸，作揖道：“多谢女侠，在危难之际救了我这位吴兄弟，我汪剑通在此有礼了。我看你年纪轻轻，竟然精通疗伤解毒之法，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楚灵芸还礼道：“汪帮主不必客气。说来惭愧，小女子家严是行义镖局总镖头楚天义，但小女子并不懂武功，救了吴舵主的是犬子徐承达。犬子顽劣，误打误撞学会这解毒之法，此次能救了吴舵主，我心里也非常高兴。”汪帮主奇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我在徐州时，曾听过行义镖局威名，果然有行侠仗义之风！”招手道：“徐承达你过来，汪伯伯给你个宝贝。”
徐承达走到近前，汪剑通摸了摸徐承达的手，心道：“这娃娃不过四、五岁模样，想不到体内真气纵横至奇经八脉，似有十几年的内力修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顺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玄铁令牌，交在徐承达手上。微笑道：“徐娃娃，这块玄铁令牌是我们丐帮的信物，如若他日有事相求，可带此物来我们丐帮各处分舵。丐帮之人见到此令，必定尽力相助。”徐承达接过玄铁令放入怀中，施礼道：“多谢汪伯伯。”
吴长风抬眼见日头西转，俯身道：“汪帮主，属下想在前边望江亭备下酒菜，款待几位英雄。”汪剑通道：“好，我们身为东道主，自当尽地主之谊。只是我们丐帮皆是乞丐花子，没有什么鲍参翅肚，八珍玉食，还望各位不要见怪才是。”楚灵芸道：“汪帮主客气，我们平日粗茶淡饭惯了。今日有几位丐帮豪杰作陪，且在这君山奇花异草，竹木苍翠之间，又何在乎佳肴美馔。”
夕日欲颓，望江亭上，几人凭栏而坐。徐风稍歇，迎春花香伴着酒香袭来而来。八百里洞庭金光如镜，落霞衔住远方长江之水。湖上渔人哼着婉转渔歌，向南归去，消失在霞光之中。楚灵芸看着摇橹的汉子略有所思，用牙齿咬了咬下嘴唇。抬头看着漫天瑞彩，眼神中露出丝丝哀伤。汪剑通道：“楚姑娘，似乎有什么心事？”楚灵芸回过神来，提了提嘴角，举起手中酒樽道：“各位前辈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小女子在此处敬各位一杯。”言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入柔肠，却难解心中离愁别绪。
白依涛见到丐帮帮主、舵主等人竟和自己同桌饮酒，心中紧张，举起酒樽，忐忑道：”在......在下白依涛，久闻丐帮侠名，今日得见几位大侠，真......真是三......三生有幸。汪剑通见楚灵芸年纪轻轻，不像是有如此大的孩子，举酒道：“少侠不必拘谨，我们丐帮中人一向不拘小节，什么大侠、二侠，你就叫我汪伯伯就好。我看少侠英气十足，少年有为，应该是行义镖局的镖师吧？”
白依涛摇头道：“晚辈是钦州人士，去年大越国入侵，父母皆亡于交趾军之手。我与妹妹漂泊红尘，幸得徐家人收留，传授武艺。可惜我徐叔在邕州大战中不幸罹难，这才与徐叔母来到此地。”说到此处心中酸楚凄凉。吴长风柔声道：“没想到几位都是英雄家眷，吴某失敬了。”汪剑通叹道：“这交趾蛮子着实可恶，近年来屡犯我大宋边境，可惜近日契丹欲进攻大宋，我已将丐帮大半帮众派往雁门关，没办法给蛮子迎头痛击。适才让几位提到了伤心之事，还望不要见怪。”
楚灵芸摆手道：“逝者已逝，汪帮主不必介怀。先夫率领邕州三千官兵与大越十万贼军相抗，诛交趾贼兵五、六万人。交趾兵元气大伤，已不敢再深入中原之地。”白依涛踌躇道：“我本欲向徐叔学好武功，以报父母被杀之仇，只可惜......以我现在的能力，想报仇只怕太难。”
汪剑通朗声道：“男子汉不必垂头丧气，我看你怀中妹妹，不过两三岁，你先找地方安顿下来，照顾妹妹长大。十年之后，你若仍壮心未泯，你可来找我，我教授你武功！”白依涛双膝跪地，道：“多谢汪伯伯不吝栽培。”
楚灵芸等人在丐帮大勇分舵盘桓几日，预备启程赶回徐州。吴长风道：“程大勇、李大房，你们两个随楚姑娘等人一同前往江宁府，沿路上有个照应。”楚灵芸道：“现赤亭寨已被丐帮英雄剿灭，我想这重湖之地已经太平，就不需劳烦丐帮兄弟了。”
吴长风道：“也罢，前日我在君山寻得一根壮实干透的四龄白竹，制成了这把洞箫，赠与姑娘以作谢礼，还望不要嫌弃。”楚灵芸接过洞箫，见此萧宛若白玉，管口处映出几块碧斑，管身开有八箫孔，侧面刻有‘君山洞庭湖，烟波望江亭’，萧头配翡翠铃铛吊坠。楚灵芸自离开徐州后，便再未碰过乐器，见到此物觉得爱不释手。拱手道：“多谢吴舵主抬爱，此物我甚是喜欢。”几人互相施礼，此刻一别山高水远，彼此期许后会有期。
洞庭湖畔，楚灵芸正在与船家攀谈。身后一个声音喊道：“请问船家，汝此船可是往江宁府乎？”几人回头望去，见一男子年约四旬，双瞳奕奕，眉毛细长，高颧骨、长阔脸，头戴高筒乌角巾，身穿素雪落梅宽袖袍，腰系白玉带。看上去甚是儒雅。船家应道：“这几位客官也是要往江宁府，我这船是有六间客室，这几位客官借下两间，再等几人便可开船。”那儒士看了看楚灵芸等人，道：“吾将余下四间尽数借下，请船家起锚罢。”船家喜道：“多谢这位大爷，几位请登船罢。”
客船扬帆而起，不出半日已驶出洞庭水域，沿荆江向东北而去。那儒士坐于船头，见江风骤起，江浪拍打着两岸高山。问道：“船家，此处乃是何处？为何倏地江风怒号，浊浪拍岸。”那船家道：“此处已至鄂州地界，往前不远便是白沙洲，右侧就是赤壁县。听说八百多年前此处发生过惨烈战争，几十万人葬身荆江，所以每次到这里都阴风呼啸。”
那儒士颂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楚灵芸见船摇晃的厉害，便从舱内走出。听到那儒士文采飞扬，即兴作赋，心中微有悸动。心道：“此人相貌堂堂，又有此等才华，不知是何来历。如若能求得此人做承达之师，比我每日教他学书要胜强百倍。” 想到此处，拍手道：“先生学富五车，刚才所作之赋汪洋恣肆，气势滂沱。小女子能与大儒同船，实属荣幸。不知先生高姓大名，可否告知？”
儒士转过头，见是适才领着孩童的绿衣女子，轻声道：“承蒙姑娘抬举，不才姓苏名轼，河北栾城人士。”楚灵芸心下一惊，忐忑道：“您就是文章独步天下的铁冠道人苏子瞻！久仰大名，家严府上尚存有您的书法，没想到在此处得见。先生不是在东京汴梁为官，为何有闲暇来到此处？”
苏轼笑道：“岂知我这拙劣笔法竟得天下赞许，实属惭愧。吾早已不在东京为官。熙宁四年，吾上书谈论新法改革弊病，宰相王安石颇感愤怒，于是让御史谢景温在皇帝陛下面前陈说吾的过失。于是吾请求出京任职，被授为杭州通判。现吾已调往密州，任密州知州。此次来荆湘，是为与先父旧友蜀郡公范景仁叙旧。当年吾被王安石治罪之时，蜀郡公数次上书辩论救助，连累其被贬至成都。吾心中惭愧，得知那蜀郡公好遍访名山大川，便带好酒与之于洞庭湖相会。”
楚灵芸愠道：“小女子虽不懂国家大事，但听先夫说过：‘这些年颁布青苗法后各地皆有民怨，自己虽未在庙堂之上，但见江湖中丐帮弟子越来越多，其中原因也可见一斑。’也正因为王安石抽调了岭南各州的兵马，这才让大越国有机可乘，偷袭了钦、邕、廉三州，数十万大宋军民死于交趾兵手下。”
苏轼叹道：“王介甫此人酷爱读书，过目不忘，下笔成文，所著文章阅者无不叹服其精妙。只可惜过于理想，又固执己见。不懂民间之苦，却乱改法度。若论诗词文章吾甚是钦佩，而政治思想吾却不敢苟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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