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来龙去脉 三
唐婉见他望都不望自己一眼，径自说话，不禁心中有气，说道：“你这么做不是害了那店伙计吗，万一在塞信之时被那两个胡人察觉，非揪着他追问这信的来历不可，说不定因此而伤了他的性命，胡人的残暴你又不是不知？”
小乞丐道：“经过傍晚官兵的盘查，和祝堂主夫妇与少林寺三位大师的这么一闹后，那两人已疑神疑鬼，成了惊弓之鸟，即便听到有什么异动，也道有人过来窥探，又怎敢出来查视，给人注意到盯上了？”
唐婉无言以对，顿了一下，又道：“那你干嘛要写信提醒他们？”
小乞丐道：“我即使不提醒，他们也已警觉。他们如看得懂我用胡文写的信，一来更证明其是胡人无疑，二来他们既潜入此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怎甘为人所识破，定要将识破他们身份之人杀之灭口，这样一来就会自动找上祝堂主夫妇了。”
唐婉自能明白他的用意，说道：“但你就不怕他们暗害了祝堂主夫妇吗？”毕竟这双方的武功孰高孰低还不得而知，这两胡人也未必会用正当的手段。
小乞丐仍不理她，自顾自说道：“我写好信后，将以前从毒蛇身上搜集而来的毒液涂在上面，待晾干了才让店伙计送去。”
唐婉道：“你搜集毒液干什么？”
小乞丐看了她一眼，说道：“如今外面混乱不堪，流民遍地，宵小横行，有人饿得狠了，甚至杀了人来吃。我虽不致杀人，但饿将起来，什么野草树皮，田鼠蛇虫，都一股脑地抓来填肚子，自也分辨得出哪些有毒无毒，有毒的就采来傍身，否则焉能活到现在。哪像你生在世家，从小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的疾苦。”
唐婉不禁哑然，虽又被他抢白了一句，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唯觉心酸。看着他瘦弱脏污的样子，心道：“他长这么大，定是吃足了苦头。”油然而生歉疚怜悯之心，但犹嘴硬道：“你如想毒死他们，这法子可用得笨拙之极。”唐门既善使暗器，也擅用毒，唐婉小小年纪，也是个中的行家。
小乞丐道：“涂在纸上自然毒不死他们，我非行家，还调不出厉害的毒药出来。不过他们看到我用胡文写的信后会怎么做？”
唐婉道：“怎么做？”众人亦很好奇，眼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道：“他们知道有人窥视在侧，必不敢将这封信留下来，看后必然不是烧掉，就是吃下肚去。”
唐婉失声道：“哎哟，这样一来他们不是被毒烟熏到，便是有一人中毒而亡。”
关淑梅双掌一拍，说道：“难怪他们直到第二天中午也不出门，原来是中了你的毒！”
众人也是由衷而叹，这小乞丐当真心思缜密，算无遗策。这样一来，这两人无论是怎样的中毒法，都不是祝关夫妇的对手了。
小乞丐亦叹道：“只是可惜这两人亦是行惯江湖之人，很是谨慎，面对这来历不明的纸条，又哪里会撕碎了吞下肚去，只放在火里烧了。”
孟安同道：“我若是他们，只怕也会这么做。”
唐婉鄙夷道：“要毒死这二人还不简单，又何用这么麻烦，你既有毒液，何不叫店伙计下在他们的饭菜里？”
小乞丐点点头道：“这样当然最是省事，但一来他们已用过了晚饭，第二天不知会不会不吃早饭便即赶路，或者直接当面买了点心馒头就走。二来叫店伙计偷偷塞信可以，但叫他谋害性命未必肯做，即使答应了，说不定心里一紧张就露出了马脚。三来我只是要消弱他们，并非要他们死绝，谅毒烟还熏不死他们。”
唐婉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小乞丐道：“这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到这里，自不是游山玩水来了，说不定还有同伙，不问清楚怎容得他们就这样死掉。”最后一句却似嫌唐婉问得幼稚。
唐婉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燕归来突然开口道：“我有个疑问不知该讲不该讲？”
小乞丐道：“哦，什么疑问？”
燕归来道：“何以小兄弟能以胡文写信，而那两个人只讲了一句胡句便认定他们是胡人？”说完，看了唐婉一眼。
众人心中一动，寻思道：“对啊。”胡汉交伐已有多年，汉人会讲胡语，胡人会讲汉语不足为奇。只是南朝被逼南迁后，丢了北地，不管是官兵也好，还是百姓也罢，都十分地痛恨胡人，故而境内一旦出现胡人，十有八九性命不保，所以有人讲胡语就很奇怪了。
唐婉心道：“二哥在我唐门小兄弟中也算是足智多谋的人物，可这两人与他一比，也不遑多让。”
小乞丐笑道：“你倒猜猜看？”
燕归来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小乞丐道：“其实说出来不值一哂，只因那句话是叫的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众人“啊”地一声，顿时了然，如那胡语是人名，那那两个人确是胡人无疑，也只有是人名方在无意中会喊了出来。
其时孝文帝已迁都洛阳，全面改革鲜卑旧俗，规定以汉服代替鲜卑服，以汉语代替鲜卑语，迁鲜卑人以洛阳为籍贯，改鲜卑姓为汉姓，自己也改姓“元”。并鼓励鲜卑贵族与汉士族联姻，又参照南朝典章，修改北魏政治制度。但距今时间尚短，一些胡人仍改不了旧习或不愿意改，私下仍旧习惯用母语及原名。
燕归来恍然道：“哦，原来如此，那后来怎么样了？”
小乞丐道：“这两胡人被毒烟一熏，第二天自然走不了，祝堂主夫妇跟着不走不奇，可怪的是三位大师为何也不走呢？”说着，看向那三个和尚。
慧真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看来小施主对于那晚我们师兄弟打搅了祝堂主夫妇行事仍耿耿于怀啊。不瞒诸位说，那时小僧等人是对祝堂主夫妇起了疑心，他夫妇不走，我们自也便跟着不走，真是惭愧。”
小乞丐扭头对褚云峰师兄弟道：“那么两位为何也不走？”
众人一听也是大奇，俱转头看去。褚云峰与唐决一战，受了些内伤，又接着与归元教众大战了一场，上山以来一直一边运气疗伤，一边倾听这边的谈话，此刻见问，回道：“那晚三位大师与祝堂主夫妇的对话我师兄弟也听到了，心中自也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见他们第二天俱是不走，也便留下了，看看他们究竟会如何。怎么，我们不能留下来吗？”
他练《七伤拳》伤了脾肺五脏，故而性子也无形之中逐渐变得暴躁，再加上与唐决一战，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下阵来，自觉丢脸，更是心情不佳，因而见到小乞丐如此动问，大是不悦，口气也不善起来。
小乞丐笑道：“当然能留，你只要付足了房费，便是一直住下去也是不妨。”
众人心道：“我要是禇云峰师兄弟，见到那晚的情形，只怕也会好奇心起留了下来。”
祝长桂对小乞丐那天的留字提醒甚是感激，尽管这小乞丐只是想借他夫妇二人之手，除掉那两个胡人，但“轩辕”中人却是以锄胡扶汉为己任的，怕他言语间得罪了禇云峰，插口说道：“那天晚上我夫妇二人探查无果，无功而返，甚是沮丧，以为大批武林豪杰络绎自此而过，多少与这两人有关，或胡人消息灵通，赶了过来捣乱，因此与拙荊商量，翌日跟着这两胡人身后看看，瞧他们究竟是何来路，有何目的。哪知第二天却不见他们出门，只道他们业已警觉，提防咱们，心想不如先出城去，将他们引出来，待他们松懈了再趁机尾随偷听，或改了装再折回来，这样他们就不会知晓了。这二人本是从北而来，当下愚夫妇便在南门守候，岂料等了半天仍是不来，倒是等来了三位大师，和崆峒派这两位好朋友。”
慧真道：“唉，那日贤伉俪躲在窗下偷听，我师兄弟只道你们是歹人，防你们又到别处去为害，故而跟了去。”
关淑梅冷笑道：“那你们那天又怎不当场将我夫妇拿下？”
慧真道：“没见你们亲手为非作歹，又岂能冤枉好人。”
关淑梅道：“那你们跟在我夫妇身后，便是准备等着我们做坏事时再行出手了？”
慧真道：“阿弥陀佛。”虽未作正面回答，但其意无疑是默认了。
关淑梅又道：“那好，我来问你，你们之后怎又回了那客栈？”
慧真道：“愚师兄弟出门见不到贤伉俪，在东门转了一圈后，只道你们又回转了去，因而也即回到了那间客栈。”
关淑梅一笑，说道：“你们怕跟在我夫妇身后，被我们发觉，故而延了一刻方才动身，岂料在这当儿，我夫妇已改了装易了容啦，非但你们看不出来，就连褚爷两位也是当面不识。”
褚云峰哼了一声，却见关淑梅扭过头去看那小乞丐，好奇地道：“怎么我们出城只半天工夫，回来客栈里就不见了那两个胡人，是不是你将他们掳走了？”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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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道：“经过傍晚官兵的盘查，和祝堂主夫妇与少林寺三位大师的这么一闹后，那两人已疑神疑鬼，成了惊弓之鸟，即便听到有什么异动，也道有人过来窥探，又怎敢出来查视，给人注意到盯上了？”
唐婉无言以对，顿了一下，又道：“那你干嘛要写信提醒他们？”
小乞丐道：“我即使不提醒，他们也已警觉。他们如看得懂我用胡文写的信，一来更证明其是胡人无疑，二来他们既潜入此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怎甘为人所识破，定要将识破他们身份之人杀之灭口，这样一来就会自动找上祝堂主夫妇了。”
唐婉自能明白他的用意，说道：“但你就不怕他们暗害了祝堂主夫妇吗？”毕竟这双方的武功孰高孰低还不得而知，这两胡人也未必会用正当的手段。
小乞丐仍不理她，自顾自说道：“我写好信后，将以前从毒蛇身上搜集而来的毒液涂在上面，待晾干了才让店伙计送去。”
唐婉道：“你搜集毒液干什么？”
小乞丐看了她一眼，说道：“如今外面混乱不堪，流民遍地，宵小横行，有人饿得狠了，甚至杀了人来吃。我虽不致杀人，但饿将起来，什么野草树皮，田鼠蛇虫，都一股脑地抓来填肚子，自也分辨得出哪些有毒无毒，有毒的就采来傍身，否则焉能活到现在。哪像你生在世家，从小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的疾苦。”
唐婉不禁哑然，虽又被他抢白了一句，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唯觉心酸。看着他瘦弱脏污的样子，心道：“他长这么大，定是吃足了苦头。”油然而生歉疚怜悯之心，但犹嘴硬道：“你如想毒死他们，这法子可用得笨拙之极。”唐门既善使暗器，也擅用毒，唐婉小小年纪，也是个中的行家。
小乞丐道：“涂在纸上自然毒不死他们，我非行家，还调不出厉害的毒药出来。不过他们看到我用胡文写的信后会怎么做？”
唐婉道：“怎么做？”众人亦很好奇，眼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道：“他们知道有人窥视在侧，必不敢将这封信留下来，看后必然不是烧掉，就是吃下肚去。”
唐婉失声道：“哎哟，这样一来他们不是被毒烟熏到，便是有一人中毒而亡。”
关淑梅双掌一拍，说道：“难怪他们直到第二天中午也不出门，原来是中了你的毒！”
众人也是由衷而叹，这小乞丐当真心思缜密，算无遗策。这样一来，这两人无论是怎样的中毒法，都不是祝关夫妇的对手了。
小乞丐亦叹道：“只是可惜这两人亦是行惯江湖之人，很是谨慎，面对这来历不明的纸条，又哪里会撕碎了吞下肚去，只放在火里烧了。”
孟安同道：“我若是他们，只怕也会这么做。”
唐婉鄙夷道：“要毒死这二人还不简单，又何用这么麻烦，你既有毒液，何不叫店伙计下在他们的饭菜里？”
小乞丐点点头道：“这样当然最是省事，但一来他们已用过了晚饭，第二天不知会不会不吃早饭便即赶路，或者直接当面买了点心馒头就走。二来叫店伙计偷偷塞信可以，但叫他谋害性命未必肯做，即使答应了，说不定心里一紧张就露出了马脚。三来我只是要消弱他们，并非要他们死绝，谅毒烟还熏不死他们。”
唐婉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小乞丐道：“这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到这里，自不是游山玩水来了，说不定还有同伙，不问清楚怎容得他们就这样死掉。”最后一句却似嫌唐婉问得幼稚。
唐婉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燕归来突然开口道：“我有个疑问不知该讲不该讲？”
小乞丐道：“哦，什么疑问？”
燕归来道：“何以小兄弟能以胡文写信，而那两个人只讲了一句胡句便认定他们是胡人？”说完，看了唐婉一眼。
众人心中一动，寻思道：“对啊。”胡汉交伐已有多年，汉人会讲胡语，胡人会讲汉语不足为奇。只是南朝被逼南迁后，丢了北地，不管是官兵也好，还是百姓也罢，都十分地痛恨胡人，故而境内一旦出现胡人，十有八九性命不保，所以有人讲胡语就很奇怪了。
唐婉心道：“二哥在我唐门小兄弟中也算是足智多谋的人物，可这两人与他一比，也不遑多让。”
小乞丐笑道：“你倒猜猜看？”
燕归来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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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恍然道：“哦，原来如此，那后来怎么样了？”
小乞丐道：“这两胡人被毒烟一熏，第二天自然走不了，祝堂主夫妇跟着不走不奇，可怪的是三位大师为何也不走呢？”说着，看向那三个和尚。
慧真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看来小施主对于那晚我们师兄弟打搅了祝堂主夫妇行事仍耿耿于怀啊。不瞒诸位说，那时小僧等人是对祝堂主夫妇起了疑心，他夫妇不走，我们自也便跟着不走，真是惭愧。”
小乞丐扭头对褚云峰师兄弟道：“那么两位为何也不走？”
众人一听也是大奇，俱转头看去。褚云峰与唐决一战，受了些内伤，又接着与归元教众大战了一场，上山以来一直一边运气疗伤，一边倾听这边的谈话，此刻见问，回道：“那晚三位大师与祝堂主夫妇的对话我师兄弟也听到了，心中自也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见他们第二天俱是不走，也便留下了，看看他们究竟会如何。怎么，我们不能留下来吗？”
他练《七伤拳》伤了脾肺五脏，故而性子也无形之中逐渐变得暴躁，再加上与唐决一战，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下阵来，自觉丢脸，更是心情不佳，因而见到小乞丐如此动问，大是不悦，口气也不善起来。
小乞丐笑道：“当然能留，你只要付足了房费，便是一直住下去也是不妨。”
众人心道：“我要是禇云峰师兄弟，见到那晚的情形，只怕也会好奇心起留了下来。”
祝长桂对小乞丐那天的留字提醒甚是感激，尽管这小乞丐只是想借他夫妇二人之手，除掉那两个胡人，但“轩辕”中人却是以锄胡扶汉为己任的，怕他言语间得罪了禇云峰，插口说道：“那天晚上我夫妇二人探查无果，无功而返，甚是沮丧，以为大批武林豪杰络绎自此而过，多少与这两人有关，或胡人消息灵通，赶了过来捣乱，因此与拙荊商量，翌日跟着这两胡人身后看看，瞧他们究竟是何来路，有何目的。哪知第二天却不见他们出门，只道他们业已警觉，提防咱们，心想不如先出城去，将他们引出来，待他们松懈了再趁机尾随偷听，或改了装再折回来，这样他们就不会知晓了。这二人本是从北而来，当下愚夫妇便在南门守候，岂料等了半天仍是不来，倒是等来了三位大师，和崆峒派这两位好朋友。”
慧真道：“唉，那日贤伉俪躲在窗下偷听，我师兄弟只道你们是歹人，防你们又到别处去为害，故而跟了去。”
关淑梅冷笑道：“那你们那天又怎不当场将我夫妇拿下？”
慧真道：“没见你们亲手为非作歹，又岂能冤枉好人。”
关淑梅道：“那你们跟在我夫妇身后，便是准备等着我们做坏事时再行出手了？”
慧真道：“阿弥陀佛。”虽未作正面回答，但其意无疑是默认了。
关淑梅又道：“那好，我来问你，你们之后怎又回了那客栈？”
慧真道：“愚师兄弟出门见不到贤伉俪，在东门转了一圈后，只道你们又回转了去，因而也即回到了那间客栈。”
关淑梅一笑，说道：“你们怕跟在我夫妇身后，被我们发觉，故而延了一刻方才动身，岂料在这当儿，我夫妇已改了装易了容啦，非但你们看不出来，就连褚爷两位也是当面不识。”
褚云峰哼了一声，却见关淑梅扭过头去看那小乞丐，好奇地道：“怎么我们出城只半天工夫，回来客栈里就不见了那两个胡人，是不是你将他们掳走了？”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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