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起出来
唐决道：“你们找上门来，当然是我来先问问你们的来意？”
银链婆婆这时一改之前伪装的龙钟之态，说道：“你既揭穿我等，又何必明知故问？”
唐决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点头道：“那就无话可说了，血债总要血来偿。”
银链婆婆的眸子一寒，沉声道：“不错，正是这句话，血债终须血来偿。”
她这最后一句乃是一字一顿，掷地而出。从唐决认出他们，再到双方的对峙，两边的气氛本已逐渐凝固，而随着这句话甫落，更是战火一触即发。
唐决却蓦地一笑，眼神却是冰冷，显出几分残酷之意来，说道：“你太行山本人多势众，若是将全部人马拉来，尚有一战之力。奈何一南一北，相距太远，其间又关隘重重，只怕你队伍一开出，少了地利的转圜，不及到我蜀地，路上就要被魏朝的大军给灭了，如今就你们几个人又济得什么事？”
其中一个壮汉怒道：“你小子休得猖狂，便是我们几个也定叫你唐门人仰马翻。”
唐决却不理他，只是看着银链婆婆，道：“你们之所以敢来，想必有什么依仗。”目光缓缓地从人群里扫过，在三个用白巾缠头的人面前停下，单手竖于胸前，说道：“阿弥陀佛，三位大师可是从少林寺而来，这几日让你们作为挑夫，可委屈了。”
众人一惊，佛教传入中土虽已多年，但昌盛还是近些年的事，其时北朝爱造佛像，南朝则喜造寺，但少林寺却是北魏所建，寺中多皆武僧，个个武艺高强，隐有力压群雄，独占鳌头之势，不想竟也来到了唐门。
那三人一听，抹下头上的头巾，果然露出一个个光溜溜的脑袋来。其中一个道：“阿弥陀佛，唐施主法眼如炬，却是瞒不过你。”
唐决笑道：“头上缠巾的挑夫多了去了，可循规蹈矩不吃荤腥酒菜的却是不多。”
那三个和尚一听，心道：“原来如此。”虽然恍然，但心里的警惕却是有增无减。想他们恐怕一踏入唐家镇，一举一动即在唐家人的眼里了。
唐决看看太行山人，又看看那三个和尚，说道：“魏朝亦信奉佛教，更是在嵩山建立了贵寺，如今你们怎与一众匪贼勾结在了一起？”
太行山一名壮汉大叫道：“谁是匪贼？胡人暴虐无行，残忍好杀，我等不忍见天下苍生受此疾苦，愤而举起义旗，怎成了匪贼？你如此说，莫非唐门已投靠了胡魏，做了汉奸？”
唐决哼了一声，道：“我唐门身为汉人，既不屑于匪贼，也耻于做汉奸。”
那壮汉亦哼了一声，道：“谁知道。”
那其中一名和尚插嘴道：“诸位，胡人虽然好杀，残忍成性，但那是以前，自魏朝一统后，已锐意更改，推进汉化，更将自身原姓改为汉姓，说明他们已经认识到了错误，痛改前非。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如此，我们何用纠结过往，死抓住不放，他们归于我汉家又有何不好？”
那壮汉呸了一声，道：“他们纵改了姓，也改不了卑劣的血统。要归于我汉家，为什么又不把江山还了给我们？你们屈从于胡狗，休想天下人也屈从于他们。你要是再说这样没骨气的话，便来吃我一刀。”
唐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说道：“哈哈，这便内讧了吗？”
那壮汉怒目瞪着他，道：“谁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和尚也摇头道：“贫僧与他们不认识，今天乃是初见。”
唐决目光闪动，说道：“那就奇怪了。”又朝一边看去，叫道：“淮河水帮的乔当家可来了吗？”
银链婆婆道：“乔老大，这小子已看了出来，就不必再躲着啦！”
一个精瘦的老者应声向前踏出一步，说道：“唐家果然有些门道。”他站在人群里浑然于众人，就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头，此时一步跨出，顿然一股顾盼自雄的气息便从身上散发了出来，显然是个愦于发号施令的人物。
唐决点头道：“这样才是。”接着提高声音道：“水陆两路的总瓢把子既已到了，不知华山崆峒两派却是到的哪几位高手，还有判官笔铁家，这便一起现身吧？”
刘元朗越听越惊，唐决口中所说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名门大派或江湖枭雄，不知怎会今日同时齐聚于此，难道唐门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二人适逢其会？同时亦在奇怪，唐决一一叫出其名，然而又显非并未真个认出他们来，那么他又是怎么准确地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的？难道唐门对此早有预察，事前就在他们中间伏下了奸细？
而樊振山却是喜出望外，他本道复仇无望，唯有以死相拼，却不料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心道：“这唐门不知怎生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同时找上门来，想是平时太过乖戾嚣张之故？我一人肯定力薄，但有了这些人就不同了，这里任一人其后的势力都不弱于唐门，虽然不能尽来，倾巢而动，但加在一起，也能跟其抗衡一二了！”
就见人群里走出一个个人来，形象虽都作常人打份，但一旦走了出来，气质就幡然一变，俨然有股肃杀之气，弥漫在空中。
唐决表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却在暗察。这条街上除了外人外，剩下的全都是自己门中的弟子，或依存于唐门的人，这时候眼见被叫到的一个个走了出来，尚余不少人按兵不动，心下不由一凛，忖道：“难道除了我知道的这些人外，尚有不少其他的门派亦来了？”心中忽生异感，这些人之间竟然好似互不相识，在他报出他们的名号后，及站出来时，俱各一愕，相互打量，显都不知情，神情里既感吃惊，又疑惑不定，不由在心里嘀咕道：“怎么回事，他们难道不是事前商量好的一起上山的吗？”正自不解，同时又放宽心道：“既然你们不是串联的那就好，这样即便有人暗伏不动，于我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显无遗，只要敢乱来，我定叫你们有去无回。”油然生起一股兴奋之情。
其中一个站出来的中年汉子道：“我便是华山派的龙其扬，怎么，你叫我们出来，就你一个人吗，你唐家的其他人呢？”
此人四十多年岁的年纪，作行旅打扮，衣着普通，在被唐决叫破身份后，亦不作掩饰，此刻喝问之间自有一股昂藏之气。
刘元朗一惊，这龙其扬可大大的有名，乃为华山派的名宿之一，在江湖上驰誉已久。再见其他人亦都气度不凡，心道：“难道此番前来的都是一些成名人物？也对，唐门这么难惹，岂是普通人敢来。”
自胡人乱华，南北朝并峙以来，江湖上亦南北隔断，混乱不堪，饶刘元朗见多识广，颇熟江湖掌故，但于一些人亦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不想今日竟一下子都见着了。
那唐决却不答反问，说道：“闻听华山派武学博大精深，《紫霞神功》更是一绝，请问中了贵派《紫霞神功》者是否如同火伤，五内如焚？”
龙其扬道：“不错，江湖上对此多有传闻，你问这个干什么？”
唐决又向那崆峒派人道：“贵派的《七伤拳》十分霸道厉害，包含了各种力道，中者损心伤肺摧肝肠是也不是？”
那人桀骜一笑，道：“那又怎么样，你如想知道，过来一试便知。”
唐决大踏步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我正要试试。”
那人名叫褚云峰，却知唐门的厉害，看着唐决走近，暗暗提防。唐决见他一副贩夫的模样，说道：“想不到崆峒派的高手竟跑到我唐门脚下来讨生计，莫非生活窘迫？看你不易，就赏你几枚钱使使。”说着一挥手，空气里便满是急促的破空之音。
褚云峰定睛一看，就见十数枚金钱镖疾射而至，在空中盘旋飞舞，发出呜呜之声，不敢怠慢，忙从腰里抽出风火扇，刷地打开，向那些迎面而来的金钱镖扇去。
崆峒派向来喜用奇兵，类如挎虎篮、飞爪、连枷、铁琵琶，甚至九齿铁耙等，因此众人看到他使出风火扇来也不以为异。岂知风火扇向那些金钱镖一扇，本急急而旋，四散飞舞的金钱镖竟似蝴蝶逐花一般，俱都扑向他手里的扇里，刹时全都被收走了。
这一下变化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在看了唐决与洪宇的对决后，人们已见识到了唐决的本领，就算这褚云峰再强，也不致一下子就收走了唐决的暗器。况且刚才看得清楚，唐决发射暗器的手法极其精妙，力道亦有不同，既有巧劲，又有柔劲，从其飞行的速度不一，有直射，有兜转，将敌人团团围住，不留退路就可见一斑。这样一把撒出，各镖之间力道就迥乎有异，各个不同，实在不得不让人惊呼唐门的神乎其技，自己接来想必也十分艰难，这禇云峰却似很轻松，那他是技高众人一筹呢，还是他本习练《七伤拳》，原就是各种劲道运用的高手，因此能化解这等暗器手到擒来？否则这些金钱镖不可能一股脑地被他吸走，附在扇上，此非功力深厚，精擅此道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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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决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点头道：“那就无话可说了，血债总要血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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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最后一句乃是一字一顿，掷地而出。从唐决认出他们，再到双方的对峙，两边的气氛本已逐渐凝固，而随着这句话甫落，更是战火一触即发。
唐决却蓦地一笑，眼神却是冰冷，显出几分残酷之意来，说道：“你太行山本人多势众，若是将全部人马拉来，尚有一战之力。奈何一南一北，相距太远，其间又关隘重重，只怕你队伍一开出，少了地利的转圜，不及到我蜀地，路上就要被魏朝的大军给灭了，如今就你们几个人又济得什么事？”
其中一个壮汉怒道：“你小子休得猖狂，便是我们几个也定叫你唐门人仰马翻。”
唐决却不理他，只是看着银链婆婆，道：“你们之所以敢来，想必有什么依仗。”目光缓缓地从人群里扫过，在三个用白巾缠头的人面前停下，单手竖于胸前，说道：“阿弥陀佛，三位大师可是从少林寺而来，这几日让你们作为挑夫，可委屈了。”
众人一惊，佛教传入中土虽已多年，但昌盛还是近些年的事，其时北朝爱造佛像，南朝则喜造寺，但少林寺却是北魏所建，寺中多皆武僧，个个武艺高强，隐有力压群雄，独占鳌头之势，不想竟也来到了唐门。
那三人一听，抹下头上的头巾，果然露出一个个光溜溜的脑袋来。其中一个道：“阿弥陀佛，唐施主法眼如炬，却是瞒不过你。”
唐决笑道：“头上缠巾的挑夫多了去了，可循规蹈矩不吃荤腥酒菜的却是不多。”
那三个和尚一听，心道：“原来如此。”虽然恍然，但心里的警惕却是有增无减。想他们恐怕一踏入唐家镇，一举一动即在唐家人的眼里了。
唐决看看太行山人，又看看那三个和尚，说道：“魏朝亦信奉佛教，更是在嵩山建立了贵寺，如今你们怎与一众匪贼勾结在了一起？”
太行山一名壮汉大叫道：“谁是匪贼？胡人暴虐无行，残忍好杀，我等不忍见天下苍生受此疾苦，愤而举起义旗，怎成了匪贼？你如此说，莫非唐门已投靠了胡魏，做了汉奸？”
唐决哼了一声，道：“我唐门身为汉人，既不屑于匪贼，也耻于做汉奸。”
那壮汉亦哼了一声，道：“谁知道。”
那其中一名和尚插嘴道：“诸位，胡人虽然好杀，残忍成性，但那是以前，自魏朝一统后，已锐意更改，推进汉化，更将自身原姓改为汉姓，说明他们已经认识到了错误，痛改前非。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如此，我们何用纠结过往，死抓住不放，他们归于我汉家又有何不好？”
那壮汉呸了一声，道：“他们纵改了姓，也改不了卑劣的血统。要归于我汉家，为什么又不把江山还了给我们？你们屈从于胡狗，休想天下人也屈从于他们。你要是再说这样没骨气的话，便来吃我一刀。”
唐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说道：“哈哈，这便内讧了吗？”
那壮汉怒目瞪着他，道：“谁跟他们是一伙的！”
那和尚也摇头道：“贫僧与他们不认识，今天乃是初见。”
唐决目光闪动，说道：“那就奇怪了。”又朝一边看去，叫道：“淮河水帮的乔当家可来了吗？”
银链婆婆道：“乔老大，这小子已看了出来，就不必再躲着啦！”
一个精瘦的老者应声向前踏出一步，说道：“唐家果然有些门道。”他站在人群里浑然于众人，就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头，此时一步跨出，顿然一股顾盼自雄的气息便从身上散发了出来，显然是个愦于发号施令的人物。
唐决点头道：“这样才是。”接着提高声音道：“水陆两路的总瓢把子既已到了，不知华山崆峒两派却是到的哪几位高手，还有判官笔铁家，这便一起现身吧？”
刘元朗越听越惊，唐决口中所说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名门大派或江湖枭雄，不知怎会今日同时齐聚于此，难道唐门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二人适逢其会？同时亦在奇怪，唐决一一叫出其名，然而又显非并未真个认出他们来，那么他又是怎么准确地知道这些人的真实身份的？难道唐门对此早有预察，事前就在他们中间伏下了奸细？
而樊振山却是喜出望外，他本道复仇无望，唯有以死相拼，却不料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心道：“这唐门不知怎生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同时找上门来，想是平时太过乖戾嚣张之故？我一人肯定力薄，但有了这些人就不同了，这里任一人其后的势力都不弱于唐门，虽然不能尽来，倾巢而动，但加在一起，也能跟其抗衡一二了！”
就见人群里走出一个个人来，形象虽都作常人打份，但一旦走了出来，气质就幡然一变，俨然有股肃杀之气，弥漫在空中。
唐决表面上神色不动，心里却在暗察。这条街上除了外人外，剩下的全都是自己门中的弟子，或依存于唐门的人，这时候眼见被叫到的一个个走了出来，尚余不少人按兵不动，心下不由一凛，忖道：“难道除了我知道的这些人外，尚有不少其他的门派亦来了？”心中忽生异感，这些人之间竟然好似互不相识，在他报出他们的名号后，及站出来时，俱各一愕，相互打量，显都不知情，神情里既感吃惊，又疑惑不定，不由在心里嘀咕道：“怎么回事，他们难道不是事前商量好的一起上山的吗？”正自不解，同时又放宽心道：“既然你们不是串联的那就好，这样即便有人暗伏不动，于我也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显无遗，只要敢乱来，我定叫你们有去无回。”油然生起一股兴奋之情。
其中一个站出来的中年汉子道：“我便是华山派的龙其扬，怎么，你叫我们出来，就你一个人吗，你唐家的其他人呢？”
此人四十多年岁的年纪，作行旅打扮，衣着普通，在被唐决叫破身份后，亦不作掩饰，此刻喝问之间自有一股昂藏之气。
刘元朗一惊，这龙其扬可大大的有名，乃为华山派的名宿之一，在江湖上驰誉已久。再见其他人亦都气度不凡，心道：“难道此番前来的都是一些成名人物？也对，唐门这么难惹，岂是普通人敢来。”
自胡人乱华，南北朝并峙以来，江湖上亦南北隔断，混乱不堪，饶刘元朗见多识广，颇熟江湖掌故，但于一些人亦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不想今日竟一下子都见着了。
那唐决却不答反问，说道：“闻听华山派武学博大精深，《紫霞神功》更是一绝，请问中了贵派《紫霞神功》者是否如同火伤，五内如焚？”
龙其扬道：“不错，江湖上对此多有传闻，你问这个干什么？”
唐决又向那崆峒派人道：“贵派的《七伤拳》十分霸道厉害，包含了各种力道，中者损心伤肺摧肝肠是也不是？”
那人桀骜一笑，道：“那又怎么样，你如想知道，过来一试便知。”
唐决大踏步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我正要试试。”
那人名叫褚云峰，却知唐门的厉害，看着唐决走近，暗暗提防。唐决见他一副贩夫的模样，说道：“想不到崆峒派的高手竟跑到我唐门脚下来讨生计，莫非生活窘迫？看你不易，就赏你几枚钱使使。”说着一挥手，空气里便满是急促的破空之音。
褚云峰定睛一看，就见十数枚金钱镖疾射而至，在空中盘旋飞舞，发出呜呜之声，不敢怠慢，忙从腰里抽出风火扇，刷地打开，向那些迎面而来的金钱镖扇去。
崆峒派向来喜用奇兵，类如挎虎篮、飞爪、连枷、铁琵琶，甚至九齿铁耙等，因此众人看到他使出风火扇来也不以为异。岂知风火扇向那些金钱镖一扇，本急急而旋，四散飞舞的金钱镖竟似蝴蝶逐花一般，俱都扑向他手里的扇里，刹时全都被收走了。
这一下变化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在看了唐决与洪宇的对决后，人们已见识到了唐决的本领，就算这褚云峰再强，也不致一下子就收走了唐决的暗器。况且刚才看得清楚，唐决发射暗器的手法极其精妙，力道亦有不同，既有巧劲，又有柔劲，从其飞行的速度不一，有直射，有兜转，将敌人团团围住，不留退路就可见一斑。这样一把撒出，各镖之间力道就迥乎有异，各个不同，实在不得不让人惊呼唐门的神乎其技，自己接来想必也十分艰难，这禇云峰却似很轻松，那他是技高众人一筹呢，还是他本习练《七伤拳》，原就是各种劲道运用的高手，因此能化解这等暗器手到擒来？否则这些金钱镖不可能一股脑地被他吸走，附在扇上，此非功力深厚，精擅此道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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