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过往
等楚白蹲下后，杨教授开口说道：
“我这次叫你来，是让你来帮我解剖这具虎尸的，这变异虎变异之后，全身肌肉强度惊人，我们没有专业的工具，光剪开它的皮毛就已经很吃力了，想剖开它的胸腔就只能靠你了。”
“只是解剖吗？没问题，您尽管吩咐。”
杨教授点点头，然后转过头去示意了一下蹲在虎尸尾部的周琦，周琦会意，回身就取了一把厨刀递给楚白。
楚白接过周琦递来的厨刀，发现这把刀刀身既薄又利，有点像刘宏焕送给他的‘薄刃包丁’。
“这里条件有效，只能用厨刀将就一下了。”
“没问题，杨教授，我该怎么做？”
“你先从这边横膈膜开始……对，慢一点，沿着软肋骨……下刀小心一点不要破坏里面的内脏，对，就这样一直到胸口……”
就在楚白认真的在杨教授的指挥下缓缓剖开变异虎的胸腔的时，杨教授突然像是闲聊一般忽然开口问道：
“真的下定决心要去市区了吗？”
楚白手上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道：“嗯！我已经认真考虑好了。”
随后两人就是一阵沉默，周琦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杨教授才缓缓开口说道：“去不去先姑且放一旁，现在我再告诉你两件事，你不妨听完这两件事后再好好考虑考虑。”
“是什么？”楚白有些诧异的抬头问道。
“第一件事，现在外面的那些变异兽虽然厉害，但是对整个国家层面而言，也不过是一些强大一点的野兽而已，消灭变异兽收复全国，恢复社会秩序也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这样一来，那个在全世界范围内散播灵素的组织到底得到了什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削减人类的基数？改善地球环境？难道他们只是一个极端的环保组织？很显然这些都不是！越是大的组织他们的目标就越是明确，不会做一些毫无利益的事情。”
“您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后续动作？”楚白一边做着手上的工作，一边问道。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楚白自己也有想过，但是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对国家军事实在了解有限，并不了解现在这样的一个处境对国家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程度的损害，是灭国级别的，还是元气大伤级别的，在无法判断这点的基础上，自然无法揣测那个神秘组织会不会有下一步行动。好在现在杨教授已经给了他答案。
“后续是肯定还有后续的，我现在甚至怀疑大灾难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现在真正觉得可怕的反倒是灵素——这个我们完全陌生之物本身！”
“灵素？灵素怎么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灵素的奥秘应该远不止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一些。在我第一次在实验室接触灵素的时候，变异狗的大小只有一米左右高度，而现在那些变异狗有多大你自己也看到了吧！”
“您是说灵素对动物们的影响还没有结束？”楚白听到杨教授的猜测顿时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而在场的其他三人的脸色也变了，这种猜测杨教授可从来没有跟他们说起过。
“只能说非常的有可能，毕竟灵素这种东西，实在太神秘，我们对祂的了解也实在太少了。”
楚白再次沉默下来，又开始了手上的工作。
杨教授见状，数次想要开口再劝，但都忍了下来，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就皱起眉头向楚白问道：
“楚小子，你之前说过要去找你父母，而你现在又坚持回市区，难道你的父母……”
“不，杨教授，你误会了，我不是南都人，我老家在金陵，我父母也在那里。”楚白头也不回的答道。
“金陵？那可是国家最重要的几个战略级城市之一，附近又有东方军区守护，你父母在那里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比你都安全，你就不用急着去找你父母了！”
杨教授一听是金陵心中隐隐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楚白执意要去找他父母，无非是不放心他父母，现在只要听到他父母安全的消息，应该就会考虑留下来，可谁知楚白只是沉默了片刻，就轻声的说了一句“这个我知道”就没下文了。
“你知道？你知道还要去找你父母？你可知道我们这里距离金陵可是隔了整整一个省的！在现代交通已经全面瘫痪的现在，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杨教授眉头皱了起来说道。
“我很明白，而且已经做好了觉悟。”楚白轻轻的说道。
听到楚白平静且坚定的说觉悟二个字的时候，原本和善的杨教授不知为何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向楚白质问道：
“觉悟？你做好了觉悟？你做好了什么觉悟？你觉悟个屁！”
“南都距离金陵整整有四五百公里你知道吗？期间有多少变异生物你知道吗？毒蛇毒虫你防的了一次，能防的了一世吗？一旦你受了伤又没有得到相应的药物治疗，其中光是感染就会要了你的小命，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这些屁大小子，还没经历过什么事，就整天把觉悟挂在嘴边，等出了事到最后还不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伤心流泪？还觉悟？觉个屁悟！”
杨教授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几乎成了低吼。
面对这样样子的杨教授，楚白顿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做声，他不知道他自己刚刚哪句话触动了杨教授的神经，但是杨教授现在的这个模样，不禁让他想到了他以前闯了大祸后他母亲的样子，焦急中夹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周围杨教授的其他三个学生也个个噤若寒蝉，拼命的低着脑袋，都不敢抬头去看杨教授。
杨教授余怒未消，问道：“就算这样，你还是要去？”
楚白小心翼翼看着发出骇人气势的杨教授，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楚白就是这样，一旦决定了的事就很难回头。
“你个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听人劝呢！”杨教授又是恼怒的骂了一声，楚白也缩着脑袋，丝毫不敢还嘴，虽然杨教授在痛骂他，但是楚白还是能从他语气中听出浓浓的关心，虽然楚白也不明白杨教授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
过了好一会儿，楚白才弱弱的叫了一声：“杨教授。”
“干什么？”杨教授没好气的答道。
“那个……我胸腔已经切完了，接下去做什么？”楚白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了！滚滚滚，快滚！”看着楚白这个样子，似乎又勾起了杨教授的怒火。
面对杨教授的恶声恶语，楚白没有丝毫不敬，他站起身来，郑重的朝杨教授鞠了一躬道：“杨教授，我走了，请您多保重身体。”
看着楚白这个样子，杨教授脸上的怒容慢慢的缓和下来，最后反而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说道：“你……唉，去吧，记住照顾好你自己。”
“保重！杨老。”楚白将厨刀放在一旁，想了想，最后又说了一声保重这才离开了。
出了冷库，楚白把大衣交还给刘宏焕，并与他道别，带上白沙还没走多远，就听到后方漆黑的走廊中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女子就小跑着来到楚白面前。
“周小姐，你怎么来了？”楚白有些惊讶的问道。
“楚先生！我想，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您，是关于老师的……”
楚白虽然看不到周琦此时的表情，但是光她的语气就让楚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肃。
……
“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会在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年轻人面前失态。”杨教授有些自嘲的说道，他的面前只剩下了一个孟长苗，范宏和周琦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还不等孟长苗回话，杨教授就自顾自的又说了起来。
“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儿子，那时的他跟现在的楚小子差不多大，性格也差不多，都倔的像头牛一样。那是在1979年，那年因为越南的挑衅与入侵，国家爆发了对越自卫反击战，那时候的华夏刚刚结束十年动荡没几年，同时大量甲级军又要防备苏联，都驻守在中苏边境无暇顾及，因此国家那时候开始大力鼓励年轻人参军保家卫国，我那傻儿子大学都还没毕业就执意要跑去参军，无论是我和我妻子，还是他的同学老师怎么劝都不管用，那混小子当时还跟我说他已经做好了觉悟，为了保家卫国就算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哼！”
也是觉悟？难怪杨教授听到楚先生说出觉悟这两个字的时候会这么愤怒。孟长苗心中恍然大悟，但是没有插嘴，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杨教授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交流者。
“那混小子二月参军，三月军队就宣布胜利，但回来的却只是一张阵亡通知单，仅仅只是一个月我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参军一个月就上了战场？”孟长苗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那时候，十年动荡刚结束，军队训练混乱，基本都是训练几周就直接上了战场。只是可怜了我那妻子，在接到我儿子的死讯后，就悲痛交加，没过几年就也撒手去了。”杨教授说起整个事情之时，脸上神情都极为平静自然，只有事情说到他妻子时，他苍老的脸上才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悲痛。
“节哀，杨教授。”孟长苗黯然的说道。
杨教授摇摇头，道：“没什么好节哀的，几十年都过来了，只是我不想让楚小子也重走我儿子的老路罢了，有的时候作出一个错误的决定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的！”
……
“唉，原来杨教授还有这样的过往，难怪他会这样。”楚白叹息的说道。
“看到您，老师或许是想起了他过世了的儿子吧。“周琦幽幽的说道。
“多谢你，周小姐，特意来跟我说这样。”楚白感激的说道。
“我只是不想楚先生您误会老师而已，我能感觉到老师其实挺喜欢您的。”周琦也脸色黯然的说道。
“谢谢你，周小姐，你不用再陪我了，我想杨教授现在更需要你，而且你身后的范先生可能都等急了。”
“什么……”
听了楚白的话，还不等周琦惊讶，离楚白周琦不远处的黑暗中就有一人走了过来。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的。”黑暗中传来范宏歉意的声音。
“范宏你怎么也跟出来了？”周琦皱眉道。
“我……“黑暗中范宏的声音有些紧张，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般，“我只是想向楚先生正式再道歉一次，对不起，楚先生，上次全都是我的幼稚与不成熟，我在这里郑重的向您道歉，请您原谅。”
周琦大为意外的看向范宏的方向，她没想到范宏跑出来竟然是为了说这个，这可与她印象中的范宏大相径庭。
楚白听后也有些惊讶，但是他只是轻笑一声，然后扭头一边走，一边轻声的说道：“这个呀，我早就已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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