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摄山 (五)委屈极了
平白无故被人扇了一巴掌，对于钱元瓘这等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来说，一时间他还是接受不了，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女子当众扇的。
值得庆幸的是，这件事也只有当事人知道罢了，钱元瓘摸着火辣辣的脸庞，自嘲地笑了笑……
…………
张小山提着自己的衣摆，越走越快，直到超过了那些钱元瓘的好友们。
几位才子们上前打招呼，张小山理也不理，满脸怒色，继续向前走着，并叫嚣着，钱元瓘让她恶心。
本来，事发时候，张小山心中是向着钱元瓘的，因为她知道，王谢是个商人，商人逐利，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可能做的出来，而读书人不同，他们有风骨，不会为了身外之物而轻易动摇。
可是，现在完全不同了，只因为钱元瓘说出了那句：“若真的在乎名声，为何还要去做什么清倌？陪笑卖唱挣钱？”
原来他根本就不懂，不懂这世上的清倌良人，若是可以，哪一个女子喜欢在外抛头露面，哪一个女子会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
什么挣钱？那都是活不下去了才去选择的道路，那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原想着，钱元瓘是个翩翩公子哥，知风趣好风雅，人也好，若高中状元，嫁他也未尝不可，张小山总不是一个什么好高骛远的人物，若是良人在前，她恨不得马上就嫁了，可惜这么多年一直没能遇上，这好不容易有一个人看的顺眼，可是相处久了，却猛然发现他也是一个令人憎恶的人，这怎能令张小山不气。
这时，就算山间景色再好，摄山上的红叶再红，空气再新鲜，张小山也没有那个心思停下脚步，慢慢地享受着这一切了。
似乎只有走的快些，心中的怒气才会消散地更快一些，眼前的也只有这一条山间小径，用白石板铺了，上面坑坑洼洼多是水渍，一脚踩上去，能溅起不小的水花来，不一会，鞋子就脏的不成样了，再过一会，衣摆周围也变得黑乎乎的了。
鞋子衣裳脏了许久，可张小山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眼前景色都一闪而过，可没有什么闲工夫在乎自己的鞋子衣裳之类的脏了。
她走的很快，相反有人就走的很慢，如瘸了一条腿的李从嘉，一个人落在了最后面，虽是一个人落在最后面，可也没有落得很远，王谢一干人等似乎故意在等李从嘉，也走的慢慢的，有时候还要停下歇歇，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去搀扶一下这个腿脚有些不便的吴王殿下，这让李从嘉很是不爽。
但又抹不开面子让人扶着自己，李从嘉便只好一个人走着，愈发觉得这手中楠木手杖重了许多，还有这腿，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早上还未出门前，李从嘉的兴致还是蛮高的，顶着一张自信满满的脸对李双双说，少爷我定能一口气走到栖霞寺。
想法是好的，但就是过程是痛苦无比的，李从嘉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几个月都是在自己家里的那个小院子里转悠，哪里出过远门，最远还是去秦淮河畔的金陵酒家吃酒，可那时，坐的还是马车，哪像今日这般，怕是将一年的运动量都给做了。
额头大汗，李从嘉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也顾不得这湿漉漉的台阶，是否会弄脏今日的袍子，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瞧着自己来时走过的路。
不一会儿，他瞧见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美人，美人今日没穿平日喜欢穿的素色裙子，而是穿着一件说不出来名字，看起来极为干练的白色衫子，她眉头紧皱，神色不悦。
依旧抹了淡妆，勾了眉毛，只是唇色掉了许多，额头也有汗，又有些许碎发粘在脑门上，可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着。
到了近处，李从嘉清了清嗓子，伸手拉住了这个眼中无人的美人，说：道“姑娘这是去哪里呀？是这山间景色不够好？还是这红叶入不了姑娘的眼？亦或是我这么大一个人，姑娘都装作看不见？”
被人拉住，停下脚步，听着玩笑般的话语，张小山胸中的那股怒气，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
只瞧这姑娘忽然弯腰，对着来时的路，大喊了一声。
“啊~~”
这叫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震得路边树上落了雨滴，震得游人纷纷寻着声响去瞧。
一声大叫过后，这姑娘双手抱膝蹲了下来，埋着脑袋，竟是轻轻地啜泣了起来。
额…………
这会该轮到李从嘉汗颜了，脑门上的汗珠越来越大，这怎么就开一句玩笑话，张小山就哭了呢？
李从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用袖子擦了擦汗，双眉微微扬起，转而又缓缓落下，一副十分难堪的样子。
这姑娘呢！自然是张小山，你还别说，张小山的脚程挺快的，竟然在这山间追上了李从嘉一行人。
方才走着，张小山还真没注意到坐在一旁歇息的李从嘉，只是被他拉住，听见他说话，张小山没来由地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一下，于是就扯着嗓子，对着来路，大叫了一声，转而又不知怎的，心中委屈极了，便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小小的一团，蹲在路上，脑袋埋在膝间，一下一下地啜泣着，整个身子有节奏地上下跳动着，李从嘉瞧了许久，愈发觉得这有点像李双双小时候了，李双双小时候也是这样，要哭的时候也总喜欢这样，将脑袋埋着膝盖间，不喜欢大哭，就这样啜泣着，可怜极了。
“若是被人认出来，你这才女名声就不保了!”李从嘉凑到跟前，小声提醒道。
眼瞧着路过的人都看向这里，保不齐有人就认识张小山，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明日金陵趣闻便会说：一瘸腿男子，半路拦住张小山，将其弄哭，可恶至极。或者说一瘸腿男子，尾随张小山，半路预谋不轨，张小山为求自保，大哭引人注目，男子遂逃走。
无论怎么瞧，张小山在大庭广众之下，蹲在地上哭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不管是对张小山来说，还是于李从嘉来说，张小山与钱元瓘之间的事情还未完全销声匿迹，这李从嘉可不想旁人也往自家小院丢臭鸡蛋。
话说，李从嘉方才的劝诫还是管些用的，张小山听罢，立马停止了啜泣，抬起脑袋，前后仔细瞅了瞅，确实有不少人看向自己。
“我没骗你吧？要哭，回家再哭!”李从嘉又说道，瞧着张小山脸上残留的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没忍住，伸手替张小山擦了擦泪，等做完这一切后，便瞧见了张小山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李从嘉一个反应，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说道：“习惯了，一下子没忍住，李双双这么哭时，我也是这么擦的!”
有些尴尬，怎么说呢呢！李从嘉的解释显得苍白无比。
张小山起先瞧着李从嘉伸过来的手时，想要躲闪，但瞧见他眸子里的怜惜之后，便舍弃了先前的想法，任凭他细细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知道他发现自己是看着他的，他才慌慌张张地收回了手，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我们走吧！”张小山起身，没有什么责备，毕竟李从嘉是好心，她没有理由责怪的。
也歇息了好大一会儿，确实该走了，李从嘉起了身，重新拄着杖，跟在张小山身边，慢慢地往上走着。
这山间的一番闹剧，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还当路人们正沉浸在一个漂亮女子的大喊当中时，它便结束了，那个腿脚有些不便的男子，不知道跟那位漂亮女子说了什么话，女子就不哭了，马上起身，继续地往前走了。
“我那日不是有意要生你的气的!”
“我知道，我没在意!”
“那就好，那就好，今日王谢也来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问他!”
“不需要了，结束了!就这样吧！”
“那好吧!”
…………
“唔……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匆匆上山？问我为什么要大叫一声？问我为什么要哭？”
张小山目不斜视，缓缓地说道，因为要照顾到腿脚不便的李从嘉，她这一次走的很慢，只是没了兴致赏景了。
“你想说便会说的，你不想说，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说的，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李从嘉蹙眉，不过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看起来心情不错，一上午的劳累有张小山陪着一起走，看起来消散了不少。
眨了眨眼睛，张小山长叹了口气，刚哭过的面容上始终不见笑容，满面愁容，答道：“若是在以前，我不会像今日这么伤心，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泄内心愁苦，可不知怎的，就是没有人忍住……”
“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若真的在乎名声，为什么还要去做什么清倌良人？陪笑卖场挣钱……你说好笑不好笑？”
张小山说这句话时，眼中极近委屈，泪光闪闪的，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着，怕是现在都不相信自己亲耳听见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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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庆幸的是，这件事也只有当事人知道罢了，钱元瓘摸着火辣辣的脸庞，自嘲地笑了笑……
…………
张小山提着自己的衣摆，越走越快，直到超过了那些钱元瓘的好友们。
几位才子们上前打招呼，张小山理也不理，满脸怒色，继续向前走着，并叫嚣着，钱元瓘让她恶心。
本来，事发时候，张小山心中是向着钱元瓘的，因为她知道，王谢是个商人，商人逐利，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可能做的出来，而读书人不同，他们有风骨，不会为了身外之物而轻易动摇。
可是，现在完全不同了，只因为钱元瓘说出了那句：“若真的在乎名声，为何还要去做什么清倌？陪笑卖唱挣钱？”
原来他根本就不懂，不懂这世上的清倌良人，若是可以，哪一个女子喜欢在外抛头露面，哪一个女子会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呢？
什么挣钱？那都是活不下去了才去选择的道路，那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原想着，钱元瓘是个翩翩公子哥，知风趣好风雅，人也好，若高中状元，嫁他也未尝不可，张小山总不是一个什么好高骛远的人物，若是良人在前，她恨不得马上就嫁了，可惜这么多年一直没能遇上，这好不容易有一个人看的顺眼，可是相处久了，却猛然发现他也是一个令人憎恶的人，这怎能令张小山不气。
这时，就算山间景色再好，摄山上的红叶再红，空气再新鲜，张小山也没有那个心思停下脚步，慢慢地享受着这一切了。
似乎只有走的快些，心中的怒气才会消散地更快一些，眼前的也只有这一条山间小径，用白石板铺了，上面坑坑洼洼多是水渍，一脚踩上去，能溅起不小的水花来，不一会，鞋子就脏的不成样了，再过一会，衣摆周围也变得黑乎乎的了。
鞋子衣裳脏了许久，可张小山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眼前景色都一闪而过，可没有什么闲工夫在乎自己的鞋子衣裳之类的脏了。
她走的很快，相反有人就走的很慢，如瘸了一条腿的李从嘉，一个人落在了最后面，虽是一个人落在最后面，可也没有落得很远，王谢一干人等似乎故意在等李从嘉，也走的慢慢的，有时候还要停下歇歇，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回过头来，去搀扶一下这个腿脚有些不便的吴王殿下，这让李从嘉很是不爽。
但又抹不开面子让人扶着自己，李从嘉便只好一个人走着，愈发觉得这手中楠木手杖重了许多，还有这腿，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早上还未出门前，李从嘉的兴致还是蛮高的，顶着一张自信满满的脸对李双双说，少爷我定能一口气走到栖霞寺。
想法是好的，但就是过程是痛苦无比的，李从嘉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几个月都是在自己家里的那个小院子里转悠，哪里出过远门，最远还是去秦淮河畔的金陵酒家吃酒，可那时，坐的还是马车，哪像今日这般，怕是将一年的运动量都给做了。
额头大汗，李从嘉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也顾不得这湿漉漉的台阶，是否会弄脏今日的袍子，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睛瞧着自己来时走过的路。
不一会儿，他瞧见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美人，美人今日没穿平日喜欢穿的素色裙子，而是穿着一件说不出来名字，看起来极为干练的白色衫子，她眉头紧皱，神色不悦。
依旧抹了淡妆，勾了眉毛，只是唇色掉了许多，额头也有汗，又有些许碎发粘在脑门上，可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着。
到了近处，李从嘉清了清嗓子，伸手拉住了这个眼中无人的美人，说：道“姑娘这是去哪里呀？是这山间景色不够好？还是这红叶入不了姑娘的眼？亦或是我这么大一个人，姑娘都装作看不见？”
被人拉住，停下脚步，听着玩笑般的话语，张小山胸中的那股怒气，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
只瞧这姑娘忽然弯腰，对着来时的路，大喊了一声。
“啊~~”
这叫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震得路边树上落了雨滴，震得游人纷纷寻着声响去瞧。
一声大叫过后，这姑娘双手抱膝蹲了下来，埋着脑袋，竟是轻轻地啜泣了起来。
额…………
这会该轮到李从嘉汗颜了，脑门上的汗珠越来越大，这怎么就开一句玩笑话，张小山就哭了呢？
李从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用袖子擦了擦汗，双眉微微扬起，转而又缓缓落下，一副十分难堪的样子。
这姑娘呢！自然是张小山，你还别说，张小山的脚程挺快的，竟然在这山间追上了李从嘉一行人。
方才走着，张小山还真没注意到坐在一旁歇息的李从嘉，只是被他拉住，听见他说话，张小山没来由地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一下，于是就扯着嗓子，对着来路，大叫了一声，转而又不知怎的，心中委屈极了，便蹲下身子，哭了起来。
小小的一团，蹲在路上，脑袋埋在膝间，一下一下地啜泣着，整个身子有节奏地上下跳动着，李从嘉瞧了许久，愈发觉得这有点像李双双小时候了，李双双小时候也是这样，要哭的时候也总喜欢这样，将脑袋埋着膝盖间，不喜欢大哭，就这样啜泣着，可怜极了。
“若是被人认出来，你这才女名声就不保了!”李从嘉凑到跟前，小声提醒道。
眼瞧着路过的人都看向这里，保不齐有人就认识张小山，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明日金陵趣闻便会说：一瘸腿男子，半路拦住张小山，将其弄哭，可恶至极。或者说一瘸腿男子，尾随张小山，半路预谋不轨，张小山为求自保，大哭引人注目，男子遂逃走。
无论怎么瞧，张小山在大庭广众之下，蹲在地上哭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不管是对张小山来说，还是于李从嘉来说，张小山与钱元瓘之间的事情还未完全销声匿迹，这李从嘉可不想旁人也往自家小院丢臭鸡蛋。
话说，李从嘉方才的劝诫还是管些用的，张小山听罢，立马停止了啜泣，抬起脑袋，前后仔细瞅了瞅，确实有不少人看向自己。
“我没骗你吧？要哭，回家再哭!”李从嘉又说道，瞧着张小山脸上残留的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没忍住，伸手替张小山擦了擦泪，等做完这一切后，便瞧见了张小山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李从嘉一个反应，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说道：“习惯了，一下子没忍住，李双双这么哭时，我也是这么擦的!”
有些尴尬，怎么说呢呢！李从嘉的解释显得苍白无比。
张小山起先瞧着李从嘉伸过来的手时，想要躲闪，但瞧见他眸子里的怜惜之后，便舍弃了先前的想法，任凭他细细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知道他发现自己是看着他的，他才慌慌张张地收回了手，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我们走吧！”张小山起身，没有什么责备，毕竟李从嘉是好心，她没有理由责怪的。
也歇息了好大一会儿，确实该走了，李从嘉起了身，重新拄着杖，跟在张小山身边，慢慢地往上走着。
这山间的一番闹剧，发生的快，结束的也快，还当路人们正沉浸在一个漂亮女子的大喊当中时，它便结束了，那个腿脚有些不便的男子，不知道跟那位漂亮女子说了什么话，女子就不哭了，马上起身，继续地往前走了。
“我那日不是有意要生你的气的!”
“我知道，我没在意!”
“那就好，那就好，今日王谢也来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问他!”
“不需要了，结束了!就这样吧！”
“那好吧!”
…………
“唔……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匆匆上山？问我为什么要大叫一声？问我为什么要哭？”
张小山目不斜视，缓缓地说道，因为要照顾到腿脚不便的李从嘉，她这一次走的很慢，只是没了兴致赏景了。
“你想说便会说的，你不想说，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说的，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李从嘉蹙眉，不过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看起来心情不错，一上午的劳累有张小山陪着一起走，看起来消散了不少。
眨了眨眼睛，张小山长叹了口气，刚哭过的面容上始终不见笑容，满面愁容，答道：“若是在以前，我不会像今日这么伤心，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泄内心愁苦，可不知怎的，就是没有人忍住……”
“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若真的在乎名声，为什么还要去做什么清倌良人？陪笑卖场挣钱……你说好笑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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