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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老站长叶长青的故事2

小说:移民官作者:卑劣的天使字数:3523更新时间 : 2021-03-31 06:28:00
“我就出生在这么一个贫瘠的地方。我出生的村庄,是个小村庄,大概只有三十多户人家,村前有一条小河,这是一条难得一见的小河流,我的村庄就在河流的边上,村子里的人们沿着河流的走向建起了房子。河水在不干涸的时候很漂亮,河水清澈见底,水下的鹅卵石一览无余。我小时候这条河还是比较给力的,一年四季从不断流。我家里在小河边上的一处小山坡上,单独一家,没有地名。我家之所以在远离村庄的山边独居,是从我祖父年轻的时候开始的,这里本来住着一位姓陈的人家,后来他们搬走了,房子和土地被我祖父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了下来,从此之后我们一家人就在这里长期定居。房子面前是自家的土地,到田里干活非常容易;下了田边就到小河,灌溉也方便。当然,我家在村子里零星还有一些土地,但数量都不是很多。等到解放土改后,我家的土地一下子就多起来了,有将近五十亩,其中在老房子的周边分到了三十多亩,村子零星分到好几亩。虽然土地多,那时候都不长庄稼,亩产不过一两百斤粮食。那时候种地的方法很落后,没有农业机械,没有优良品种,也没有农药化肥,长多长少全靠老天爷。我家房子东边有一条深沟,平时沟里没水,只有下暴雨山洪的时候才会发洪水,洪水走后马上又变成干涸的深沟。这条沟有三十多米深吧,沟的边缘是土坡,坡上种满了树木,有杨树、柳树、榆树等木料用材树,也有枣子、杏子、桃子等果树,后来我父亲还到市集上,买回来苹果树、梨树等,家里的果园夏季和秋季基本都有果子成熟。除了自己摘来吃之外,还可以摘到市集上卖钱,给家里添点柴米油盐酱醋茶。我家在房子东边土坡挖出一块约五六十平方的平地,安了一盘石碾子用来加工粮食,把原粮加工成米和面。我小时候家里有土平房三间,另有两间简易房用来圈养牲畜,后来拆掉两间简易房,盖了三间东厢房,仍旧用来圈养牲畜兼做仓库。”

“我的父亲,是一位再也普通不过的农民了,他终身务农,勤俭节约、不怕吃苦受累,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大印象。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就记得每天天不亮,父亲就起床,先干着毛驴去河边驮水,有时候往返两三趟天都还没亮。那时候家里没有钟表,晚上都只能靠天空星座或月亮的位置来判断时间,白天则靠太阳的照射阴影来判定。起早把全家用的水驼回来后,父亲开始给全家人烧饭,等到吃完早饭后下地干活。农忙时干农活,农闲时捡粪积肥,砍柴割草,放养牲畜,直到天完全黑下来后才回家。土改时我家划定为贫农成分,当时家中只有父亲一个劳动力。我的一个堂兄弟已经成年并参加了解放军,所以我家属于军属。靠着父亲的辛勤劳动,我家的生活得以勉强维持。但是如果遇到灾年,生活就极其困难了,有时候连口粮都无法得到保证。父亲没办法,除了农耕之外,还喂养了很多家禽家畜,除了养牛、养驴、养猪、养鸡鸭外,父亲还特别喜欢养羊。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我家养羊有时几只,有时十几只,多的时候还有几十只,既有绵羊也有山羊。父亲后来经常对我们几兄弟说,养羊有几个好处,一是好养,不用喂很多草料,以放养为主,我家里地处山区荒山多,有放养条件;二是羊粪是很好的肥料,既能增加产量又能提高农作物品质,种出的粮食蔬菜很好吃;三是羊毛羊绒可以卖些钱补贴家用;四是羊肉既可以当口粮也可以出售,给家里增加收入。”

“父亲是持家好手,在当地一提起我父亲的名字,大家都伸手点赞。父亲的生活简朴又精打细算,他有句口头禅叫,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话虽这么说,实际却省吃俭用,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年轻时夏天干农活一般不穿上衣不穿鞋,赤臂光脚,脚上磨出厚厚的老茧,身上晒得黑黑的,不怕风吹雨淋。父亲精打细算,对农活安排得井井有条,什么季节做什么事干什么活都安排得很有条理,从不误农时。父亲不识字,但对二十四节气歌和当地农谚却熟记于心。如:立春阳气转,雨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气干,清明种麦子,谷雨种大田......这些农谚他经常念叨,连我们小孩子都能熟记于心。吕队长、丁教导,为什么要这么强调我父亲,是因为我觉得,我后来当兵后,身上的很多特性是遗传自父亲,所以我这里着重介绍一下我的父亲母亲。”

吕子龙和丁洁都说道:“没关系,老站长您接着说,我们都听入迷了呢!”

叶长青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父亲年轻没结婚的时候,在农闲季节有时会搞点长途贩运,在我老家,管这行当叫赶驮子,意思就是赶上几个小毛驴,驮着一点小商品贩卖。父亲主要往返于家乡和隔壁村子,主要贩卖糖、盐、瓜子、花生等,周边二三百公里的路程,都在他的贩卖范围之内。外出期间,父亲都是从家里带的口粮,在外面不舍得下馆子、住旅店,有时实在困得不行就靠在驴子边上睡一觉。有时候去的地方远了,干粮带得不够,父亲还会沿途向别人讨点剩饭剩菜。所以周围的人都笑父亲是个持家好手,其实有一点嘲笑的成分在,他们都说,你驴子背上驮着的东西也可以充饥啊,为什么不吃反倒向我们要?父亲这时候总会憨笑着说,不敢呢不敢呢,这是要攒着娶老婆的,可不敢随便吃。由于长途贩运,去的地方多,父亲也遇到了母亲,成就了一段姻缘。在有一次到母亲所在的那个村子卖东西时,父亲认识了母亲的一个亲属,经过介绍,娶了母亲。”

“日本人投降前后,东北地区匪患猖獗,我们家曾两次遭受土匪的洗劫。土匪们持枪闯到我家里来,将全家大人小孩全部捆绑起来索要钱财,用被子蒙着头,有人持枪看住,其他人翻箱倒柜寻找钱财。我家仅有的一点零花钱和能吃能用的东西,如粮食啊、鸡蛋啊、鸡鸭鹅等家禽啊,统统都被土匪抢走了。连牲畜圈的牛和驴子也不能幸免。我父亲后来跟随牛蹄印子找出二十多公里里,虽然找不回牲畜,也发现了土匪的踪迹。可惜赤手空拳毫无办法,只能打道回家。父亲不仅种田是把好手,喂养牲畜也是行家。解放初期他养的牲畜无论是家禽还是家畜都是个个膘肥体壮。后来政府推行牲畜入社,父亲被推荐给生产队当饲养员,也曾经给生产队放过羊。但是,父亲对农村合作化和人民公社化的集体生产方式一直持反对意见,他觉得这样极大损伤了他的劳动积极性,他希望能够分田到户,自己单干。可惜一直到离开家乡,他的这个愿望都没有实现。后来我当兵到了满洲里,父亲搬过来和我们一起居住,彻底离开了农村。”

“父亲一到部队,生活就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喜欢喝酒,一年到头酒肉不断,一日三餐都得喝上一点。来到我单位后,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过去天天盼过年,现在天天过大年。从来不会唱歌的父亲,酒上头后高兴了会哼点小曲。看到老人喜滋滋的高兴劲,我们很开心。父亲到满洲里那年快七十岁了,前大半生一直吃苦受累,到了晚年享享清福,过过舒心日子,是我们子女的心愿,也是我把老人接过来的目的。可是老人必竟是劳累惯了,一旦完全闲下来还真呆不住,没过多久父亲就让我给他找点事做,碰巧一个单位找人看管草垛,就在满洲里市郊,离我家很近,活也不累,只是照看一下草垛防止丢失、防止失火,别无它事。我看这活对父亲挺合适就让他去做了。到开支时父亲拿到有生以来第一笔工资,虽然只有二十七元,可父亲却高兴极了,他说想不到老了还能挣工资。只要老人高兴我们就满足了。干了半年多,草垛的草用完了,又没事可做了,他见郊外很多垃圾没人拣,就经常去拣垃圾,开始时我不让他拣,可他还是背着我去拣。后来我也就不再反对了,只要他喜欢就好,就当是散散步缎练吧。”

“三年后,我清晰记得是1977年冬天,父亲得了脑血栓,突然感到半身麻木,炕也上不去了。我当时出差在外地,我妻子在家立即将老人送到市医院治疗,可边境小城医疗水平有限,又没有特效药,幸亏送医及时,病情不算太重,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他开始能自己走路了,生活也能自理,只是腿有点跛,不久就出院了。自从得了脑血栓后父亲的情绪逐渐发生了变化,开始时闷闷不乐,逐渐变的爱发火。虽不对我们发火,却时常无原无故和我母亲怄气,后来越来越严重。有一次到牙克石我二哥家大闹一场,又到黑龙江我三哥家大吵大闹。当时我们并不懂这是一种病态,我们曾一度对老人产生了埋怨情绪,虽然老父亲从未对我发火,但我担心哥嫂会对我产生误解,因为父亲吵闹的主要话题是和他们要瞻养费,父亲几年来都和我生活在一起,我怕哥嫂怀疑是我在背后出的点子,所以我很恼火。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太无知了,根本不知道人到老年脾气变坏是一种病态。那时人们普遍不懂健康常识,后来听朋友说人到老年突然脾气变坏是老年痴呆症的一种表现形式,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晚年的过火言行是一种病态,是在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情况下发生的,我们完全应该谅解。父亲去世前多次向我提出要求,他死后遗体千万不要火化,要我把他送到我三哥家,因那时农村还没实行火化。根据父亲的要求,争得我三哥同意,我于1978年秋天把父亲送到黑龙江农村的三哥家,第二年春天老父亲去世,终年72岁。遗体按老人生前遗愿实施了土葬,埋葬在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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