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战前（二）
南疆之外，一座小成之内，少年来至一处茶楼。
内有曲调，咿呀唱着江南的戏。
闭目细听，也似有蜿蜒清流过桥底的悠闲。
是江南的味道，台上的角儿也是江南的人，凌辰知道自己听过这曲调，是在当年前往西海防御玄洲之前，去了一趟白莲教而后与练师遇到了火炉烹酒的钱家老祖。
便是在那是听闻了其中一段江南戏，总是曲韵悠长，回味无穷。
“景媛！怎的走的如此快？”
一声呼喊自后方响起，少年适时向后望去，景姓，应是躲避王朝李家屠戮的景家人吧？
俗世如今已经安定而下，灾难前的宁静。
“西风起，有大事……”
一个女孩笑着回头，望向身后追着自己气喘吁吁的另一个女孩。
“什么奇门算术，总得有个吉凶，你再抢着去吧？”
后方的女孩喃喃自语，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咚！
倒着奔走的景媛撞在寸步不让的凌辰身上。
如今是吉是凶，可就在女孩言语之上了，少年背上的小良嘻嘻笑着传音道。
“怎的，不长眼？没见到我家大小姐，就偏要站在路中间？蹭戏不花钱吃茶，还不让开？”
后方的女孩，前时尚气喘吁吁，转而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总是要让凌辰给她家小姐赔个不是。
近前的景媛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少年背后的小良，“这位公子，背上这只小狐妖，你卖不卖？”
“看来是大凶了……”凌辰传音与小良说道。
“你买来做甚，这小狐狸，可不便宜！”凌辰含笑说着，小良偷偷在少年背后拧着。
“我家小姐喜欢，捡来的猫狗也是养的白白胖胖。”后方的略显福态的女孩终于追了过来，自豪般说着自己小姐的善心。
“我这小狐狸可是个凶恶至极的小妖，你也要养？”
凌辰觉得这两个孩子倒也有意思，景家之人倒也真的没了野心，后人之中多了不少人味。
“啊？有多凶？”景媛有些怯了，只是没见过化成人形还这般可人的小妖，但现在听眼前这少年模样，却明显话术老练的人如此说，当即退缩了几步。
有多凶？凌辰忍不住笑起，凶到现在还在拧着他后背呢！
看着这少年突然发笑，景媛的同伴立即催促起自己小姐，别和一个疯子多说什么。
但少年却觉得这少年长得十分俊俏，眉眼之中尤有神韵，仿佛是还有这九宫八卦无法解释的命格气息，即使现在还未开始修炼，但只要修炼绝对不是凡人。
“想听曲儿？”
景媛开口问道。
凌辰以为这女孩要请他去景家茶馆，当即开口：“曲儿也听得。”
“想吃茶？”
“也吃得。”凌辰随意回应道。
“我家种缺了些打杂，看你这一身文墨似衣服，像是个穷酸儒生，若是想要天天吃茶听曲，就随我来，尚有工钱，月结……”
说道最后，还是说到了钱上。
景媛却是真不想将这个少年给放走。
也是凌辰敛去一身光华，天人袍道韵与灵气消散，化作墨染长袍，倒是色彩停滞在一个犹如泼墨宣纸上的难看图案，实在不像是原先就设计成这般。
这是被当成白袍书生倒了砚台，又没钱换衣服了样了。
小良更是化作一个五六岁的小狐妖，此时正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是有景家大修士看着自家子弟这般与凌辰讲话，还要将她买走，恐是要吓得胆颤了。
景玉枫的肝胆俱颤，本是天才闭关共谋恶魂星域之事，可少年的通幽冥见突然挑着眼皮不断跳动，这是左眼跳完，右眼跳，右眼跳完，左眼跳。
隔着一个窗户缝，眼见自己女儿又要买地府玉灵阁阁主，又要将凌辰这个穷酸请到家里。
他已经不想出去了，只期冀，这凌辰不必与一个孩子较劲，直接离去。
“这么大的茶馆，月钱才四钱？不去！”
凌辰抬脚要走，二楼偷瞧的景玉枫呼吸都屏住了，这煞星还是赶紧走才好。
“你要多少，我们可以商量！”景媛陡然开口，却是要把自己老爹的心脏给炸开。
不肖女啊，都是采薇将其惯坏了，现在大修士遍布道洲，临街遇见个命格看不懂的人，怎就能真的当成凡人，就算是一般金仙他也能轻易应对过去。
哪怕是骆长安，丁当那些地府的人，也可借助与金风阁的关系糊弄，怎偏偏就是这个凌辰啊！
此时那个天才还有闲心在外游荡。
这凌辰实在太可恶了，景玉枫想要跳出去，却又侥幸，这凌辰真的能离去。
毕竟对方心性谁也猜不透，谁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月钱，怎么也要有四两！”凌辰回应那女孩。
对方手中的奇门遁甲之术，凌辰自然也学了个通透，甚至已经能够轻易化用，对方测得大事，当是撞上了异状，逆推不出缘由，便是有大事。
而如今道洲之内平安喜乐，这些后生也少有知晓天外灾劫是何等程度，倒也只知大事便是好事。
说不得这个景媛也能隐隐觉得能将他这个命格古怪之人收入景家，便是大好事。
凌辰途径此地，也是想看看曾经答应自己重修南疆江南的景家，有没有履行约定，毕竟地府可是给了对方一个不受俗世王朝针对之处。
当年追随摄政王李隆羲的中原三大家族，下场可不是一般的凄惨，总是留着传承，现在也被驯服成王朝内部受管控的势力，便是诸多咒术道法还有奇门遁甲，也悉数在李天佑一声令下，悉数传阅天下。
便是再有个中原三大家族，也绝非是这普适功法能够造就的了。
所以景家在怕，这凌辰当年若非看下蒲彤弓的份上，照顾采薇，有给了景家一个安逸，他景玉枫现在也未必能修炼到金仙小成，傲视俗世。
但如今李天佑更是金仙大成的修士，王朝内部更是军势无双，若是真的从这小城走出去，未必能活出几番气运，就要被对方隔空斩灭。
“四两，便是四两，随我来吧！”
景媛说出这句话，场中顿时多了一个身影，正是景玉枫，男子有些沧桑的脸上，此时更是有些苦涩。
“凌府主，不如来家中小酌几杯？”
凌辰看着这个曾经李天一麾下第一大将，山河大营的主帅。
对方少了当年敢对太子李天佑拔剑的锋芒，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沉稳，或许对方的剑道修为已经钝了，但是道法修为，绝对不低于见到修炼至金仙大成的程度。
“酒不多饮，备些茶水，我也不必去蒲家苦茶山了……”
凌辰语气轻松，玩味地看着这个男子。
景玉枫看到这眼神，也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术法恐怕还是被对方勘破，方才偷窥这街道上，也是在对方的感知之中。
想到凌辰几十年前就能将天洲之主手中长剑催了锋芒，景玉枫难免对自己的这侥幸心理发笑。
少年记性十分不错，即使凌辰经历了天洲之事七万年，却依旧记得这景家别有洞天的长廊花园。
竟是凌辰在前方带路，向着那蒲家苦茶山的景象望去，而后登上了其上的一座亭子。
少年不散开气息，同样是金仙的景施仁是如何也发现不了。
倒也是景玉枫将自己出关的波动散开，家族深处才偶有惊疑的声音传来。
继而瞬间来至那亭子之外。
景媛见着那酸腐书生似的少年登上了母亲最喜欢的亭子，脸上难免有些不悦，她隐隐觉得，此人应当是自己父亲的老友，却也不该上那座亭子。
可是此时陡然见到突然落至场中的爷爷，女孩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这位和蔼的老人了，就是自己的哥哥前往地府斩恶堂之后，老人就闭关，女孩正要惊喜似的呼唤。
却陡然见到老者向着亭子之内的少年俯身相拜。
无论是景媛还是其身后的女孩丫鬟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自己的父亲和爷爷都是顶天高的修士，而自己母亲更是俗世第一大家族蒲家家主的妹妹，何时见人需要折腰？
也只有当即王朝皇帝微服来此之时，才见到爷爷这般恭敬，难道这少年是皇帝那般的人物？
女孩想到之前与对方无礼的对伐，当即有些忐忑不安。
王朝皇帝据说就能将景家灭了，此人说不得也有这种实力……
“这位是地府府主，景媛去赔个礼……”
女孩心性活脱，倒也只当少年是父亲的老友，但也只往俗世去想，此时突然记起，父亲似乎称呼对方为凌府主，现在父亲点明，她才皱着眉头上前，女孩只觉心中慌了。
“府主大人……”
女孩的声音细弱蚊蝇，但凌辰尚是听到了，却是笑着指了指自己身后像是因为无聊而睡过去的狐妖。
景媛眼睛瞪大，她知道这狐妖是谁了，“这位是子笙妹妹吗？”
小良睁开一只眼睛，脸上有着笑容。
凌辰无奈笑起，这女孩倒是真的有趣。
“府主，阁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景施仁擦着额头的冷汗，若非知晓这少年脾性，老者定是要想着如何带着全家老小跑路了。
远处阁楼房门打开，一个美妇人缓缓走出。
蒲采薇脸上多谢成熟妩媚，没了当年的清纯模样，但也并未有些许愁色，似乎是景家生活的不错。
景媛看到救星走出门，连忙跑到了娘亲身后，那丫鬟慢了一步，却是跑得比小姐还快。
“凌公子，什么时候都是这般清闲啊？”
“采薇姑娘，总是这般以偏概全，可是见我劳碌之时？”
女人哑口无言，这个少年，见到就觉得可恶，无论对方是什么境界。
“我儿景江流现在地府如何？”
凌辰仰头，似乎有神魂散发，瞬间落回地府将其中修士看了个清楚。
“小日子不错，已经将要真仙，正在调戏我地府的兔妖呢！”
也不知凌辰说的是真是假，蒲采薇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恼火，这凌辰的性格还真是经久远不变。
“姐姐，希望你能去见她一眼……”
女子眼中仿佛有少女之时的古灵精怪，却也被凌辰看穿。
“总是姐妹情长，恩怨还是了了，怎也能为彤弓姑娘所思虑了？”
“你……”
蒲采薇觉得少年这份讨厌也是一点没变。
“府主，南疆之地已经冲开晦涩，福泽灰土，也有人家居住。”
景家老祖开口便是当年的约定，也让凌辰难免有些唏嘘。
少年倒是起身向着老者轻轻一拜，“前辈无论何等愿意，也算是功德在身，有些事情若是难处，便去寻此地的金风阁便可。”
凌辰起身望向蒲采薇，又看向景玉枫，“数年后，凌某，乃至地府未必还在世上，若是混元大陆依旧在，道洲依旧在，也便交给各位了。”
少年身形缓缓消散，无处可寻，无处可看，一如当年。
老者望向高空，低头却发现少年所在，竟然停着一柄短刀，老人眼神闪烁，却又不免轻叹。
当年，让王爷费尽心思都想得到白虎短刀，落入了蒲家手中，又有周颐前往取回，半路被少年抢去，那短刀兜兜转转，罗敷蛟龙一族手中，转而到了影星系手中，最后在开启四象镇国宝库之时，却又再度回到了凌辰的手中。
现在这短刀归来，却让老者只觉一场轮回圆满。
蒲采薇看着那柄曾经让蒲家觉得烫手山芋的短刀。
女孩想起了当年在妖族的西山大营，被这位少年救下的景象，也被爷爷带着离开，亲眼看着少年深陷重围，据说是几近陨落，到了青灵宗，却失了所有修为。
直至在一场拍卖会，才与风同雨相遇，也遇上她们姐妹，被带回了蒲家。
本以为能解去蒲家之围的是风同雨，那位青灵宗大弟子，可最后却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蒲采薇还能记得当年这个凌辰在蒲家千秋灯会上大方异彩，将那莲台花开盛放，引动真人神祇，身承混沌造化，脚踏太初之门，身负寰宇星辰。
那种景象，历久弥新。
不过几十年前，不足百年的时间，对方就成为了这般让人可望不可及的大修士，亦是令人唏嘘。
蒲采薇望向少年离去的方向，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想法，但现在还是能当做玩笑响起……
如果当年选择凌辰的不是姐姐而是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女子释然一笑，却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幼稚，便是自己的姐姐都那般表明心意，几乎写了一首绝笔，却也未尝让少年偏移一分真心。
而抱着必死之心的姐姐到了西海门口，却被龙女护在云上秘境，之后更是修为精进回到了蒲家。
少年所经之处，所遇之人，善意相待，得到的便是千百倍的善报，恶意相待却也未必会得到恶报。
总是如此思索，蒲采薇也明白为何那般多的大修士称呼凌辰为妙人，实在是让人绝得天下独一……
………………
南疆之地的确已经从一片赤土，沧海化桑田。
其中已经有不少南疆部落迁回故居，重新开始生活，也有一些仙山被修士占据，开始了修炼。
景家的大修士虽然没有封阵老人那般徒手绘制阵纹，就将江南重新造就的实力，但这也是一份消解曾经恶业的功德。
凌辰转向江南而去，而这一次，尚未到达，就听到一阵轻灵的琴音，自远山而来。
少年看到曾经那两个在灵道宗宝库之内勾引他的两件道器。
清心与静心，琴音自行弹奏，实在弹着主人的心境。
仿佛是光芒凝聚其上，有女子已是金仙境界，尚在闭关。
两件道器已经见到了他，却在少年轻轻的嘘声之下，明白了些许。
始终没有惊扰那练师。
曾经在野兔坡之下的药城相遇的女子，倒是与他有着些许缘分，也不知到底是如何的复杂因果纠缠其中。
如今凌辰倒也明了，却是这女子的老祖，是古道洲封阵老人。
那老家伙，给其后人传授的缘分大道，可是差点将他人缠在缘分之内。
少年御风渐渐飞到高处，望向下方的三条河流。
实在难以想象，当年已经拔地而起的江南，能够恢复原状。
即使现在，凌辰也未必有封阵老人那般的阵法造诣。
不过思索着，凌辰也知道自己身旁的小良有了原道真人的传承，更是将墨青和公输闲鼎两位封阵老人弟子的阵法学来，也算是能与那老者媲美的阵法造诣。
“猫儿江的螃蟹……”
凌辰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即下落，总是江南难见雪，四季轮转也不觉，净如银色流光的猫儿江旁，少年少女落座在摊位前，也是一只黑猫店长，因为小二忙碌，亲自端着螃蟹送了上来。
可见到此时桌前坐着的两人，那猫妖眼神呆愣怔住，她自是当年被少年收在油纸伞中与邪神手中活下来的那只黑猫。
怔怔站在原地的店家，倒是让凌辰等的有些急了，但那依旧如同少女的猫妖，只觉周围流光闪烁，来来往往人群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那少年依旧坐在远处，玩味似得看着她。
终是吃上一份鲜美的肥蟹，却是被这店主吃了大半。
“应春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黑猫记着的人不多，曾经常常将她抱在身边的那个鬼物女子却还是记得清楚。
“轮回了，天南海北，万水千山，有缘总是能见到的……”
凌辰没有任何悲悯，他的境界，已经看淡了生死的意义，甚至对于他来说，也明白生死到底应当有何种意义，有些事情是否值得付出生死之间的这段生命，都已了然。
或许也是季应春让他有的感悟，或者说，是当年从星舰之上落回被大修士斗法引动崩溃的尊王星，前去解救季应春，当时自己为对方留了一处五行秘境，对方却收容了不少修士和平民在其中。
一场巨大的灵爆，杀死了那秘境中大多数生灵，或者说是全部生灵，可因为季应春的善意，使得对方在诸多魂灵的保护之下，留下了一缕残魂。
那是几乎要陷入恶行一道的少年，却也再度回到了善业之上。
也便是在那一天，尊王星上的那位魔王前辈，纵使能够离去，却也在搜寻诸多幸存生灵之时，与星球一并毁灭。
生死太山鸿毛，并无重量，但是为何而死，总是有重量的，凌辰念想，自己曾经有过与混元大陆一并站着死在此地，也定是有意义的，或许那时也想到了那位魔王大人吧？
天下处处都是熟人，却也是件苦恼的事情，不过小良却也觉得有些开心。
曾经在桃花洞天的少女也从未想过能有这般多的朋友。
而凌辰也从来不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想来只是自己遇见的人多了，能够交心的都成了朋友，一个一个多了起来，天南海北，总是有几位的。
向着北方而去，凌辰绕开了中原之地，俗世王朝对于他来说也是较为忌惮的地方，有些修炼界不能干扰俗世的规矩，大抵也是为了他曾经做过了不少事情设立。
并非是凌辰不想前去，而是其中一处，凌辰知晓留在最后前去拜访。
绕道西方，大宗门少年不入，毕竟如今大修士都在闭关修炼，一心打磨战力等着之后的破劫之战。
凌辰没有前往悟道宗，也自然不会前往青灵宗。
反而是俗世依旧人声鼎沸的苦茶山让少年多了几分向往，可以说曾经他便是从此处转折，在为了帮助蒲家的识货，遇见了那个神族老者薛蛭，也是从那时才知晓，小良的身体有所不同，甚至是出现了大问题，即使候命悠长，也始终活不下去。
那种无奈与震惊，让凌辰都觉得心有余悸。
便是三年寿元，废柴似的资质，也在未使得少年想要逃避。
曾经那种失败感，那三年寿元不断消耗，对境界的无力，都让凌辰有种不能再见熟人的想法，便是让人认为自己陨落便好，必然给人以欢喜，再给人以绝望，那就让太多人被命运玩弄了。
可就在那沉船之上，就在那薛蛭的口中，得知小良身体出现问题，凌辰为了那丁点的希望却也再度燃起了那种对于境界的渴望。
也便是因为此时，他才动了诸多念头，直至在野兔坡再度与小良相遇，心态也变得昂扬。
或许让他认为自己能够突破虚灵境界的，就是那苦茶山灯会上，自己能够点亮整座灯盏吧……
少年带着小良登上了苦茶山，那里已经有女子在等候。
对方早先就得到了妹妹的消息，这一次，她知道，凌辰一定会上山的。
毕竟前几年对方躲在桃花秘境之内，她也去探望过，也见到了少年那可爱的两个孩子。
男孩木讷，却抱有古怪的信念，与曾经的少年一般，女孩机灵，时常天马行空的想法，让大修士都能会心一笑，也许小良不尽相似。
也是在此地，凌晓慧和白芷柔也同样坐在苦茶山湖心亭上。
少年拜会了蒲家的二长老蒲显。
凌辰尚且记得，当年这位老者与对方的大哥蒲明，为了人族与妖族开战，将俗世几乎就要分裂的王朝巩固了防线。
少年记忆犹新，当年在真佛道与真人道各有资质的蒲先和蒲明，依旧是毅然决然的为了人族而放弃了原有的道途，那种大气魄，也的确给了少年太多启示。
来至湖心亭，小良倒是与几位女子十分玩得开，毕竟是同生死之人。
白芷柔如今如同神明，凌辰甚至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缕足以展开无数星辰的锐利剑意，便是自己也未必能接下女子蕴养如此之久的一剑。
而凌晓慧也不如当年那般心绪冰封。
或许是胡全有那小子的缘故，这女孩的脾气越发暴躁，而暴躁到了极致，反而是否极泰来，比之凌辰当初让女孩压抑或舒缓心性的方法好上太多。
当然，凌辰也确切知道，胡全有可是没少挨上二丫的胖揍。
几个女子聊的开心，凌辰却有些成了局外之人，少年却是，登上了苦茶山高峰之上。
望向远处云海。
当年就是在此，风师兄饶了自己一命，没有将他交给天洲。
凌辰坐在山崖边，向着当年与对方在此痛骂天洲的言论，甚至连着初代天洲之主也一并骂了个痛快。
事实奇妙，难以思量，唯有经过之后，才觉得当年的行为如何引人发笑。
凌辰也算是万万没有算到，当年自己在这里痛骂的也正是自己。
而之后轮回转世，在那天罗学院之中，在那弟子居室之内，遇见的第一人，便是风同雨。
被天洲之人至今有所崇拜的五极大帝，曾经却也是一一与凌辰相遇。
若是曾经作为天洲之主，交情最好的两位，也便是风同雨与隍沉渊了。
可惜，十万年前，那个名为隍沉渊的小胖子，已经在混元大陆的内部争斗中，彻底归虚入玄，便是连轮回也不可能存在了。
那段记忆如今想起来，已经是清晰许多，也十分真实。
仿佛现在的凌辰，才是真正地在做梦。
无数经历之中，凌辰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自己曾经光芒多么夺目的时候，而是自己曾经能真心笑出的来的时候。
曾经作为天洲之主的自己，得到主命至理的时候，太晚了，早就被大势裹挟仿佛无量怨煞之于冥生魔王一般，使得少年当时也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没有灵魂，却总是有着信念，要去将这天下庇护。
因为他能做到他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那些混元大陆无法度过的难关，也总是由他出手。
即使结局总不能让凌辰满意，但全天下却无不称赞于他。
甚至是各个大洲联手为其打造了那柄问道长剑，那长剑，材料强大却也没什么，真正让大修士都不得不惊叹的是，那柄道剑之中打造出来的无量真意。
鸿蒙石或许才是这寰宇之中最强大的无量，而且是先天无量之物。
那石头，能够贯穿宇宙，便是很多无量修士都无法达到。
甚至只是一颗大星，那种威势，将路线铺在希望航路之上，也足以到达终点，可对方就像是宇宙中最为叛逆的生灵，偏偏要走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途。
凌辰感悟那鸿蒙大星，却也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他的道途，不过是架构在希望航路之上，已经有前人文明成功开辟果断道路。
即使自己的道途落点在诸多大修士的思量之外，甚至是在无上之上，但实力不足，也不过像是在遵行守旧的道途，继续向前。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陡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竟是胡全有。
少年如今也是胡家家主，而胡家如今就在苦茶山附近。
“二丫兴冲冲来这里，我就知道，突然消失的凌哥儿一定是到苦茶山了。”
“胡兄弟若是修炼刻苦些，这世界的主角一定就是你了。”
凌辰感慨似地说道，这位少年的游手好闲绝对是在所有大修士甚至是诸多小辈的眼皮底下。
已经造成了不知多少大修士对天空大喊，天道不公。
毕竟对方即使没有如何刻苦修炼，就已经达到了如今几近大帝的实力。
若非天下还有也更变态的凌辰，这位胡全有，定然也是道洲第一天才，甚至是混元大陆第一天才。
但在凌辰眼中，胡全有绝对就是第一天才，对方的资质，已经不能用妖孽来形容，一身的造化大道，几乎能够衍生一切。
仿佛比真实的太初之门更恐怖。
对方修炼的功法，凌辰也见过，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也是一种无上强者才能打造的完美功法。
但是这种只用造化大道，就能眼神万道和五十至理的实力，凌辰也知道月下老人的手中见过。
那位老者用的是缘分大道，几乎用缘分二字勾勒出了所有大道至理之间的缘分脉络，在以之修行，实力恐怖，便是现在的凌辰也觉得受用无穷。
以至于其现在的修炼，就是在不断打破各种独立，且能够不断延伸醉眼各种道理的程度。
“凌哥儿，大劫要来了……”
胡全有依旧显得那般吊儿郎当，仿佛是根本不在乎。
“胡兄弟切莫乐观。”凌辰提醒道，生死一线，心态十分重要。
少年臻首，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仿佛自少年时期就存在的坚毅。
凌辰不由想起，对方放任自己的七情六欲不断流转，却始终保持正道，而且胡兄弟也从来没有施展过天演术法，仿佛本就是有着性子来修炼。
“凌哥儿，我哪有你这般清闲啊！”
胡全有语气中带着酸意，如今在湖心亭上，那几位女子，可都是从警将一片痴心交给凌辰的人。
实在是让人艳羡的主角生活，可是凌辰却始终不珍惜，实在让少年觉得嫉妒至极。
“胡兄弟……”
“凌哥儿，不必多说，恶魂星域我们一定会冲过去，而且之后的器神大陆也不会有这种威势，等到在出现面前，也不过是，能够一剑斩灭的。”
少年说的轻巧，可凌辰却感受到了追单，似乎已经有着什么计划。
胡全有如今的实力，就是凌辰也摸不透。
但他也绝对知晓，对方若是全力施展，就是以他半步天尊的实力，也为能够轻易战胜。
都说诸多大修士在高呼不公，为何要出现胡全有这般不必苦修就能进境的天才，可凌辰又何尝不想成为对方这般修炼方式。
如今在崖边坐着的两个少年，却都是两个妖孽资质的人物，却又都在相互羡慕。
显然都是追求完美之人。
其中一个资质差到几乎难以修炼，甚至需要神萃之气，才能够在十五岁的时候聚灵。
而另一位，几乎是破境就能召唤雷劫的修士，几乎是想要破境，就能够破境，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仿佛对方就是能够拨动一切的创世神。
凌辰与胡全有，有着相同的滋味。
而凌辰与之，相互知晓的秘密，已经被人盗走对方想要迅速发展。
可惜没有人能复制，少年的成功，或许就差一点，可是那却又像是一条鸿沟，隔断了太多修士。
两人在悬崖上说了能多，从道途，道对至理的研究，反而是发现，在道洲秘境之内，发生的事情，才是二人对于道途感悟的开始。
胡全有也明确知晓，气势真正的转折，还是在那道洲秘境，灵道峰之上的傀儡之中。
那是凌辰带着所有人从那桃花源中走出之后，所有人承受了无上强者的叹息，却在少年那种种昂扬到极致的言论之上，迅速醒悟，何谓修炼。
足足半个月，凌辰才从苦茶山离去，少年带着小良，走过冬天的北地冰原，御风冲过了那寒气隘口。
那种冰凉之感，对于大修士来说也不过是凉爽，二人几乎将那寒气都给顶了回去，使得南方的春天来的格外地早。
横穿此地，却又向西，到达了一处平原之上，少年尤是记得，在此地第一次想着刘棠复仇的景象。
那时所有人似乎也在寻找邪神的转世，便是刘棠那气运之眼望见了少年的气运古怪，甚至邪异至极，仿佛是要将逆乱天地，只以为其是邪神转世。
当年便是因为对方那邪魔二字，凌辰差点死在那一次论道之上。
当年在此，凌辰也让对方知道了什么叫做气运。
他将对方打了个半死，直接丢给了其死对头正道盟，若非刘策用龙王宫的诸多资源，才将对方活着带了回去。
那可是真的气运冲顶，才活了一命，但那小子也足够倒霉，在野兔坡再度与凌辰相遇，竟然还想与他比拼运势，甚至想算计他。
可自始至终连同那杀手苍耳都是凌辰做的假，使得沉景帝国，帝都永安城上演了一场闹剧。
或许也是哪一次，与那安山王留下了善缘，才有资金支持，有了现在的地府。
而那一次，也彻底让刘棠记住了一件事，他凌辰可交好，不可交恶。
每一次剑走偏锋，都是他胜了，因为他有着远超常人的推演。
但少年也明白，并非是早就多么强大，而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人，敢于去做出那种冒险的举动。
即使失去半条命，也终会再度通过修为增长补回来。
可如今摆在眼前的确实文明之间的战争……
若是死去一半的人，那一半的人也就彻底死了，即使能够在后续继续繁衍回原来的人口，可那也完全不同……
或许在大修士眼中，文明即使只剩万人，也足以称的上是文明的火种，终将燎原，亦是大胜利。
可凌辰却不认同，在他心目中，唯有混元大陆一人不死，冲过恶魂星域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极致完美的虚妄道途，让凌辰注定要经历许多失败，更是有很多的遗憾，但少年乐此不疲，只有这完美道途，才能让他一次做的比上一次好，无限接近完美，极限收敛，那便是完美。
少年眼中仿佛有光芒，绕过沉景，在梦家饮了酒。
又去了蛮荒，见了巫神，望见了江禅等人，虎媚娘也在一处高山上看着这个曾经需要她来守护的少年。
凌辰一一打招呼，脸上有着笑意，只要这个少年有着信心的时候，任何无奈于战斗的弱者，都能因为这少年的自信感受到一种安稳之感。
对方身上有着掌舵者的资质，那是一种定心的影响力，是一种高于领袖气质的气场。
蛮荒之后，便是东海，凌辰在此，见到了那位红发海妖……
无论是小良还是凌辰都有些微微动容，前世她们同时见过此人。
当时是三位海族大帝从天洲北海深处而出，准备入住天洲，却被拒绝，而后提议，想要横穿天洲与真龙一族汇合。
也是凌辰亲自破空引领三人前往了敖雨镇守的天洲南方洪荒海。
其中有鲛人族，也有一位红发海妖。
对方与凌辰有着一眼之缘，海妖一族的瞳术非同一般，恐是与少年现世身牵扯上了联系，竟然转世到了当世，且与凌辰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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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有曲调，咿呀唱着江南的戏。
闭目细听，也似有蜿蜒清流过桥底的悠闲。
是江南的味道，台上的角儿也是江南的人，凌辰知道自己听过这曲调，是在当年前往西海防御玄洲之前，去了一趟白莲教而后与练师遇到了火炉烹酒的钱家老祖。
便是在那是听闻了其中一段江南戏，总是曲韵悠长，回味无穷。
“景媛！怎的走的如此快？”
一声呼喊自后方响起，少年适时向后望去，景姓，应是躲避王朝李家屠戮的景家人吧？
俗世如今已经安定而下，灾难前的宁静。
“西风起，有大事……”
一个女孩笑着回头，望向身后追着自己气喘吁吁的另一个女孩。
“什么奇门算术，总得有个吉凶，你再抢着去吧？”
后方的女孩喃喃自语，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咚！
倒着奔走的景媛撞在寸步不让的凌辰身上。
如今是吉是凶，可就在女孩言语之上了，少年背上的小良嘻嘻笑着传音道。
“怎的，不长眼？没见到我家大小姐，就偏要站在路中间？蹭戏不花钱吃茶，还不让开？”
后方的女孩，前时尚气喘吁吁，转而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总是要让凌辰给她家小姐赔个不是。
近前的景媛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少年背后的小良，“这位公子，背上这只小狐妖，你卖不卖？”
“看来是大凶了……”凌辰传音与小良说道。
“你买来做甚，这小狐狸，可不便宜！”凌辰含笑说着，小良偷偷在少年背后拧着。
“我家小姐喜欢，捡来的猫狗也是养的白白胖胖。”后方的略显福态的女孩终于追了过来，自豪般说着自己小姐的善心。
“我这小狐狸可是个凶恶至极的小妖，你也要养？”
凌辰觉得这两个孩子倒也有意思，景家之人倒也真的没了野心，后人之中多了不少人味。
“啊？有多凶？”景媛有些怯了，只是没见过化成人形还这般可人的小妖，但现在听眼前这少年模样，却明显话术老练的人如此说，当即退缩了几步。
有多凶？凌辰忍不住笑起，凶到现在还在拧着他后背呢！
看着这少年突然发笑，景媛的同伴立即催促起自己小姐，别和一个疯子多说什么。
但少年却觉得这少年长得十分俊俏，眉眼之中尤有神韵，仿佛是还有这九宫八卦无法解释的命格气息，即使现在还未开始修炼，但只要修炼绝对不是凡人。
“想听曲儿？”
景媛开口问道。
凌辰以为这女孩要请他去景家茶馆，当即开口：“曲儿也听得。”
“想吃茶？”
“也吃得。”凌辰随意回应道。
“我家种缺了些打杂，看你这一身文墨似衣服，像是个穷酸儒生，若是想要天天吃茶听曲，就随我来，尚有工钱，月结……”
说道最后，还是说到了钱上。
景媛却是真不想将这个少年给放走。
也是凌辰敛去一身光华，天人袍道韵与灵气消散，化作墨染长袍，倒是色彩停滞在一个犹如泼墨宣纸上的难看图案，实在不像是原先就设计成这般。
这是被当成白袍书生倒了砚台，又没钱换衣服了样了。
小良更是化作一个五六岁的小狐妖，此时正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是有景家大修士看着自家子弟这般与凌辰讲话，还要将她买走，恐是要吓得胆颤了。
景玉枫的肝胆俱颤，本是天才闭关共谋恶魂星域之事，可少年的通幽冥见突然挑着眼皮不断跳动，这是左眼跳完，右眼跳，右眼跳完，左眼跳。
隔着一个窗户缝，眼见自己女儿又要买地府玉灵阁阁主，又要将凌辰这个穷酸请到家里。
他已经不想出去了，只期冀，这凌辰不必与一个孩子较劲，直接离去。
“这么大的茶馆，月钱才四钱？不去！”
凌辰抬脚要走，二楼偷瞧的景玉枫呼吸都屏住了，这煞星还是赶紧走才好。
“你要多少，我们可以商量！”景媛陡然开口，却是要把自己老爹的心脏给炸开。
不肖女啊，都是采薇将其惯坏了，现在大修士遍布道洲，临街遇见个命格看不懂的人，怎就能真的当成凡人，就算是一般金仙他也能轻易应对过去。
哪怕是骆长安，丁当那些地府的人，也可借助与金风阁的关系糊弄，怎偏偏就是这个凌辰啊！
此时那个天才还有闲心在外游荡。
这凌辰实在太可恶了，景玉枫想要跳出去，却又侥幸，这凌辰真的能离去。
毕竟对方心性谁也猜不透，谁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月钱，怎么也要有四两！”凌辰回应那女孩。
对方手中的奇门遁甲之术，凌辰自然也学了个通透，甚至已经能够轻易化用，对方测得大事，当是撞上了异状，逆推不出缘由，便是有大事。
而如今道洲之内平安喜乐，这些后生也少有知晓天外灾劫是何等程度，倒也只知大事便是好事。
说不得这个景媛也能隐隐觉得能将他这个命格古怪之人收入景家，便是大好事。
凌辰途径此地，也是想看看曾经答应自己重修南疆江南的景家，有没有履行约定，毕竟地府可是给了对方一个不受俗世王朝针对之处。
当年追随摄政王李隆羲的中原三大家族，下场可不是一般的凄惨，总是留着传承，现在也被驯服成王朝内部受管控的势力，便是诸多咒术道法还有奇门遁甲，也悉数在李天佑一声令下，悉数传阅天下。
便是再有个中原三大家族，也绝非是这普适功法能够造就的了。
所以景家在怕，这凌辰当年若非看下蒲彤弓的份上，照顾采薇，有给了景家一个安逸，他景玉枫现在也未必能修炼到金仙小成，傲视俗世。
但如今李天佑更是金仙大成的修士，王朝内部更是军势无双，若是真的从这小城走出去，未必能活出几番气运，就要被对方隔空斩灭。
“四两，便是四两，随我来吧！”
景媛说出这句话，场中顿时多了一个身影，正是景玉枫，男子有些沧桑的脸上，此时更是有些苦涩。
“凌府主，不如来家中小酌几杯？”
凌辰看着这个曾经李天一麾下第一大将，山河大营的主帅。
对方少了当年敢对太子李天佑拔剑的锋芒，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沉稳，或许对方的剑道修为已经钝了，但是道法修为，绝对不低于见到修炼至金仙大成的程度。
“酒不多饮，备些茶水，我也不必去蒲家苦茶山了……”
凌辰语气轻松，玩味地看着这个男子。
景玉枫看到这眼神，也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术法恐怕还是被对方勘破，方才偷窥这街道上，也是在对方的感知之中。
想到凌辰几十年前就能将天洲之主手中长剑催了锋芒，景玉枫难免对自己的这侥幸心理发笑。
少年记性十分不错，即使凌辰经历了天洲之事七万年，却依旧记得这景家别有洞天的长廊花园。
竟是凌辰在前方带路，向着那蒲家苦茶山的景象望去，而后登上了其上的一座亭子。
少年不散开气息，同样是金仙的景施仁是如何也发现不了。
倒也是景玉枫将自己出关的波动散开，家族深处才偶有惊疑的声音传来。
继而瞬间来至那亭子之外。
景媛见着那酸腐书生似的少年登上了母亲最喜欢的亭子，脸上难免有些不悦，她隐隐觉得，此人应当是自己父亲的老友，却也不该上那座亭子。
可是此时陡然见到突然落至场中的爷爷，女孩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这位和蔼的老人了，就是自己的哥哥前往地府斩恶堂之后，老人就闭关，女孩正要惊喜似的呼唤。
却陡然见到老者向着亭子之内的少年俯身相拜。
无论是景媛还是其身后的女孩丫鬟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自己的父亲和爷爷都是顶天高的修士，而自己母亲更是俗世第一大家族蒲家家主的妹妹，何时见人需要折腰？
也只有当即王朝皇帝微服来此之时，才见到爷爷这般恭敬，难道这少年是皇帝那般的人物？
女孩想到之前与对方无礼的对伐，当即有些忐忑不安。
王朝皇帝据说就能将景家灭了，此人说不得也有这种实力……
“这位是地府府主，景媛去赔个礼……”
女孩心性活脱，倒也只当少年是父亲的老友，但也只往俗世去想，此时突然记起，父亲似乎称呼对方为凌府主，现在父亲点明，她才皱着眉头上前，女孩只觉心中慌了。
“府主大人……”
女孩的声音细弱蚊蝇，但凌辰尚是听到了，却是笑着指了指自己身后像是因为无聊而睡过去的狐妖。
景媛眼睛瞪大，她知道这狐妖是谁了，“这位是子笙妹妹吗？”
小良睁开一只眼睛，脸上有着笑容。
凌辰无奈笑起，这女孩倒是真的有趣。
“府主，阁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景施仁擦着额头的冷汗，若非知晓这少年脾性，老者定是要想着如何带着全家老小跑路了。
远处阁楼房门打开，一个美妇人缓缓走出。
蒲采薇脸上多谢成熟妩媚，没了当年的清纯模样，但也并未有些许愁色，似乎是景家生活的不错。
景媛看到救星走出门，连忙跑到了娘亲身后，那丫鬟慢了一步，却是跑得比小姐还快。
“凌公子，什么时候都是这般清闲啊？”
“采薇姑娘，总是这般以偏概全，可是见我劳碌之时？”
女人哑口无言，这个少年，见到就觉得可恶，无论对方是什么境界。
“我儿景江流现在地府如何？”
凌辰仰头，似乎有神魂散发，瞬间落回地府将其中修士看了个清楚。
“小日子不错，已经将要真仙，正在调戏我地府的兔妖呢！”
也不知凌辰说的是真是假，蒲采薇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恼火，这凌辰的性格还真是经久远不变。
“姐姐，希望你能去见她一眼……”
女子眼中仿佛有少女之时的古灵精怪，却也被凌辰看穿。
“总是姐妹情长，恩怨还是了了，怎也能为彤弓姑娘所思虑了？”
“你……”
蒲采薇觉得少年这份讨厌也是一点没变。
“府主，南疆之地已经冲开晦涩，福泽灰土，也有人家居住。”
景家老祖开口便是当年的约定，也让凌辰难免有些唏嘘。
少年倒是起身向着老者轻轻一拜，“前辈无论何等愿意，也算是功德在身，有些事情若是难处，便去寻此地的金风阁便可。”
凌辰起身望向蒲采薇，又看向景玉枫，“数年后，凌某，乃至地府未必还在世上，若是混元大陆依旧在，道洲依旧在，也便交给各位了。”
少年身形缓缓消散，无处可寻，无处可看，一如当年。
老者望向高空，低头却发现少年所在，竟然停着一柄短刀，老人眼神闪烁，却又不免轻叹。
当年，让王爷费尽心思都想得到白虎短刀，落入了蒲家手中，又有周颐前往取回，半路被少年抢去，那短刀兜兜转转，罗敷蛟龙一族手中，转而到了影星系手中，最后在开启四象镇国宝库之时，却又再度回到了凌辰的手中。
现在这短刀归来，却让老者只觉一场轮回圆满。
蒲采薇看着那柄曾经让蒲家觉得烫手山芋的短刀。
女孩想起了当年在妖族的西山大营，被这位少年救下的景象，也被爷爷带着离开，亲眼看着少年深陷重围，据说是几近陨落，到了青灵宗，却失了所有修为。
直至在一场拍卖会，才与风同雨相遇，也遇上她们姐妹，被带回了蒲家。
本以为能解去蒲家之围的是风同雨，那位青灵宗大弟子，可最后却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蒲采薇还能记得当年这个凌辰在蒲家千秋灯会上大方异彩，将那莲台花开盛放，引动真人神祇，身承混沌造化，脚踏太初之门，身负寰宇星辰。
那种景象，历久弥新。
不过几十年前，不足百年的时间，对方就成为了这般让人可望不可及的大修士，亦是令人唏嘘。
蒲采薇望向少年离去的方向，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想法，但现在还是能当做玩笑响起……
如果当年选择凌辰的不是姐姐而是她，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女子释然一笑，却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幼稚，便是自己的姐姐都那般表明心意，几乎写了一首绝笔，却也未尝让少年偏移一分真心。
而抱着必死之心的姐姐到了西海门口，却被龙女护在云上秘境，之后更是修为精进回到了蒲家。
少年所经之处，所遇之人，善意相待，得到的便是千百倍的善报，恶意相待却也未必会得到恶报。
总是如此思索，蒲采薇也明白为何那般多的大修士称呼凌辰为妙人，实在是让人绝得天下独一……
………………
南疆之地的确已经从一片赤土，沧海化桑田。
其中已经有不少南疆部落迁回故居，重新开始生活，也有一些仙山被修士占据，开始了修炼。
景家的大修士虽然没有封阵老人那般徒手绘制阵纹，就将江南重新造就的实力，但这也是一份消解曾经恶业的功德。
凌辰转向江南而去，而这一次，尚未到达，就听到一阵轻灵的琴音，自远山而来。
少年看到曾经那两个在灵道宗宝库之内勾引他的两件道器。
清心与静心，琴音自行弹奏，实在弹着主人的心境。
仿佛是光芒凝聚其上，有女子已是金仙境界，尚在闭关。
两件道器已经见到了他，却在少年轻轻的嘘声之下，明白了些许。
始终没有惊扰那练师。
曾经在野兔坡之下的药城相遇的女子，倒是与他有着些许缘分，也不知到底是如何的复杂因果纠缠其中。
如今凌辰倒也明了，却是这女子的老祖，是古道洲封阵老人。
那老家伙，给其后人传授的缘分大道，可是差点将他人缠在缘分之内。
少年御风渐渐飞到高处，望向下方的三条河流。
实在难以想象，当年已经拔地而起的江南，能够恢复原状。
即使现在，凌辰也未必有封阵老人那般的阵法造诣。
不过思索着，凌辰也知道自己身旁的小良有了原道真人的传承，更是将墨青和公输闲鼎两位封阵老人弟子的阵法学来，也算是能与那老者媲美的阵法造诣。
“猫儿江的螃蟹……”
凌辰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即下落，总是江南难见雪，四季轮转也不觉，净如银色流光的猫儿江旁，少年少女落座在摊位前，也是一只黑猫店长，因为小二忙碌，亲自端着螃蟹送了上来。
可见到此时桌前坐着的两人，那猫妖眼神呆愣怔住，她自是当年被少年收在油纸伞中与邪神手中活下来的那只黑猫。
怔怔站在原地的店家，倒是让凌辰等的有些急了，但那依旧如同少女的猫妖，只觉周围流光闪烁，来来往往人群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那少年依旧坐在远处，玩味似得看着她。
终是吃上一份鲜美的肥蟹，却是被这店主吃了大半。
“应春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黑猫记着的人不多，曾经常常将她抱在身边的那个鬼物女子却还是记得清楚。
“轮回了，天南海北，万水千山，有缘总是能见到的……”
凌辰没有任何悲悯，他的境界，已经看淡了生死的意义，甚至对于他来说，也明白生死到底应当有何种意义，有些事情是否值得付出生死之间的这段生命，都已了然。
或许也是季应春让他有的感悟，或者说，是当年从星舰之上落回被大修士斗法引动崩溃的尊王星，前去解救季应春，当时自己为对方留了一处五行秘境，对方却收容了不少修士和平民在其中。
一场巨大的灵爆，杀死了那秘境中大多数生灵，或者说是全部生灵，可因为季应春的善意，使得对方在诸多魂灵的保护之下，留下了一缕残魂。
那是几乎要陷入恶行一道的少年，却也再度回到了善业之上。
也便是在那一天，尊王星上的那位魔王前辈，纵使能够离去，却也在搜寻诸多幸存生灵之时，与星球一并毁灭。
生死太山鸿毛，并无重量，但是为何而死，总是有重量的，凌辰念想，自己曾经有过与混元大陆一并站着死在此地，也定是有意义的，或许那时也想到了那位魔王大人吧？
天下处处都是熟人，却也是件苦恼的事情，不过小良却也觉得有些开心。
曾经在桃花洞天的少女也从未想过能有这般多的朋友。
而凌辰也从来不是一个八面玲珑之人，想来只是自己遇见的人多了，能够交心的都成了朋友，一个一个多了起来，天南海北，总是有几位的。
向着北方而去，凌辰绕开了中原之地，俗世王朝对于他来说也是较为忌惮的地方，有些修炼界不能干扰俗世的规矩，大抵也是为了他曾经做过了不少事情设立。
并非是凌辰不想前去，而是其中一处，凌辰知晓留在最后前去拜访。
绕道西方，大宗门少年不入，毕竟如今大修士都在闭关修炼，一心打磨战力等着之后的破劫之战。
凌辰没有前往悟道宗，也自然不会前往青灵宗。
反而是俗世依旧人声鼎沸的苦茶山让少年多了几分向往，可以说曾经他便是从此处转折，在为了帮助蒲家的识货，遇见了那个神族老者薛蛭，也是从那时才知晓，小良的身体有所不同，甚至是出现了大问题，即使候命悠长，也始终活不下去。
那种无奈与震惊，让凌辰都觉得心有余悸。
便是三年寿元，废柴似的资质，也在未使得少年想要逃避。
曾经那种失败感，那三年寿元不断消耗，对境界的无力，都让凌辰有种不能再见熟人的想法，便是让人认为自己陨落便好，必然给人以欢喜，再给人以绝望，那就让太多人被命运玩弄了。
可就在那沉船之上，就在那薛蛭的口中，得知小良身体出现问题，凌辰为了那丁点的希望却也再度燃起了那种对于境界的渴望。
也便是因为此时，他才动了诸多念头，直至在野兔坡再度与小良相遇，心态也变得昂扬。
或许让他认为自己能够突破虚灵境界的，就是那苦茶山灯会上，自己能够点亮整座灯盏吧……
少年带着小良登上了苦茶山，那里已经有女子在等候。
对方早先就得到了妹妹的消息，这一次，她知道，凌辰一定会上山的。
毕竟前几年对方躲在桃花秘境之内，她也去探望过，也见到了少年那可爱的两个孩子。
男孩木讷，却抱有古怪的信念，与曾经的少年一般，女孩机灵，时常天马行空的想法，让大修士都能会心一笑，也许小良不尽相似。
也是在此地，凌晓慧和白芷柔也同样坐在苦茶山湖心亭上。
少年拜会了蒲家的二长老蒲显。
凌辰尚且记得，当年这位老者与对方的大哥蒲明，为了人族与妖族开战，将俗世几乎就要分裂的王朝巩固了防线。
少年记忆犹新，当年在真佛道与真人道各有资质的蒲先和蒲明，依旧是毅然决然的为了人族而放弃了原有的道途，那种大气魄，也的确给了少年太多启示。
来至湖心亭，小良倒是与几位女子十分玩得开，毕竟是同生死之人。
白芷柔如今如同神明，凌辰甚至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缕足以展开无数星辰的锐利剑意，便是自己也未必能接下女子蕴养如此之久的一剑。
而凌晓慧也不如当年那般心绪冰封。
或许是胡全有那小子的缘故，这女孩的脾气越发暴躁，而暴躁到了极致，反而是否极泰来，比之凌辰当初让女孩压抑或舒缓心性的方法好上太多。
当然，凌辰也确切知道，胡全有可是没少挨上二丫的胖揍。
几个女子聊的开心，凌辰却有些成了局外之人，少年却是，登上了苦茶山高峰之上。
望向远处云海。
当年就是在此，风师兄饶了自己一命，没有将他交给天洲。
凌辰坐在山崖边，向着当年与对方在此痛骂天洲的言论，甚至连着初代天洲之主也一并骂了个痛快。
事实奇妙，难以思量，唯有经过之后，才觉得当年的行为如何引人发笑。
凌辰也算是万万没有算到，当年自己在这里痛骂的也正是自己。
而之后轮回转世，在那天罗学院之中，在那弟子居室之内，遇见的第一人，便是风同雨。
被天洲之人至今有所崇拜的五极大帝，曾经却也是一一与凌辰相遇。
若是曾经作为天洲之主，交情最好的两位，也便是风同雨与隍沉渊了。
可惜，十万年前，那个名为隍沉渊的小胖子，已经在混元大陆的内部争斗中，彻底归虚入玄，便是连轮回也不可能存在了。
那段记忆如今想起来，已经是清晰许多，也十分真实。
仿佛现在的凌辰，才是真正地在做梦。
无数经历之中，凌辰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自己曾经光芒多么夺目的时候，而是自己曾经能真心笑出的来的时候。
曾经作为天洲之主的自己，得到主命至理的时候，太晚了，早就被大势裹挟仿佛无量怨煞之于冥生魔王一般，使得少年当时也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没有灵魂，却总是有着信念，要去将这天下庇护。
因为他能做到他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那些混元大陆无法度过的难关，也总是由他出手。
即使结局总不能让凌辰满意，但全天下却无不称赞于他。
甚至是各个大洲联手为其打造了那柄问道长剑，那长剑，材料强大却也没什么，真正让大修士都不得不惊叹的是，那柄道剑之中打造出来的无量真意。
鸿蒙石或许才是这寰宇之中最强大的无量，而且是先天无量之物。
那石头，能够贯穿宇宙，便是很多无量修士都无法达到。
甚至只是一颗大星，那种威势，将路线铺在希望航路之上，也足以到达终点，可对方就像是宇宙中最为叛逆的生灵，偏偏要走一条独属于自己的道途。
凌辰感悟那鸿蒙大星，却也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他的道途，不过是架构在希望航路之上，已经有前人文明成功开辟果断道路。
即使自己的道途落点在诸多大修士的思量之外，甚至是在无上之上，但实力不足，也不过像是在遵行守旧的道途，继续向前。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陡然有声音从背后传来，竟是胡全有。
少年如今也是胡家家主，而胡家如今就在苦茶山附近。
“二丫兴冲冲来这里，我就知道，突然消失的凌哥儿一定是到苦茶山了。”
“胡兄弟若是修炼刻苦些，这世界的主角一定就是你了。”
凌辰感慨似地说道，这位少年的游手好闲绝对是在所有大修士甚至是诸多小辈的眼皮底下。
已经造成了不知多少大修士对天空大喊，天道不公。
毕竟对方即使没有如何刻苦修炼，就已经达到了如今几近大帝的实力。
若非天下还有也更变态的凌辰，这位胡全有，定然也是道洲第一天才，甚至是混元大陆第一天才。
但在凌辰眼中，胡全有绝对就是第一天才，对方的资质，已经不能用妖孽来形容，一身的造化大道，几乎能够衍生一切。
仿佛比真实的太初之门更恐怖。
对方修炼的功法，凌辰也见过，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也是一种无上强者才能打造的完美功法。
但是这种只用造化大道，就能眼神万道和五十至理的实力，凌辰也知道月下老人的手中见过。
那位老者用的是缘分大道，几乎用缘分二字勾勒出了所有大道至理之间的缘分脉络，在以之修行，实力恐怖，便是现在的凌辰也觉得受用无穷。
以至于其现在的修炼，就是在不断打破各种独立，且能够不断延伸醉眼各种道理的程度。
“凌哥儿，大劫要来了……”
胡全有依旧显得那般吊儿郎当，仿佛是根本不在乎。
“胡兄弟切莫乐观。”凌辰提醒道，生死一线，心态十分重要。
少年臻首，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仿佛自少年时期就存在的坚毅。
凌辰不由想起，对方放任自己的七情六欲不断流转，却始终保持正道，而且胡兄弟也从来没有施展过天演术法，仿佛本就是有着性子来修炼。
“凌哥儿，我哪有你这般清闲啊！”
胡全有语气中带着酸意，如今在湖心亭上，那几位女子，可都是从警将一片痴心交给凌辰的人。
实在是让人艳羡的主角生活，可是凌辰却始终不珍惜，实在让少年觉得嫉妒至极。
“胡兄弟……”
“凌哥儿，不必多说，恶魂星域我们一定会冲过去，而且之后的器神大陆也不会有这种威势，等到在出现面前，也不过是，能够一剑斩灭的。”
少年说的轻巧，可凌辰却感受到了追单，似乎已经有着什么计划。
胡全有如今的实力，就是凌辰也摸不透。
但他也绝对知晓，对方若是全力施展，就是以他半步天尊的实力，也为能够轻易战胜。
都说诸多大修士在高呼不公，为何要出现胡全有这般不必苦修就能进境的天才，可凌辰又何尝不想成为对方这般修炼方式。
如今在崖边坐着的两个少年，却都是两个妖孽资质的人物，却又都在相互羡慕。
显然都是追求完美之人。
其中一个资质差到几乎难以修炼，甚至需要神萃之气，才能够在十五岁的时候聚灵。
而另一位，几乎是破境就能召唤雷劫的修士，几乎是想要破境，就能够破境，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仿佛对方就是能够拨动一切的创世神。
凌辰与胡全有，有着相同的滋味。
而凌辰与之，相互知晓的秘密，已经被人盗走对方想要迅速发展。
可惜没有人能复制，少年的成功，或许就差一点，可是那却又像是一条鸿沟，隔断了太多修士。
两人在悬崖上说了能多，从道途，道对至理的研究，反而是发现，在道洲秘境之内，发生的事情，才是二人对于道途感悟的开始。
胡全有也明确知晓，气势真正的转折，还是在那道洲秘境，灵道峰之上的傀儡之中。
那是凌辰带着所有人从那桃花源中走出之后，所有人承受了无上强者的叹息，却在少年那种种昂扬到极致的言论之上，迅速醒悟，何谓修炼。
足足半个月，凌辰才从苦茶山离去，少年带着小良，走过冬天的北地冰原，御风冲过了那寒气隘口。
那种冰凉之感，对于大修士来说也不过是凉爽，二人几乎将那寒气都给顶了回去，使得南方的春天来的格外地早。
横穿此地，却又向西，到达了一处平原之上，少年尤是记得，在此地第一次想着刘棠复仇的景象。
那时所有人似乎也在寻找邪神的转世，便是刘棠那气运之眼望见了少年的气运古怪，甚至邪异至极，仿佛是要将逆乱天地，只以为其是邪神转世。
当年便是因为对方那邪魔二字，凌辰差点死在那一次论道之上。
当年在此，凌辰也让对方知道了什么叫做气运。
他将对方打了个半死，直接丢给了其死对头正道盟，若非刘策用龙王宫的诸多资源，才将对方活着带了回去。
那可是真的气运冲顶，才活了一命，但那小子也足够倒霉，在野兔坡再度与凌辰相遇，竟然还想与他比拼运势，甚至想算计他。
可自始至终连同那杀手苍耳都是凌辰做的假，使得沉景帝国，帝都永安城上演了一场闹剧。
或许也是哪一次，与那安山王留下了善缘，才有资金支持，有了现在的地府。
而那一次，也彻底让刘棠记住了一件事，他凌辰可交好，不可交恶。
每一次剑走偏锋，都是他胜了，因为他有着远超常人的推演。
但少年也明白，并非是早就多么强大，而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人，敢于去做出那种冒险的举动。
即使失去半条命，也终会再度通过修为增长补回来。
可如今摆在眼前的确实文明之间的战争……
若是死去一半的人，那一半的人也就彻底死了，即使能够在后续继续繁衍回原来的人口，可那也完全不同……
或许在大修士眼中，文明即使只剩万人，也足以称的上是文明的火种，终将燎原，亦是大胜利。
可凌辰却不认同，在他心目中，唯有混元大陆一人不死，冲过恶魂星域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极致完美的虚妄道途，让凌辰注定要经历许多失败，更是有很多的遗憾，但少年乐此不疲，只有这完美道途，才能让他一次做的比上一次好，无限接近完美，极限收敛，那便是完美。
少年眼中仿佛有光芒，绕过沉景，在梦家饮了酒。
又去了蛮荒，见了巫神，望见了江禅等人，虎媚娘也在一处高山上看着这个曾经需要她来守护的少年。
凌辰一一打招呼，脸上有着笑意，只要这个少年有着信心的时候，任何无奈于战斗的弱者，都能因为这少年的自信感受到一种安稳之感。
对方身上有着掌舵者的资质，那是一种定心的影响力，是一种高于领袖气质的气场。
蛮荒之后，便是东海，凌辰在此，见到了那位红发海妖……
无论是小良还是凌辰都有些微微动容，前世她们同时见过此人。
当时是三位海族大帝从天洲北海深处而出，准备入住天洲，却被拒绝，而后提议，想要横穿天洲与真龙一族汇合。
也是凌辰亲自破空引领三人前往了敖雨镇守的天洲南方洪荒海。
其中有鲛人族，也有一位红发海妖。
对方与凌辰有着一眼之缘，海妖一族的瞳术非同一般，恐是与少年现世身牵扯上了联系，竟然转世到了当世，且与凌辰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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