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过去的自己，也是现在的自己
老和尚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没有说话。
周瑶不死心，他可能岁数大了不记歌词，便又继续道：“那黑河到腾冲是什么？嗯嗯嗯嗯嗯？？”
“奇变偶不变？嗯嗯嗯嗯嗯？”
“富强民主？嗯嗯嗯嗯？”
周瑶看这无动于衷的老和尚，就快要放弃了挣扎。
只听那老和尚忽然缓缓开口道：“老衲音乐不是很好，地理也很一般，数学更是没学过，但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是背的过的。“
周瑶一滞，心中爆炸一般，差点就开心的抱了上去。她没有猜错，老和尚的确是她的“同道中人”。
她有些手舞足蹈，可是一瞬间却被泼了凉水。
这样证明，自己不是在幻觉中，也不是梦。
更不是什么离谱的穿越，这是两个时空，是真实存在着的地方。
因为来的不仅有自己，还有他人。
周瑶心想，之前的假设都是错误，这样一来，自己坚持将在这里的日子当成游戏玩了，肆无忌惮，偷奸耍滑，简直就是没她不敢做的事情，若是这样的话，如若不能回家，留在这里就要面对巨大无比的后果。
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周瑶顿时又不开心了起来。
“怎么，这里有人知道你的过去和现在，你又不高兴了？”老和尚皱眉，轻声道。
周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浮萍一样，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怎样才能回家？”
“回家？”老和尚抻开皱着的眉头，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到哪里？”
他忽然的性情大变给周瑶活是吓了一跳，不仅后退道：“这里不是我的家...”
这里的确不是她的家啊。
她的家里有有科幻电影，有韩剧韩综，有烤肉日料，还有吃不够的炸鸡薯片，这里怎么可能是她的家？
老和尚忽然言语激烈了起来，他一把捏住周瑶的肩膀剧烈摇晃着，着实给周瑶吓了一跳。
“清醒清醒，这里就是你的家！你难道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老和尚忽然变了脸，大声嚷嚷嚷道，好像在一瞬间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是着实恐怖，说话和动作神情都立刻不一样了。
看的出来周瑶眼眸里的惊恐，她太过震惊加不知所措，以至于都没来得及推开生硬拽着自己的老和尚。
这难道是穿越不同时空的后遗症吗？
精神分裂了这是？
虽然真的很吓人，但自从周瑶知道了他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时候，便也莫名心安了不少。
老和尚的声音沙哑，只是嘶吼了一阵，立刻安静了下来。
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老和尚眼皮耷拉着，轻声喃喃道，“你是要知道的，一定是要知道的。”
他前后的状态判若两人，可是两人的话语中，都是在反复重复着这拥有同样语意的一句话。
周瑶怀疑他精神分裂，具有双重人格。
可是双重人格是不具有共通的记忆的，周瑶立刻否定自己的猜想。
“好好好，我要知道，可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周瑶柔声安抚着他的情绪，不停后退了的脚步还是映射出她内心的畏惧和抵触。
也是，正常人没有不害怕的。
老和尚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心弦猛地松了下来。不远处还没走远的小和尚贴心的端了一杯水过来，看周瑶的神情很是戒备。
周瑶心想你瞪我干啥，又不该我事儿的。
老和尚和周瑶一同进了佛堂，两人行礼而跪，佛堂中檀木香气令人心神俱宁，可周瑶还是稍微向外稍了稍身子。
他点上了一炷香，神情恭敬的供奉在了香炉里。
“上元二〇三年，春日，三月初一，太傅府邸二百余人因谋逆罪被处死。”老和尚双眼闭阖，声音喑哑不清，带着极具穿透力和诱人成疯成魔的空洞感。
这是书中的句子，周瑶隐约能想得起来。
可是他为何忽然要念书中的句子？
周瑶转过头去，看向老和尚，只是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竟然生出了些困意。眼前的一切都扭曲了起来，她整个人都随着扭曲的世界，深陷在了混沌之中。
再次睁眼时，一阵鸟叫声无比的熟悉。
日光万分刺眼，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似乎在宣告着隆重的开端。
周瑶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人，神情严肃，目不转睛。
她扭头想看清楚那人的脸，目光清晰后，发现竟然是周钊。
周瑶猛的吓一跳，赶紧后退两步。周钊怎么在这？自己不是在寺庙的佛堂里吗？
她这才观察起周身的场景，熟悉的骇人。
是那年刚穿来时，三月初一的太傅府邸。
周围人就像看不见自己一样，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大人，郑国公的话可信吗？郑国公他也不是什么...”
在周钊身旁开口的人是明汲，他神情严肃，轻声对着周钊道。
“给老子闭嘴。”周钊轻声呵斥，像是极隐忍着自己的怒意。
这是周瑶第一次见周钊当众爆粗口。
“我只相信证据。”周钊声音颤抖，说话期间，他烦躁的不停的揉着手。
“大人...”明汲又想要轻声劝着什么，可被自家大人一记狠狠的眼神给瞪闭上了嘴。
那个时候的周钊好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味的只知道报仇报仇。
是啊，受全天下人景仰的徐太傅，多少王公贵族子弟的启蒙老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人站出来替他鸣一声冤屈。
即便天下人都不相信徐太傅会有谋逆的行为，可是又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他说话呢。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也没有人敢顶着上元王和周钊的压力，去讨这个不好。
现在周钊是御前的红人，就像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时局动荡，新秀辈出，朝内进行了改革般的大换血，大家自顾不暇，还有谁能站出来伸张正义？更何况，这个所谓的正义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和理由。
老一辈的人，是时候退下来歇息歇息了。
就连郑老国公，在此次事件前夕都选择了退朝归隐，美名其曰，说是给下面的孩子们一些机会。其实谁不知道，这就是怕周钊二十米长的大刀波及到他身上。
毕竟当年郑蔺、徐绍还有周展是多么要好的好兄弟，好兄弟三巨头，最后还不是分道扬镳。
忽然场景又全然扭曲，周瑶的视线再次由模糊到清晰的时候，她身前跪着的是一众徐家人。
她抬头看，看见了不远处面前年幼的“自己”，她站在那里，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只听一声令下，周瑶看见刽子手的砍刀在天空中划过了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重重的落下。人头一个接一个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遥远的幼小的她，被周钊捂住了双眼。
可是成年后的她自己，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糟糕的场面，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让周瑶的心倏地痛了起来。
是那种，万箭穿心、挫骨扬灰的疼痛。
她站在一片血腥中间，竟不知从何离开。
按照剧情的走向，那个幼小的自己，现在应该挣脱了周钊的怀抱冲了过来。
是的，没错，那个幼小的自己，的确是挣脱了周钊的禁锢，冲了过来。
好巧不巧，她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稳稳的站住了脚步。
小周瑶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切，好像直接丧失了思想和行为意识。还有那些没死透的，又被一刀接着一刀的补上，直到他们都全然咽气。
“大人，这小女孩怎么办？”白易指指仍是站在那里愣神的“小周瑶”，轻声问道。
“跑啊！”周瑶冲着那个年幼的自己大声喊道。
不知为何，她的心紧紧提了起来，焦急不安，可是她明知这不是自己...
这真的不是自己吗？
“小周瑶”仍是一动不动，目光如死水一般，一点生机的汹涌都看不到。
“快跑啊！”周瑶不死心，绕了过去，试图将她往回推。
可是她根本就触碰不到面前的人，虚幻如泡影，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的不真实。
“快去求周钊！求他放过你！求他别杀你！”周瑶大声怒吼道，“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只要活着就能改变！”
可是在场的人，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听得见她讲话。
刽子手提着刀，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周瑶多希望，这个年幼的自己能够回去冲着周钊求饶。
她不想亲眼看见自己被杀死，不想亲眼看见自己被周钊杀死。
周瑶焦急的跳脚，却也无可奈何。余光里，她看见徐绍轻轻颤抖的睫毛，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他好像能看见自己。
他好像是所有人中，唯一能看得见自己的人。
徐绍青紫色的嘴唇在动，好像在说着什么话。鬼使神差，周瑶走了过去，俯下身来仔细的听。
他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吐字声音极小，周瑶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直到周瑶屏气凝神，才听的见他在说些什么。
“要活下来...”徐绍说。
周瑶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这是她原本没有过的感觉。
很奇怪，当她在旁观者的角度再看这一切时，周瑶才发觉自己的心脏在隐隐作痛。就在这一瞬间，记忆如同潮水般奔涌而来。
这段从未有过的陌生却熟悉的记忆，以灭顶般的姿态重重的袭入了她的胸口。久远到幼年时的模糊记忆，咿呀学语的幼童对着那一碗水果汤羹流口水，再到后来被迫入宫，洗净身子在老王上的胯下受尽屈辱的婉转承欢。
这都是她的记忆，全都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她周瑶的记忆。
再回首看过去，不愿不回那个失去了一切的自己好像就是她原本幼童时代的模样。
记忆在瞬间重合，真真实实的，这好像就是她自己。
于是她拼劲全力，冲着仍站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的年幼的周瑶喊道：“快跑！快去求周钊！让他放过你！”
说来也可笑，她竟然动了共情心，教自己如何求别人放过自己。
混沌之中，年幼的周瑶好像听到了来自遥远的呼唤，她下一秒钟便精准无比的找到了周钊，抱住了他的大腿。
周瑶松了口气，总算是活下来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向不远处的自己，原来，也是自己救了自己。
“姑娘，姑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神明吗？”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老和尚的喃喃低语声，他的声音沙哑，十分虔诚。
一瞬间，周瑶整个人连同思绪从三月初一的场景中被拉扯了回来，她整个人囫囵个的还跪在佛像面前的蒲团上，只不过大汗淋漓，好像经历过一场战争。
面对周瑶极具震惊且惊恐的眼神，老和尚缓缓开口道：“姑娘，这个世界上能够救你的神明，就只有你自己。”
“我自己？”周瑶不解，反问道。
这不是恐怖游轮，她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穿越回去，去拯救那个时候的自己。
老和尚点了点头，“是你自己，救你的人，从来都是你自己。”
聪明如周瑶，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救自己的那个人，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但却知道求饶的自己，也是现在这个知道了事情发展趋势，想要努力改变命运的自己。
救自己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有自己。
“从前的我，也是现在的我吗？”
周瑶话问的绕口，老和尚却听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他没有说话，面上却是心领神会的笑意。
周瑶虽是有记忆重合后的冲击，可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不是什么恶俗的虐文小说，更不是什么离谱的穿书情节。
这是她自己？
周瑶的脑袋有些疼。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可是这也太玄学了吧。这怎么可能是真正的自己？
前生今世的梗吗？
“你可以回家了。”老和尚忽然开口道。
“啊？？？”周瑶很是不解，感觉他在骗人，“真的假的？”
老和尚点点头，“我可以给你找回来时的路，同样，你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完成你想做但却没有做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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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瑶不死心，他可能岁数大了不记歌词，便又继续道：“那黑河到腾冲是什么？嗯嗯嗯嗯嗯？？”
“奇变偶不变？嗯嗯嗯嗯嗯？”
“富强民主？嗯嗯嗯嗯？”
周瑶看这无动于衷的老和尚，就快要放弃了挣扎。
只听那老和尚忽然缓缓开口道：“老衲音乐不是很好，地理也很一般，数学更是没学过，但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是背的过的。“
周瑶一滞，心中爆炸一般，差点就开心的抱了上去。她没有猜错，老和尚的确是她的“同道中人”。
她有些手舞足蹈，可是一瞬间却被泼了凉水。
这样证明，自己不是在幻觉中，也不是梦。
更不是什么离谱的穿越，这是两个时空，是真实存在着的地方。
因为来的不仅有自己，还有他人。
周瑶心想，之前的假设都是错误，这样一来，自己坚持将在这里的日子当成游戏玩了，肆无忌惮，偷奸耍滑，简直就是没她不敢做的事情，若是这样的话，如若不能回家，留在这里就要面对巨大无比的后果。
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周瑶顿时又不开心了起来。
“怎么，这里有人知道你的过去和现在，你又不高兴了？”老和尚皱眉，轻声道。
周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像是漂浮在海上的浮萍一样，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怎样才能回家？”
“回家？”老和尚抻开皱着的眉头，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到哪里？”
他忽然的性情大变给周瑶活是吓了一跳，不仅后退道：“这里不是我的家...”
这里的确不是她的家啊。
她的家里有有科幻电影，有韩剧韩综，有烤肉日料，还有吃不够的炸鸡薯片，这里怎么可能是她的家？
老和尚忽然言语激烈了起来，他一把捏住周瑶的肩膀剧烈摇晃着，着实给周瑶吓了一跳。
“清醒清醒，这里就是你的家！你难道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老和尚忽然变了脸，大声嚷嚷嚷道，好像在一瞬间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是着实恐怖，说话和动作神情都立刻不一样了。
看的出来周瑶眼眸里的惊恐，她太过震惊加不知所措，以至于都没来得及推开生硬拽着自己的老和尚。
这难道是穿越不同时空的后遗症吗？
精神分裂了这是？
虽然真的很吓人，但自从周瑶知道了他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时候，便也莫名心安了不少。
老和尚的声音沙哑，只是嘶吼了一阵，立刻安静了下来。
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老和尚眼皮耷拉着，轻声喃喃道，“你是要知道的，一定是要知道的。”
他前后的状态判若两人，可是两人的话语中，都是在反复重复着这拥有同样语意的一句话。
周瑶怀疑他精神分裂，具有双重人格。
可是双重人格是不具有共通的记忆的，周瑶立刻否定自己的猜想。
“好好好，我要知道，可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周瑶柔声安抚着他的情绪，不停后退了的脚步还是映射出她内心的畏惧和抵触。
也是，正常人没有不害怕的。
老和尚像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心弦猛地松了下来。不远处还没走远的小和尚贴心的端了一杯水过来，看周瑶的神情很是戒备。
周瑶心想你瞪我干啥，又不该我事儿的。
老和尚和周瑶一同进了佛堂，两人行礼而跪，佛堂中檀木香气令人心神俱宁，可周瑶还是稍微向外稍了稍身子。
他点上了一炷香，神情恭敬的供奉在了香炉里。
“上元二〇三年，春日，三月初一，太傅府邸二百余人因谋逆罪被处死。”老和尚双眼闭阖，声音喑哑不清，带着极具穿透力和诱人成疯成魔的空洞感。
这是书中的句子，周瑶隐约能想得起来。
可是他为何忽然要念书中的句子？
周瑶转过头去，看向老和尚，只是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竟然生出了些困意。眼前的一切都扭曲了起来，她整个人都随着扭曲的世界，深陷在了混沌之中。
再次睁眼时，一阵鸟叫声无比的熟悉。
日光万分刺眼，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似乎在宣告着隆重的开端。
周瑶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人，神情严肃，目不转睛。
她扭头想看清楚那人的脸，目光清晰后，发现竟然是周钊。
周瑶猛的吓一跳，赶紧后退两步。周钊怎么在这？自己不是在寺庙的佛堂里吗？
她这才观察起周身的场景，熟悉的骇人。
是那年刚穿来时，三月初一的太傅府邸。
周围人就像看不见自己一样，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大人，郑国公的话可信吗？郑国公他也不是什么...”
在周钊身旁开口的人是明汲，他神情严肃，轻声对着周钊道。
“给老子闭嘴。”周钊轻声呵斥，像是极隐忍着自己的怒意。
这是周瑶第一次见周钊当众爆粗口。
“我只相信证据。”周钊声音颤抖，说话期间，他烦躁的不停的揉着手。
“大人...”明汲又想要轻声劝着什么，可被自家大人一记狠狠的眼神给瞪闭上了嘴。
那个时候的周钊好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味的只知道报仇报仇。
是啊，受全天下人景仰的徐太傅，多少王公贵族子弟的启蒙老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人站出来替他鸣一声冤屈。
即便天下人都不相信徐太傅会有谋逆的行为，可是又有谁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他说话呢。
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也没有人敢顶着上元王和周钊的压力，去讨这个不好。
现在周钊是御前的红人，就像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时局动荡，新秀辈出，朝内进行了改革般的大换血，大家自顾不暇，还有谁能站出来伸张正义？更何况，这个所谓的正义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和理由。
老一辈的人，是时候退下来歇息歇息了。
就连郑老国公，在此次事件前夕都选择了退朝归隐，美名其曰，说是给下面的孩子们一些机会。其实谁不知道，这就是怕周钊二十米长的大刀波及到他身上。
毕竟当年郑蔺、徐绍还有周展是多么要好的好兄弟，好兄弟三巨头，最后还不是分道扬镳。
忽然场景又全然扭曲，周瑶的视线再次由模糊到清晰的时候，她身前跪着的是一众徐家人。
她抬头看，看见了不远处面前年幼的“自己”，她站在那里，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只听一声令下，周瑶看见刽子手的砍刀在天空中划过了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重重的落下。人头一个接一个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遥远的幼小的她，被周钊捂住了双眼。
可是成年后的她自己，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糟糕的场面，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味，让周瑶的心倏地痛了起来。
是那种，万箭穿心、挫骨扬灰的疼痛。
她站在一片血腥中间，竟不知从何离开。
按照剧情的走向，那个幼小的自己，现在应该挣脱了周钊的怀抱冲了过来。
是的，没错，那个幼小的自己，的确是挣脱了周钊的禁锢，冲了过来。
好巧不巧，她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稳稳的站住了脚步。
小周瑶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切，好像直接丧失了思想和行为意识。还有那些没死透的，又被一刀接着一刀的补上，直到他们都全然咽气。
“大人，这小女孩怎么办？”白易指指仍是站在那里愣神的“小周瑶”，轻声问道。
“跑啊！”周瑶冲着那个年幼的自己大声喊道。
不知为何，她的心紧紧提了起来，焦急不安，可是她明知这不是自己...
这真的不是自己吗？
“小周瑶”仍是一动不动，目光如死水一般，一点生机的汹涌都看不到。
“快跑啊！”周瑶不死心，绕了过去，试图将她往回推。
可是她根本就触碰不到面前的人，虚幻如泡影，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的不真实。
“快去求周钊！求他放过你！求他别杀你！”周瑶大声怒吼道，“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只要活着就能改变！”
可是在场的人，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听得见她讲话。
刽子手提着刀，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周瑶多希望，这个年幼的自己能够回去冲着周钊求饶。
她不想亲眼看见自己被杀死，不想亲眼看见自己被周钊杀死。
周瑶焦急的跳脚，却也无可奈何。余光里，她看见徐绍轻轻颤抖的睫毛，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他好像能看见自己。
他好像是所有人中，唯一能看得见自己的人。
徐绍青紫色的嘴唇在动，好像在说着什么话。鬼使神差，周瑶走了过去，俯下身来仔细的听。
他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吐字声音极小，周瑶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直到周瑶屏气凝神，才听的见他在说些什么。
“要活下来...”徐绍说。
周瑶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这是她原本没有过的感觉。
很奇怪，当她在旁观者的角度再看这一切时，周瑶才发觉自己的心脏在隐隐作痛。就在这一瞬间，记忆如同潮水般奔涌而来。
这段从未有过的陌生却熟悉的记忆，以灭顶般的姿态重重的袭入了她的胸口。久远到幼年时的模糊记忆，咿呀学语的幼童对着那一碗水果汤羹流口水，再到后来被迫入宫，洗净身子在老王上的胯下受尽屈辱的婉转承欢。
这都是她的记忆，全都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她周瑶的记忆。
再回首看过去，不愿不回那个失去了一切的自己好像就是她原本幼童时代的模样。
记忆在瞬间重合，真真实实的，这好像就是她自己。
于是她拼劲全力，冲着仍站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的年幼的周瑶喊道：“快跑！快去求周钊！让他放过你！”
说来也可笑，她竟然动了共情心，教自己如何求别人放过自己。
混沌之中，年幼的周瑶好像听到了来自遥远的呼唤，她下一秒钟便精准无比的找到了周钊，抱住了他的大腿。
周瑶松了口气，总算是活下来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向不远处的自己，原来，也是自己救了自己。
“姑娘，姑娘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神明吗？”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老和尚的喃喃低语声，他的声音沙哑，十分虔诚。
一瞬间，周瑶整个人连同思绪从三月初一的场景中被拉扯了回来，她整个人囫囵个的还跪在佛像面前的蒲团上，只不过大汗淋漓，好像经历过一场战争。
面对周瑶极具震惊且惊恐的眼神，老和尚缓缓开口道：“姑娘，这个世界上能够救你的神明，就只有你自己。”
“我自己？”周瑶不解，反问道。
这不是恐怖游轮，她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穿越回去，去拯救那个时候的自己。
老和尚点了点头，“是你自己，救你的人，从来都是你自己。”
聪明如周瑶，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救自己的那个人，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但却知道求饶的自己，也是现在这个知道了事情发展趋势，想要努力改变命运的自己。
救自己的那个人，从来都只有自己。
“从前的我，也是现在的我吗？”
周瑶话问的绕口，老和尚却听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他没有说话，面上却是心领神会的笑意。
周瑶虽是有记忆重合后的冲击，可一时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不是什么恶俗的虐文小说，更不是什么离谱的穿书情节。
这是她自己？
周瑶的脑袋有些疼。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可是这也太玄学了吧。这怎么可能是真正的自己？
前生今世的梗吗？
“你可以回家了。”老和尚忽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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