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胜利（二）
【《绥远战报》摘录之三：十九日，我军攻占了凉城、天城，二十日，攻占了新堂。狡猾的敌人，慑于我两大野战军的锐利攻势，闻风而逃，企图集中兵力，避免遭我各个歼灭。当晋察冀部队发动进攻，我军攻占凉城、新堂以后，驻集宁、丰镇之敌，即开始伺机向归绥附近逃窜。】
……
雕窝山位于拐角铺北偏东8.5公里，高1839米，为大青山系之东尾，与灰腾梁西部的马鞍山对峙，一线之隔，悬崖有坍塌之势，岌岌可危，壑口呈口袋状，自古以来为军事要塞。
两年前，冯占魁正是在攻打此山中牺牲的。
作为独立二团的团长，冯占魁一直抱怨自己没捞到硬仗，好事儿都让一团占去了。所以，在解放卓资山的战役中，蒙绥军区给二团分配的任务就是攻克雕窝山，从日军手中夺下这个军事要塞。这下冯占魁可乐了，他不知道听谁说的，日本人把掠夺来的大批金银财宝都藏在雕窝山的山洞里。只要能打下雕窝山，就能得到那批宝藏。
贾兰听了觉得好笑，告诫他说：“你现在是八路军的指挥员，不是拉杆子那儿了，打仗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我们是为了战胜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国呢。”
冯占魁听了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笑道：“嘿嘿，瞧我这毛病，没改啊！你批评得对，贾政委，我这是流寇思想在作怪，我一定改!”
在贾兰面前，他简直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结果那场战斗打得惨烈之极。他们没想到日军的援军从绥远赶来增援，将独立二团全部包围了。战斗打了两天两夜，他们非但没有打下雕窝山，自己的队伍反而死伤过半。冯占魁杀红了眼，要豁命硬拼。贾兰还算冷静，拉住他，要他马上带队伍突围。
几乎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在突围过程中，贾兰带着一支队伍打掩护，她让冯占魁带主力先撤退。不料，那冯占魁却让萧副官带着队伍突围出去，自己却返回来找贾兰。
贾兰得知主力已经安全撤出，下达了全部撤退的命令。日军紧追不放，队伍很快被打散了。贾兰占据了一个有利地形在与日军枪战着，她被日本兵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正在危机时，却见一骑从枪林弹雨中飞奔而来，那骑手一边奔跑着，一边呼叫着她的名字。贾兰听了出来，那是冯占魁——这家伙不要命了吗？分明已经冲出了重围，怎么又返回来了呢?他如果冲到自己身边，必须得通过日寇的那道火力线，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冯占魁却根本不在乎那些雨点般的子弹。他在弹雨中打马飞驰，不停地大声喊:“贾兰，你在哪里，快跟我一块冲出去。”
贾兰喊:“别过来，快卧倒!”
冯占魁哪里听她的，依然飞驰着，冲着她的喊声打马飞驰过来。
见到贾兰时，他高兴地大喊：“快，上我的马。”贾兰却见他胸前中弹，一堆肠子不停地往外翻。
贾兰喊:“冯团长，你的肠子，快下马我给你包扎。”
冯占魁哈哈笑着把一堆肠子伸手就塞进了肚子里。他见到贾兰好像特别兴奋。也为能救出贾兰信心十足，而就在这时，又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后背。他倒在了马下。
那马机灵地往旁边的大树后挪了一步，让大树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伤口过大，当他从马背上跌下来的时候，贾兰急忙奔过去帮他处理伤口。他却一把抓住贾兰的手，把手里的缰绳交给贾兰，用最后的力气说:“快走，别管我……我不行了……”
贾兰抬眼望去——日军已经密密麻麻地包抄过来，凭她一个人，根本无法阻挡鬼子的进攻。更何况她的枪里已经只有几发子弹了，用不了片刻工夫，鬼子就会冲上来将她活捉。怎么办？
冯占魁望着贾兰，用微弱的声音说：“能救出你……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我知道今天是我的劫数，劫数是躲不过去的……贾兰，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
贾兰半跪在冯占魁身边，眼睛里含着泪，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冯占魁又说:“其实，能为你而死，我死而无憾啦……只是……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贾兰流着泪说:“你说，什么心愿，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亲我一下……”冯占魁说。
贾兰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把她的嘴唇贴在冯占魁的额头上，印下了庄严的一吻……
冯占魁欣慰地笑了：“能让心爱的美神亲一口，值了！……我冯占魁死而无憾……”
当贾兰骑上冯占魁的那匹大黑马，离开那片洼地时，她看见蝗虫似的日军冲到了冯占魁身边。她震惊地看见冯占魁突然站立起来，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举动——他一把从肚子里掏出自己的肠子来，一下将那肠子扯断了，然后，他的身躯慢慢地倒了下去。
雕窝山顶上，日头已经落去。只有一片浓烈的晚霞在热烈地燃烧着
……
大战前，阴云密布。几乎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太阳。可能太阳也不忍直视这人间残酷的流血之争吧。
蒙绥军区的首长云平悄然来到了独立团，他召集贾兰和老海一起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我们从敌人内部，刚刚得到一个可靠的情报，叶知秋在雕窝山有一座秘密军火库，在那里贮藏了大量的炸药。他们正要把那些炸药运到前线，布置一条黑色死亡线！”云平说。
“这个叶知秋，实在是太可恨！什么阴损的毒招儿他都能使得出来!”贾兰愤愤地说。
“所以，你们的任务有所改变——无名高地由我们的主力队部去攻克。而你们则马上出发，直奔雕窝山，截获那批炸药。”云平继续说。
贾兰忽地站起来表态:“首长，我们有信心完成任务!”
“……敌人在雕窝山有重兵防守，想炸掉那个火药库并不容易，弄不好要付出极高的代价。我希望你们在行动之前，能周密地计划一下，想办法把敌人的兵力调开，乘虛而入!”云平叮嘱说。
布置完任务，云平要赶回指挥部。贾兰和老海送他出来。他们一眼就看到附近站立着的苏克。
苏克背着背包走了过来，向贾兰和老海行了一个军礼:“我和你们一起去执行任务，不会不欢迎我吧？”
老海没有说话，转过脸去勒紧马肚带。他非常讨厌这个满嘴马列主义而实际上只是个绣花枕头的家伙。
“欢迎！你是我们独立团的元老嘛！我还想让你帮着做一件事情。”
苏克问：“什么事情?”
“演戏!”
“演戏？又要组织宣传队啊?”苏克不解地看着贾兰。他记起了当年他们的野马特遣队在西进时组织了一支宣传队，苏克拉着手风琴，贾兰唱着歌，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精彩绝伦。那时候他们是何等的快乐啊。
贾兰看着苏克笑了……
……
在对杜大兴的问题上，贾兰和老海有分歧——老海一直要抓杜大兴，贾兰没让抓，说留着他，总有用。果然，这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那时老海正在忙着收战士们送来的请战书。一营长进来说：“这是我们一营的请战书。”大嘎子进来说:“团长，这是我们特务排的请战书！”柱子和小圪抽也跟进来:“老政委，这是我们四排的请战书，这次行动，我们要求集体参加!”
老海笑着回道:“只要有立功的机会，你小子就不放过！哈哈，会考虑你们!”
杜大兴这时也进来，情绪激动地说：“老政委，我个人请战。这次行动不能拉下我啊!”
“放心吧！突击队的名单上有你!”贾兰不等老海表态，就先说了。
杜大兴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太好了。”
“你可得好好表现啊！大兴。”贾兰拍了拍杜大兴的肩膀，俨然把他当成自己最信赖的战士。
杜大兴一个立正:“首长放心，我会好好表现……哎，团长，咱们这次要到哪儿去执行任务?”
“军事机密，还不能公开!”
“哦!”
贾兰对大家挥了挥手:“好了，大家都回去吧！你们积极请战的热情难能可贵，不过，派谁参加突击队，组织上自有安排，希望大伙能正确对待!”
众人都走了出去。老海不解地低声问贾兰：“哎，你怎么同意杜大兴参加这次行动呢？他的事情，咱们不是都清楚了嘛！我几次说要抓他，你就是压着不让动，留着他干什么？”
“留着他有大用，现在，他该为我们做点儿事了！”贾兰微笑着说，她早已经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把驻守在雕窝山叶知秋的主力部队调出来，全看他的了！”
“明白了……哎，这在兵法里有啥说道?”
“有啊——兵不厌诈!”贾兰微笑着说。
……
苏克与杜大兴被分配在一个宿舍。这天晚上，二人躺在铺上，开始了聊天——
“领导让我参加这次行动，是对我莫大的信任，等着瞧吧！这回，我一定要立个大功！”杜大兴激动地表示。
“是啊！贾兰团长对你的期望很髙，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杜大兴翻身爬起说:“苏主任，咱们这次行动很保密啊！你知道要去哪吗？”
苏克警惕地看他一眼说:“咱们要去马鞍山啊……哎，这可是高度军事机密，对谁也不能说啊!”苏克完全是按照贾兰叮嘱他的话说的。马鞍山在雕窝山的北部，也是敌人的一道防线。
“放心吧，苏主任。哎，马鞍山易守难攻，为什么不打雕窝山呢?”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战略方案，都是上面布置的。”
杜大兴装作失望地:“只打外围，不打卓资山，没意思！”
“睡吧。”
半夜时，杜大兴去蹲茅坑，捎带着做了一件别的事情，又很快回到了宿舍，接着睡觉。到了后半夜，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军号声。苏克和杜大兴迅速从床铺上爬起来，打好背包，向外小跑而去。已经有几辆大卡车在等候着他们。所有集合而来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上了卡车。贾兰在车上伸手拉着上车的战士们。当她握住一只手时，才看清原来被她拉上车的是苏克。
苏克的神情有些尴尬:“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苏主任，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执行任务?”
苏克点头:“是啊，不欢迎吗?”
贾兰笑道：“岂敢，你是蒙绥军区的大领导，谁敢不欢迎。”
苏克低声对贾兰说:“贾兰同志，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吧，你会重新认识我的！”
贾兰一笑:“好啊!”
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贾兰抬眼望去——夜色中一个人影正飞快地跑了过来。贾兰心想：这是哪个班的兵啊？作风稀稀拉拉的，到现在才来，真应该好好批评批评他。那人跑到卡车下，伸出一只手来。贾兰握住他的手，往车上拉他，贾兰忽然觉得这只手好熟悉啊。这时候那人利用她的手用力一跃，轻松地上了卡车，站在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她一下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是他！
贾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蹦出心扉了——
奇剑啸！
他果然是打人敌人内部的，并非叛逃，一切，都是组织上事先安排好的。
在攻占卓资山的前夜，他成功地带领着整个部队起义了，那无名高地现在已经被我军所控制。
难怪，云平首长要贾兰改变任务呢。起义成功后，奇剑啸急忙赶来，他要和独立团一起去参加这次重要的任务。这意味着，从现在起，他们又可以在一起并肩战斗了！
贾兰一直紧紧地攥着奇剑啸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老海早已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关于奇剑啸今天晚上要赶回来和他们一起行动的这个消息，云平今天离开的时候已经悄悄告诉他了。老海故意不把这消息透露给贾兰，为的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这时，老海看了看怀表——那还是当年奇剑啸送给他自己的那块进口怀表，对贾兰说:“可以出发了吗?”
贾兰大声说.•“出发!”
柱子现在是警卫排的排长，也是贾兰得力的助手。他转身跑开。片刻，几辆大卡车发动起来，却没有开车灯，在头一辆卡车的引导下，其他的卡车紧跟着，一辆接一辆地驶出营地，很快就被浓浓的夜幕所吞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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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窝山位于拐角铺北偏东8.5公里，高1839米，为大青山系之东尾，与灰腾梁西部的马鞍山对峙，一线之隔，悬崖有坍塌之势，岌岌可危，壑口呈口袋状，自古以来为军事要塞。
两年前，冯占魁正是在攻打此山中牺牲的。
作为独立二团的团长，冯占魁一直抱怨自己没捞到硬仗，好事儿都让一团占去了。所以，在解放卓资山的战役中，蒙绥军区给二团分配的任务就是攻克雕窝山，从日军手中夺下这个军事要塞。这下冯占魁可乐了，他不知道听谁说的，日本人把掠夺来的大批金银财宝都藏在雕窝山的山洞里。只要能打下雕窝山，就能得到那批宝藏。
贾兰听了觉得好笑，告诫他说：“你现在是八路军的指挥员，不是拉杆子那儿了，打仗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我们是为了战胜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国呢。”
冯占魁听了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笑道：“嘿嘿，瞧我这毛病，没改啊！你批评得对，贾政委，我这是流寇思想在作怪，我一定改!”
在贾兰面前，他简直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结果那场战斗打得惨烈之极。他们没想到日军的援军从绥远赶来增援，将独立二团全部包围了。战斗打了两天两夜，他们非但没有打下雕窝山，自己的队伍反而死伤过半。冯占魁杀红了眼，要豁命硬拼。贾兰还算冷静，拉住他，要他马上带队伍突围。
几乎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在突围过程中，贾兰带着一支队伍打掩护，她让冯占魁带主力先撤退。不料，那冯占魁却让萧副官带着队伍突围出去，自己却返回来找贾兰。
贾兰得知主力已经安全撤出，下达了全部撤退的命令。日军紧追不放，队伍很快被打散了。贾兰占据了一个有利地形在与日军枪战着，她被日本兵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正在危机时，却见一骑从枪林弹雨中飞奔而来，那骑手一边奔跑着，一边呼叫着她的名字。贾兰听了出来，那是冯占魁——这家伙不要命了吗？分明已经冲出了重围，怎么又返回来了呢?他如果冲到自己身边，必须得通过日寇的那道火力线，那可是九死一生啊！
冯占魁却根本不在乎那些雨点般的子弹。他在弹雨中打马飞驰，不停地大声喊:“贾兰，你在哪里，快跟我一块冲出去。”
贾兰喊:“别过来，快卧倒!”
冯占魁哪里听她的，依然飞驰着，冲着她的喊声打马飞驰过来。
见到贾兰时，他高兴地大喊：“快，上我的马。”贾兰却见他胸前中弹，一堆肠子不停地往外翻。
贾兰喊:“冯团长，你的肠子，快下马我给你包扎。”
冯占魁哈哈笑着把一堆肠子伸手就塞进了肚子里。他见到贾兰好像特别兴奋。也为能救出贾兰信心十足，而就在这时，又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后背。他倒在了马下。
那马机灵地往旁边的大树后挪了一步，让大树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伤口过大，当他从马背上跌下来的时候，贾兰急忙奔过去帮他处理伤口。他却一把抓住贾兰的手，把手里的缰绳交给贾兰，用最后的力气说:“快走，别管我……我不行了……”
贾兰抬眼望去——日军已经密密麻麻地包抄过来，凭她一个人，根本无法阻挡鬼子的进攻。更何况她的枪里已经只有几发子弹了，用不了片刻工夫，鬼子就会冲上来将她活捉。怎么办？
冯占魁望着贾兰，用微弱的声音说：“能救出你……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我知道今天是我的劫数，劫数是躲不过去的……贾兰，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
贾兰半跪在冯占魁身边，眼睛里含着泪，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冯占魁又说:“其实，能为你而死，我死而无憾啦……只是……只是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
贾兰流着泪说:“你说，什么心愿，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亲我一下……”冯占魁说。
贾兰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去，把她的嘴唇贴在冯占魁的额头上，印下了庄严的一吻……
冯占魁欣慰地笑了：“能让心爱的美神亲一口，值了！……我冯占魁死而无憾……”
当贾兰骑上冯占魁的那匹大黑马，离开那片洼地时，她看见蝗虫似的日军冲到了冯占魁身边。她震惊地看见冯占魁突然站立起来，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举动——他一把从肚子里掏出自己的肠子来，一下将那肠子扯断了，然后，他的身躯慢慢地倒了下去。
雕窝山顶上，日头已经落去。只有一片浓烈的晚霞在热烈地燃烧着
……
大战前，阴云密布。几乎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太阳。可能太阳也不忍直视这人间残酷的流血之争吧。
蒙绥军区的首长云平悄然来到了独立团，他召集贾兰和老海一起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我们从敌人内部，刚刚得到一个可靠的情报，叶知秋在雕窝山有一座秘密军火库，在那里贮藏了大量的炸药。他们正要把那些炸药运到前线，布置一条黑色死亡线！”云平说。
“这个叶知秋，实在是太可恨！什么阴损的毒招儿他都能使得出来!”贾兰愤愤地说。
“所以，你们的任务有所改变——无名高地由我们的主力队部去攻克。而你们则马上出发，直奔雕窝山，截获那批炸药。”云平继续说。
贾兰忽地站起来表态:“首长，我们有信心完成任务!”
“……敌人在雕窝山有重兵防守，想炸掉那个火药库并不容易，弄不好要付出极高的代价。我希望你们在行动之前，能周密地计划一下，想办法把敌人的兵力调开，乘虛而入!”云平叮嘱说。
布置完任务，云平要赶回指挥部。贾兰和老海送他出来。他们一眼就看到附近站立着的苏克。
苏克背着背包走了过来，向贾兰和老海行了一个军礼:“我和你们一起去执行任务，不会不欢迎我吧？”
老海没有说话，转过脸去勒紧马肚带。他非常讨厌这个满嘴马列主义而实际上只是个绣花枕头的家伙。
“欢迎！你是我们独立团的元老嘛！我还想让你帮着做一件事情。”
苏克问：“什么事情?”
“演戏!”
“演戏？又要组织宣传队啊?”苏克不解地看着贾兰。他记起了当年他们的野马特遣队在西进时组织了一支宣传队，苏克拉着手风琴，贾兰唱着歌，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精彩绝伦。那时候他们是何等的快乐啊。
贾兰看着苏克笑了……
……
在对杜大兴的问题上，贾兰和老海有分歧——老海一直要抓杜大兴，贾兰没让抓，说留着他，总有用。果然，这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那时老海正在忙着收战士们送来的请战书。一营长进来说：“这是我们一营的请战书。”大嘎子进来说:“团长，这是我们特务排的请战书！”柱子和小圪抽也跟进来:“老政委，这是我们四排的请战书，这次行动，我们要求集体参加!”
老海笑着回道:“只要有立功的机会，你小子就不放过！哈哈，会考虑你们!”
杜大兴这时也进来，情绪激动地说：“老政委，我个人请战。这次行动不能拉下我啊!”
“放心吧！突击队的名单上有你!”贾兰不等老海表态，就先说了。
杜大兴顿时高兴起来:“真的？太好了。”
“你可得好好表现啊！大兴。”贾兰拍了拍杜大兴的肩膀，俨然把他当成自己最信赖的战士。
杜大兴一个立正:“首长放心，我会好好表现……哎，团长，咱们这次要到哪儿去执行任务?”
“军事机密，还不能公开!”
“哦!”
贾兰对大家挥了挥手:“好了，大家都回去吧！你们积极请战的热情难能可贵，不过，派谁参加突击队，组织上自有安排，希望大伙能正确对待!”
众人都走了出去。老海不解地低声问贾兰：“哎，你怎么同意杜大兴参加这次行动呢？他的事情，咱们不是都清楚了嘛！我几次说要抓他，你就是压着不让动，留着他干什么？”
“留着他有大用，现在，他该为我们做点儿事了！”贾兰微笑着说，她早已经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把驻守在雕窝山叶知秋的主力部队调出来，全看他的了！”
“明白了……哎，这在兵法里有啥说道?”
“有啊——兵不厌诈!”贾兰微笑着说。
……
苏克与杜大兴被分配在一个宿舍。这天晚上，二人躺在铺上，开始了聊天——
“领导让我参加这次行动，是对我莫大的信任，等着瞧吧！这回，我一定要立个大功！”杜大兴激动地表示。
“是啊！贾兰团长对你的期望很髙，你可不能让他失望。”
杜大兴翻身爬起说:“苏主任，咱们这次行动很保密啊！你知道要去哪吗？”
苏克警惕地看他一眼说:“咱们要去马鞍山啊……哎，这可是高度军事机密，对谁也不能说啊!”苏克完全是按照贾兰叮嘱他的话说的。马鞍山在雕窝山的北部，也是敌人的一道防线。
“放心吧，苏主任。哎，马鞍山易守难攻，为什么不打雕窝山呢?”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战略方案，都是上面布置的。”
杜大兴装作失望地:“只打外围，不打卓资山，没意思！”
“睡吧。”
半夜时，杜大兴去蹲茅坑，捎带着做了一件别的事情，又很快回到了宿舍，接着睡觉。到了后半夜，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军号声。苏克和杜大兴迅速从床铺上爬起来，打好背包，向外小跑而去。已经有几辆大卡车在等候着他们。所有集合而来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上了卡车。贾兰在车上伸手拉着上车的战士们。当她握住一只手时，才看清原来被她拉上车的是苏克。
苏克的神情有些尴尬:“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苏主任，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执行任务?”
苏克点头:“是啊，不欢迎吗?”
贾兰笑道：“岂敢，你是蒙绥军区的大领导，谁敢不欢迎。”
苏克低声对贾兰说:“贾兰同志，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吧，你会重新认识我的！”
贾兰一笑:“好啊!”
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贾兰抬眼望去——夜色中一个人影正飞快地跑了过来。贾兰心想：这是哪个班的兵啊？作风稀稀拉拉的，到现在才来，真应该好好批评批评他。那人跑到卡车下，伸出一只手来。贾兰握住他的手，往车上拉他，贾兰忽然觉得这只手好熟悉啊。这时候那人利用她的手用力一跃，轻松地上了卡车，站在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她一下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是他！
贾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马上就要蹦出心扉了——
奇剑啸！
他果然是打人敌人内部的，并非叛逃，一切，都是组织上事先安排好的。
在攻占卓资山的前夜，他成功地带领着整个部队起义了，那无名高地现在已经被我军所控制。
难怪，云平首长要贾兰改变任务呢。起义成功后，奇剑啸急忙赶来，他要和独立团一起去参加这次重要的任务。这意味着，从现在起，他们又可以在一起并肩战斗了！
贾兰一直紧紧地攥着奇剑啸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老海早已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关于奇剑啸今天晚上要赶回来和他们一起行动的这个消息，云平今天离开的时候已经悄悄告诉他了。老海故意不把这消息透露给贾兰，为的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这时，老海看了看怀表——那还是当年奇剑啸送给他自己的那块进口怀表，对贾兰说:“可以出发了吗?”
贾兰大声说.•“出发!”
柱子现在是警卫排的排长，也是贾兰得力的助手。他转身跑开。片刻，几辆大卡车发动起来，却没有开车灯，在头一辆卡车的引导下，其他的卡车紧跟着，一辆接一辆地驶出营地，很快就被浓浓的夜幕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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