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两两为营
因为班里位置两两分配得刚好，同学们都很好奇老李会怎么安排新来的同学的座位。
老李像是早已经深思熟虑了很久，开玩笑说班里的活宝――赵征是时候该抓一抓治一治了，让他搬着桌子到了第二、三两组中间，讲台下面的位置。
“先让你在这儿坐着，等你什么时候乖了再给你调位置。”
事实证明，这一等就是高中毕业，从此班里这个C位，就再没动过。
这也是私底下老李跟赵征聊过的结果，老李是个心细的，课上的和和睦睦，自然而然，都是课后调节过的结果。
赵征觉得除了从此没了同桌，离后头的兄弟们距离也远了点儿之外，这种与众不同，备受关注的感觉倒没什么不好。
他本来就是班里的一枝花，自诩“班宠”的存在，性格自然不会差，聪明，就是带学不学的脾性罢了。
归月被调配到副体委肖枝枝旁边，这样，班里彻底男生女生分开坐了。
按这周的座位滚动情况，她正坐在千帆右边一组的斜后方。
千帆目光随着归月走到座位上坐下，等她放好书包抬起头与自己对上，这才微笑以示打招呼，归月也眨眨眼。
“好了，大家安静自习吧，我们到九点开始讲卷子。”
老李站了一会儿，在班里转了一圈就回办公室了。
千帆等半天等不来纸条，放下笔拿起水杯，起身找到桌旁。
梦期也拿起水杯起身，不用言语，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班级。
“真是……奇妙啊！”
千帆小心转着手里的保温杯，一边下楼梯。
几乎每晚一次，她们会出来倒水，不想碰见自己班老师尴尬，就直接忽略一左一右两个办公室，直接下楼。
梦期忽地问：“你跟她玩儿得怎么样？她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还算不上玩儿过呢，就刚认识说过话，”千帆护住差点掉地上的水杯，还是乖乖拿好，“人嘛，我就觉得很漂亮，有气质，而且看着应该是各方面都挺厉害的那种，性格……应该也不错……”
她惊觉自己对归月的第一印象要不要太好？真的是自己很喜欢的形象吧，一时形容，竟没有半点含糊和贬义，至少至今，她挑不出毛病。
梦期也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多看了她一眼，叹道：“那当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耶！”
平时这个时候是日考结束的下课五分钟，到点铃儿一打，对答案的对答案，交卷出来的更多，整栋楼都在震动嗡嗡作响。
此刻四楼哄闹得很，今天她们文科班没有考试，看来理科班还是考试照常。
正对着她们的楼层平台上，三五成群围着很多人，没有灯，只借着最边上几个班级的光亮，勉强看清人影攒动。
见怪不怪，千帆下了楼梯，目不斜视左拐，却还是在余光中瞥见一抹白色。
她微微低头，没有再看，脚步不停。
天已经很黑，周围很暗，她有些看不清的，有些精神恍惚的表情往往只是眼睛有点糊，左右行人走走来来，有种错乱的不真实感。
所以，许是他的衣服颜色比较惹眼吧。
千帆再装不下去了，人就不远不近跟在她右后边走，偶尔随着风扬步动，敞开的衬衫外套会若有若无飘过来。
不知是不是走廊栏杆外，悬空栽着的一小方一小方的花的缘故，微凉的晚风间，千帆闻到一股馥郁幽香。
这种清新微甜的味道，她该是在哪儿闻到过的。
像是才发现似的，她略带疑惑地回头看，便慢慢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有人的眼睛可以黑过夜，亮过星？
空向轩也煞有其事地停了，背光而立，本就模模糊糊地视线更是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许是新校服还没到，他没有穿校服，一件白色的衬衫因为有打底，便敞开来外穿，乍一看，有些单薄。
在千帆面前他显得长手长脚，比例匀称刚好，双臂随意垂下，插在长裤口袋里，站的笔直。
四楼那边走廊上，不少趴在班门口吹风的女生，目光不约而同往他身上瞟，那眼神炙热，直接大胆，千帆不用看都能感觉到。
“……”
他就是不说话，也不走，就这么站着，看着她。
千帆想了想，“你……”，算了，还是：
“晚上好！”
空向轩应该是笑了，有短促的气哼出来，千帆挠挠的觉得有些痒，稍往边上挪了一小步，倒正错来了从身后办公室门口照出来的灯光。
面前男生的五官一瞬间清晰，千帆终于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一种淡淡的懒散的笑，一种定定的沉稳的自信。
风什么时候渐渐息了，或许没有，只是千帆燥燥的，有些热。
空向轩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对视间，也是不避不躲。
抬腿，他似要走，却在她耳边轻轻一句，留在周身温温柔柔的空气里，像拌了一勺蜜。
“晚上好，千帆。”
外面声音越来越小，出来放风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班级自习，千帆缓缓回神，再反应过来时，被站在面前翻第n个白眼的梦期吓了一跳。
咳咳……
千帆嗖地绕过她，钻进办公室里火速倒好水。
“你…倒过啦？”千帆心虚，声音微微弱弱。
梦期用白眼送她上去，“你说呢！？”
千帆推着她往楼梯走，梦期不干了，“唉，见色忘义啊！”
被扯着慢慢走，梦期硬逼着她说，“说什么呀？”
一巴掌拍过来，梦期恶狠狠，“你说说什么，当然是你怎么想？怎么样，到哪了？”
“哎呦！我怎么知道啊，就，就那样嘛……”
两人小声嘀咕，你推我掐闹了两下准备上楼，身后有人叫千帆。
“晚上好啊！”程宁从另一边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几本资料正往这边走，“出来倒水吗？”
千帆眯了眯眼，等他走近，才睁大了些。
“哈喽！”千帆挥挥手，顺便晃晃水杯，梦期本想跟她传递什么眼色，余光见有人从楼上下来，便抬头望。
林归月从上面下来。
该是看到千帆了，笑盈盈动了动嘴正要打招呼。
是自己的错觉吗？梦期狐惑，就在她抬眼的一瞬间，她捕捉的归月的笑略有些僵住，若不是有个前后对比，倒也看不出端倪。
只是她是个敏感的人，对人的长相包括表情，往往观察得比较细，也更擅长察言观色。
比如她就眼尖地注意到，归月眼下的卧蚕，消失不见。
若有所思，梦期状似无意目光游离到别处，直到千帆看到楼上下来的人。
“归月！”还有，“班长？”
是了，林奕此刻正隔着半步远跟在归月身后下楼，跟她们微微点头示意，也没说话。
千帆眼波流转，笑意不减，几方沉默间与梦期飞速对视一眼，余光见方才往厕所方向去的空向轩已经折回来了。
沉默是金，先撤为敬。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妙，有些冷淡，却是很礼貌的疏离，自然而然擦肩而过，分道扬镳。
两两为营，心思百转间无数种可能性。
千帆和梦期平平淡淡上楼，其实心里早就横空腾起一张巨型八卦大图，在身后人看不到的地方，两人几乎是跑着冲到位置上坐下，指尖翻飞，火速写下自己的判断。
梦期：有问题！
千帆：肯定！
梦期：据我观察，可以缩小目标：程宁，林归月
千帆：还有班长。上次跟你说过，他喊我去老李办公室那天，也就是我碰到程宁的那天，他就不对劲。
梦期：应该是碰到程宁了。那现在，爱情？友情？亲情？
千帆觉得基本可以排除友情，多大了，谁因为朋友之间吵吵闹闹就这架势？
爱情？别吧，程宁就算了，林奕也在其中怎么算？还有顾梓洋呢。
所以不排除亲情的可能性，首先，若是已成过去的情感，放在程宁归月这种性格的人身上，不该是耿耿于怀，应该相看淡漠，没什么表情或自然洒脱，以示放下，终不成纠缠割舍。如今这三人僵硬的表情，明显是在意的。
若是前者，哪有互相见了都觉得介意又放不下的？
况且，有一点，说巧不巧：
班长，也姓林。
这其中，值得细品啊！
千帆和梦期的“福尔摩斯式”推理陷入瓶颈，但这倒是更有意思，两人摸索着笔杆，哪还写得下去卷子？各自在心里排演剧本，硬是兴奋了一个晚自习。
期间归月在老李进班之前堪堪回来，老李看着林奕帮着她把一大沓资料搬到座位上，才开始上课。
归月若有若无看了她们两眼，两人装没看见，平静如常埋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再无动作。
直到放晚学路上，才头凑头嘀嘀咕咕，决定日后多加观察，定要亲自破了此案！
周一，往往是最绝望的，想想美好的假期刚刚逝去，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又要熬过漫长的一周，真是令人丧气。
外面音乐声响起，讲台上小方匆匆讲完作业上最后一道大题，把结果抄写完整在黑板上，“你们赶紧下去升旗吧。”
千帆早在临下课几分钟前就甩开笔懒得记了，百无聊赖撑着脑袋，就想睡觉，此刻外面激扬的旋律催人奋进……催眠还差不多！
一帮人如丧尸出城，咬牙切齿，软趴趴地从座位上起来，往外挪。
“啧！今天太阳好大！”
梦期抬手遮了遮额头，手又酸又什么都遮不住，烦躁抱怨一句。
千帆附和一声，却像哼气，她现在眼睛都睁不开，就想一会儿到了班级场地站好队，抵前面人背上睡一会儿。
“还在场外走动的同学们快一点！快一点！跑起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一个人浪费一分钟就是浪费全校师生一分钟！”
“后面的同学！每次周一升旗仪式，集个合都懒懒散散的！”
喇叭里主任的声音在天灵盖嗡嗡个不停，这是多少人听了三年都对不上脸的声音，可能日后会怀念此时此刻的时光吧，至少现在，她们就觉得烦。
周遭人纷纷不情不愿地跑起来，一股脑挤在长廊口处。设计感满满的校园广场好看是好看，就是这点麻烦。
远处本班的同学们都基本站好了队，老李也站在了最前面，她们几个迟到的会有些尴尬。
千帆却不争不抢，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往往遇上这种情况，就退出去，站那儿等他们挤完。
司沐衡就刚多了，气不过她这副懒散样，怒其不争似的从人群中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人拽进来：“快点！往前刚！”
一顿扒拉，硬是如针穿缝，两人行进顺利。
司沐衡就感觉碰到了什么人，好像是高一的，余光里是蓝色的校服，她只顾带着千帆往前钻，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人，哪知道这是个硬茬，好像扒拉到他了，回头眼神不善。
她哪管那么多，目不斜视佯装没注意到，只是默默将手挪开，再一小下功夫，她们就成功重见光明。
“怎么了？”张烁走在程远左边，已经是很与世无争了，奈何他们班主任凶得很，各方面都抓得紧，一会儿迟了指不定要被怎么训。
只能勉强往前走，这会儿也是狼狈得很，匆忙间没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只感觉这位气场一瞬之间的变化，扭过头来问。
程远却已经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没事，有点挤。”
“确实。”张烁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磨磨蹭蹭，在桌上打下节英语课听写的小抄，才导致两人搞到现在才下来，刮刮鼻子有些内疚。
这边千帆摇摇晃晃被拉出人群，又让过几个高三班级后排的同学，来不及理理自己的刘海头发，就被跟在身后的梦期催着跑起来。
慌慌忙忙是年少时不可避免的便签，尝尝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出错，总是狼狈，又还总是跌跌撞撞，晕头转向地往前冲，来不及管自己的形象，自己一麻袋的包袱。
又总是，在最凌乱的时候，被最不愿被看到的人看见。
头顶阳光晃眼，头晕目眩，一袭白衫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像是与心跳砰砰的她对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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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像是早已经深思熟虑了很久，开玩笑说班里的活宝――赵征是时候该抓一抓治一治了，让他搬着桌子到了第二、三两组中间，讲台下面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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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一等就是高中毕业，从此班里这个C位，就再没动过。
这也是私底下老李跟赵征聊过的结果，老李是个心细的，课上的和和睦睦，自然而然，都是课后调节过的结果。
赵征觉得除了从此没了同桌，离后头的兄弟们距离也远了点儿之外，这种与众不同，备受关注的感觉倒没什么不好。
他本来就是班里的一枝花，自诩“班宠”的存在，性格自然不会差，聪明，就是带学不学的脾性罢了。
归月被调配到副体委肖枝枝旁边，这样，班里彻底男生女生分开坐了。
按这周的座位滚动情况，她正坐在千帆右边一组的斜后方。
千帆目光随着归月走到座位上坐下，等她放好书包抬起头与自己对上，这才微笑以示打招呼，归月也眨眨眼。
“好了，大家安静自习吧，我们到九点开始讲卷子。”
老李站了一会儿，在班里转了一圈就回办公室了。
千帆等半天等不来纸条，放下笔拿起水杯，起身找到桌旁。
梦期也拿起水杯起身，不用言语，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班级。
“真是……奇妙啊！”
千帆小心转着手里的保温杯，一边下楼梯。
几乎每晚一次，她们会出来倒水，不想碰见自己班老师尴尬，就直接忽略一左一右两个办公室，直接下楼。
梦期忽地问：“你跟她玩儿得怎么样？她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还算不上玩儿过呢，就刚认识说过话，”千帆护住差点掉地上的水杯，还是乖乖拿好，“人嘛，我就觉得很漂亮，有气质，而且看着应该是各方面都挺厉害的那种，性格……应该也不错……”
她惊觉自己对归月的第一印象要不要太好？真的是自己很喜欢的形象吧，一时形容，竟没有半点含糊和贬义，至少至今，她挑不出毛病。
梦期也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多看了她一眼，叹道：“那当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耶！”
平时这个时候是日考结束的下课五分钟，到点铃儿一打，对答案的对答案，交卷出来的更多，整栋楼都在震动嗡嗡作响。
此刻四楼哄闹得很，今天她们文科班没有考试，看来理科班还是考试照常。
正对着她们的楼层平台上，三五成群围着很多人，没有灯，只借着最边上几个班级的光亮，勉强看清人影攒动。
见怪不怪，千帆下了楼梯，目不斜视左拐，却还是在余光中瞥见一抹白色。
她微微低头，没有再看，脚步不停。
天已经很黑，周围很暗，她有些看不清的，有些精神恍惚的表情往往只是眼睛有点糊，左右行人走走来来，有种错乱的不真实感。
所以，许是他的衣服颜色比较惹眼吧。
千帆再装不下去了，人就不远不近跟在她右后边走，偶尔随着风扬步动，敞开的衬衫外套会若有若无飘过来。
不知是不是走廊栏杆外，悬空栽着的一小方一小方的花的缘故，微凉的晚风间，千帆闻到一股馥郁幽香。
这种清新微甜的味道，她该是在哪儿闻到过的。
像是才发现似的，她略带疑惑地回头看，便慢慢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有人的眼睛可以黑过夜，亮过星？
空向轩也煞有其事地停了，背光而立，本就模模糊糊地视线更是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许是新校服还没到，他没有穿校服，一件白色的衬衫因为有打底，便敞开来外穿，乍一看，有些单薄。
在千帆面前他显得长手长脚，比例匀称刚好，双臂随意垂下，插在长裤口袋里，站的笔直。
四楼那边走廊上，不少趴在班门口吹风的女生，目光不约而同往他身上瞟，那眼神炙热，直接大胆，千帆不用看都能感觉到。
“……”
他就是不说话，也不走，就这么站着，看着她。
千帆想了想，“你……”，算了，还是：
“晚上好！”
空向轩应该是笑了，有短促的气哼出来，千帆挠挠的觉得有些痒，稍往边上挪了一小步，倒正错来了从身后办公室门口照出来的灯光。
面前男生的五官一瞬间清晰，千帆终于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一种淡淡的懒散的笑，一种定定的沉稳的自信。
风什么时候渐渐息了，或许没有，只是千帆燥燥的，有些热。
空向轩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对视间，也是不避不躲。
抬腿，他似要走，却在她耳边轻轻一句，留在周身温温柔柔的空气里，像拌了一勺蜜。
“晚上好，千帆。”
外面声音越来越小，出来放风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班级自习，千帆缓缓回神，再反应过来时，被站在面前翻第n个白眼的梦期吓了一跳。
咳咳……
千帆嗖地绕过她，钻进办公室里火速倒好水。
“你…倒过啦？”千帆心虚，声音微微弱弱。
梦期用白眼送她上去，“你说呢！？”
千帆推着她往楼梯走，梦期不干了，“唉，见色忘义啊！”
被扯着慢慢走，梦期硬逼着她说，“说什么呀？”
一巴掌拍过来，梦期恶狠狠，“你说说什么，当然是你怎么想？怎么样，到哪了？”
“哎呦！我怎么知道啊，就，就那样嘛……”
两人小声嘀咕，你推我掐闹了两下准备上楼，身后有人叫千帆。
“晚上好啊！”程宁从另一边的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几本资料正往这边走，“出来倒水吗？”
千帆眯了眯眼，等他走近，才睁大了些。
“哈喽！”千帆挥挥手，顺便晃晃水杯，梦期本想跟她传递什么眼色，余光见有人从楼上下来，便抬头望。
林归月从上面下来。
该是看到千帆了，笑盈盈动了动嘴正要打招呼。
是自己的错觉吗？梦期狐惑，就在她抬眼的一瞬间，她捕捉的归月的笑略有些僵住，若不是有个前后对比，倒也看不出端倪。
只是她是个敏感的人，对人的长相包括表情，往往观察得比较细，也更擅长察言观色。
比如她就眼尖地注意到，归月眼下的卧蚕，消失不见。
若有所思，梦期状似无意目光游离到别处，直到千帆看到楼上下来的人。
“归月！”还有，“班长？”
是了，林奕此刻正隔着半步远跟在归月身后下楼，跟她们微微点头示意，也没说话。
千帆眼波流转，笑意不减，几方沉默间与梦期飞速对视一眼，余光见方才往厕所方向去的空向轩已经折回来了。
沉默是金，先撤为敬。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微妙，有些冷淡，却是很礼貌的疏离，自然而然擦肩而过，分道扬镳。
两两为营，心思百转间无数种可能性。
千帆和梦期平平淡淡上楼，其实心里早就横空腾起一张巨型八卦大图，在身后人看不到的地方，两人几乎是跑着冲到位置上坐下，指尖翻飞，火速写下自己的判断。
梦期：有问题！
千帆：肯定！
梦期：据我观察，可以缩小目标：程宁，林归月
千帆：还有班长。上次跟你说过，他喊我去老李办公室那天，也就是我碰到程宁的那天，他就不对劲。
梦期：应该是碰到程宁了。那现在，爱情？友情？亲情？
千帆觉得基本可以排除友情，多大了，谁因为朋友之间吵吵闹闹就这架势？
爱情？别吧，程宁就算了，林奕也在其中怎么算？还有顾梓洋呢。
所以不排除亲情的可能性，首先，若是已成过去的情感，放在程宁归月这种性格的人身上，不该是耿耿于怀，应该相看淡漠，没什么表情或自然洒脱，以示放下，终不成纠缠割舍。如今这三人僵硬的表情，明显是在意的。
若是前者，哪有互相见了都觉得介意又放不下的？
况且，有一点，说巧不巧：
班长，也姓林。
这其中，值得细品啊！
千帆和梦期的“福尔摩斯式”推理陷入瓶颈，但这倒是更有意思，两人摸索着笔杆，哪还写得下去卷子？各自在心里排演剧本，硬是兴奋了一个晚自习。
期间归月在老李进班之前堪堪回来，老李看着林奕帮着她把一大沓资料搬到座位上，才开始上课。
归月若有若无看了她们两眼，两人装没看见，平静如常埋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再无动作。
直到放晚学路上，才头凑头嘀嘀咕咕，决定日后多加观察，定要亲自破了此案！
周一，往往是最绝望的，想想美好的假期刚刚逝去，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就又要熬过漫长的一周，真是令人丧气。
外面音乐声响起，讲台上小方匆匆讲完作业上最后一道大题，把结果抄写完整在黑板上，“你们赶紧下去升旗吧。”
千帆早在临下课几分钟前就甩开笔懒得记了，百无聊赖撑着脑袋，就想睡觉，此刻外面激扬的旋律催人奋进……催眠还差不多！
一帮人如丧尸出城，咬牙切齿，软趴趴地从座位上起来，往外挪。
“啧！今天太阳好大！”
梦期抬手遮了遮额头，手又酸又什么都遮不住，烦躁抱怨一句。
千帆附和一声，却像哼气，她现在眼睛都睁不开，就想一会儿到了班级场地站好队，抵前面人背上睡一会儿。
“还在场外走动的同学们快一点！快一点！跑起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一个人浪费一分钟就是浪费全校师生一分钟！”
“后面的同学！每次周一升旗仪式，集个合都懒懒散散的！”
喇叭里主任的声音在天灵盖嗡嗡个不停，这是多少人听了三年都对不上脸的声音，可能日后会怀念此时此刻的时光吧，至少现在，她们就觉得烦。
周遭人纷纷不情不愿地跑起来，一股脑挤在长廊口处。设计感满满的校园广场好看是好看，就是这点麻烦。
远处本班的同学们都基本站好了队，老李也站在了最前面，她们几个迟到的会有些尴尬。
千帆却不争不抢，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往往遇上这种情况，就退出去，站那儿等他们挤完。
司沐衡就刚多了，气不过她这副懒散样，怒其不争似的从人群中伸出一只手，一把将人拽进来：“快点！往前刚！”
一顿扒拉，硬是如针穿缝，两人行进顺利。
司沐衡就感觉碰到了什么人，好像是高一的，余光里是蓝色的校服，她只顾带着千帆往前钻，也顾不上其他什么人，哪知道这是个硬茬，好像扒拉到他了，回头眼神不善。
她哪管那么多，目不斜视佯装没注意到，只是默默将手挪开，再一小下功夫，她们就成功重见光明。
“怎么了？”张烁走在程远左边，已经是很与世无争了，奈何他们班主任凶得很，各方面都抓得紧，一会儿迟了指不定要被怎么训。
只能勉强往前走，这会儿也是狼狈得很，匆忙间没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只感觉这位气场一瞬之间的变化，扭过头来问。
程远却已经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没事，有点挤。”
“确实。”张烁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磨磨蹭蹭，在桌上打下节英语课听写的小抄，才导致两人搞到现在才下来，刮刮鼻子有些内疚。
这边千帆摇摇晃晃被拉出人群，又让过几个高三班级后排的同学，来不及理理自己的刘海头发，就被跟在身后的梦期催着跑起来。
慌慌忙忙是年少时不可避免的便签，尝尝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出错，总是狼狈，又还总是跌跌撞撞，晕头转向地往前冲，来不及管自己的形象，自己一麻袋的包袱。
又总是，在最凌乱的时候，被最不愿被看到的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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