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 4 节
高考结束的时候，张梓恒如释重负，她给自己的脑袋自动清零。这段时间硬塞进去的知识点，全部扔在了考场上，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是，张梓恒并没有觉得轻松，或者说，这几天对于考生来讲才是最紧张的时候。考试结束后，考生会拿到一份标准答案，根据自己的记忆力，预估出自己的分数，也就是超级考验自己对应试教育理解能力的“估分”。然后，根据估分，填报自己选择的学校。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考生和家长折在这里。这是一次全面且综合的判断力的大考。考生不止要尽可能准确的估出自己的分数，还要根据历年来的分数线以及老师和同学对于考试的反馈估出今年的分数线。
这个选择题，是社会为每个家庭出的一次考题。
张梓恒心想，谁说应试教育无法评判出一个人的综合能力？在张梓恒看来，中国的高考是对一个人的智商、情商、逆商，体力、脑力、决策力的综合考验，顺带还考验了一把学生的家庭素质。这么综合且全面的测试，人生能经历几次？
张梓恒花了很长的时间估分，相当于又把试卷做了一遍。张梓恒对于自己的总分其实是比较有把握的，让她惊喜的是，她的数学选择题全部答对了，满分。
张梓恒第一时间跑到数学老师办公室，把好消息告诉了数学老师，当然，数学老师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你确定？你没有记错答案吧？”
“你看，我把我自己的答案写在了橡皮上，你看一模一样。”张梓恒像是彩票兑奖一样比对着。
“你答题卡没有涂错吧？”数学老师也高兴起来
“啊？”张梓恒被问的愣在了原地，“应该不会吧，我检查过。”张梓恒开始怀疑了。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粗心，检查了就好。”数学老师赶紧安慰道，怕把学生吓坏了：“你可以啊，今年数学题很难啊。咱们班的数学课代表也只估了 100 多一点。”
“啊？这样啊？”
“那我估了 90多分，是不是估高了？”张梓恒开始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我看下，”数学老师拿过了张梓恒又写了一边的试卷：“没有，你的分数应该就是 92-94 分，看这个分判卷老师给不给你了。”
张梓恒真的开心到飞起，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爸爸。
大家都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张梓恒和别人差距最大的数学并没有被其他考生拉开差距，其它张梓恒有把握的科目，基本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那么张梓恒的总成绩很有可能会因为今年数学难度的加大而靠前。
这种情况让张梓恒的父母开心的不得了，谁知道在经过一天的考虑后，张梓恒的爸爸突然提出了一个想法：
“梓恒啊，你这次估分如果准确的话，那是考的真的不错。你可以报考文化课的一本学校，虽然不是重点大学，但是也是不错的学校，而且还可以选一个好就业的专业。”
“是啊，我们跟你的老师和家里人都商量了下，你这文化成绩报考艺术类太亏了。”妈妈附和道
“你看，这几所学校就不错，而且将来以后回集团也是优先选择的专业。”爸爸把为张梓恒精心挑选的学校清单给了张梓恒。
张梓恒一下就恼了，这是突然又让自己换方向啊。
“我不觉得亏啊。就我这分数，放在重点美院里并不算高的。你们太看不起艺术生了，你们知道有多少艺术生都是考 600 多分呢？”张梓恒辩解道
“知道，知道，只是你现在的分数，这不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吗？”爸爸还沉醉在张梓恒分数的开心里，包容着张梓恒的任性。
“哪个是更好的选择？学个国际贸易？管理？这种不知所云的专业就是更好的选择？”张梓恒说道：“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那些专业稳定，你一个女孩子，要是成绩不好考个艺术是没办法，你现在有这个成绩，为什么不选择一条容易点的路呢？”妈妈苦口婆心的说道
“况且，你知道多少学艺术的后来都找不到工作吗？你能确定你就能和他们不一样？”爸爸反问道。
张梓恒没有反驳，她不知道说什么。这个问题，她没有把握。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尽可能冷静的思考着。
如果当初自己决定去北京学艺术的目的并不单纯，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出路，那么现在有这么多出路了，也确实没有必要非选这一条。可是，如果现在改选了文化课，那不是意味着自己这一年多所受的苦都白受了？张梓恒问自己，自己甘心吗？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北京的夏天有多热，冬天有多冷。盛夏的中午张梓恒在烈日下一站就是 3 个小时，不喝一口水的一张一张画着在阴凉处避暑的人；下雪的冬季，张梓恒在刺骨的冷水里洗画笔，坐在冰冷的路面上写生；她在一滩自杀的血水旁日复一日的画画，用手在画纸上摩擦的指纹都没有了，睡过没有被褥的木板床又差点被人贩子掳走......
张梓恒这一年孤身在外的一幕幕从自己脑海中划过，她为她现在居然在这里纠结要不要放弃走艺术生这条路而感到羞耻。
“难道自己之前遭的所有的罪，就为了现在在这里做这种可笑的选择？”张梓恒问自己
“难道自己之前遭的所有的罪，还不足以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去选一条更容易的路？”张梓恒又问自己
面对这次选择，张梓恒前所未有的无助。
三天估分和填报志愿的时间很快就过完了，张梓恒走在去学校递交志愿的路上。她的步伐异常缓慢，她还没有做出选择。
张梓恒的父母看到没精打采的张梓恒心里却是有些开心的，虽然张梓恒没有表态，但是看到她低落的情绪，父母觉得张梓恒动摇了，似乎是放弃了。
教室里又恢复了吵闹，所有的同学都到教室了，大家似乎都显得很开心，毕竟大家的路早就选好了，无非是交个差而已。所以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不好的，都早已将自己选好的学校填好交了上去，就在教室里跟同学聊天、告别。
只有张梓恒，一脸沉重的走进教室，坐在座位上，看着志愿填报单和旁边爸爸给自己选好的学校，脑子里想着自己想去的学校，呆呆傻傻的一直坐着。
王粒做到张梓恒旁边，推了推她说：“发什么呆呢？你分数估的那么高，还愁什么？”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选。”张梓恒把事情跟王粒讲寻求帮助
“其实，你爸妈说的没错。”王粒说
“我知道。”
“知道还犹豫？”王粒反问道
“我，我不甘心。”张梓恒还是说了出来
“那就选你甘心的，没有人能替你做决定，就像没有人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王粒接着说道：“你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张梓恒条件反射的问
“我没有你的义无反顾，我想的太多。”王粒解释道：“起初提议让你跟我去北京确实是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想让你逃离这里，二是你说你想做设计师，我想让你知道你试一试看你合不合适。”
王粒看向张梓恒，接着说：“当我看到在北京你画画的样子，你的专注和沉迷，我就知道，这条路适合你。”
张梓恒半信半疑的看向王粒，王粒看着张梓恒调皮的笑着说：
“你知道为什么我放弃学画画吗？”
张梓恒摇摇头，等待那个困扰她的答案揭晓。
“因为我看到你画的画，我才发现，我没有天赋，这条路不适合我”。
张梓恒一脸震惊的盯着王粒，王粒赶紧拍拍她的胳膊说道：“别想太多啊，这不怪你。学什么都是需要天赋的不是吗？我从小学画画，接触的都是跟我一样有着长时间画龄的人，所以我没觉得谁画的有多好，谁画的有多差。直到和你一起去了北京，一个月的时间，你连实物几何体都没有画过直接画人像写生，你的画就和我们这些画了好多年的人比起来几乎无异的时候，我很震惊。”
“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张梓恒说道
“当时画室的同学和老师都不相信你之前没有学过画画，但是我知道，你真的是零基础。”王粒说道：“所以啊，我还画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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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张梓恒并没有觉得轻松，或者说，这几天对于考生来讲才是最紧张的时候。考试结束后，考生会拿到一份标准答案，根据自己的记忆力，预估出自己的分数，也就是超级考验自己对应试教育理解能力的“估分”。然后，根据估分，填报自己选择的学校。
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考生和家长折在这里。这是一次全面且综合的判断力的大考。考生不止要尽可能准确的估出自己的分数，还要根据历年来的分数线以及老师和同学对于考试的反馈估出今年的分数线。
这个选择题，是社会为每个家庭出的一次考题。
张梓恒心想，谁说应试教育无法评判出一个人的综合能力？在张梓恒看来，中国的高考是对一个人的智商、情商、逆商，体力、脑力、决策力的综合考验，顺带还考验了一把学生的家庭素质。这么综合且全面的测试，人生能经历几次？
张梓恒花了很长的时间估分，相当于又把试卷做了一遍。张梓恒对于自己的总分其实是比较有把握的，让她惊喜的是，她的数学选择题全部答对了，满分。
张梓恒第一时间跑到数学老师办公室，把好消息告诉了数学老师，当然，数学老师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你确定？你没有记错答案吧？”
“你看，我把我自己的答案写在了橡皮上，你看一模一样。”张梓恒像是彩票兑奖一样比对着。
“你答题卡没有涂错吧？”数学老师也高兴起来
“啊？”张梓恒被问的愣在了原地，“应该不会吧，我检查过。”张梓恒开始怀疑了。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粗心，检查了就好。”数学老师赶紧安慰道，怕把学生吓坏了：“你可以啊，今年数学题很难啊。咱们班的数学课代表也只估了 100 多一点。”
“啊？这样啊？”
“那我估了 90多分，是不是估高了？”张梓恒开始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我看下，”数学老师拿过了张梓恒又写了一边的试卷：“没有，你的分数应该就是 92-94 分，看这个分判卷老师给不给你了。”
张梓恒真的开心到飞起，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爸爸。
大家都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张梓恒和别人差距最大的数学并没有被其他考生拉开差距，其它张梓恒有把握的科目，基本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那么张梓恒的总成绩很有可能会因为今年数学难度的加大而靠前。
这种情况让张梓恒的父母开心的不得了，谁知道在经过一天的考虑后，张梓恒的爸爸突然提出了一个想法：
“梓恒啊，你这次估分如果准确的话，那是考的真的不错。你可以报考文化课的一本学校，虽然不是重点大学，但是也是不错的学校，而且还可以选一个好就业的专业。”
“是啊，我们跟你的老师和家里人都商量了下，你这文化成绩报考艺术类太亏了。”妈妈附和道
“你看，这几所学校就不错，而且将来以后回集团也是优先选择的专业。”爸爸把为张梓恒精心挑选的学校清单给了张梓恒。
张梓恒一下就恼了，这是突然又让自己换方向啊。
“我不觉得亏啊。就我这分数，放在重点美院里并不算高的。你们太看不起艺术生了，你们知道有多少艺术生都是考 600 多分呢？”张梓恒辩解道
“知道，知道，只是你现在的分数，这不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吗？”爸爸还沉醉在张梓恒分数的开心里，包容着张梓恒的任性。
“哪个是更好的选择？学个国际贸易？管理？这种不知所云的专业就是更好的选择？”张梓恒说道：“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那些专业稳定，你一个女孩子，要是成绩不好考个艺术是没办法，你现在有这个成绩，为什么不选择一条容易点的路呢？”妈妈苦口婆心的说道
“况且，你知道多少学艺术的后来都找不到工作吗？你能确定你就能和他们不一样？”爸爸反问道。
张梓恒没有反驳，她不知道说什么。这个问题，她没有把握。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尽可能冷静的思考着。
如果当初自己决定去北京学艺术的目的并不单纯，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条出路，那么现在有这么多出路了，也确实没有必要非选这一条。可是，如果现在改选了文化课，那不是意味着自己这一年多所受的苦都白受了？张梓恒问自己，自己甘心吗？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北京的夏天有多热，冬天有多冷。盛夏的中午张梓恒在烈日下一站就是 3 个小时，不喝一口水的一张一张画着在阴凉处避暑的人；下雪的冬季，张梓恒在刺骨的冷水里洗画笔，坐在冰冷的路面上写生；她在一滩自杀的血水旁日复一日的画画，用手在画纸上摩擦的指纹都没有了，睡过没有被褥的木板床又差点被人贩子掳走......
张梓恒这一年孤身在外的一幕幕从自己脑海中划过，她为她现在居然在这里纠结要不要放弃走艺术生这条路而感到羞耻。
“难道自己之前遭的所有的罪，就为了现在在这里做这种可笑的选择？”张梓恒问自己
“难道自己之前遭的所有的罪，还不足以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去选一条更容易的路？”张梓恒又问自己
面对这次选择，张梓恒前所未有的无助。
三天估分和填报志愿的时间很快就过完了，张梓恒走在去学校递交志愿的路上。她的步伐异常缓慢，她还没有做出选择。
张梓恒的父母看到没精打采的张梓恒心里却是有些开心的，虽然张梓恒没有表态，但是看到她低落的情绪，父母觉得张梓恒动摇了，似乎是放弃了。
教室里又恢复了吵闹，所有的同学都到教室了，大家似乎都显得很开心，毕竟大家的路早就选好了，无非是交个差而已。所以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不好的，都早已将自己选好的学校填好交了上去，就在教室里跟同学聊天、告别。
只有张梓恒，一脸沉重的走进教室，坐在座位上，看着志愿填报单和旁边爸爸给自己选好的学校，脑子里想着自己想去的学校，呆呆傻傻的一直坐着。
王粒做到张梓恒旁边，推了推她说：“发什么呆呢？你分数估的那么高，还愁什么？”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选。”张梓恒把事情跟王粒讲寻求帮助
“其实，你爸妈说的没错。”王粒说
“我知道。”
“知道还犹豫？”王粒反问道
“我，我不甘心。”张梓恒还是说了出来
“那就选你甘心的，没有人能替你做决定，就像没有人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王粒接着说道：“你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张梓恒条件反射的问
“我没有你的义无反顾，我想的太多。”王粒解释道：“起初提议让你跟我去北京确实是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想让你逃离这里，二是你说你想做设计师，我想让你知道你试一试看你合不合适。”
王粒看向张梓恒，接着说：“当我看到在北京你画画的样子，你的专注和沉迷，我就知道，这条路适合你。”
张梓恒半信半疑的看向王粒，王粒看着张梓恒调皮的笑着说：
“你知道为什么我放弃学画画吗？”
张梓恒摇摇头，等待那个困扰她的答案揭晓。
“因为我看到你画的画，我才发现，我没有天赋，这条路不适合我”。
张梓恒一脸震惊的盯着王粒，王粒赶紧拍拍她的胳膊说道：“别想太多啊，这不怪你。学什么都是需要天赋的不是吗？我从小学画画，接触的都是跟我一样有着长时间画龄的人，所以我没觉得谁画的有多好，谁画的有多差。直到和你一起去了北京，一个月的时间，你连实物几何体都没有画过直接画人像写生，你的画就和我们这些画了好多年的人比起来几乎无异的时候，我很震惊。”
“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张梓恒说道
“当时画室的同学和老师都不相信你之前没有学过画画，但是我知道，你真的是零基础。”王粒说道：“所以啊，我还画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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