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华心(一)
我叫顾生，我爱的人乃是第九代冥王许长知。自我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冥界，跟在许长知的后面聊天解闷，至今已足足五百年了。
可这一刻，我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顾生
1.
“阿生，此次回冥界就别再走了。”阿知苍白的手合上了我打开一半的华清册，许是想到我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又说到，“冥王任职千年可成为冥仙，冥仙任职满千年可进入轮回，无需你费尽心机为我寻华清。”
听了阿知的话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我本是希望她与苍苍尽早的离开这样暗无天日的冥界，可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我万万未曾料到的，而我从答应阿庭那一刻起就再无退路。
阿知沉默许久，才点头同意我出冥界。
冥界出口，我与阿知一步之隔，而这一步她已经五百年未曾踏出了。这所谓的冥界就像是牢笼，禁锢着世代冥王，而所谓的冥王，看似掌管人界生杀大权，却更是这笼中鸟，毫无自由。
我出了冥界便欲打开华清册，却感到一股寒利之气从我后方袭来，毫不留情，我翻身躲过，觊觎华清册的妖魔果真在这里等我出冥界。本就法力不高的我又以一对三，不出三个回合我便败下阵来，一把利刃携着寒气生生刺入我的胸膛。
“小子，乖乖进入华清册助我一统三界，我还可免你一些皮肉之苦。”满脸贪欲的妖物手执噬魂剑居高临下地望着重伤倒地的我，“区区五百年道行，抵不过我两剑，待你日后真气流失殆尽魂魄仍然会被收录华清册。”
“我此次来到人界也是为了寻找华心，若我自己便是华心，我何必如此费心？”我一边与他周旋一边蓄全身之力凝住真气，防止自己魂飞魄散。
“哈哈哈，”我话音未落妖物便仰天大笑，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戏谑地瞥向我，“你以为相貌平平，毫无能力的你凭借什么才能被冥王留在身边？”
冥界人人都说，冥王是因为贪恋我的好才擅自扣下了我的魂魄，将我禁锢在冥界。可我却不以为然，甚至始终笃定自己之于从不近人的阿知应当是最特殊的。
但如若我便是华心，那这五百余年的悉心陪伴竟不过只是阿知的有心利用吗？
思及此我全然顾不得其他，拿出华清册翻看了起来，那最后一页的命格就这样坦露无疑，刺的我眼睛生疼：顾生，华清之心，卒于五百年前……
顷刻间，天空乌云密布，层层叠叠仿佛触手可及，阵阵凉风卷着残枝落叶扑面而来，我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双手不自觉地掩面，一股温热从指缝滑落，随着泪水一同离开魂魄的还有稀薄的真气。
妖物见我真气即将耗尽仍没有进入华清册的意思，便索性举起了噬魂剑，极寒之气包裹着噬魂剑的剑锋朝着我的眉间冲来。
我听到刀剑钻进身体的摩擦，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我费力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才看清那声音来自谁的身体。
“阿生，我们回家吧。”话音刚落阿知便瘫软在了我的怀里。
这是我与阿知五百年来最亲密的接触，可我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不，阿知！”
一直倍感虚弱的我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真气贯穿所有经脉，噬魂剑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手掌的一抬一落之间便弹开了挡路的妖物，打横抱起阿知急忙去往冥界。
世代冥王若出冥界便会修为折半，刚刚又挨了噬魂剑，我不敢深想。
“唯有一法可救冥王”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苍苍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尽快集齐华清，与冥仙交换回阿知的命格记忆，送她进入往生界，噬魂剑威力不容小觑，若迟了阿知怕是会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我不允许！
一向清冷孤傲的阿知能为我付出这般，哪怕只是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
2.
蓬莱山，冥仙府内，悠闲自在的冥仙正侧卧在桃花树上饮酒，这样好的兴致却被一只鬼扫的一干二净，随之取代的是浓烈的兴奋。五百年不曾见过活物的冥仙上窜下跳，扔了百年不离手的酒壶，活脱脱像一个返老还童的老太爷。但在听清接下来的话之后他却不可置信地惊在原地，沧桑眸中不知名的情绪一瞬千变。
“冥仙，小鬼顾生为求冥王许长知记忆而来，此行亦希望冥仙可将其送入往生界。”
“哦？老头我的东西可金贵着呢，你可用何宝物与我交换啊。”
“华清。”
冥仙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三界都道冥仙恋宝如命，此刻我却并未从他的身上看见一丁点的贪念。
“你若真能拿出华清，莫说将冥王送入往生界，就算将冥界所有鬼差送入轮回也未尝不可。”冥仙虽这般说，我却总听得他话中有话。
“绝不食言？”
“绝不食言！”
我拿出华清册进入其中，却始终无法开启华清册最后一页，我想起冥界奄奄一息的阿知，想起困在华清册对我寄予厚望的阿庭，想起奈何桥上日渐苦涩的孟婆汤，我疯了一般一遍遍地进去华清册又一次次地被逼出来……
“你非华心，既已明了又何必难为自己。”冥仙的话中颇有于心不忍之意，直至我筋疲力竭伏在地上，他才又喃喃道，“世间情爱，因果循环，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为何，华清册记录命格分明是我，我为何不能开启华心。”我仿若感到这数年的信念分崩离析。
“顾生，并非我不愿助你，冥王的记忆从来不在我这里，就算我将她送入往生界，她也无法进入轮回...”
“怎么可能，你是仙，掌管冥界所有人的记忆，能将所有冥界中人送进轮回，为何，为何阿知不行！”我似疯了一般红着眼眶质问冥仙。
“这颗桃树便是冥界所有人的记忆。”冥仙指了指我身后的桃树，“摘下桃叶它便会去寻找记忆命格的主人。”
我这才仔细端详，眼前的桃树枝干根根缠绕，桃叶却片片分明，散着淡淡的光，极为美丽，每片桃叶上都有冥界鬼差的身份。
冥仙隔空拿起了地上的酒壶吞了一口酒，拂了拂袖，一片桃叶遍悠然落下，在我上空旋了数圈，可我清楚地看到那桃叶上的身份。
第九代冥王。
“属于冥王的记忆怎会来找我，你这老头莫不是擅离职守。”我有些如释重负，属于冥王记忆命格的桃叶被摘下，阿知有救了。
“别看我头发胡须都白了，脑子可是清楚的很。”
“你的意思……阿知从未失去记忆？”
桃叶迅速融入我的眉心，冥仙的嘴一张一合。失去意识前，我满脑子都是阿庭命格中我与阿知成婚的光景。
阿知，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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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刻，我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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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生，此次回冥界就别再走了。”阿知苍白的手合上了我打开一半的华清册，许是想到我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又说到，“冥王任职千年可成为冥仙，冥仙任职满千年可进入轮回，无需你费尽心机为我寻华清。”
听了阿知的话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我本是希望她与苍苍尽早的离开这样暗无天日的冥界，可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我万万未曾料到的，而我从答应阿庭那一刻起就再无退路。
阿知沉默许久，才点头同意我出冥界。
冥界出口，我与阿知一步之隔，而这一步她已经五百年未曾踏出了。这所谓的冥界就像是牢笼，禁锢着世代冥王，而所谓的冥王，看似掌管人界生杀大权，却更是这笼中鸟，毫无自由。
我出了冥界便欲打开华清册，却感到一股寒利之气从我后方袭来，毫不留情，我翻身躲过，觊觎华清册的妖魔果真在这里等我出冥界。本就法力不高的我又以一对三，不出三个回合我便败下阵来，一把利刃携着寒气生生刺入我的胸膛。
“小子，乖乖进入华清册助我一统三界，我还可免你一些皮肉之苦。”满脸贪欲的妖物手执噬魂剑居高临下地望着重伤倒地的我，“区区五百年道行，抵不过我两剑，待你日后真气流失殆尽魂魄仍然会被收录华清册。”
“我此次来到人界也是为了寻找华心，若我自己便是华心，我何必如此费心？”我一边与他周旋一边蓄全身之力凝住真气，防止自己魂飞魄散。
“哈哈哈，”我话音未落妖物便仰天大笑，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戏谑地瞥向我，“你以为相貌平平，毫无能力的你凭借什么才能被冥王留在身边？”
冥界人人都说，冥王是因为贪恋我的好才擅自扣下了我的魂魄，将我禁锢在冥界。可我却不以为然，甚至始终笃定自己之于从不近人的阿知应当是最特殊的。
但如若我便是华心，那这五百余年的悉心陪伴竟不过只是阿知的有心利用吗？
思及此我全然顾不得其他，拿出华清册翻看了起来，那最后一页的命格就这样坦露无疑，刺的我眼睛生疼：顾生，华清之心，卒于五百年前……
顷刻间，天空乌云密布，层层叠叠仿佛触手可及，阵阵凉风卷着残枝落叶扑面而来，我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双手不自觉地掩面，一股温热从指缝滑落，随着泪水一同离开魂魄的还有稀薄的真气。
妖物见我真气即将耗尽仍没有进入华清册的意思，便索性举起了噬魂剑，极寒之气包裹着噬魂剑的剑锋朝着我的眉间冲来。
我听到刀剑钻进身体的摩擦，却没有感到丝毫疼痛，我费力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才看清那声音来自谁的身体。
“阿生，我们回家吧。”话音刚落阿知便瘫软在了我的怀里。
这是我与阿知五百年来最亲密的接触，可我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不，阿知！”
一直倍感虚弱的我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真气贯穿所有经脉，噬魂剑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手掌的一抬一落之间便弹开了挡路的妖物，打横抱起阿知急忙去往冥界。
世代冥王若出冥界便会修为折半，刚刚又挨了噬魂剑，我不敢深想。
“唯有一法可救冥王”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苍苍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尽快集齐华清，与冥仙交换回阿知的命格记忆，送她进入往生界，噬魂剑威力不容小觑，若迟了阿知怕是会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我不允许！
一向清冷孤傲的阿知能为我付出这般，哪怕只是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
2.
蓬莱山，冥仙府内，悠闲自在的冥仙正侧卧在桃花树上饮酒，这样好的兴致却被一只鬼扫的一干二净，随之取代的是浓烈的兴奋。五百年不曾见过活物的冥仙上窜下跳，扔了百年不离手的酒壶，活脱脱像一个返老还童的老太爷。但在听清接下来的话之后他却不可置信地惊在原地，沧桑眸中不知名的情绪一瞬千变。
“冥仙，小鬼顾生为求冥王许长知记忆而来，此行亦希望冥仙可将其送入往生界。”
“哦？老头我的东西可金贵着呢，你可用何宝物与我交换啊。”
“华清。”
冥仙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三界都道冥仙恋宝如命，此刻我却并未从他的身上看见一丁点的贪念。
“你若真能拿出华清，莫说将冥王送入往生界，就算将冥界所有鬼差送入轮回也未尝不可。”冥仙虽这般说，我却总听得他话中有话。
“绝不食言？”
“绝不食言！”
我拿出华清册进入其中，却始终无法开启华清册最后一页，我想起冥界奄奄一息的阿知，想起困在华清册对我寄予厚望的阿庭，想起奈何桥上日渐苦涩的孟婆汤，我疯了一般一遍遍地进去华清册又一次次地被逼出来……
“你非华心，既已明了又何必难为自己。”冥仙的话中颇有于心不忍之意，直至我筋疲力竭伏在地上，他才又喃喃道，“世间情爱，因果循环，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为何，华清册记录命格分明是我，我为何不能开启华心。”我仿若感到这数年的信念分崩离析。
“顾生，并非我不愿助你，冥王的记忆从来不在我这里，就算我将她送入往生界，她也无法进入轮回...”
“怎么可能，你是仙，掌管冥界所有人的记忆，能将所有冥界中人送进轮回，为何，为何阿知不行！”我似疯了一般红着眼眶质问冥仙。
“这颗桃树便是冥界所有人的记忆。”冥仙指了指我身后的桃树，“摘下桃叶它便会去寻找记忆命格的主人。”
我这才仔细端详，眼前的桃树枝干根根缠绕，桃叶却片片分明，散着淡淡的光，极为美丽，每片桃叶上都有冥界鬼差的身份。
冥仙隔空拿起了地上的酒壶吞了一口酒，拂了拂袖，一片桃叶遍悠然落下，在我上空旋了数圈，可我清楚地看到那桃叶上的身份。
第九代冥王。
“属于冥王的记忆怎会来找我，你这老头莫不是擅离职守。”我有些如释重负，属于冥王记忆命格的桃叶被摘下，阿知有救了。
“别看我头发胡须都白了，脑子可是清楚的很。”
“你的意思……阿知从未失去记忆？”
桃叶迅速融入我的眉心，冥仙的嘴一张一合。失去意识前，我满脑子都是阿庭命格中我与阿知成婚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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