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幕
高原。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土石、草甸和一旁的几座小屋，以及点缀着一抹明星的天幕。
老者和族人围坐在篝火旁。随着夜色渐浓，大家陆续起身告辞回屋。最后只剩老者和一名年轻人，安静地坐着。
年轻人百无聊赖地望着面前燃烧着的火，而老者则望着星空。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星空，夜色，”他随意胡诌着，“黑暗，跳动的光，熄灭和重燃……”
老者有些失望地闭上了眼。须臾，他又缓缓地睁开眼，这次把视线放在那些临时搭起的小屋上。“其实，”他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们愿意回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离开后，福有几何，祸又有几何呢……”
被迫听着老者难以理解的话语，年轻人显然已经不耐烦起来。
“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老者背对着年轻人，平静地吩咐道。
年轻人如释重负地快步离开，留下一方沉默凝固的寒夜。
老者凝视着年轻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眸中久违地浮现出一丝迷惘，又被星光逐渐扫去。
“如果他依然想离开……便让他走罢。”他叹息着，自言自语道。
老者继续仰头注视着那片无言的黑幕。许久，他的嘴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起来：
“可这迹象，很是不妙啊……”
--
天文台，已是深夜。男子搬了把凳子，坐在走廊尽头的茶水间里。年轻的研究员拿着平板电脑，从走廊的另一头小跑过来。
他抬起头：“怎么了？”
“这里好像有些东西，”她快速小声说着，“但我不太确定，也许是——。”
他快步走过去，低头看向捕获下来的画面，立刻皱起了眉。
“你的猜测没错。备份后删掉观测记录。”他冷静地说，“通知总部。我马上过去。”
“是。”
--
凌晨，首都会议中心顶层。圆桌旁原有的座位已经坐满，又史无前例地额外加了整整一倍的椅子。不同的服装显示出与会者身份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面色凝重，皱眉沉思着什么。
这次会议的主持人姗姗来迟。其他人到齐后半小时，桌首那把空椅子后的门突然被打开，总理走了进来。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疲乏，与之相反，他的眼神里满是镇定与冷静。
他在桌边坐了下来，拉过一旁的麦克风。“各位久等了。很抱歉，紧急工作耽误了一些时间。”
闻声，与会者肃然望向发言者。
“大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的会议分为两个阶段，先紧急安排一些工作，再自由发言讨论。”
“第一项工作。舆论管控。当前我们所得之的紧急情况，倘若有消息通过大众媒体传出，立刻进行辟谣。
“第二项。全面重启核战应急措施，包括防护所的建设与应急物资的储备，其中防护所要按照最高标准建设。尽可能隐秘地进行。不要惊动不必要的人。
“狄亚斯，索伦。你们来安排这些工作。”
“总理。”狄亚斯高声道，“我们根本没法完成这么大规模的工程建设，更别说几十亿人的转移——”
“那就只好放弃一些人了。”总理用不容辩驳的语气陈述道。
顿时，会议厅里质疑声四起，大家纷纷左右议论起来。“请保持安静，”会议厅的广播系统被激活，“现在是正式会议时间，请保持安静，现在是正式会议时间，请保持安……”
总理伸手按下桌上的按钮，关掉了广播系统。他对会场里突然出现的躁动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看向手中的发言稿。
几分钟后，会议厅里才重新安静下来。总理重新打开广播，继续发言。
“我知道这有些难以接受。但目前看来，我们只有这一种办法。先按照这个目标进行下去。”
“是。”狄亚斯有些不情愿地应道。
“第三项。正式启动方舟计划。”
质疑声再次响起，这次比先前更甚。“简直是胡扯！浪费！”不知谁的声音冲破混乱，在会议桌上空回荡着。
“艾伯兰将军。”这次总理没有等质疑声消失，继续朗声道，“今后由您负责这一项目。具体措施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
“是。”被点到的人庄重地回答道，已经有些苍老灰暗的眼里迸发出熠熠的光。
“第四项。以上工作均为最高优先度，若遇到行动冲突，则优先为以上三项工作让路。工作期内，如因以上工作不得不违反现行法律，暂时不追究核心参与者的任何法律责任。如果需要，各部门应尽可能为以上工作提供便利。
“本次会议内容不得对外泄露。下面进行自由发言。”
--
早晨，大学办公室。教授坐在桌后，接起一通意外的来电。一名年轻学生站在身边，有些焦躁地等待着。这通电话已经打了五分钟，大多数时间都是对方在讲话，教授只是时不时应和一下，但他的语气和神色却越来越激动。他的面前依然斜放着学生的电脑，上面是看了一半的论文，光标在两个字母间闪烁着。
究竟是什么电话？他难以按捺好奇心，胡乱猜测起来。一定十分重要。内容量很大。不是生活琐事，因为教授的电话设置了在工作时间自动挂断此类来电的功能。
难道是——！
“……是。……是，我一定完成使命。……真是太感谢了，将军。嗯，再见。”
教授挂了电话，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肋骨。“秦！”他大声呼喊起来，“秦！过来一下！”
“怎么了，教授？”助手有些慌张地小跑过来。
“秦，启动解冻程序。”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教授，您确认吗？”年轻学生不由自主地高喊道，“解冻程序？现在？”
“是的。秦，启动解冻程序。”教授轻喘着重复，“唤醒所有受试者。继续实验。”
“好，我马上去！”话音未落，助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抱歉，你的论文我要之后再看了。”
“谢谢你，教授。”年轻学生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我先走了——”
“不，请你留下吧。”
学生脚步一顿，猛地一回身，难以置信地望向教授。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人手却不够了。”教授笑着说，摘下眼睛揉了揉眼睛，又把眼睛重新戴回去，“大家都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请留下帮忙吧。”
他突然起身，快步走向角落里已经落了灰的档案柜。他拿下一直贴身戴在脖子上的红绳，上面拴着一把钥匙。钥匙插进锁孔里，旋转时吱吱作响。金属门打开，教授迅速从熟悉的位置拿出两个档案袋，仿佛那是他昨天刚刚放进去的一样。
他回到桌旁坐下，用颤抖着的双手取出里面的纸，一点一点地翻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的记录久违地闯入他的大脑，在里面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孩子们……孩子们，他的孩子们。
“醒来吧。”教授轻声自言自语道，“你们有新的使命了。”
--
与此同时，大洋对岸的另一个国度。傍晚，老城住宅区。参天的行道树编织了一层密集的遮阳棚，夏末的第一批落叶和树影一起随风缓缓落在已经有些开裂的沥青路面上。几座六层小楼前的空地上，四五岁的孩子们在掉了漆的攀爬架上倒吊着，几个老人在闲聊，年轻母亲推着婴儿车散步。某家人开着的窗户飘出炖肉的香气，在整条街上来回萦绕徘徊，勾起所有过路人的注意。
但这里却并不宁静祥和。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不远处正在建设的几座摩天楼清晰可见。建材碰撞的声音与工地四周来往的各种车声交杂在一起，使最后一片宁静的老住宅区也不再宁静。再过不久，这里也将被拆除，卷入钢铁森林永不停歇的蔓延与侵蚀之中。
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在街边缓缓地停了下来，随后走下两个人。车门重新关上，司机又缓缓驾车离开。
其中一人穿着正式，另一人则是他的随从。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路边一幢普通的居民楼，顺着单元楼陈旧的楼道上了几层，停在一扇门前。这扇门与一路上其他的单元门没有区别，是世纪初的机械防盗门，并不联网。但他清楚，门后的人正通过隐藏的摄像头注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他微微抬手。随从会意，立刻退了下去。随后他整了整衣领，深吸一口气，按下门上门铃的按钮。
“请进。”
门自动开了。如他所料，主人没有出来招呼。房间不大，一侧的墙装修成厨房，紧挨着就是卧室。卧室的一角是一张摆放杂乱的桌子，一名年轻女子蜷在桌边的沙发椅上，正在电脑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您好，林纳斯女士。”他直视着那人，“您应当知道我是谁。今天有事需要与您商谈。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
“真是贵客。”林纳斯平淡地回答道，除此之外毫无反应。她一面继续工作，一面随口应付着：“不远万里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如您所见，我希望与您达成一次令我们双方都满意的合作。”
林的眼底闪过一丝警惕，键盘上的手指顿了下来。她扶了扶眼镜，转头看向访客。后者没有离开门口，不卑不亢地随意站着。
“请随便坐吧。”她转身坐正，有些严肃地盯着访客。
访客在餐桌旁坐下。木椅已经有些松了，随着男子的落座发出短暂尖锐的摩擦声。他把手中的公文包立在一旁的地上，随后交叉起双手手指，前臂靠在桌面上。他清了清嗓子：“我听说您的项目刚刚取得重大进展。恭喜您。”
“谢谢。不过，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请直说吧。”林皱眉道。
“我希望您能帮助我的选举。”
“为什么？”
“我说过，这将是一次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我和您一样暂时陷入了困境，恰巧我们都有帮助对方的能力。那么，何不尝试一下呢？”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不清楚您从哪里得到了一些错误的信息，使您做出了这种判断。事实上，我们的能力不足以对选举产生任何可见的影响。您可能并不知道，我们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的游戏公司。”
“但不只是这样，不是吗？您很清楚，您目前能做的，可不仅是影响一个小小的总统选举。”访客轻笑，“有关您的……‘系统’。”
她僵住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林有些生硬地说。
“对此您当然再了解不过了。
“况且，您的项目也需要资助，不是吗？”他补充道。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您知道的，我可以为您提供您所需要的一切资源。”
林眼睑微颤。
“以及，我承诺，如果赢得选举，您的项目将得到应有的重视。您的朋友中不乏世界顶尖的科学家吧？他们最新的一些有趣的发现，想必您已经有所耳闻了。您的项目……您很清楚它能做什么。对全人类。”
话音落下，两人便陷入了沉默。林不自觉地皱起眉，扶额静思着；而访客依旧神色轻松，微笑着等待着回应。
“我们所需要的可能远超您的预期。”许久，林终于说。
他知道，谈判成功了。眼前的女人急需金钱，她的积蓄与资源远远无法满足她的野心，而这正是他所拥有的。从最初起，这便是一项注定能够达成的交易。
“那么，穆特先生——”
“叫我穆就可以。”
“穆。”她有些不适地改口道，“您需要什么帮助？”
穆早有准备。他拿起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摞纸，放在桌面上：“内容都在上面。您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没有关系。准备好后，请通过上面的联系方式联系我。那么，再见。”
他起身离开。不过，刚踏出一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站定回身：“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我想，我可以从现在起为您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帮助。”
“现在吗？”林有些怀疑地问。
“是的。”穆点头，“请您尽管放心，我从不食言。”
“那么，首先，我需要一间地下室。”
--
病床上，男孩突然惊醒。
发生了什么？他睡了多久？
他试图回忆自己睡前发生的事情。一些破碎的片段和场景跳了出来，但完全连不成完整的事件。他越是努力回想，大脑便越是撕裂般地剧痛起来。所有的记忆都搅和成一团混沌，互相交缠得毫无规律。
也许是因为刚醒来吧，他这样想着。
于是他放弃了回忆。他环顾四周，发现一边站着一个老人。
“你醒了，阿克哈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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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百无聊赖地望着面前燃烧着的火，而老者则望着星空。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星空，夜色，”他随意胡诌着，“黑暗，跳动的光，熄灭和重燃……”
老者有些失望地闭上了眼。须臾，他又缓缓地睁开眼，这次把视线放在那些临时搭起的小屋上。“其实，”他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们愿意回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离开后，福有几何，祸又有几何呢……”
被迫听着老者难以理解的话语，年轻人显然已经不耐烦起来。
“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老者背对着年轻人，平静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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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凝视着年轻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眸中久违地浮现出一丝迷惘，又被星光逐渐扫去。
“如果他依然想离开……便让他走罢。”他叹息着，自言自语道。
老者继续仰头注视着那片无言的黑幕。许久，他的嘴唇微不可见地颤动了起来：
“可这迹象，很是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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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怎么了？”
“这里好像有些东西，”她快速小声说着，“但我不太确定，也许是——。”
他快步走过去，低头看向捕获下来的画面，立刻皱起了眉。
“你的猜测没错。备份后删掉观测记录。”他冷静地说，“通知总部。我马上过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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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首都会议中心顶层。圆桌旁原有的座位已经坐满，又史无前例地额外加了整整一倍的椅子。不同的服装显示出与会者身份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面色凝重，皱眉沉思着什么。
这次会议的主持人姗姗来迟。其他人到齐后半小时，桌首那把空椅子后的门突然被打开，总理走了进来。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疲乏，与之相反，他的眼神里满是镇定与冷静。
他在桌边坐了下来，拉过一旁的麦克风。“各位久等了。很抱歉，紧急工作耽误了一些时间。”
闻声，与会者肃然望向发言者。
“大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的会议分为两个阶段，先紧急安排一些工作，再自由发言讨论。”
“第一项工作。舆论管控。当前我们所得之的紧急情况，倘若有消息通过大众媒体传出，立刻进行辟谣。
“第二项。全面重启核战应急措施，包括防护所的建设与应急物资的储备，其中防护所要按照最高标准建设。尽可能隐秘地进行。不要惊动不必要的人。
“狄亚斯，索伦。你们来安排这些工作。”
“总理。”狄亚斯高声道，“我们根本没法完成这么大规模的工程建设，更别说几十亿人的转移——”
“那就只好放弃一些人了。”总理用不容辩驳的语气陈述道。
顿时，会议厅里质疑声四起，大家纷纷左右议论起来。“请保持安静，”会议厅的广播系统被激活，“现在是正式会议时间，请保持安静，现在是正式会议时间，请保持安……”
总理伸手按下桌上的按钮，关掉了广播系统。他对会场里突然出现的躁动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看向手中的发言稿。
几分钟后，会议厅里才重新安静下来。总理重新打开广播，继续发言。
“我知道这有些难以接受。但目前看来，我们只有这一种办法。先按照这个目标进行下去。”
“是。”狄亚斯有些不情愿地应道。
“第三项。正式启动方舟计划。”
质疑声再次响起，这次比先前更甚。“简直是胡扯！浪费！”不知谁的声音冲破混乱，在会议桌上空回荡着。
“艾伯兰将军。”这次总理没有等质疑声消失，继续朗声道，“今后由您负责这一项目。具体措施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
“是。”被点到的人庄重地回答道，已经有些苍老灰暗的眼里迸发出熠熠的光。
“第四项。以上工作均为最高优先度，若遇到行动冲突，则优先为以上三项工作让路。工作期内，如因以上工作不得不违反现行法律，暂时不追究核心参与者的任何法律责任。如果需要，各部门应尽可能为以上工作提供便利。
“本次会议内容不得对外泄露。下面进行自由发言。”
--
早晨，大学办公室。教授坐在桌后，接起一通意外的来电。一名年轻学生站在身边，有些焦躁地等待着。这通电话已经打了五分钟，大多数时间都是对方在讲话，教授只是时不时应和一下，但他的语气和神色却越来越激动。他的面前依然斜放着学生的电脑，上面是看了一半的论文，光标在两个字母间闪烁着。
究竟是什么电话？他难以按捺好奇心，胡乱猜测起来。一定十分重要。内容量很大。不是生活琐事，因为教授的电话设置了在工作时间自动挂断此类来电的功能。
难道是——！
“……是。……是，我一定完成使命。……真是太感谢了，将军。嗯，再见。”
教授挂了电话，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他的肋骨。“秦！”他大声呼喊起来，“秦！过来一下！”
“怎么了，教授？”助手有些慌张地小跑过来。
“秦，启动解冻程序。”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教授，您确认吗？”年轻学生不由自主地高喊道，“解冻程序？现在？”
“是的。秦，启动解冻程序。”教授轻喘着重复，“唤醒所有受试者。继续实验。”
“好，我马上去！”话音未落，助手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抱歉，你的论文我要之后再看了。”
“谢谢你，教授。”年轻学生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我先走了——”
“不，请你留下吧。”
学生脚步一顿，猛地一回身，难以置信地望向教授。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人手却不够了。”教授笑着说，摘下眼睛揉了揉眼睛，又把眼睛重新戴回去，“大家都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请留下帮忙吧。”
他突然起身，快步走向角落里已经落了灰的档案柜。他拿下一直贴身戴在脖子上的红绳，上面拴着一把钥匙。钥匙插进锁孔里，旋转时吱吱作响。金属门打开，教授迅速从熟悉的位置拿出两个档案袋，仿佛那是他昨天刚刚放进去的一样。
他回到桌旁坐下，用颤抖着的双手取出里面的纸，一点一点地翻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的记录久违地闯入他的大脑，在里面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孩子们……孩子们，他的孩子们。
“醒来吧。”教授轻声自言自语道，“你们有新的使命了。”
--
与此同时，大洋对岸的另一个国度。傍晚，老城住宅区。参天的行道树编织了一层密集的遮阳棚，夏末的第一批落叶和树影一起随风缓缓落在已经有些开裂的沥青路面上。几座六层小楼前的空地上，四五岁的孩子们在掉了漆的攀爬架上倒吊着，几个老人在闲聊，年轻母亲推着婴儿车散步。某家人开着的窗户飘出炖肉的香气，在整条街上来回萦绕徘徊，勾起所有过路人的注意。
但这里却并不宁静祥和。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不远处正在建设的几座摩天楼清晰可见。建材碰撞的声音与工地四周来往的各种车声交杂在一起，使最后一片宁静的老住宅区也不再宁静。再过不久，这里也将被拆除，卷入钢铁森林永不停歇的蔓延与侵蚀之中。
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在街边缓缓地停了下来，随后走下两个人。车门重新关上，司机又缓缓驾车离开。
其中一人穿着正式，另一人则是他的随从。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路边一幢普通的居民楼，顺着单元楼陈旧的楼道上了几层，停在一扇门前。这扇门与一路上其他的单元门没有区别，是世纪初的机械防盗门，并不联网。但他清楚，门后的人正通过隐藏的摄像头注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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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
门自动开了。如他所料，主人没有出来招呼。房间不大，一侧的墙装修成厨房，紧挨着就是卧室。卧室的一角是一张摆放杂乱的桌子，一名年轻女子蜷在桌边的沙发椅上，正在电脑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您好，林纳斯女士。”他直视着那人，“您应当知道我是谁。今天有事需要与您商谈。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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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不过，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请直说吧。”林皱眉道。
“我希望您能帮助我的选举。”
“为什么？”
“我说过，这将是一次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我和您一样暂时陷入了困境，恰巧我们都有帮助对方的能力。那么，何不尝试一下呢？”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不清楚您从哪里得到了一些错误的信息，使您做出了这种判断。事实上，我们的能力不足以对选举产生任何可见的影响。您可能并不知道，我们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的游戏公司。”
“但不只是这样，不是吗？您很清楚，您目前能做的，可不仅是影响一个小小的总统选举。”访客轻笑，“有关您的……‘系统’。”
她僵住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林有些生硬地说。
“对此您当然再了解不过了。
“况且，您的项目也需要资助，不是吗？”他补充道。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您知道的，我可以为您提供您所需要的一切资源。”
林眼睑微颤。
“以及，我承诺，如果赢得选举，您的项目将得到应有的重视。您的朋友中不乏世界顶尖的科学家吧？他们最新的一些有趣的发现，想必您已经有所耳闻了。您的项目……您很清楚它能做什么。对全人类。”
话音落下，两人便陷入了沉默。林不自觉地皱起眉，扶额静思着；而访客依旧神色轻松，微笑着等待着回应。
“我们所需要的可能远超您的预期。”许久，林终于说。
他知道，谈判成功了。眼前的女人急需金钱，她的积蓄与资源远远无法满足她的野心，而这正是他所拥有的。从最初起，这便是一项注定能够达成的交易。
“那么，穆特先生——”
“叫我穆就可以。”
“穆。”她有些不适地改口道，“您需要什么帮助？”
穆早有准备。他拿起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摞纸，放在桌面上：“内容都在上面。您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没有关系。准备好后，请通过上面的联系方式联系我。那么，再见。”
他起身离开。不过，刚踏出一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站定回身：“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我想，我可以从现在起为您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帮助。”
“现在吗？”林有些怀疑地问。
“是的。”穆点头，“请您尽管放心，我从不食言。”
“那么，首先，我需要一间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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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男孩突然惊醒。
发生了什么？他睡了多久？
他试图回忆自己睡前发生的事情。一些破碎的片段和场景跳了出来，但完全连不成完整的事件。他越是努力回想，大脑便越是撕裂般地剧痛起来。所有的记忆都搅和成一团混沌，互相交缠得毫无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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