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死亡边缘线
英语课上，许天清看着老师的嘴一张一合，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了。他把书竖起来挡住脸，手托着下巴，眼皮却不受控制地慢慢合拢。突然感觉被什么戳了一下，睁开眼，是旁边的小漫在拿笔戳自己。
“老师正在讲时态呢，现在不听回头作业哭死你！”
“我这不……”话说到一半，许天清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刺痛，这种痛感很快从背部蔓延到了脖子，紧接着，下巴也开始抽痛起来。他的嗓子开始发紧，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倒下去的最后一刻，只看到了小漫焦急而扭曲的脸——
醒来时眼前是洁白的墙壁，鼻子里充盈着消毒水的味道，房间里四下无人。许天清试图撑起身子，全身却没什么力气，只好重新躺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早上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只不过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想到的只是好疼，还有“我不想死”。没有什么走马灯似的回顾人生片段的场景，但他却真真切切地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很厌世的——至少在这次病发之前。却从没想过，当死神的镰刀真的向自己切割过来时，他还想多活那么一秒，一秒也好。还有小漫……她一定是被自己吓坏了。
许天清的妈妈在他醒后没多久便赶了过来，头发凌乱，妆容哭得花了一脸。许天清看着她。他多想抬起手安慰一下她，但他实在太累了，甚至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您也看到他没事了。许女士，我们先出去吧，”医生说，“病人需要静养。”
“好，好。”许天清的妈妈擦了擦眼睛，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小清，妈妈先出去了。你好好养着，妈妈一会儿就回来，啊。”许天清艰难地点了下头，然后看着病房房门合上，一切重归寂静。
一整天的时间，小漫都心不在焉。她亲眼看着许天清一头栽了下去，然后是同学们慌乱地围了上来，英语老师则一边把周围的学生拨开一边掏出手机拨了120。直到许天清被担架抬走时，一切还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发什么呆呢？”井凉拿勺子在小漫眼前晃了晃，“吃个饭还这么不专心。怎么，还在想许天清啊？”
“早上真是吓死我了，”小漫说，“我只记得之前他跟我说过他心脏不好，但从来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我之前都不知道他有心脏病。”井凉把勺子含在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难怪他都不去上体育课。放学要去看看他吗？”
“你知道他在哪个医院？”
“我找老师问了。一起去吗？”
“好。”
一放学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向医院赶去，最终在312号病房见到了许天清。
“你们怎么来了？”许天清躺在床上，看到她们后虚弱一笑。他刚劝妈妈好好出去吃个晚饭，转眼却又来了这俩人。
“我们担心你啊！”井凉毫不扭捏，“幸好你没事儿，不然我旁边这位得哭死。”
“井凉！”小漫脸上一热。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哦对了，我还有点事儿得先溜了。你们聊，你们聊。”话音未落已经一溜烟不见影了。原来井凉这厮只是为了把自己带到医院来见许天清的？小漫这才反应过来。
“你好些了吗？”
“现在没事儿了，”许天清勉强笑了笑，“不过早上……没吓到你吧？对不起啊。”
“我知道你心脏病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小漫，”许天清看着她，“今天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我也……”
“要不，等你出院以后，我们去做一些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真正想做的事？”
“对，就是彻底任性地活一回。”
小漫走后没多久许天清的妈妈就吃完晚饭回来了
“妈，你说实话吧。”他看向母亲，“我还能活多久？”
“天清啊，你别着急。妈妈已经和医生商量了，等你高一了就去做手术。”
“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这手术虽然越早做越好，但以前你太小，妈妈不放心。等高一了就差不多了，或者初三去做也行。”
“好。”
夜晚，许天清仰面躺在床上，耳边回响着小漫的那句“彻底任性地活一回”。他这种人有资格任性吗？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讨厌的东西，更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生活的旁观者，默默地看着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然后再做出适当的回应。但很少是因为他想这样做，而是他觉得“应该这样做”。比如收到别人的礼物时要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老家亲戚的葬礼上要挤出几滴眼泪。他得心应手地运用着这些“规则”，好让自己生活得更顺畅。而今天，小漫的那句话好像在心里点燃了什么似的，一切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小漫回家后拨了好几次何麒麟的电话，却一直显示的是未接通的状态。问胡一凡时，对方说：“何麒麟去集训了呀！他没告诉你吗？”小漫一愣，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对方曾略显兴奋地跟她说起自己化学竞赛拿奖的事。当时对方兴奋地和自己说起这件事，自己也积极回应着，脑子想的却全是关于许天清的事。现在已经快到假期了，想必他也在紧张地备赛中吧。
不管她想不想承认，他们四个现在都有不同的生活了——那天在胡一凡的空间动态里看到她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去他们学校附近的小店买奶茶的照片时，小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照片里，和胡一凡在一起的是两个陌生的面孔，一个像她一样绑着马尾，一个是圆脸的短发女生。胡一凡还特地@了她们。小漫再看看自己，新的学校已经入学快一年了，除了井凉似乎就没有其他要好的小姐妹了。胡一凡的爆炸头没那么明显了，头发变得柔顺了许多，说起话来也不再大呼小叫，曾经只穿裤子的她如今也开始穿裙子了。
好像，有什么变了——那种感觉怪怪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小漫只是突然怀念起他们四个曾经一起放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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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正在讲时态呢，现在不听回头作业哭死你！”
“我这不……”话说到一半，许天清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刺痛，这种痛感很快从背部蔓延到了脖子，紧接着，下巴也开始抽痛起来。他的嗓子开始发紧，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倒下去的最后一刻，只看到了小漫焦急而扭曲的脸——
醒来时眼前是洁白的墙壁，鼻子里充盈着消毒水的味道，房间里四下无人。许天清试图撑起身子，全身却没什么力气，只好重新躺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早上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只不过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想到的只是好疼，还有“我不想死”。没有什么走马灯似的回顾人生片段的场景，但他却真真切切地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很厌世的——至少在这次病发之前。却从没想过，当死神的镰刀真的向自己切割过来时，他还想多活那么一秒，一秒也好。还有小漫……她一定是被自己吓坏了。
许天清的妈妈在他醒后没多久便赶了过来，头发凌乱，妆容哭得花了一脸。许天清看着她。他多想抬起手安慰一下她，但他实在太累了，甚至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您也看到他没事了。许女士，我们先出去吧，”医生说，“病人需要静养。”
“好，好。”许天清的妈妈擦了擦眼睛，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小清，妈妈先出去了。你好好养着，妈妈一会儿就回来，啊。”许天清艰难地点了下头，然后看着病房房门合上，一切重归寂静。
一整天的时间，小漫都心不在焉。她亲眼看着许天清一头栽了下去，然后是同学们慌乱地围了上来，英语老师则一边把周围的学生拨开一边掏出手机拨了120。直到许天清被担架抬走时，一切还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发什么呆呢？”井凉拿勺子在小漫眼前晃了晃，“吃个饭还这么不专心。怎么，还在想许天清啊？”
“早上真是吓死我了，”小漫说，“我只记得之前他跟我说过他心脏不好，但从来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我之前都不知道他有心脏病。”井凉把勺子含在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难怪他都不去上体育课。放学要去看看他吗？”
“你知道他在哪个医院？”
“我找老师问了。一起去吗？”
“好。”
一放学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向医院赶去，最终在312号病房见到了许天清。
“你们怎么来了？”许天清躺在床上，看到她们后虚弱一笑。他刚劝妈妈好好出去吃个晚饭，转眼却又来了这俩人。
“我们担心你啊！”井凉毫不扭捏，“幸好你没事儿，不然我旁边这位得哭死。”
“井凉！”小漫脸上一热。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哦对了，我还有点事儿得先溜了。你们聊，你们聊。”话音未落已经一溜烟不见影了。原来井凉这厮只是为了把自己带到医院来见许天清的？小漫这才反应过来。
“你好些了吗？”
“现在没事儿了，”许天清勉强笑了笑，“不过早上……没吓到你吧？对不起啊。”
“我知道你心脏病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小漫，”许天清看着她，“今天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我也……”
“要不，等你出院以后，我们去做一些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真正想做的事？”
“对，就是彻底任性地活一回。”
小漫走后没多久许天清的妈妈就吃完晚饭回来了
“妈，你说实话吧。”他看向母亲，“我还能活多久？”
“天清啊，你别着急。妈妈已经和医生商量了，等你高一了就去做手术。”
“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这手术虽然越早做越好，但以前你太小，妈妈不放心。等高一了就差不多了，或者初三去做也行。”
“好。”
夜晚，许天清仰面躺在床上，耳边回响着小漫的那句“彻底任性地活一回”。他这种人有资格任性吗？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讨厌的东西，更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生活的旁观者，默默地看着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然后再做出适当的回应。但很少是因为他想这样做，而是他觉得“应该这样做”。比如收到别人的礼物时要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老家亲戚的葬礼上要挤出几滴眼泪。他得心应手地运用着这些“规则”，好让自己生活得更顺畅。而今天，小漫的那句话好像在心里点燃了什么似的，一切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小漫回家后拨了好几次何麒麟的电话，却一直显示的是未接通的状态。问胡一凡时，对方说：“何麒麟去集训了呀！他没告诉你吗？”小漫一愣，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对方曾略显兴奋地跟她说起自己化学竞赛拿奖的事。当时对方兴奋地和自己说起这件事，自己也积极回应着，脑子想的却全是关于许天清的事。现在已经快到假期了，想必他也在紧张地备赛中吧。
不管她想不想承认，他们四个现在都有不同的生活了——那天在胡一凡的空间动态里看到她和另外两个女生一起去他们学校附近的小店买奶茶的照片时，小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照片里，和胡一凡在一起的是两个陌生的面孔，一个像她一样绑着马尾，一个是圆脸的短发女生。胡一凡还特地@了她们。小漫再看看自己，新的学校已经入学快一年了，除了井凉似乎就没有其他要好的小姐妹了。胡一凡的爆炸头没那么明显了，头发变得柔顺了许多，说起话来也不再大呼小叫，曾经只穿裤子的她如今也开始穿裙子了。
好像，有什么变了——那种感觉怪怪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小漫只是突然怀念起他们四个曾经一起放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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