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曾记否
其实在崔涉想来，去帮青水一个忙并不是什么大事，青水这话却让他不得不多想了几分。
他的确觉得青水若是出了什么事大可以找他帮忙，而他也应当会尽力一试。
这关系，是不是已经到了朋友的地步？
崔涉觉得这说不上，只是好歹也曾经共患生死，青水又实在是个让人放心不下的状况。
且对他而言，许多时候帮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到底也不是大事。
“睡吧。”崔涉轻声说出这两个字，自己却盯着上空不再闭眼。
他正对着一扇关闭的窗户，因着夜色昏暗，一切都显得幽深暗淡。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很怕黑。
也不代表着现下他就不害怕了，只是现下他周遭白光漫散，倒不会太。
他看着那暗淡的光景，眼前却走过了千军万马，仿佛那儿时刻会冲出来一个怪物，长着獠牙，眼睛被血浸染，随时随地就能撕裂他。
即使这六界万物，能撕裂他的东西，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了，可这样的想象从未停止过。
他就那样盯着自己眼前，那团黑色与周遭的白完全不一样，让他觉得有些混沌的怪异。
他就这样盯着自己的上空，慢慢变得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候一阵轻微的鼾声传入他的耳朵，他一下子从沉痛的想象里被拉了回来。
应该是青水睡熟了，想来是太累了会有些鼾声。
崔涉舒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缓缓闭上了眼。
大清早青水仍旧睡得很沉，崔涉很想将她叫起来，但是又怕有人路过发现。
这朝夕门中的弟子每日晨起修炼倒是勤奋，这点倒是让崔涉颇为满意。
正在崔涉等得无奈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哎哟……”
而后青水的叫喊传来，原是她早上一个翻身直接摔了下去。
“你没事吧？”听到青水的声音崔涉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青水揉了揉自己直接砸到的肩膀，神情困倦又紧皱着脸。
“你醒啦！”一个孩童声音响起。
就在这时候起了敲门声，青水似是听出了声音来源施法将房间的锁去除，便叫他进来，那房间的门打开，崔涉不禁皱眉，那莲镯上的绿松石又闪了闪。
青水一回头便看到峰静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食盒。
峰静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这是师父让我给你送来的，说是这些天门派里人杂，你在房间里吃会方便一些。不过你都过了辟谷的境界了还这么贪吃，真是不害臊。”峰静对于自己被派来干这门差事还有颇有些怨言的。
他哪里知道青水现下的状况除了不老不死，与凡人也是无异。
青水点了点头而后闻着香味儿便想打开食盒盖子看看里头的东西。
“哎，这个东西你不是一直戴在手上的吗？”
就在青水从食盒里拿了一个包子塞在自己嘴里的时候突然听到峰静这句话陡然睁大了眼睛，一转眼就看见峰静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莲镯开始把玩。
她不禁咽了口口水。
崔涉居然能忍住不说话，倒让她放心了一些。
就在她准备出言阻止峰静的时候，那莲镯上的绿松石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光束极其刺眼，只是相比起刺眼，峰静更多是被惊吓到，居然一下子将那镯子丢开来。
青水嘴里叼着包子赶紧抓住了莲镯。
“吓死我了！它怎么还会突然发光啊！”峰静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道。
“这是宝贝，你别瞎动。我跟你说，要是碰见什么邪门的宝物，说不定你一碰，立刻就变成白骨了。”青水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果然唬住了峰静。
“那我以后不碰了，”峰静赶紧摆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东西你待会儿自己送回去啊！”说着他就迈着小步子快速离开了此处。
青水见他走了才放下心来，还没喘上一口气呢崔涉就突然开口，差点没又吓死她。
“他是逢荆。”崔涉用的一个肯定句。
“我也猜他是，因为他这年龄与此前逢荆上神说的托身是一样的，相貌上也颇有相似，只是我也不知道逢荆上神长什么样子，所以也就不确定。”
“是他。”
这个欠揍的小孩样子崔涉记的太清楚了。
“那还真是巧了，若不是他现下没了记忆与灵力，也能请他帮忙的。”青水嘟囔道。
而崔涉的心里想的是，还好逢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有机会知道。
吃完饭后青水带着那镯子去找段絮之，一路上朝夕门的人看着青水都觉得她怪怪的，莫名其妙在跟自言自语些什么，走两步还要停一停。
“你别晃。”
青水立刻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走得跟个贼似的。
“手别晃就行了。”崔涉无言以对。
青水这才正常行走起来，若是路上遇到个熟悉的人还要伸手打招呼。
她将手一抬起来才想起不对又只好缓缓放下，人家还以为她手出问题了呢。
“上神您看这个速度合适吗？”青水咧着一张笑脸生怕吓到路过的人。
“你正常走。”
“我觉得挺正常的。”
“慢点儿。”
“好好好。”
……
就这样两人才走到了段絮之面前。
跟段絮之把来意都讲清楚后，段絮之拿着那镯子端详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当然，青水的故事里，忽略了这里面待的到底是谁，只说是个天界仙人。
“那魔界法器是何物啊？”段絮之突然问道。
青水拿出蛇杖递给段絮之，段絮之见这蛇杖通体乌黑，煞气深重，看了好一阵才道：“这东西我似乎是听说过的。取魔界乌木锻造而成，汲取魔界土地魔气，以蛇为形，虽是厉害的法器，但是用法阴狠，多是汲取他人灵力或者破坏他人经脉内力的用途。倒是不知，怎么会将人封印进了神器里……”
段絮之也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自然也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青水请她用灵力一试，那莲镯却调动了自己的灵力保护住自己，段絮之的灵力也侵染不了分毫。
眼见是没什么进展，段絮之拿着那莲镯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那老村里不是有个天界的高人吗？说不定他见多识广，知道些什么。”
青水这才被提醒起来，本来觉得无望沮丧，现下倒是有了新的法子。
只是……
那老者上次的表现总让她觉得后怕，生怕这人和崔涉是有什么矛盾，那要是这样可就不好了。
不过她还是决定去碰一碰运气便拿着莲镯往外头走。
才到了山门外，听着四下没了人声，崔涉又开口：“这朝夕门的门主瞧上去十分年轻。”
“段絮之啊，她已经两百多岁了，不过都是修仙的人，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看上去，有些眼熟。”崔涉面对着四周荒芜已经有些习惯，方才他一直没出声，段絮之拿着镯子好一番端详的时候，他也瞧见了段絮之的面容。
的确有很强的熟悉感。
青水一下子步伐都慢了一些，想了想崔涉和段絮之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种可能……
“可能……是见过吧。”青水准备打马虎眼过去的时候，崔涉突然顿悟了。
“我记起来了，两百多年前，闯天宫的人，就是她。”崔涉记得，那时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与当前的相貌的确是有变。
其实不仅是相貌，周身的气质也是大变，他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青水嘴巴里有些含糊，“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人闯天界啊……她不像胆子那么大的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少人知道。”崔涉静默了一阵后回道。
说完这句话他不禁抬起眼，看着上空变换的景色，想起了当日。
段絮之再是修仙之人，也并不能上天界，所以她能直闯天宫本就是不合理的，只是当时也没有追究下去。
至于段絮之闯天宫的原因……
“她……现下有道侣吗？”崔涉犹豫了一阵后问道。
“没有。”青水现在的神色有些慌乱，只是还好崔涉瞧不见。
“以她的资质，升入天宫应该不会太久了吧。”
“之前司命就找过她了，你也知道，朝夕门秘法便是占卜之术，一向掌握凡间运数。这东西倒是和司命殿挺合的，朝夕门的好几任门主都在司命殿里，”青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一些，“只是她自己不愿。”
青水抿着唇，在这山中行走，百年树木葱郁，却让人心中如那树皮一般，褶皱崎岖。
“也是好事。”崔涉最后只说出这句话、
的确是好事，至少这意味着，段絮之真的放下了那段凡缘。
“不过她为何闯上天宫啊？”青水有些磕巴问道，其实这问题她也不必问，只是想着如果自己不问倒显得奇怪。
“为了一段尘缘。”
“禺疆上神下凡历劫与她相识，二人的确是有一段情缘在的。只是禺疆功德圆满神魂归位，她不依不舍。这事情你该是知道的，她来天界之前，还去了一次鬼界。”
青水怎么会不知道。
两百多年前，泉清元差点气得命都没了。
先是下凡历劫的禺疆上神掀了一次地府，没过多久，一个修仙的凡人女子提着剑破了阴阳封印直闯地府，要找一个前不久来到地府的男子，而后又搅得地府人仰马翻。
只是泉清元没办法也觉得没必要告诉她，那个男子根本不是普通的凡人，没喝下孟婆汤也没进轮回，那个时候禺疆上神早就因为大闹鬼界被罚禁足北方天界了。
青水还记得段絮之那时候听说那个男子已经转世投胎，满脸的失落与惘然。
她也不知道段絮之在人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渡过了怎样的劫难才闯进了鬼界。
那时候的段絮之，一身的白衣破损，身上尽是血迹，手臂上被划破了不少口子，脸上是黑灰与迸溅的血渍。
“是啊……你说着，我倒是想起来了，她来鬼界的确闹了一场，我没想到她还找到天界去了。”青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到最后也没查出来她为何会知道禺疆的下落，也不知道她怎么上的天宫。不过她见到禺疆之后倒是自己离开了，那件事也就了结了。”崔涉这样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看不见的地方，青水神情的变化。
那个时候，她看着段絮之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突然眉心微动，叫住了她。
“等等。”
已是满身尘土的段絮之转头看着那个突然叫住自己的女仙。
只见青水坚定地对她说：“我知道那个人在哪儿，我可以让你去找他。”
也就是在青水的帮助下，她才上了天宫。
同时，段絮之也就答应承青水一个人情。
只是她就算追到天宫又有什么用呢？禺疆上神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凡间男子，与她再没有任何关系。她当然是什么也找不到的。
天宫降下了惩罚，只是她在那时候功德显著，这也在青水意料之内，知道她断不会出什么大事。是以段絮之也功过相抵，仍旧回到了朝夕门，后来就成了朝夕门的门主。
大抵崔涉也在担心，若是段絮之也进了天界，未免又要惹出一段事由。
只是段絮之因着那件事，此生早已是断了成仙的欲念，于她而言，守护好眼前的一切才是要紧的事情。
“她说的高人又是怎么回事？”崔涉打开了另一个话题，总觉得青水像是很有感触的样子，走路的步子都慢了下来。
青水这才回过神来：“啊，这说起来还得问问上神了。那老村外的确是有个天界的高人，这段日子明城在闹瘟疫，那明城外头有个收留凡间老人的村子，那高人就住在村子里，还用自己的灵力护住了村子使之不受瘟疫侵扰。”
“不过我上次去拜访他，他像是认出了你送我那个乾坤袋，还问我，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来着。”青水缓缓道。
崔涉闻言皱眉道：“是何姓名？”
“何甫。”
这两个字在崔涉耳边响起，崔涉倒是难得的有些高兴。
发现崔涉没了声响之后，青水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不会真是什么仇人吧？
“战神？您和这位高人，没什么仇怨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啊？”青水试探问道。
“没有仇怨，他是我的属下，只是天魔大战结束后便自请离开天宫，再没有回来过。”崔涉缓缓道。
哦，不是仇敌啊，那还好。
“不过我瞧那位高人好像少了一只胳膊……是不是跟这有关啊？”青水试探问着。
崔涉闻言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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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对他而言，许多时候帮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说到底也不是大事。
“睡吧。”崔涉轻声说出这两个字，自己却盯着上空不再闭眼。
他正对着一扇关闭的窗户，因着夜色昏暗，一切都显得幽深暗淡。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很怕黑。
也不代表着现下他就不害怕了，只是现下他周遭白光漫散，倒不会太。
他看着那暗淡的光景，眼前却走过了千军万马，仿佛那儿时刻会冲出来一个怪物，长着獠牙，眼睛被血浸染，随时随地就能撕裂他。
即使这六界万物，能撕裂他的东西，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了，可这样的想象从未停止过。
他就那样盯着自己眼前，那团黑色与周遭的白完全不一样，让他觉得有些混沌的怪异。
他就这样盯着自己的上空，慢慢变得口干舌燥。
就在这时候一阵轻微的鼾声传入他的耳朵，他一下子从沉痛的想象里被拉了回来。
应该是青水睡熟了，想来是太累了会有些鼾声。
崔涉舒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缓缓闭上了眼。
大清早青水仍旧睡得很沉，崔涉很想将她叫起来，但是又怕有人路过发现。
这朝夕门中的弟子每日晨起修炼倒是勤奋，这点倒是让崔涉颇为满意。
正在崔涉等得无奈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似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哎哟……”
而后青水的叫喊传来，原是她早上一个翻身直接摔了下去。
“你没事吧？”听到青水的声音崔涉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青水揉了揉自己直接砸到的肩膀，神情困倦又紧皱着脸。
“你醒啦！”一个孩童声音响起。
就在这时候起了敲门声，青水似是听出了声音来源施法将房间的锁去除，便叫他进来，那房间的门打开，崔涉不禁皱眉，那莲镯上的绿松石又闪了闪。
青水一回头便看到峰静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食盒。
峰静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这是师父让我给你送来的，说是这些天门派里人杂，你在房间里吃会方便一些。不过你都过了辟谷的境界了还这么贪吃，真是不害臊。”峰静对于自己被派来干这门差事还有颇有些怨言的。
他哪里知道青水现下的状况除了不老不死，与凡人也是无异。
青水点了点头而后闻着香味儿便想打开食盒盖子看看里头的东西。
“哎，这个东西你不是一直戴在手上的吗？”
就在青水从食盒里拿了一个包子塞在自己嘴里的时候突然听到峰静这句话陡然睁大了眼睛，一转眼就看见峰静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莲镯开始把玩。
她不禁咽了口口水。
崔涉居然能忍住不说话，倒让她放心了一些。
就在她准备出言阻止峰静的时候，那莲镯上的绿松石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光束极其刺眼，只是相比起刺眼，峰静更多是被惊吓到，居然一下子将那镯子丢开来。
青水嘴里叼着包子赶紧抓住了莲镯。
“吓死我了！它怎么还会突然发光啊！”峰静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道。
“这是宝贝，你别瞎动。我跟你说，要是碰见什么邪门的宝物，说不定你一碰，立刻就变成白骨了。”青水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果然唬住了峰静。
“那我以后不碰了，”峰静赶紧摆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东西你待会儿自己送回去啊！”说着他就迈着小步子快速离开了此处。
青水见他走了才放下心来，还没喘上一口气呢崔涉就突然开口，差点没又吓死她。
“他是逢荆。”崔涉用的一个肯定句。
“我也猜他是，因为他这年龄与此前逢荆上神说的托身是一样的，相貌上也颇有相似，只是我也不知道逢荆上神长什么样子，所以也就不确定。”
“是他。”
这个欠揍的小孩样子崔涉记的太清楚了。
“那还真是巧了，若不是他现下没了记忆与灵力，也能请他帮忙的。”青水嘟囔道。
而崔涉的心里想的是，还好逢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有机会知道。
吃完饭后青水带着那镯子去找段絮之，一路上朝夕门的人看着青水都觉得她怪怪的，莫名其妙在跟自言自语些什么，走两步还要停一停。
“你别晃。”
青水立刻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走得跟个贼似的。
“手别晃就行了。”崔涉无言以对。
青水这才正常行走起来，若是路上遇到个熟悉的人还要伸手打招呼。
她将手一抬起来才想起不对又只好缓缓放下，人家还以为她手出问题了呢。
“上神您看这个速度合适吗？”青水咧着一张笑脸生怕吓到路过的人。
“你正常走。”
“我觉得挺正常的。”
“慢点儿。”
“好好好。”
……
就这样两人才走到了段絮之面前。
跟段絮之把来意都讲清楚后，段絮之拿着那镯子端详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当然，青水的故事里，忽略了这里面待的到底是谁，只说是个天界仙人。
“那魔界法器是何物啊？”段絮之突然问道。
青水拿出蛇杖递给段絮之，段絮之见这蛇杖通体乌黑，煞气深重，看了好一阵才道：“这东西我似乎是听说过的。取魔界乌木锻造而成，汲取魔界土地魔气，以蛇为形，虽是厉害的法器，但是用法阴狠，多是汲取他人灵力或者破坏他人经脉内力的用途。倒是不知，怎么会将人封印进了神器里……”
段絮之也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自然也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青水请她用灵力一试，那莲镯却调动了自己的灵力保护住自己，段絮之的灵力也侵染不了分毫。
眼见是没什么进展，段絮之拿着那莲镯又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那老村里不是有个天界的高人吗？说不定他见多识广，知道些什么。”
青水这才被提醒起来，本来觉得无望沮丧，现下倒是有了新的法子。
只是……
那老者上次的表现总让她觉得后怕，生怕这人和崔涉是有什么矛盾，那要是这样可就不好了。
不过她还是决定去碰一碰运气便拿着莲镯往外头走。
才到了山门外，听着四下没了人声，崔涉又开口：“这朝夕门的门主瞧上去十分年轻。”
“段絮之啊，她已经两百多岁了，不过都是修仙的人，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看上去，有些眼熟。”崔涉面对着四周荒芜已经有些习惯，方才他一直没出声，段絮之拿着镯子好一番端详的时候，他也瞧见了段絮之的面容。
的确有很强的熟悉感。
青水一下子步伐都慢了一些，想了想崔涉和段絮之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种可能……
“可能……是见过吧。”青水准备打马虎眼过去的时候，崔涉突然顿悟了。
“我记起来了，两百多年前，闯天宫的人，就是她。”崔涉记得，那时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与当前的相貌的确是有变。
其实不仅是相貌，周身的气质也是大变，他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青水嘴巴里有些含糊，“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人闯天界啊……她不像胆子那么大的吧……”
“也不是什么大事，少人知道。”崔涉静默了一阵后回道。
说完这句话他不禁抬起眼，看着上空变换的景色，想起了当日。
段絮之再是修仙之人，也并不能上天界，所以她能直闯天宫本就是不合理的，只是当时也没有追究下去。
至于段絮之闯天宫的原因……
“她……现下有道侣吗？”崔涉犹豫了一阵后问道。
“没有。”青水现在的神色有些慌乱，只是还好崔涉瞧不见。
“以她的资质，升入天宫应该不会太久了吧。”
“之前司命就找过她了，你也知道，朝夕门秘法便是占卜之术，一向掌握凡间运数。这东西倒是和司命殿挺合的，朝夕门的好几任门主都在司命殿里，”青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一些，“只是她自己不愿。”
青水抿着唇，在这山中行走，百年树木葱郁，却让人心中如那树皮一般，褶皱崎岖。
“也是好事。”崔涉最后只说出这句话、
的确是好事，至少这意味着，段絮之真的放下了那段凡缘。
“不过她为何闯上天宫啊？”青水有些磕巴问道，其实这问题她也不必问，只是想着如果自己不问倒显得奇怪。
“为了一段尘缘。”
“禺疆上神下凡历劫与她相识，二人的确是有一段情缘在的。只是禺疆功德圆满神魂归位，她不依不舍。这事情你该是知道的，她来天界之前，还去了一次鬼界。”
青水怎么会不知道。
两百多年前，泉清元差点气得命都没了。
先是下凡历劫的禺疆上神掀了一次地府，没过多久，一个修仙的凡人女子提着剑破了阴阳封印直闯地府，要找一个前不久来到地府的男子，而后又搅得地府人仰马翻。
只是泉清元没办法也觉得没必要告诉她，那个男子根本不是普通的凡人，没喝下孟婆汤也没进轮回，那个时候禺疆上神早就因为大闹鬼界被罚禁足北方天界了。
青水还记得段絮之那时候听说那个男子已经转世投胎，满脸的失落与惘然。
她也不知道段絮之在人间究竟经历了什么，渡过了怎样的劫难才闯进了鬼界。
那时候的段絮之，一身的白衣破损，身上尽是血迹，手臂上被划破了不少口子，脸上是黑灰与迸溅的血渍。
“是啊……你说着，我倒是想起来了，她来鬼界的确闹了一场，我没想到她还找到天界去了。”青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到最后也没查出来她为何会知道禺疆的下落，也不知道她怎么上的天宫。不过她见到禺疆之后倒是自己离开了，那件事也就了结了。”崔涉这样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看不见的地方，青水神情的变化。
那个时候，她看着段絮之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突然眉心微动，叫住了她。
“等等。”
已是满身尘土的段絮之转头看着那个突然叫住自己的女仙。
只见青水坚定地对她说：“我知道那个人在哪儿，我可以让你去找他。”
也就是在青水的帮助下，她才上了天宫。
同时，段絮之也就答应承青水一个人情。
只是她就算追到天宫又有什么用呢？禺疆上神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凡间男子，与她再没有任何关系。她当然是什么也找不到的。
天宫降下了惩罚，只是她在那时候功德显著，这也在青水意料之内，知道她断不会出什么大事。是以段絮之也功过相抵，仍旧回到了朝夕门，后来就成了朝夕门的门主。
大抵崔涉也在担心，若是段絮之也进了天界，未免又要惹出一段事由。
只是段絮之因着那件事，此生早已是断了成仙的欲念，于她而言，守护好眼前的一切才是要紧的事情。
“她说的高人又是怎么回事？”崔涉打开了另一个话题，总觉得青水像是很有感触的样子，走路的步子都慢了下来。
青水这才回过神来：“啊，这说起来还得问问上神了。那老村外的确是有个天界的高人，这段日子明城在闹瘟疫，那明城外头有个收留凡间老人的村子，那高人就住在村子里，还用自己的灵力护住了村子使之不受瘟疫侵扰。”
“不过我上次去拜访他，他像是认出了你送我那个乾坤袋，还问我，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来着。”青水缓缓道。
崔涉闻言皱眉道：“是何姓名？”
“何甫。”
这两个字在崔涉耳边响起，崔涉倒是难得的有些高兴。
发现崔涉没了声响之后，青水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不会真是什么仇人吧？
“战神？您和这位高人，没什么仇怨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啊？”青水试探问道。
“没有仇怨，他是我的属下，只是天魔大战结束后便自请离开天宫，再没有回来过。”崔涉缓缓道。
哦，不是仇敌啊，那还好。
“不过我瞧那位高人好像少了一只胳膊……是不是跟这有关啊？”青水试探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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