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花烛
引子
长寿二年，武则天登基为女皇的第三年，皇嗣李旦数遭诬谤，几罹大祸。
一日，武则天下旨传召李旦的太子妃刘氏，德妃窦氏入宫赏花，却再也没有出来。有传言说，武则天一个十分得宠婢女的韦团儿，因爱慕李旦，求而不得，诬告刘氏与窦氏在宫中行巫蛊之法诅咒武皇，害得李旦二妃被秘密处死，尸首都被埋在了宫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又有一次，有人诬陷李旦谋反，酷吏来俊臣奉命审理此案，对东宫属官极尽严刑拷打，让他们招出李旦谋反的供词，有一名乐师安金藏大义凛然，拒绝诬告，并且当众剖腹，以这种极端骇人的行为，证明李旦没有谋反，武则天深受触动，相信了李旦没有谋反。
当晚武则天做了过一个梦，梦见春暖花开，她站在明堂之上，俯瞰洛阳城苍茫大地，芸芸众生，忽然有看一个高大的人向她扔了一个桃子，正击中她腹部，立时从梦中惊醒。
醒来的武则天将这个梦讲给了自己的侄儿武三思听，武三思说，诗经有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传说瑶台之上，王母娘娘的宫中便有一片蟠桃园，梦中高大的人应是天官，天官送桃，这是预示着上天将保佑武周帝国将永远繁荣强盛，应以琼琚、琼瑶和琼玖，祭祀上天，以报上天赐桃之恩。
然而这个故事流传开去，许多反对武皇的人却认为，诗经中又有诗句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是上天要武周灭亡，还政李氏，纷纷掀起更加强烈的反对风潮，但继而招致武周一系的疯狂反扑，一时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
就在长安城笼罩在一片紧张恐怖的气氛中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因为远离政治中心，经济繁盛，依然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九年前，徐敬业在此起义反对武则天被剿灭之事，仿佛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城中，有一个富商木五郎，年过四旬仍膝下无子，他夫妇二人虽然相敬如宾，恩爱非常，但木娘子心中依然十分焦急，每日里到处求神拜佛。
一日，木娘子午间小憩，梦见走入一片巨大的桃园，每棵桃树上都是果实累累，垂坠枝头，那桃子又大又圆，香味诱人。木夫人心想，这桃子看上去十分美味，只是不知道这园子归谁所有，若能遇到主人同意，摘上一个品尝一二就好了。
正想着，忽见远处的高枝上飞下一个硕大的桃子来，那桃子不偏不倚正直入她腹中，她吓了一跳，惊醒过来，方知是一个梦。
醒来后数日，她便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便将这个梦告诉了自己的丈夫，并且为未出世的孩子取了一个小名叫做阿桃，可惜这小阿桃出世时，母亲不幸难产而亡，木五郎悲痛之余，抚养这小阿桃长大，不知不觉，就到了神龙初年，终于武皇退位，还政李唐。
两个关于桃子的梦讲完了，我们的故事也就开始了。
一洞房花烛
夜色深沉，月华初绽，扬州城的东南角，喧闹了几日的木府，此刻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海棠花还在大红灯笼的映照下，热烈地开着。随着邦邦的打更声，各处角门纷纷落锁，内宅西侧的一处院子里，朝着西花园的角门上，两个婆子正一边协力将门栓架上，一边闲话着。
“到现在我都没闹明白，阿郎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大娘子嫁给一个下人。”
“是啊，素来阿郎最疼的就是大娘子，这么多年没有续弦，就怕来个后娘对大娘子不好，这千依百顺地泡在蜜罐儿里养大的，掉过头来就嫁给一个下人，还是个不知来历的。”
“就算是那赵玖救了阿郎一命，多赏些银子不就行了，怎么也犯不着把大娘子嫁给她，说起来大娘子才刚满十三，也不急着嫁人，官媒子还没怎么上门呢。”
“不过那赵玖生的倒是一副好相貌，人又老实，以后断不会欺负到大娘子，别是被大娘子欺负才是。”
“唉，说的也是，我们这大娘子……”
两个婆子正叨叨着，院子里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管家娘子打扮的人，她虽是下人打扮，但妆容整肃，衣着看上去颇有威严，“阿郎对大家好，不是让大家背后闲话的，都注意点儿，今日虽然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外院还住着几个远到的，你们夜里都警醒着些。”
木府大娘子的婚礼热闹了好几天，主家木五郎常年在各地做生意，这一次也来了好些远到的客人，一则参加大娘子的婚礼，二则都是商人，也要到扬州看看，来者都是客，这次便都住在了木家府上。
那妇人说完四处打量了一圈，转身往东侧厢房走去，临进门前又往正屋那里看了一眼，东西两边的窗户皆闪耀着明亮的光，便放心地微笑着便推门进去了。
此刻正屋里，正是红烛高照，花团锦簇，东侧卧室里，一架紫檀喜鹊缠枝雕花大床上，一顶珠玉凤冠扔在床脚，另外一边一个穿着嫁衣的小娘子，居然正斜靠在床头，厚重的裙裾拉到了大腿以上，露出两条穿着白色衬裤的腿来，一只脚高高地翘在另外一条腿的膝盖上，正在悠闲地抖着，两条宽大厚重的袖子也被撸到大胳膊上，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来，正端着一盘水晶龙凤糕，大嚼特嚼。
地上站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子，脸圆圆的，皆是双髻青衣，看起来也是一团稚气，正担心地一边看看外面，一边看着这样姿态躺在床上的主子。
“娘子，你快点吃，那个玖郎快要进来了。”其中一个高个子丫头说道。
“元儿不是在盯着，你怕什么，元儿进来你赶紧给我把凤冠带上就行。你别说今儿厨房做的这个龙凤糕，味道还真不错，不枉结这一次婚了。”那新娘子一边嘟囔着嘴巴一边说。
正说着，门外又跑进来一个比她们都略大一点的小丫头，小声嚷道，“玖郎洗过澡了，正在穿衣服。”
三人赶紧一起跑到床边，接龙凤糕的接龙凤糕，拿凤冠的拿凤冠，拉新娘子的拉新娘子，只有那小新娘子还在叫着，“别急别急，等下那人穿好衣服，宋儿会来通报的，那个龙凤糕，龙凤糕，我就差一口了，让我吃完。”
这边三人七手八脚拖拖拉拉刚把新娘子复原成端庄模样，放在床边，那边又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大丫头，鹅蛋脸型，她显然比前面三个小丫头都年长些，没有跑跑跳跳的，但也是疾步走了进来，“娘子，玖郎来了。”
“宋儿，你也别像她们三一样慌急慌忙的，元儿方才已经说过了。”那小娘子训斥道，说的那个叫宋儿的大丫头不好意思地一笑，整整衣服从容地走了出去，随即便带进一个穿着吉服的新郎，那人身材高大，虽然生了一副好相貌，但看上去却略有些木讷，特别两只眼睛，呆愣愣地只敢看着地面，跟在宋儿后面，畏畏缩缩。
宋儿把那人领到娘子面前，那人瞄着坐在床边脸上犹带着婴儿肥的新娘子，不知道是该叫一声娘子，还是直接叫阿桃，却在他迟疑间，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明晃晃地尖刀却突然指到了他的颈前，四个丫头已经各自拿了一把尖刀围在了他的四周。
那人吓了一跳，惊慌地叫道，“娘子，小人，小人什么都不敢啊，饶，饶我一命。”
“哼，谅你也不敢。”看他一副吓破了胆子的样子，那个小娘子得意地示意其他四个小丫头用刀制住了那人，自己把一把尖刀拿在手上把玩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我阿爷非要让我嫁你，我就嫁给你，反正嫁了人我以后出入更方便一点，但你别以为我嫁给你，我就得听你的，不光我不会听你的，你还得听我的。”
“是，是，娘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娘子你让我往东我是不敢往西的，求你，求求几位小娘子，先……先把刀拿开。”
“态度不错。”那新娘子虽然脸上仍是团团地婴儿肥，但是表情却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三岁的深闺女子，反倒像街上的纨绔恶少，“清儿，去把东西拿来。”
最小的那个小丫头收了刀子，走到屋子的另一边，从柜子里找出一捆绢书和一方印泥来，走到床边递给那新娘子，新娘子没有接，“你念吧，念完了让他按个手印。”
清儿便解开了绢书上的绳子，用尖声尖气的童音念到，“保证书，我，赵玖，现立下保证书，第一，木重翊送给木桃的嫁妆店铺田庄，全部归木瑶经营；第二，木桃虽然嫁与赵玖为妇，但不承担娘子的任何义务；第三，赵玖不得干涉木桃的任何行动，也不能过问木桃的任何事情；第四，今后赵玖住在西边暖阁，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木桃房间。”
那保证书虽然写得着三不着两，有些词也用得古怪，但那赵玖一边听，一边头点的如倒栽葱一般，“遵命遵命，小娘子们放开手罢，我签字，我按手印。”
说着清儿便递上印泥，那赵玖赶紧按上手印，清儿把东西呈给新娘子木桃过了目，那木桃只随便看了一眼，就示意清儿收起来，让其余三人收了刀子，“宋儿，你带他去西边暖阁去吧，不要点灯，明儿你去那边先把窗户打开，记得带上口罩，其余的明早再收拾。”
赵玖原本正要跟在宋儿身后走，听到后面一句话，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抬眼看了他这新娶的小娘子一眼，那木桃笑盈盈地也回看了他一眼，宋儿便带着他出去了。
“娘子你这药可真厉害，虽说不用也没什么，听说那赵玖一直老实，肯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看那人走远了，元儿说着，一面帮木桃摘下那沉重的凤冠。
“快把我的夜行衣拿来，刚才一更敲了好久了，马上就要宵禁了，元儿你也快去换衣服。”那木桃一边自己动手摘掉花钿珠钗一边说。
“娘子，您还真去啊，这要是被阿郎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清儿担心地说道。
“他怎么会知道，那个赵玖等下就会睡得跟死猪一样，没事的。”木桃无所谓地摆手说道，“那天已经被宋城差点猜出我的身份了，我若是今天去了，他断然再不会怀疑我了。”
是啊，谁家的新娘子，会在洞房花烛夜跑出去呢，清儿忍俊不禁。
说话间换好衣服，又嘱托了其他三人几句，木桃便带着元儿溜到了西南角门，不知什么时候，西南角门的两个婆子也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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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武则天下旨传召李旦的太子妃刘氏，德妃窦氏入宫赏花，却再也没有出来。有传言说，武则天一个十分得宠婢女的韦团儿，因爱慕李旦，求而不得，诬告刘氏与窦氏在宫中行巫蛊之法诅咒武皇，害得李旦二妃被秘密处死，尸首都被埋在了宫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又有一次，有人诬陷李旦谋反，酷吏来俊臣奉命审理此案，对东宫属官极尽严刑拷打，让他们招出李旦谋反的供词，有一名乐师安金藏大义凛然，拒绝诬告，并且当众剖腹，以这种极端骇人的行为，证明李旦没有谋反，武则天深受触动，相信了李旦没有谋反。
当晚武则天做了过一个梦，梦见春暖花开，她站在明堂之上，俯瞰洛阳城苍茫大地，芸芸众生，忽然有看一个高大的人向她扔了一个桃子，正击中她腹部，立时从梦中惊醒。
醒来的武则天将这个梦讲给了自己的侄儿武三思听，武三思说，诗经有云，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传说瑶台之上，王母娘娘的宫中便有一片蟠桃园，梦中高大的人应是天官，天官送桃，这是预示着上天将保佑武周帝国将永远繁荣强盛，应以琼琚、琼瑶和琼玖，祭祀上天，以报上天赐桃之恩。
然而这个故事流传开去，许多反对武皇的人却认为，诗经中又有诗句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这是上天要武周灭亡，还政李氏，纷纷掀起更加强烈的反对风潮，但继而招致武周一系的疯狂反扑，一时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
就在长安城笼罩在一片紧张恐怖的气氛中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因为远离政治中心，经济繁盛，依然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九年前，徐敬业在此起义反对武则天被剿灭之事，仿佛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城中，有一个富商木五郎，年过四旬仍膝下无子，他夫妇二人虽然相敬如宾，恩爱非常，但木娘子心中依然十分焦急，每日里到处求神拜佛。
一日，木娘子午间小憩，梦见走入一片巨大的桃园，每棵桃树上都是果实累累，垂坠枝头，那桃子又大又圆，香味诱人。木夫人心想，这桃子看上去十分美味，只是不知道这园子归谁所有，若能遇到主人同意，摘上一个品尝一二就好了。
正想着，忽见远处的高枝上飞下一个硕大的桃子来，那桃子不偏不倚正直入她腹中，她吓了一跳，惊醒过来，方知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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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关于桃子的梦讲完了，我们的故事也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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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月华初绽，扬州城的东南角，喧闹了几日的木府，此刻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海棠花还在大红灯笼的映照下，热烈地开着。随着邦邦的打更声，各处角门纷纷落锁，内宅西侧的一处院子里，朝着西花园的角门上，两个婆子正一边协力将门栓架上，一边闲话着。
“到现在我都没闹明白，阿郎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大娘子嫁给一个下人。”
“是啊，素来阿郎最疼的就是大娘子，这么多年没有续弦，就怕来个后娘对大娘子不好，这千依百顺地泡在蜜罐儿里养大的，掉过头来就嫁给一个下人，还是个不知来历的。”
“就算是那赵玖救了阿郎一命，多赏些银子不就行了，怎么也犯不着把大娘子嫁给她，说起来大娘子才刚满十三，也不急着嫁人，官媒子还没怎么上门呢。”
“不过那赵玖生的倒是一副好相貌，人又老实，以后断不会欺负到大娘子，别是被大娘子欺负才是。”
“唉，说的也是，我们这大娘子……”
两个婆子正叨叨着，院子里走来一个二十多岁的管家娘子打扮的人，她虽是下人打扮，但妆容整肃，衣着看上去颇有威严，“阿郎对大家好，不是让大家背后闲话的，都注意点儿，今日虽然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外院还住着几个远到的，你们夜里都警醒着些。”
木府大娘子的婚礼热闹了好几天，主家木五郎常年在各地做生意，这一次也来了好些远到的客人，一则参加大娘子的婚礼，二则都是商人，也要到扬州看看，来者都是客，这次便都住在了木家府上。
那妇人说完四处打量了一圈，转身往东侧厢房走去，临进门前又往正屋那里看了一眼，东西两边的窗户皆闪耀着明亮的光，便放心地微笑着便推门进去了。
此刻正屋里，正是红烛高照，花团锦簇，东侧卧室里，一架紫檀喜鹊缠枝雕花大床上，一顶珠玉凤冠扔在床脚，另外一边一个穿着嫁衣的小娘子，居然正斜靠在床头，厚重的裙裾拉到了大腿以上，露出两条穿着白色衬裤的腿来，一只脚高高地翘在另外一条腿的膝盖上，正在悠闲地抖着，两条宽大厚重的袖子也被撸到大胳膊上，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来，正端着一盘水晶龙凤糕，大嚼特嚼。
地上站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子，脸圆圆的，皆是双髻青衣，看起来也是一团稚气，正担心地一边看看外面，一边看着这样姿态躺在床上的主子。
“娘子，你快点吃，那个玖郎快要进来了。”其中一个高个子丫头说道。
“元儿不是在盯着，你怕什么，元儿进来你赶紧给我把凤冠带上就行。你别说今儿厨房做的这个龙凤糕，味道还真不错，不枉结这一次婚了。”那新娘子一边嘟囔着嘴巴一边说。
正说着，门外又跑进来一个比她们都略大一点的小丫头，小声嚷道，“玖郎洗过澡了，正在穿衣服。”
三人赶紧一起跑到床边，接龙凤糕的接龙凤糕，拿凤冠的拿凤冠，拉新娘子的拉新娘子，只有那小新娘子还在叫着，“别急别急，等下那人穿好衣服，宋儿会来通报的，那个龙凤糕，龙凤糕，我就差一口了，让我吃完。”
这边三人七手八脚拖拖拉拉刚把新娘子复原成端庄模样，放在床边，那边又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大丫头，鹅蛋脸型，她显然比前面三个小丫头都年长些，没有跑跑跳跳的，但也是疾步走了进来，“娘子，玖郎来了。”
“宋儿，你也别像她们三一样慌急慌忙的，元儿方才已经说过了。”那小娘子训斥道，说的那个叫宋儿的大丫头不好意思地一笑，整整衣服从容地走了出去，随即便带进一个穿着吉服的新郎，那人身材高大，虽然生了一副好相貌，但看上去却略有些木讷，特别两只眼睛，呆愣愣地只敢看着地面，跟在宋儿后面，畏畏缩缩。
宋儿把那人领到娘子面前，那人瞄着坐在床边脸上犹带着婴儿肥的新娘子，不知道是该叫一声娘子，还是直接叫阿桃，却在他迟疑间，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明晃晃地尖刀却突然指到了他的颈前，四个丫头已经各自拿了一把尖刀围在了他的四周。
那人吓了一跳，惊慌地叫道，“娘子，小人，小人什么都不敢啊，饶，饶我一命。”
“哼，谅你也不敢。”看他一副吓破了胆子的样子，那个小娘子得意地示意其他四个小丫头用刀制住了那人，自己把一把尖刀拿在手上把玩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我阿爷非要让我嫁你，我就嫁给你，反正嫁了人我以后出入更方便一点，但你别以为我嫁给你，我就得听你的，不光我不会听你的，你还得听我的。”
“是，是，娘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娘子你让我往东我是不敢往西的，求你，求求几位小娘子，先……先把刀拿开。”
“态度不错。”那新娘子虽然脸上仍是团团地婴儿肥，但是表情却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三岁的深闺女子，反倒像街上的纨绔恶少，“清儿，去把东西拿来。”
最小的那个小丫头收了刀子，走到屋子的另一边，从柜子里找出一捆绢书和一方印泥来，走到床边递给那新娘子，新娘子没有接，“你念吧，念完了让他按个手印。”
清儿便解开了绢书上的绳子，用尖声尖气的童音念到，“保证书，我，赵玖，现立下保证书，第一，木重翊送给木桃的嫁妆店铺田庄，全部归木瑶经营；第二，木桃虽然嫁与赵玖为妇，但不承担娘子的任何义务；第三，赵玖不得干涉木桃的任何行动，也不能过问木桃的任何事情；第四，今后赵玖住在西边暖阁，未经允许，不得进入木桃房间。”
那保证书虽然写得着三不着两，有些词也用得古怪，但那赵玖一边听，一边头点的如倒栽葱一般，“遵命遵命，小娘子们放开手罢，我签字，我按手印。”
说着清儿便递上印泥，那赵玖赶紧按上手印，清儿把东西呈给新娘子木桃过了目，那木桃只随便看了一眼，就示意清儿收起来，让其余三人收了刀子，“宋儿，你带他去西边暖阁去吧，不要点灯，明儿你去那边先把窗户打开，记得带上口罩，其余的明早再收拾。”
赵玖原本正要跟在宋儿身后走，听到后面一句话，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抬眼看了他这新娶的小娘子一眼，那木桃笑盈盈地也回看了他一眼，宋儿便带着他出去了。
“娘子你这药可真厉害，虽说不用也没什么，听说那赵玖一直老实，肯定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看那人走远了，元儿说着，一面帮木桃摘下那沉重的凤冠。
“快把我的夜行衣拿来，刚才一更敲了好久了，马上就要宵禁了，元儿你也快去换衣服。”那木桃一边自己动手摘掉花钿珠钗一边说。
“娘子，您还真去啊，这要是被阿郎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清儿担心地说道。
“他怎么会知道，那个赵玖等下就会睡得跟死猪一样，没事的。”木桃无所谓地摆手说道，“那天已经被宋城差点猜出我的身份了，我若是今天去了，他断然再不会怀疑我了。”
是啊，谁家的新娘子，会在洞房花烛夜跑出去呢，清儿忍俊不禁。
说话间换好衣服，又嘱托了其他三人几句，木桃便带着元儿溜到了西南角门，不知什么时候，西南角门的两个婆子也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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