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楔子
庆历四十七年冬
寒风凛冽，银装素裹。
烛火下映着一张端正刚强、轮廓深邃的脸。
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神盯着前来报信的管家。
喉头艰涩，半晌才开口道：“她……走了？”
“是。”
从漠北赶来的管家答道。
身着银白色盔甲，高大威武的身子似是没站稳晃了晃。
“夫人给您留了一封书信。”
苏珩接过，看着上面的火漆，面上泛青，勉强笑道：“都成了妇人，还玩这种离家出走的把戏。”
迅速的将封口齐齐撕开。
信上所言：“兹郦朝七公主驸马苏珩，三载结缘，则夫妻相和，三载结怨，则来仇隙，本宫与驸马无缘也无怨，愿驸马相离之后，重振雄风，再创伟业，八抬大轿娶心头之人。吾与夫君，山高水长，江湖不见――郦妩亲笔。”
“……哈哈哈，好一个江湖不见！”
苏珩仰头大笑，笑得涕泗横流，眼底猩红，厚重的戾气散发出来，大帐里的管家吓得腿软。
元帅从军十五年，面对数百倍于自己的敌人来袭也面不改色，从未如此失态，仿佛失去的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可是夫人与元帅素来分房而居，分膳而食。
没有事情连照面都不会打。
元帅府里谁人不知，夫人不得宠。
可如今，瞧见铁骨铮铮的兵马大元帅掩面而泣，他也不确定了。
“备马！”
嘶哑的声音喊道。
她是他的人，他不准她离开，她怎敢弃他而去！
管家一惊，现在漠北大军过五关斩六将的到了潼关外，只要攻下潼关，便可长驱直入拿下长安。
胜利在望，元帅难道这时要去追人？
“元帅不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管家颤着声音规劝。
苏珩抹了一把脸，横眉冷对，道：“若没了她，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刚出帐外，管家就示意两个带着的中郎将，从身后敲晕了苏珩。
这也是元帅魔怔了，没了往日的警惕。
否则哪还有他们动手的份儿。
*
漠北草原上，两匹乌苏马疾驰。
身穿貂绒袄裙，头戴瓜皮帽。
郦妩笑得恣意，眸中繁星点点。
“公主我们终于自由了！我们是去金陵还是去洛阳？都有我们的铺子，银子多得用都用不完了……哈哈哈……”
绿盈笑得伏在马背上。
郦妩一双大而媚的杏眼儿里含着春水，也荡漾着一波一波的笑意。
一个月前，苏珩起兵，她变卖了元帅府名下的所有房产地契还有库里的大半儿金银玉器，兑成了大额的银票。
她从府里出来时，还卷走了府邸还在流动的现银。
如今的元帅府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郦妩唇角上扬，整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公主，你好美！”
绿盈瞥见身边的美人，看得两眼发直。
灵秀美艳的芙蓉面，白皙如玉，柳眉杏眸，眼角的一粒泪痣浮动，妩媚动人，似有万种风情。
“以后别叫公主了，叫小姐吧，我们去广陵，广陵美人多，胭脂水粉，金银首饰销得多，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盘铺面的地儿。”
郦妩想起包袱里只有几件常服和厚厚一扎银票，心情愉悦。
银钱这东西，再多都不嫌多。
“好，小姐。”
绿盈也是无奈了，像她家小姐这般爱黄白之物且乐此不疲的美人也是不多见了。
*
建始元年，三月。
广陵城，沈府。
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郦妩听着外面的传言。
苏珩不动一兵一卒收了长安。
她的父皇，郦朝最后一任皇帝，杀光了宫里的妃嫔，一把火烧光了大明宫。
在云隐寺的歪脖子树下上吊死了。
她的前驸马登基了，立大周，改年号建始，称周明帝。
郦妩心里很平静，宫里的那些恶魅魍魉死了就死了，关她何事？
生了她却将她视若无睹的父皇死了，与她何干？
她只管着自己还有自己在乎的人荣华一世，富贵一生就好。
“小姐，这个真好看，我想要嘛。”
绿盈嘟着嘴，抱着郦妩的胳膊摇晃。
画纸上一支孔雀步摇，着色后孔雀五彩斑斓的羽毛浮现，高昂着脑袋不可一世，兼之点翠，普通的银饰也非凡品。
郦妩淡笑道：“可以，十两白银。”
“十两？小姐你坑别人就算了，你怎么能坑自己人。”
绿盈撅着嘴，想要也不舍得花银子。
郦妩凝霜雪的皓腕托着下巴，盈润的杏眸眨呀眨，凝着绿盈这个小丫头。
“小姐，你看着我干啥呀？别…别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绿盈羞红了脸。
小姐这几个月，逃离了黄沙漫天的漠北，被这广陵的山山水水养着，越发的妖娆妩媚了。
“看你好看呀。”
郦妩莞尔一笑。
转而一叹，“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打扮得这么素净也白瞎了这张细皮嫩肉的小脸。”
绿盈摸摸头上的银钗，觉得好像是寡淡了。
如今她也是一家铺子的掌柜姑娘了。
妆匣子里没有什么撑门面的怎么行。
她咬了咬牙，“小姐，这支步摇我买了，十两就十两。”
郦妩又叹了口气道：“绿盈，这步摇样式给你了，下个月你管着的店面盈利可就多了，这可不是十两银子的事儿。”
绿盈自是喜不自胜。
郦妩却暗自偷笑，这个丫头还是傻啊。
成本价不要，用和旁人一样的市价买了。
十两白银还不亏？
再说那盈利分红，她花不花十两她都有的。
不是傻是什么？
这批货发出去后，广陵的红妆阁果然赚得盆满钵满。
那支孔雀步摇的花样都传到了长安城里。
许多官宦千金都到红妆阁排着队买。
“前面何人围堵？”
苏珩瞧着一行人，还都是戴着帷帽的女子，堵在街上，马车都难行驶。
眉头紧锁。
“是红妆阁新推了一支步摇，引得众人哄抢。”
“红妆阁？”
苏珩凤眼里闪现了微光。
“去查查这支步摇最先在哪里兴起的。”
“是。”
苏珩心里激荡，他派出的暗卫找了许久。
却人影无踪。
也不晓得那丫头怎么这般会逃。
天南海北，暗卫每每发现踪迹，但都是假的。
只盼着这次是真的。
千里之外的郦妩抚着隐隐作痛的小腹，疲乏得很，靠在躺椅上迷迷糊糊的眯上了眼。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她的及笄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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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银装素裹。
烛火下映着一张端正刚强、轮廓深邃的脸。
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神盯着前来报信的管家。
喉头艰涩，半晌才开口道：“她……走了？”
“是。”
从漠北赶来的管家答道。
身着银白色盔甲，高大威武的身子似是没站稳晃了晃。
“夫人给您留了一封书信。”
苏珩接过，看着上面的火漆，面上泛青，勉强笑道：“都成了妇人，还玩这种离家出走的把戏。”
迅速的将封口齐齐撕开。
信上所言：“兹郦朝七公主驸马苏珩，三载结缘，则夫妻相和，三载结怨，则来仇隙，本宫与驸马无缘也无怨，愿驸马相离之后，重振雄风，再创伟业，八抬大轿娶心头之人。吾与夫君，山高水长，江湖不见――郦妩亲笔。”
“……哈哈哈，好一个江湖不见！”
苏珩仰头大笑，笑得涕泗横流，眼底猩红，厚重的戾气散发出来，大帐里的管家吓得腿软。
元帅从军十五年，面对数百倍于自己的敌人来袭也面不改色，从未如此失态，仿佛失去的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可是夫人与元帅素来分房而居，分膳而食。
没有事情连照面都不会打。
元帅府里谁人不知，夫人不得宠。
可如今，瞧见铁骨铮铮的兵马大元帅掩面而泣，他也不确定了。
“备马！”
嘶哑的声音喊道。
她是他的人，他不准她离开，她怎敢弃他而去！
管家一惊，现在漠北大军过五关斩六将的到了潼关外，只要攻下潼关，便可长驱直入拿下长安。
胜利在望，元帅难道这时要去追人？
“元帅不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管家颤着声音规劝。
苏珩抹了一把脸，横眉冷对，道：“若没了她，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刚出帐外，管家就示意两个带着的中郎将，从身后敲晕了苏珩。
这也是元帅魔怔了，没了往日的警惕。
否则哪还有他们动手的份儿。
*
漠北草原上，两匹乌苏马疾驰。
身穿貂绒袄裙，头戴瓜皮帽。
郦妩笑得恣意，眸中繁星点点。
“公主我们终于自由了！我们是去金陵还是去洛阳？都有我们的铺子，银子多得用都用不完了……哈哈哈……”
绿盈笑得伏在马背上。
郦妩一双大而媚的杏眼儿里含着春水，也荡漾着一波一波的笑意。
一个月前，苏珩起兵，她变卖了元帅府名下的所有房产地契还有库里的大半儿金银玉器，兑成了大额的银票。
她从府里出来时，还卷走了府邸还在流动的现银。
如今的元帅府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郦妩唇角上扬，整个人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公主，你好美！”
绿盈瞥见身边的美人，看得两眼发直。
灵秀美艳的芙蓉面，白皙如玉，柳眉杏眸，眼角的一粒泪痣浮动，妩媚动人，似有万种风情。
“以后别叫公主了，叫小姐吧，我们去广陵，广陵美人多，胭脂水粉，金银首饰销得多，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盘铺面的地儿。”
郦妩想起包袱里只有几件常服和厚厚一扎银票，心情愉悦。
银钱这东西，再多都不嫌多。
“好，小姐。”
绿盈也是无奈了，像她家小姐这般爱黄白之物且乐此不疲的美人也是不多见了。
*
建始元年，三月。
广陵城，沈府。
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郦妩听着外面的传言。
苏珩不动一兵一卒收了长安。
她的父皇，郦朝最后一任皇帝，杀光了宫里的妃嫔，一把火烧光了大明宫。
在云隐寺的歪脖子树下上吊死了。
她的前驸马登基了，立大周，改年号建始，称周明帝。
郦妩心里很平静，宫里的那些恶魅魍魉死了就死了，关她何事？
生了她却将她视若无睹的父皇死了，与她何干？
她只管着自己还有自己在乎的人荣华一世，富贵一生就好。
“小姐，这个真好看，我想要嘛。”
绿盈嘟着嘴，抱着郦妩的胳膊摇晃。
画纸上一支孔雀步摇，着色后孔雀五彩斑斓的羽毛浮现，高昂着脑袋不可一世，兼之点翠，普通的银饰也非凡品。
郦妩淡笑道：“可以，十两白银。”
“十两？小姐你坑别人就算了，你怎么能坑自己人。”
绿盈撅着嘴，想要也不舍得花银子。
郦妩凝霜雪的皓腕托着下巴，盈润的杏眸眨呀眨，凝着绿盈这个小丫头。
“小姐，你看着我干啥呀？别…别看了，怪不好意思的。”
绿盈羞红了脸。
小姐这几个月，逃离了黄沙漫天的漠北，被这广陵的山山水水养着，越发的妖娆妩媚了。
“看你好看呀。”
郦妩莞尔一笑。
转而一叹，“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打扮得这么素净也白瞎了这张细皮嫩肉的小脸。”
绿盈摸摸头上的银钗，觉得好像是寡淡了。
如今她也是一家铺子的掌柜姑娘了。
妆匣子里没有什么撑门面的怎么行。
她咬了咬牙，“小姐，这支步摇我买了，十两就十两。”
郦妩又叹了口气道：“绿盈，这步摇样式给你了，下个月你管着的店面盈利可就多了，这可不是十两银子的事儿。”
绿盈自是喜不自胜。
郦妩却暗自偷笑，这个丫头还是傻啊。
成本价不要，用和旁人一样的市价买了。
十两白银还不亏？
再说那盈利分红，她花不花十两她都有的。
不是傻是什么？
这批货发出去后，广陵的红妆阁果然赚得盆满钵满。
那支孔雀步摇的花样都传到了长安城里。
许多官宦千金都到红妆阁排着队买。
“前面何人围堵？”
苏珩瞧着一行人，还都是戴着帷帽的女子，堵在街上，马车都难行驶。
眉头紧锁。
“是红妆阁新推了一支步摇，引得众人哄抢。”
“红妆阁？”
苏珩凤眼里闪现了微光。
“去查查这支步摇最先在哪里兴起的。”
“是。”
苏珩心里激荡，他派出的暗卫找了许久。
却人影无踪。
也不晓得那丫头怎么这般会逃。
天南海北，暗卫每每发现踪迹，但都是假的。
只盼着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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