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摊牌
第27章
“就算是要做梦, 你能不能梦点好&30340;？”
偌大&30340;密室中，秦冬霖&30340;声音如落石一般，激起幽幽回音, 即使低得如同絮语, 也依旧透着一股清冷凉薄&30340;意味。
湫十呐呐地抚了抚自己泛酸&30340;鼻尖，一想到方才所看见&30340;情形, 又禁不住心头一梗。
“这个梦不一样。”她强调, 垂眸盯着自己&30340;脚尖，视线不敢跟他对视，“十几天前, 就开始做这个梦了。”
看这情况, 已经有过不少次同样经验&30340;秦冬霖算是彻底明白了, 他今天别想干除了听她说梦之外&30340;其他事了。
秦冬霖将秋水剑收入剑鞘中，丢到湫十怀里, 看她愣愣地抱着, 傻里傻气&30340;样子, 又有种想摁眉心&30340;冲动。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出来。”
湫十看了看他率先往密室门口走&30340;挺拔背影, 又看了眼怀里才使了没多久&30340;秋水剑, 后知后觉地问：“你不练剑了吗？”
再练下去，他怕自己走火入魔。
秦冬霖胸膛颤动一声，声音冷得像是要掉冰渣子：“下次没事，别过来找我。”
湫十早就习惯了他阴晴不定&30340;怪脾气，这话落在她耳里，一丁点威慑力也没有。
她抱着秋水剑, 亦步亦趋跟着他身后出了密室。
外面天光大亮, 小院里房屋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团团簇簇&30340;绣球花攀上木篱笆，探头探脑&30340;朝院外招摇，一方小小&30340;水池里，荷叶露出了尖尖嫩嫩&30340;小角，潺潺&30340;水声听着像是一曲破碎支离&30340;调子。
湫十坐在凉亭里等，秦冬霖很快换了身衣裳出来，他脸色很臭，声调也算不上温柔：“去哪。”
湫十原本是真想陪着他好好练剑&30340;，但既然他人都已经出来，衣裳都换了，她便没有再说什么拒绝&30340;话，转而认真想起主城里好&30340;去处。
“去天阙街吧，我听人说那里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厨子技艺精湛，主城许多世家&30340;贵女都很喜欢那里&30340;糕点。”
两人一前一后出院子&30340;时候，阮芫朝他们看了一眼，将手心里&30340;种子埋进土壤里，眼尾眉梢都是淡淡&30340;笑意。
身边&30340;女侍也跟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两位小主子感情真好。”
“你倒是会说话。”阮芫摇头，道：“冬霖摆着那么张冷脸，不管是跟谁站在一块，看着都不像感情好&30340;样子。”
女侍跟在她身边&30340;时间长了，不比旁人那样拘谨，也敢跟着附和说几句：“少君性情如此，但对湫十姑娘&30340;好，我们都瞧得出来呢。”
反正她是没见着有第二个人有这样通天&30340;本事，能将要练剑&30340;少君拖出去吃糕点&30340;。
每回都是这样，少君脸虽然臭&30340;不像样，但该陪着玩&30340;、闹&30340;，可一样没落下。
“有小十在他身边，两个人热热闹闹&30340;，这样才好。”阮芫嘴角往上翘了翘：“我还记得，冬霖小&30340;时候，隔三差五就来寻我和他父亲，愣是嫌人家麻烦，要将和湫十&30340;婚事退了。”
“你瞧，真能退&30340;时候，一个字都不吭了。”
=====
天阙酒楼，人潮涌动，不少穿着迥异&30340;客人登楼落座。
湫十和秦冬霖定了个楼上&30340;雅间，让小二上了这边厨子&30340;拿手菜。
雅间里熏着香，并不浓重，袅袅如烟，素淡得很，很容易就被桌上摆放着&30340;灵果&30340;果香遮蔽。
窗边帘子半卷，外面车水马龙，来往人群热闹非凡，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好在他们墙边装了个小小&30340;灵阵，将外面&30340;吵闹跟里间隔开，细节处可以看出这家酒楼别出心裁&30340;心思，确实不一般。
湫十手里拿着一柄细长&30340;小勺子，有一搭没一搭&30340;捞着碗里&30340;白色灵果，捞起来，又放下，就是不吃，闹着玩一样。
“伍斐呢？这几天都没见着他人。”湫十长长&30340;睫毛垂着，问得心不在焉。
“跟着他一起来主城&30340;表弟出了点岔子，他陪着一起挨罚。”秦冬霖对着满桌各式各样&30340;糕点和灵露，没有半分食欲。
湫十笑了一下，道：“还好我底下没有弟弟妹妹，不然也得陪着一起。”
“我也没弟弟妹妹。”秦冬霖嗤&30340;笑了一声，“该挨&30340;罚一次没少。”
不止他，还有宋昀诃，伍斐，他们三个都能组成一个固定&30340;陪罚团了。
始作俑者就是坐在对面，庆幸自己没弟弟妹妹&30340;那个。
湫十全当没听见，她在想别&30340;事情。
那场梦，还要那段突如其来涌进她脑海中&30340;记忆，她要不要跟秦冬霖说。
要是说，该怎么说。
诚然，她&30340;异常，秦冬霖也看出来了。
安静了一刻钟之后，他端着盏热茶抿了一口，又放回桌上，“铛”&30340;一声碰撞之后，他&30340;话语接踵而至。
“我设置了结界。”
“想说什么，现在说。”
湫十罕见&30340;有些紧张，她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理了理思绪，才挑了些重要&30340;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说完，湫十抿了一口果露，香甜&30340;滋味在舌尖弥漫，她微微提起&30340;肩松了下去，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些：“听着是不是很离奇，这些日子我可难受了，抓心挠肝&30340;，觉得那不止是个梦。”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不论是梦，还是我早上看见&30340;那些，都非常真实，那些事，就像我曾经经历过一样。”
秦冬霖没想到她要说&30340;会是这样&30340;事，等全部听下来，狭长&30340;眉皱了下，他手中转动着小巧&30340;酒杯，半晌，才开口：“所以——”
“你见我那日，问我有没有入魔，是因为在梦中听见别人唤我魔君？”
湫十点了点头，也不知他这是信了还是没信，自己总结着开了口：“不论是不是梦，总归算个警示，你以后多修些心法，破灭剑法和婆娑剑都是大凶之道，很容易磨人心志，我呢，我就尽量离那个程翌远些。”
“才说服自己平常心面对呢。”湫十将一个胖啾啾&30340;冰汤圆舀起来，喃喃自语：“自从做了这样&30340;梦，我看着程翌，总觉得古怪，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因此说他不是个好人又显得太过武断——毕竟他曾救过我。”
“还救了莫软软。”
秦冬霖显然对他救不救莫软软没半分兴趣。
“如果你没做那个梦。”秦冬霖眼中沉着破碎&30340;晦暗情绪，他身子往前倾了些，腰身挨着桌沿边，长而分明&30340;手指落在茶盏盖上，声音反而轻了下来：“或者说，和梦中一样，你父亲下了密杀令，被你知道了，你会如何？”
“连夜带着程翌走？”
湫十从这句问话中本能&30340;嗅到了一丝危险。
她别过眼含糊其辞：“没发生&30340;事怎么做假设？我想象不来那个场景，而且父亲也不是那样不顾我意愿&30340;人。”
秦冬霖阖着眼，想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他道：“听着倒像是你会做出来&30340;事。”
诚然，宋湫十了解他，一如他了解宋湫十。
不说她是不是真喜欢程翌，有多喜欢程翌，单是家人合伙瞒着她，悄无声息对她带回来&30340;人下杀手这件事，就足以令她爆炸。
她是个炮筒子脾气，闹起性子来不管不顾&30340;，心中那口气不发泄出来，好长一段时间都得郁郁寡欢。
“但是。”湫十忍不住反驳他，“既然我只是要将程翌送出去，保证他生命无忧，在此之后，我为什么不回主城？”
她闷闷地将手中&30340;勺子一松，“我根本想不明白这点。”
放着好好&30340;公主日子不过，去跟着程翌艰难磨砺，躲避追兵，风餐露宿，无以为继，根本不像是她这个人能做出来&30340;事。
“就算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惹了祸了，不敢回主城，不敢见我哥，那你呢，我为什么不联系你？”
秦冬霖没忍住，被气得笑了一声，他问：“你不敢见宋昀诃，就敢来见我？”
湫十认真想了想，理直气壮地点头：“我觉得我带着程翌跑&30340;当天就会联系你，让你赶紧回来安置程翌，顺带收留我一段时日。”
“首先你肯定不会理我，然后我会找伍斐，间接联系上之后，你可能会晾我两到三日，最多三日，你必然会黑着一张脸，要不带上我哥，要不拉上伍斐去找我。”
秦冬霖升起来&30340;不知名火气，被她这两句话呲&30340;一下浇灭了个七七八八，剩下那一撮小火苗，摇着摇着也自然灭了。
他跟宋湫十讲什么道理。
宋湫十只有歪理，没有道理。
他高大&30340;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凛然&30340;危险随之消散，他抬眸，问：“看到自己最后&30340;样子了？过得不好？”
湫十咬咬牙，点了下头。
何止不好，简直窝火到了极点。
一条出身叛族&30340;黑龙，她将他救起，一路扶持，最后他另攀高枝，下令将她囚禁。这样&30340;前情结尾，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
这样&30340;事毕竟太玄乎，湫十这个亲身见识了梦境&30340;人都尚且不信，更遑论秦冬霖这个光听她描述，被她从小到大各色各样梦境曾经坑怕了&30340;。
他稍微留了下心，准备回去问问从洪荒时期活过来&30340;婆娑剑灵。
“也行，就当长个教训。”秦冬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道：“吃一堑长一智。”
“以后乖一点。”
“别总想着跟人乱跑。”
=====
程翌醒来&30340;时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30340;，特别是挨了骆瀛全力一击&30340;后背，他甚至觉得自己&30340;骨头全部碎成了齑粉，稍微动一动，呼吸里都是难以抑制&30340;一阵凉气。
青枫时时在屋内守着，见他醒了，急忙上前，神情惊喜：“公子醒了？”
程翌脸色雪白，他&30340;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嗓子哑得不像话，问：“这是哪？”
“公子，我们在驿站里，跟天族人安排在一起。”青枫看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昏睡这几日，天族两位小仙王和长老们都来看过，小天女还吩咐，您一醒，就立刻让人去通知她。”
程翌大致想了一下，明白了现下是个怎样&30340;状况。
他头疼得跟要炸开一样，缓了一会之后，摁着喉咙问：“主城那边呢？主城&30340;人听了这件事，是什么反应？”
这一出戏，他唯一担心&30340;，就是怕湫十觉得太过巧合而心生疑窦。
“没什么变化，一切照旧。”青枫连忙安抚他，他从床头&30340;小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30340;绒盒，脸上露出些喜色来：“这是湫十姑娘托小天女送来&30340;两颗九转丹，公子您看看。”
九转丹是用九节参为主，数千种药材为辅凝练出来&30340;丹丸，像盒子里这种品相&30340;，放到拍卖会上，不知道得被哄抢出怎样&30340;天价，是有市无价&30340;珍品。
程翌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很快捉住了他话中&30340;重点：“湫十让小天女送来&30340;？”
青枫不明所以，定定地点头，小心地将手里&30340;盒子放了回去，问：“公子，怎么了？是这丹丸有什么问题吗？”
程翌缓缓摇了摇头，凝着眉，兀自陷入沉思。
他和莫软软住在同一个驿站，她想送东西过来，几步路&30340;事情，为什么非得拜托关系并不是很融洽&30340;莫软软？
再一联想青枫说&30340;话，也就是说，这一次他重伤昏迷，那位主城小公主根本都没来看过一眼。
这样冷漠&30340;态度，跟她之前对待于她有救命之恩&30340;自己，简直是天差地别。让人不得不深想些什么。
她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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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要做梦, 你能不能梦点好&30340;？”
偌大&30340;密室中，秦冬霖&30340;声音如落石一般，激起幽幽回音, 即使低得如同絮语, 也依旧透着一股清冷凉薄&30340;意味。
湫十呐呐地抚了抚自己泛酸&30340;鼻尖，一想到方才所看见&30340;情形, 又禁不住心头一梗。
“这个梦不一样。”她强调, 垂眸盯着自己&30340;脚尖，视线不敢跟他对视，“十几天前, 就开始做这个梦了。”
看这情况, 已经有过不少次同样经验&30340;秦冬霖算是彻底明白了, 他今天别想干除了听她说梦之外&30340;其他事了。
秦冬霖将秋水剑收入剑鞘中，丢到湫十怀里, 看她愣愣地抱着, 傻里傻气&30340;样子, 又有种想摁眉心&30340;冲动。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出来。”
湫十看了看他率先往密室门口走&30340;挺拔背影, 又看了眼怀里才使了没多久&30340;秋水剑, 后知后觉地问：“你不练剑了吗？”
再练下去，他怕自己走火入魔。
秦冬霖胸膛颤动一声，声音冷得像是要掉冰渣子：“下次没事，别过来找我。”
湫十早就习惯了他阴晴不定&30340;怪脾气，这话落在她耳里，一丁点威慑力也没有。
她抱着秋水剑, 亦步亦趋跟着他身后出了密室。
外面天光大亮, 小院里房屋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团团簇簇&30340;绣球花攀上木篱笆，探头探脑&30340;朝院外招摇，一方小小&30340;水池里，荷叶露出了尖尖嫩嫩&30340;小角，潺潺&30340;水声听着像是一曲破碎支离&30340;调子。
湫十坐在凉亭里等，秦冬霖很快换了身衣裳出来，他脸色很臭，声调也算不上温柔：“去哪。”
湫十原本是真想陪着他好好练剑&30340;，但既然他人都已经出来，衣裳都换了，她便没有再说什么拒绝&30340;话，转而认真想起主城里好&30340;去处。
“去天阙街吧，我听人说那里新开了一家酒楼，里面厨子技艺精湛，主城许多世家&30340;贵女都很喜欢那里&30340;糕点。”
两人一前一后出院子&30340;时候，阮芫朝他们看了一眼，将手心里&30340;种子埋进土壤里，眼尾眉梢都是淡淡&30340;笑意。
身边&30340;女侍也跟抬头看了一眼，笑道：“两位小主子感情真好。”
“你倒是会说话。”阮芫摇头，道：“冬霖摆着那么张冷脸，不管是跟谁站在一块，看着都不像感情好&30340;样子。”
女侍跟在她身边&30340;时间长了，不比旁人那样拘谨，也敢跟着附和说几句：“少君性情如此，但对湫十姑娘&30340;好，我们都瞧得出来呢。”
反正她是没见着有第二个人有这样通天&30340;本事，能将要练剑&30340;少君拖出去吃糕点&30340;。
每回都是这样，少君脸虽然臭&30340;不像样，但该陪着玩&30340;、闹&30340;，可一样没落下。
“有小十在他身边，两个人热热闹闹&30340;，这样才好。”阮芫嘴角往上翘了翘：“我还记得，冬霖小&30340;时候，隔三差五就来寻我和他父亲，愣是嫌人家麻烦，要将和湫十&30340;婚事退了。”
“你瞧，真能退&30340;时候，一个字都不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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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阙酒楼，人潮涌动，不少穿着迥异&30340;客人登楼落座。
湫十和秦冬霖定了个楼上&30340;雅间，让小二上了这边厨子&30340;拿手菜。
雅间里熏着香，并不浓重，袅袅如烟，素淡得很，很容易就被桌上摆放着&30340;灵果&30340;果香遮蔽。
窗边帘子半卷，外面车水马龙，来往人群热闹非凡，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好在他们墙边装了个小小&30340;灵阵，将外面&30340;吵闹跟里间隔开，细节处可以看出这家酒楼别出心裁&30340;心思，确实不一般。
湫十手里拿着一柄细长&30340;小勺子，有一搭没一搭&30340;捞着碗里&30340;白色灵果，捞起来，又放下，就是不吃，闹着玩一样。
“伍斐呢？这几天都没见着他人。”湫十长长&30340;睫毛垂着，问得心不在焉。
“跟着他一起来主城&30340;表弟出了点岔子，他陪着一起挨罚。”秦冬霖对着满桌各式各样&30340;糕点和灵露，没有半分食欲。
湫十笑了一下，道：“还好我底下没有弟弟妹妹，不然也得陪着一起。”
“我也没弟弟妹妹。”秦冬霖嗤&30340;笑了一声，“该挨&30340;罚一次没少。”
不止他，还有宋昀诃，伍斐，他们三个都能组成一个固定&30340;陪罚团了。
始作俑者就是坐在对面，庆幸自己没弟弟妹妹&30340;那个。
湫十全当没听见，她在想别&30340;事情。
那场梦，还要那段突如其来涌进她脑海中&30340;记忆，她要不要跟秦冬霖说。
要是说，该怎么说。
诚然，她&30340;异常，秦冬霖也看出来了。
安静了一刻钟之后，他端着盏热茶抿了一口，又放回桌上，“铛”&30340;一声碰撞之后，他&30340;话语接踵而至。
“我设置了结界。”
“想说什么，现在说。”
湫十罕见&30340;有些紧张，她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理了理思绪，才挑了些重要&30340;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说完，湫十抿了一口果露，香甜&30340;滋味在舌尖弥漫，她微微提起&30340;肩松了下去，语气也变得轻快了些：“听着是不是很离奇，这些日子我可难受了，抓心挠肝&30340;，觉得那不止是个梦。”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不论是梦，还是我早上看见&30340;那些，都非常真实，那些事，就像我曾经经历过一样。”
秦冬霖没想到她要说&30340;会是这样&30340;事，等全部听下来，狭长&30340;眉皱了下，他手中转动着小巧&30340;酒杯，半晌，才开口：“所以——”
“你见我那日，问我有没有入魔，是因为在梦中听见别人唤我魔君？”
湫十点了点头，也不知他这是信了还是没信，自己总结着开了口：“不论是不是梦，总归算个警示，你以后多修些心法，破灭剑法和婆娑剑都是大凶之道，很容易磨人心志，我呢，我就尽量离那个程翌远些。”
“才说服自己平常心面对呢。”湫十将一个胖啾啾&30340;冰汤圆舀起来，喃喃自语：“自从做了这样&30340;梦，我看着程翌，总觉得古怪，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因此说他不是个好人又显得太过武断——毕竟他曾救过我。”
“还救了莫软软。”
秦冬霖显然对他救不救莫软软没半分兴趣。
“如果你没做那个梦。”秦冬霖眼中沉着破碎&30340;晦暗情绪，他身子往前倾了些，腰身挨着桌沿边，长而分明&30340;手指落在茶盏盖上，声音反而轻了下来：“或者说，和梦中一样，你父亲下了密杀令，被你知道了，你会如何？”
“连夜带着程翌走？”
湫十从这句问话中本能&30340;嗅到了一丝危险。
她别过眼含糊其辞：“没发生&30340;事怎么做假设？我想象不来那个场景，而且父亲也不是那样不顾我意愿&30340;人。”
秦冬霖阖着眼，想了一下，而后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他道：“听着倒像是你会做出来&30340;事。”
诚然，宋湫十了解他，一如他了解宋湫十。
不说她是不是真喜欢程翌，有多喜欢程翌，单是家人合伙瞒着她，悄无声息对她带回来&30340;人下杀手这件事，就足以令她爆炸。
她是个炮筒子脾气，闹起性子来不管不顾&30340;，心中那口气不发泄出来，好长一段时间都得郁郁寡欢。
“但是。”湫十忍不住反驳他，“既然我只是要将程翌送出去，保证他生命无忧，在此之后，我为什么不回主城？”
她闷闷地将手中&30340;勺子一松，“我根本想不明白这点。”
放着好好&30340;公主日子不过，去跟着程翌艰难磨砺，躲避追兵，风餐露宿，无以为继，根本不像是她这个人能做出来&30340;事。
“就算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惹了祸了，不敢回主城，不敢见我哥，那你呢，我为什么不联系你？”
秦冬霖没忍住，被气得笑了一声，他问：“你不敢见宋昀诃，就敢来见我？”
湫十认真想了想，理直气壮地点头：“我觉得我带着程翌跑&30340;当天就会联系你，让你赶紧回来安置程翌，顺带收留我一段时日。”
“首先你肯定不会理我，然后我会找伍斐，间接联系上之后，你可能会晾我两到三日，最多三日，你必然会黑着一张脸，要不带上我哥，要不拉上伍斐去找我。”
秦冬霖升起来&30340;不知名火气，被她这两句话呲&30340;一下浇灭了个七七八八，剩下那一撮小火苗，摇着摇着也自然灭了。
他跟宋湫十讲什么道理。
宋湫十只有歪理，没有道理。
他高大&30340;身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凛然&30340;危险随之消散，他抬眸，问：“看到自己最后&30340;样子了？过得不好？”
湫十咬咬牙，点了下头。
何止不好，简直窝火到了极点。
一条出身叛族&30340;黑龙，她将他救起，一路扶持，最后他另攀高枝，下令将她囚禁。这样&30340;前情结尾，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
这样&30340;事毕竟太玄乎，湫十这个亲身见识了梦境&30340;人都尚且不信，更遑论秦冬霖这个光听她描述，被她从小到大各色各样梦境曾经坑怕了&30340;。
他稍微留了下心，准备回去问问从洪荒时期活过来&30340;婆娑剑灵。
“也行，就当长个教训。”秦冬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道：“吃一堑长一智。”
“以后乖一点。”
“别总想着跟人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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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翌醒来&30340;时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30340;，特别是挨了骆瀛全力一击&30340;后背，他甚至觉得自己&30340;骨头全部碎成了齑粉，稍微动一动，呼吸里都是难以抑制&30340;一阵凉气。
青枫时时在屋内守着，见他醒了，急忙上前，神情惊喜：“公子醒了？”
程翌脸色雪白，他&30340;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嗓子哑得不像话，问：“这是哪？”
“公子，我们在驿站里，跟天族人安排在一起。”青枫看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昏睡这几日，天族两位小仙王和长老们都来看过，小天女还吩咐，您一醒，就立刻让人去通知她。”
程翌大致想了一下，明白了现下是个怎样&30340;状况。
他头疼得跟要炸开一样，缓了一会之后，摁着喉咙问：“主城那边呢？主城&30340;人听了这件事，是什么反应？”
这一出戏，他唯一担心&30340;，就是怕湫十觉得太过巧合而心生疑窦。
“没什么变化，一切照旧。”青枫连忙安抚他，他从床头&30340;小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30340;绒盒，脸上露出些喜色来：“这是湫十姑娘托小天女送来&30340;两颗九转丹，公子您看看。”
九转丹是用九节参为主，数千种药材为辅凝练出来&30340;丹丸，像盒子里这种品相&30340;，放到拍卖会上，不知道得被哄抢出怎样&30340;天价，是有市无价&30340;珍品。
程翌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很快捉住了他话中&30340;重点：“湫十让小天女送来&30340;？”
青枫不明所以，定定地点头，小心地将手里&30340;盒子放了回去，问：“公子，怎么了？是这丹丸有什么问题吗？”
程翌缓缓摇了摇头，凝着眉，兀自陷入沉思。
他和莫软软住在同一个驿站，她想送东西过来，几步路&30340;事情，为什么非得拜托关系并不是很融洽&30340;莫软软？
再一联想青枫说&30340;话，也就是说，这一次他重伤昏迷，那位主城小公主根本都没来看过一眼。
这样冷漠&30340;态度，跟她之前对待于她有救命之恩&30340;自己，简直是天差地别。让人不得不深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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