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如何处理一个对自己有误会有偏见的人？
晾着他。
无论陈飞扬因什么改变态度, 叶成蓁都没兴趣哄小孩，问都懒得问，像真的不认识他一样, 把他随意打发到外院去看门，自顾自地掀被休息。
这一睡, 从阳光普照的白日，睡到星垂旷野的晚上。
灯火灼灼，昏暗的光线让人看起来像是一团朦胧的雾。
叶成蓁从睡梦中苏醒, 就瞧见师傅明霞真人坐在旁侧, 烛光明灭映入她眸中，如平湖泛起涟漪, 粼粼光色里皆是温情。
“师傅。”
叶成蓁连忙起身，被明霞真人重新摁了回去，“路途辛苦，多睡会吧。”
“我已经不困了。”叶成蓁披上衣衫, 坐在床头，“师傅，凤凰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凤凰入魔，明霞真人怀疑是有人在背后诱导所致, 只是蕉城被凤凰火烧成灰烬，飘出的冤魂记忆残缺，她百般寻找也没找出什么线索，趁着来大衍天晟的机会, 想问问沈归风作何想法。
沈归风掌握着整个大衍天晟, 足不出户就有人将发生的事整理成册告知他。
对于明霞真人的猜测，他已听到不少人谈过，也就早就做好准备。
“在你来之前, 我查过近些年魔气入体的记录。”沈归风将这些记录做成书卷递到明霞真人手中，“这些人天南地北各处都有，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我留了个心眼，特意让星闻找来近千年的记录，详细对比了入魔者的人数及修为高低。发现百年内的入魔者，无论在数量还是在修为上都有所增加。”
明霞真人翻开记录，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千年内有三页，百年内独占半页纸张。她既惊骇于大衍天晟消息的详尽，又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仔细看去，有几个入魔之人还是她出手解决的。
在她的记忆里，这些人入魔皆因执念难消，或是修为停滞引起恶念，最终被心魔所噬。但当他们的名字被人誊写在纸上，与其他入魔者放在一起，便蕴生出一股寒气自脚底窜至心中。
修为到达承天境，已经隐约能摸到法则的边角，对事态变化的敏锐度远高于其他人。
明霞真人手一抖，心慌了三分。
沈归风罕见地显露出锋芒，斩钉截铁道，“我与你想法一致，这事必然另有蹊跷。”
月华如水，铺陈在窗案前，映着静谧的夜景，恍惚有种天地旷远的错觉。
“师傅？”叶成蓁又叫了句。
明霞真人回过神来，神色柔了些，声音喑哑了些，“沈宗主已经帮忙查了，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衍天晟绝不会坐视不理，你放心吧。”
这话像在宽慰叶成蓁，又像在宽慰自己。
未免她再问，明霞真人先一步道，“我从外面进来，发现咱们青玉院多了个人，说是薛执事安排来守门的，竟是陈飞扬。你与他见过了么？是你将他留下的吗？”
刚到云鹤城时，正赶上百里族通缉百里凤鸣，明霞真人坐在茶楼里，听着众人闲谈，默默就将整个事情串起了因果。
说到底还是少城主之位引来的纷争。
那是百里族惯用手段，挑起继承人之间的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陈飞扬因与叶成蓁定下娃娃亲的关系，成了百里凤鸣找麻烦的对象，刚到云鹤城就遭受无妄之灾，伤势惨重。百姓谈起他，除了怜悯还带着些许鄙夷及羡慕。
鄙夷他被退婚了还千里迢迢追过来，明显是来找麻烦的。
羡慕他因祸得福，伤势痊愈，还得了大衍天晟的入门试炼贴，顺带高声赞扬了城主与少城主的慷慨与仁慈，并大声斥责百里凤鸣的卑劣狂妄。
那些话，如今忆起，都让明霞真人觉得好笑。
她与百里明辉认识多年，对百里族的了解还是比百姓们深刻些，心知事情绝不是传闻那样，现在看到门外的陈飞扬，更确信了谣言的虚假。
“你初来乍到，有个熟识的人相伴也好。若有需要，师傅可以替你向沈宗主说一说，给他个内门弟子的身份，日后试练什么的，都可以带着他。”
说这话时，明霞真人目光中满是慈爱，像宠溺孩子的长辈，爱屋及乌到帮她心爱之人。
叶成蓁头都大了。
这是哪跟哪儿，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师傅，我留下他只是因为故人相逢，看他境遇不太好，能帮就帮一把。”
叶成蓁擅长察言观色，见那执事极力推销陈飞扬，又看他咬牙应下的模样，哪能不知道他的处境。
男主角嘛，总是要受些挫折，先抑后扬是常见的写作方式，她随手拉一把他，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能让陈飞扬再欠她个人情，日后讨要时，便是成百上千倍的回报，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哪想到在师傅眼中成了另一幅模样。
“师傅，这事我自己有决定，您就别费心这个了。”
明霞真人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什么。
她来此是为闭关一事，与叶成蓁道别的。
“我已与沈宗主商议过，将在此地灵脉处闭关修炼。此次强行突破境界，虽然使我的修为暂时倒退，却也让我摸到承天境的门槛，待伤势痊愈，如有可能，会趁此机会突破境界。”
虚游境以上，每一个境界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成则生，不成则死。
鲜少有人能够在突破失败后获得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对明霞真人而言，此次闭关非同小可。她感觉自己到了该突破的时刻，却拿不准能不能突破，思及失败的后果，特来找叶成蓁说明情况。
“若我成功，自是好事。若是我突破失败，未免出现意外，这长阳门派的掌门令便先存在你这儿。”
明霞真人掏出掌门令递给叶成蓁，“持此令牌，你就是长阳门派下一任掌门，无论我是否能突破，都不会改变此时的决定。”
这话明确了叶成蓁的身份，不止是她的弟子，更是长阳门派内定的下一任掌门。
叶成蓁握着不知用什么材料打造而成的掌门令，令牌宽大厚重，像它所代表的身份一样，是沉甸甸的，非常有分量，让她的心都随着安静了。
“师傅，你定能突破境界，登宸承天的！”叶成蓁殷切道。
“借你吉言。”明霞真人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被她无可奈何的表情逗笑了，“这段时间，就辛苦一个人住了。我已安排妥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沈宗主询问，他会为你解答的。”
这一路压抑着伤势，压抑着蠢蠢欲动想要突破的心，明霞真人面上平静，实则神经绷到极致，在交代完叶成蓁后，她当夜就赶去灵脉深处，在沈归风安排的地方闭关修炼了。
偌大的青玉院，还未等到明霞真人来住，就已失去她的踪影。
她走后，叶成蓁也没了继续睡下去的想法，她心中有些怅然，便披上衣服推开门，走到院子里赏月。
青玉院是个二进的院子，考虑到修士的特殊，院中供人居住的房间很少，仅有三间，其他的房间则被分为炼丹室、聚灵室、静心室占据，连宽大的院子都贴心的放置了试剑石，木桩等物，方便练习剑术。
整座宅院，唯一能用来赏景的，反倒是大门后的小花园，建有小亭台，专供对月畅饮，陶冶情操。
叶成蓁披着外袍来到小花园时，陈飞扬正盘腿坐在门口，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
青玉院总共就住了两个人，明霞真人与叶成蓁。
一个匆匆归来，只随口询问了他的名字，一个正躺在屋内睡觉休息，他处于无人管辖的状态，不知该做什么，只有老老实实守在门口，不敢离去。
夜静风大，敞开的大门被灌入凉风，吹得迷迷糊糊就要睡去的陈飞扬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浑身抖落一层鸡皮疙瘩，人突然就清醒了。
他站起身，想活动活动筋骨，随意扫视周围时，发现叶成蓁就坐在不远处亭台里，自顾自地喝酒。
也不知她从哪儿摸出的酒，陈飞扬趁着白天时把整个院子都转了一遍，别说厨房了，连库房都没有，好像默认了住进这里的人不需要任何饮食，只需要修炼似的。
高人的境界果然是我等凡人无法理解的。
陈飞扬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还未辟谷的他自然需要吃饭，这一天都待在青玉院，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发冷了。
他想了想，走到叶成蓁面前。
“你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厨房，总得给我一口酒暖暖吧。”
桌上摆了一壶美酒，一个杯子。
叶成蓁像没听见，仰望不远处的桃树，出神地想着什么。
陈飞扬没得到回应，自己从储物戒中拿出拿出酒杯，倒上满满一杯，坐在叶成蓁对面喝酒。
没穿越过来时，叶成蓁爱喝的是葡萄酒，酒味中带着葡萄的清甜，相对白酒更为容易接受。酒精纯度一般会低些，不会让她喝一杯就醉倒，适合发散思绪时喝。
到了这里，她的喜好也没有改。
《万界至尊》书中没有葡萄酒，她就寻了相似的果酒，聊以代替。
一杯酒入口，陈飞扬眼睛睁大，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百里成臻这样的人，居然喜欢喝甜酒！用果子酿造的，加了糖水的甜腻腻的酒。
就感觉，有点离谱。
在陈飞扬的想象中，叶成蓁那种不服输的劲儿就适合烈酒。
闻之辛辣，入喉烟熏火燎，下肚后暖到浑身冒汗。就像她这个人，出手狠辣，言辞犀利，时时刻刻处于上风，挺直腰杆，谁都别想让她低头。
“这么甜的酒，你也喝得下去。”
陈飞扬终于将甜腻腻的酒咽入肚中，暂缓了腹中饥饿，人也随着酒气上涌，胆子放大了。
叶成蓁翻了个白眼。
她素来自持有理，很少这样对人，但陈飞扬值得。
甩三个白眼都值得。
“你喝偷喝我的酒，还敢嫌弃酒甜？滚过去看门。”她抬手一指，明示陈飞扬哪凉快待哪儿去，别再这儿前碍她的眼。
自知理亏，陈飞扬放下酒杯，轻咳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我有问过你，你没吭声，我就以为是你答应了。再说，我也只喝了一杯，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他抓抓头发，很是苦恼的纠结了一阵。
“在云鹤城被你利用，险些丧命于百里凤鸣之手，我不是也没冲你抱怨什么嘛。”
哈，这是来找她算账？
叶成蓁彻底没了赏月的兴致，长腿从石椅上放下，身体扭过来，正面对着陈飞扬。
“你不是装不认识我么？犯了错倒是知道攀关系了。陈飞扬，半年没见，你修为不长，性格倒是比以前差太多了。以前还讲些道理，现在却是比山下的泼妇还要胡搅蛮缠。”
“是书读的太少，人傻了，胡思乱想问都不问给人栽赃罪过。还是脑袋被人打坏了，掺进了污水，看谁都觉得人家利用你，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可利用的？”叶成蓁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你只不过是碰巧撞上这件事，被我顺势借用了下。我帮你疗伤，送你大衍天晟的入门贴，让你脱胎换骨能够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陈飞扬哑口无言。
梗在心中的郁结像是被重锤一轮轮捶打过，有是有，但以被捶得无分无裂，站不住脚了。
“那你承认，你在利用我？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云鹤城，故意设计，让百里凤鸣遇见我。你一箭三雕用得顺手，没想过我愿不愿意，用这样的代价换取你的帮助？”
那日发生的事，如今仍历历在目。
只差那么一瞬，百里凤鸣的脚就要踩下来。
陈飞扬甚至能想象到，他的脚像踩在西瓜上，一脚就能让他的脑袋裂开，任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
“陈家被灭，百里族不可能收留你，你唯一的生路就是来大衍天晟。我若能提前告知你，就算让你牺牲性命只送表妹来这里，你也不会拒绝的。”叶成蓁冷酷地点陈飞扬的窘迫，断言道，“我这计策，只牺牲一个人，换来所有人的安稳，是上上之策。况且，你也没死，用得着向我兴师问罪吗？”
就算她再晚两刻钟，陈飞扬也死不了。
他是主角，死什么死。
天底下谁都能死，主角想死都死不了。
叶成蓁有恃无恐，坦坦荡荡，不觉得需要对他愧疚。
“利用就利用了，我们都得了便宜，总不能算成我一个人的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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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着他。
无论陈飞扬因什么改变态度, 叶成蓁都没兴趣哄小孩，问都懒得问，像真的不认识他一样, 把他随意打发到外院去看门，自顾自地掀被休息。
这一睡, 从阳光普照的白日，睡到星垂旷野的晚上。
灯火灼灼，昏暗的光线让人看起来像是一团朦胧的雾。
叶成蓁从睡梦中苏醒, 就瞧见师傅明霞真人坐在旁侧, 烛光明灭映入她眸中，如平湖泛起涟漪, 粼粼光色里皆是温情。
“师傅。”
叶成蓁连忙起身，被明霞真人重新摁了回去，“路途辛苦，多睡会吧。”
“我已经不困了。”叶成蓁披上衣衫, 坐在床头，“师傅，凤凰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凤凰入魔，明霞真人怀疑是有人在背后诱导所致, 只是蕉城被凤凰火烧成灰烬，飘出的冤魂记忆残缺，她百般寻找也没找出什么线索，趁着来大衍天晟的机会, 想问问沈归风作何想法。
沈归风掌握着整个大衍天晟, 足不出户就有人将发生的事整理成册告知他。
对于明霞真人的猜测，他已听到不少人谈过，也就早就做好准备。
“在你来之前, 我查过近些年魔气入体的记录。”沈归风将这些记录做成书卷递到明霞真人手中，“这些人天南地北各处都有，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过我留了个心眼，特意让星闻找来近千年的记录，详细对比了入魔者的人数及修为高低。发现百年内的入魔者，无论在数量还是在修为上都有所增加。”
明霞真人翻开记录，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千年内有三页，百年内独占半页纸张。她既惊骇于大衍天晟消息的详尽，又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仔细看去，有几个入魔之人还是她出手解决的。
在她的记忆里，这些人入魔皆因执念难消，或是修为停滞引起恶念，最终被心魔所噬。但当他们的名字被人誊写在纸上，与其他入魔者放在一起，便蕴生出一股寒气自脚底窜至心中。
修为到达承天境，已经隐约能摸到法则的边角，对事态变化的敏锐度远高于其他人。
明霞真人手一抖，心慌了三分。
沈归风罕见地显露出锋芒，斩钉截铁道，“我与你想法一致，这事必然另有蹊跷。”
月华如水，铺陈在窗案前，映着静谧的夜景，恍惚有种天地旷远的错觉。
“师傅？”叶成蓁又叫了句。
明霞真人回过神来，神色柔了些，声音喑哑了些，“沈宗主已经帮忙查了，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衍天晟绝不会坐视不理，你放心吧。”
这话像在宽慰叶成蓁，又像在宽慰自己。
未免她再问，明霞真人先一步道，“我从外面进来，发现咱们青玉院多了个人，说是薛执事安排来守门的，竟是陈飞扬。你与他见过了么？是你将他留下的吗？”
刚到云鹤城时，正赶上百里族通缉百里凤鸣，明霞真人坐在茶楼里，听着众人闲谈，默默就将整个事情串起了因果。
说到底还是少城主之位引来的纷争。
那是百里族惯用手段，挑起继承人之间的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陈飞扬因与叶成蓁定下娃娃亲的关系，成了百里凤鸣找麻烦的对象，刚到云鹤城就遭受无妄之灾，伤势惨重。百姓谈起他，除了怜悯还带着些许鄙夷及羡慕。
鄙夷他被退婚了还千里迢迢追过来，明显是来找麻烦的。
羡慕他因祸得福，伤势痊愈，还得了大衍天晟的入门试炼贴，顺带高声赞扬了城主与少城主的慷慨与仁慈，并大声斥责百里凤鸣的卑劣狂妄。
那些话，如今忆起，都让明霞真人觉得好笑。
她与百里明辉认识多年，对百里族的了解还是比百姓们深刻些，心知事情绝不是传闻那样，现在看到门外的陈飞扬，更确信了谣言的虚假。
“你初来乍到，有个熟识的人相伴也好。若有需要，师傅可以替你向沈宗主说一说，给他个内门弟子的身份，日后试练什么的，都可以带着他。”
说这话时，明霞真人目光中满是慈爱，像宠溺孩子的长辈，爱屋及乌到帮她心爱之人。
叶成蓁头都大了。
这是哪跟哪儿，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师傅，我留下他只是因为故人相逢，看他境遇不太好，能帮就帮一把。”
叶成蓁擅长察言观色，见那执事极力推销陈飞扬，又看他咬牙应下的模样，哪能不知道他的处境。
男主角嘛，总是要受些挫折，先抑后扬是常见的写作方式，她随手拉一把他，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能让陈飞扬再欠她个人情，日后讨要时，便是成百上千倍的回报，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乱响，哪想到在师傅眼中成了另一幅模样。
“师傅，这事我自己有决定，您就别费心这个了。”
明霞真人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什么。
她来此是为闭关一事，与叶成蓁道别的。
“我已与沈宗主商议过，将在此地灵脉处闭关修炼。此次强行突破境界，虽然使我的修为暂时倒退，却也让我摸到承天境的门槛，待伤势痊愈，如有可能，会趁此机会突破境界。”
虚游境以上，每一个境界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成则生，不成则死。
鲜少有人能够在突破失败后获得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对明霞真人而言，此次闭关非同小可。她感觉自己到了该突破的时刻，却拿不准能不能突破，思及失败的后果，特来找叶成蓁说明情况。
“若我成功，自是好事。若是我突破失败，未免出现意外，这长阳门派的掌门令便先存在你这儿。”
明霞真人掏出掌门令递给叶成蓁，“持此令牌，你就是长阳门派下一任掌门，无论我是否能突破，都不会改变此时的决定。”
这话明确了叶成蓁的身份，不止是她的弟子，更是长阳门派内定的下一任掌门。
叶成蓁握着不知用什么材料打造而成的掌门令，令牌宽大厚重，像它所代表的身份一样，是沉甸甸的，非常有分量，让她的心都随着安静了。
“师傅，你定能突破境界，登宸承天的！”叶成蓁殷切道。
“借你吉言。”明霞真人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被她无可奈何的表情逗笑了，“这段时间，就辛苦一个人住了。我已安排妥当，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沈宗主询问，他会为你解答的。”
这一路压抑着伤势，压抑着蠢蠢欲动想要突破的心，明霞真人面上平静，实则神经绷到极致，在交代完叶成蓁后，她当夜就赶去灵脉深处，在沈归风安排的地方闭关修炼了。
偌大的青玉院，还未等到明霞真人来住，就已失去她的踪影。
她走后，叶成蓁也没了继续睡下去的想法，她心中有些怅然，便披上衣服推开门，走到院子里赏月。
青玉院是个二进的院子，考虑到修士的特殊，院中供人居住的房间很少，仅有三间，其他的房间则被分为炼丹室、聚灵室、静心室占据，连宽大的院子都贴心的放置了试剑石，木桩等物，方便练习剑术。
整座宅院，唯一能用来赏景的，反倒是大门后的小花园，建有小亭台，专供对月畅饮，陶冶情操。
叶成蓁披着外袍来到小花园时，陈飞扬正盘腿坐在门口，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
青玉院总共就住了两个人，明霞真人与叶成蓁。
一个匆匆归来，只随口询问了他的名字，一个正躺在屋内睡觉休息，他处于无人管辖的状态，不知该做什么，只有老老实实守在门口，不敢离去。
夜静风大，敞开的大门被灌入凉风，吹得迷迷糊糊就要睡去的陈飞扬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浑身抖落一层鸡皮疙瘩，人突然就清醒了。
他站起身，想活动活动筋骨，随意扫视周围时，发现叶成蓁就坐在不远处亭台里，自顾自地喝酒。
也不知她从哪儿摸出的酒，陈飞扬趁着白天时把整个院子都转了一遍，别说厨房了，连库房都没有，好像默认了住进这里的人不需要任何饮食，只需要修炼似的。
高人的境界果然是我等凡人无法理解的。
陈飞扬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还未辟谷的他自然需要吃饭，这一天都待在青玉院，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发冷了。
他想了想，走到叶成蓁面前。
“你这里没有吃的，也没有厨房，总得给我一口酒暖暖吧。”
桌上摆了一壶美酒，一个杯子。
叶成蓁像没听见，仰望不远处的桃树，出神地想着什么。
陈飞扬没得到回应，自己从储物戒中拿出拿出酒杯，倒上满满一杯，坐在叶成蓁对面喝酒。
没穿越过来时，叶成蓁爱喝的是葡萄酒，酒味中带着葡萄的清甜，相对白酒更为容易接受。酒精纯度一般会低些，不会让她喝一杯就醉倒，适合发散思绪时喝。
到了这里，她的喜好也没有改。
《万界至尊》书中没有葡萄酒，她就寻了相似的果酒，聊以代替。
一杯酒入口，陈飞扬眼睛睁大，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百里成臻这样的人，居然喜欢喝甜酒！用果子酿造的，加了糖水的甜腻腻的酒。
就感觉，有点离谱。
在陈飞扬的想象中，叶成蓁那种不服输的劲儿就适合烈酒。
闻之辛辣，入喉烟熏火燎，下肚后暖到浑身冒汗。就像她这个人，出手狠辣，言辞犀利，时时刻刻处于上风，挺直腰杆，谁都别想让她低头。
“这么甜的酒，你也喝得下去。”
陈飞扬终于将甜腻腻的酒咽入肚中，暂缓了腹中饥饿，人也随着酒气上涌，胆子放大了。
叶成蓁翻了个白眼。
她素来自持有理，很少这样对人，但陈飞扬值得。
甩三个白眼都值得。
“你喝偷喝我的酒，还敢嫌弃酒甜？滚过去看门。”她抬手一指，明示陈飞扬哪凉快待哪儿去，别再这儿前碍她的眼。
自知理亏，陈飞扬放下酒杯，轻咳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我有问过你，你没吭声，我就以为是你答应了。再说，我也只喝了一杯，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他抓抓头发，很是苦恼的纠结了一阵。
“在云鹤城被你利用，险些丧命于百里凤鸣之手，我不是也没冲你抱怨什么嘛。”
哈，这是来找她算账？
叶成蓁彻底没了赏月的兴致，长腿从石椅上放下，身体扭过来，正面对着陈飞扬。
“你不是装不认识我么？犯了错倒是知道攀关系了。陈飞扬，半年没见，你修为不长，性格倒是比以前差太多了。以前还讲些道理，现在却是比山下的泼妇还要胡搅蛮缠。”
“是书读的太少，人傻了，胡思乱想问都不问给人栽赃罪过。还是脑袋被人打坏了，掺进了污水，看谁都觉得人家利用你，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可利用的？”叶成蓁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你只不过是碰巧撞上这件事，被我顺势借用了下。我帮你疗伤，送你大衍天晟的入门贴，让你脱胎换骨能够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陈飞扬哑口无言。
梗在心中的郁结像是被重锤一轮轮捶打过，有是有，但以被捶得无分无裂，站不住脚了。
“那你承认，你在利用我？你早就知道我要来云鹤城，故意设计，让百里凤鸣遇见我。你一箭三雕用得顺手，没想过我愿不愿意，用这样的代价换取你的帮助？”
那日发生的事，如今仍历历在目。
只差那么一瞬，百里凤鸣的脚就要踩下来。
陈飞扬甚至能想象到，他的脚像踩在西瓜上，一脚就能让他的脑袋裂开，任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
“陈家被灭，百里族不可能收留你，你唯一的生路就是来大衍天晟。我若能提前告知你，就算让你牺牲性命只送表妹来这里，你也不会拒绝的。”叶成蓁冷酷地点陈飞扬的窘迫，断言道，“我这计策，只牺牲一个人，换来所有人的安稳，是上上之策。况且，你也没死，用得着向我兴师问罪吗？”
就算她再晚两刻钟，陈飞扬也死不了。
他是主角，死什么死。
天底下谁都能死，主角想死都死不了。
叶成蓁有恃无恐，坦坦荡荡，不觉得需要对他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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