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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穿到《民国梨园》 3.

小说:从反派身边醒来后 [快穿]作者:苏城哑人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07-05 09:34:43
许是觉着楚云声的态度乖觉到有异,  郁镜之便又多瞧了他几眼,继而竟允了他回旅馆收拾物品,再搬住过来。

        楚云声本无所谓回不回,  但原身周围还多少缠着些官司,总要解决,  于是答应了。

        只是临去之前,楚云声也没忘了另一件正事,  对郁镜之道:“郁先生素来不是爱热闹的人,  今日腊月廿九,却不知为何办了这场舞会?”

        郁镜之拢了拢睡袍松散的领子,  边抽出根雪茄,  边侧目道:“楚少好奇这个?”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云声丝毫不顾忌言辞,单手扣着大衣纽扣,提醒道:“这是北平,  不是海城,  郁先生设下的宴,来的恐不一定都是人,也或有魑魅魍魉,  暗中窥伺。郁先生刚应了楚某长命百岁,便该小心,方不毁此诺。”

        火光从唇边一划而过,  弥散淡淡的烟气。

        “楚少这是在关心郁某?”

        郁镜之微微抬了抬腰,抿唇笑:“楚少知不知道,聪明人要装傻很容易,  但蠢人若要扮聪明却很难?今日楚少在我这儿多说一句,便是多掀掉一层皮,郁某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蠢了。”

        说罢,  郁镜之扬眉,探手在桌上一按,响了暗铃。

        没一会儿,书房门外便传来了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到得门前停下,响起一道冷静粗犷的男声:“先生。”

        “进来。”

        郁镜之淡淡道。

        进门的人是个一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穿短打褂子,像丢到街上都分不出模样的那种普通汉子,只额角高高鼓起、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当是练过武,有一身功夫的。

        郁镜之朝这人吩咐了几句,命他跟着楚云声回去旅馆一趟,说完又看了眼楚云声,笑意清浅:“下了大雪,夜要深了,刘二开车送你,楚少早去早归。”

        说是开车护送,实际自然是监视。

        楚云声没有多言,颔首应下,跟着刘二往外走,到门廊处时,从衣架上摘过了进来就搁下的帽子。帽上的雪水早就凉了,扣在头上,耳廓冰得尽是潮意。

        刘二一路领楚云声避开前头,从金公馆后门出了门,坐上车。问清楚云声之前的住处后,就沉默着开起车,朝旅馆而去。

        这场从傍晚便起了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着,伴着呼啸凛冽的北风,将枯败的树木与那一串串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都吹得摇摇欲坠,七歪八扭。紫禁城横平竖直的宽阔街道上已没了几个行人,灰扑扑的墙角檐下偶尔有些凸起,恍惚地露出些脸面来,是已成了冰坨的乞儿流浪汉。

        或是野狗野猫之类,也没什么差别。

        车窗上蒙了层水汽,楚云声渐渐再看不清外头,于是便收回了目光。

        他从来不自认为是个心软的好人善人,若他是,此时便该停下车,装模作样些,去暖那些没了气息的冰疙瘩。

        但他不是。

        他没有去想这个世界究竟是数据的枯燥构成,还是衍化而出的真实,因为这个答案他心中早有猜测,更何况真与假,都不会影响他的所作所为。他只是在无比清醒理智地思考,那些微小的没有过多思虑的善心,是否是杯水车薪,是否是治标难治本,更或者,若他真的送出了杯水,又会为无辜者招致多少祸患。

        人皆不患寡,而患不均,在那些冰疙瘩中同样适用。

        更何况,这是北平,遑论他处?

        金公馆的舞会乐曲仍袅袅难去,胡同里的尸骨却已成了鼠类的洞穴。

        这段时期,这些场景,在楚云声最初的记忆中已成为了古早的历史,隔着层厚重难触摸的玻璃,只可考,难窥清。

        而如今这个世界,许多人或事与那些史料或许不同,但大致的走向却一般无二。

        家国飘零,命如草芥。

        楚云声从前在书页中瞧见这些,只当是冰冷的沉重。但眼下身处其间,却只觉单薄孱弱,千疮百孔。

        他头次这般迫切,想要自己的厂子一间一间快快地建起来,成屋成舍,产药产器,坚守捍卫。

        心头琢磨着一份份计划,楚云声不期然又想起了郁镜之。

        之前几个世界,殷教授展露出的城府与防

        备最深的,当是小皇帝陆凤楼。但陆凤楼的成长环境和经历却又与郁镜之完全不同,就目前郁镜之显露出的性情,却是如这个时代一般,比小皇帝沉重上许多,也更捉摸不定。

        面对这样多疑善变的人,楚云声也清楚,自己最好收敛些,不要有什么出格的表现。但时事如此,他不想空耗。

        左右最坏结果,也就是那把枪疑了他恨了他,开口射出一颗子弹将他崩了。

        这没什么好怕的,他也不会怪郁镜之。

        如此想想,楚云声来到这个世界后略泛起的一些燥意便也慢慢平了,只剩下坦荡敞亮。

        刚在路途的颠簸中通透了己心,前头车就停了。

        旅馆到了。

        楚云声循着原身的记忆,踏着雪进门上楼,刘二跟在后头,停在了楼梯口,没进门。

        这座旅馆也是老式的临街小楼,后头隔半条街,就是大栅栏,从窗口望出去便能瞧见一片灯火辉煌的热闹。丝绸商店挂着牌匾,大药堂挑起了幡,还有些茶庄戏园喜庆地聚着人,飘着曲儿,唱瑞雪兆丰年。

        原身在这儿住着,一个大套间,自然是不便宜。楚云声在房间内翻找一番,只找出凄凄惨惨的两块大洋,并着零星几块铜元。

        他算了算,还不够还上欠下的房费一个零头的。

        于是楚云声拉开门,朝门外的刘二道:“刘兄弟,可能帮我补上住店费用?”

        刘二警惕审视的目光一滞,虚虚扶向后腰的手也是一顿,像是不太相信一样,沉沉道:“楚少爷身上没有钱?”

        楚云声:“花完了。”

        刘二看着他坦然从容半点不害臊的模样,心里又错愕又鄙夷这奢靡的大少爷,但面上却没露出什么,而是迟疑片刻,想着郁先生的态度,道:“楚少爷快些收拾,离开时我寻老板为您补上。”

        楚云声点点头,深感郁镜之实在是有钱,就连身边一个下属都比自己富有。

        两人正说着,狭长的过道内突然传来一声门响。

        楚云声斜对面的房门开了,走出来一名抱

        着书、戴着圆框眼镜、身着长袍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一眼看见楚云声,便是目露惊喜:“同孤兄,方才我找你还不在呢,这是从何处回来了?正巧,你借我的几本书我都读完了,应当还你。”

        同孤,是楚云声的字,取自杜甫的“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意指自身,又喻指心念。

        楚云声记得自己是生在现代社会的,没有取字,但陡然听见这声同孤,却有种奇异的熟悉感,好似这正是自己的字,用了许久,被许多人唤过。

        “露斋,你还未歇?”

        楚云声应了声。

        原身的记忆中有这个人。

        此人名叫张篷,字露斋,正是那个以海城老乡身份成为原身熟人,引导他去郁镜之舞会的人。

        按照原身记忆中对此人性格的印象,现在见到他参加完舞会回到旅馆,必会问些舞会上的事,同他吹捧一番。

        但眼下,这张篷却像是另有顾忌,没有主动挑起那番话茬儿。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也让旁边的刘二戒备了起来,不断在用隐晦的视线打量他们两个。

        楚云声对这两人的反应恍若不知,仍与张篷寒暄着。

        “时间还早,同孤兄又不是不知道我,惯爱挑灯夜读。”张篷走过来,以询问之意看向刘二,“这位是……”

        “一位朋友的人。”楚云声道。

        张篷见楚云声没有让他进门小坐的意思,便将手里的书并着几份报纸递过去:“既然同孤兄还有事,那我也就不打扰了,这些书报同孤兄看看,可有缺损。”

        说着,他又瞥了眼门内,一怔,诧异道:“同孤兄这是在收拾行李……可是要回海城了?还是,另有去处?”

        楚云声接过书,道:“去朋友家叨扰几日罢了。”

        张篷推了推眼镜,朝一旁的刘二笑了笑,点点头,又和楚云声寒暄了几句,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刘二看着楚云声手里的书报,微微蹙眉,却没对此多说什么,只催促楚云声快些继续收拾。

        楚云声回到房间内,掩上

        房门,将屋内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整理出来,收进一个手提箱内,又借着箱子的遮掩,迅速翻了遍张篷还回来的那些书报。

        果不其然,其中一本书内,多出了一枚柳木书签。

        光线昏暗中,楚云声用眼角的余光留意了下门缝处刘二的位置,同时以指腹细细抚过书签的四边。

        边缘处有一线凸起,楚云声略用巧劲,从中拽出一片细薄的木片,正反两面皆以钢笔写着蝇头小字——

        “正月十四,海城火车站。”

        “君已上船。”

        与此同时,隔了几条街的金公馆。

        郁镜之站在一面宽大的镜子前,换上了一身端正的洋装并长靴,衬得整个人越发贵雅,又透出一股骄矜冷厉之气。

        他身后半步,心腹路允低声汇报着:“除了西边儿几家的小姐被接了回去,其余再没有人离开。这是先生您在北平第一次正式亮面,可没人敢不给这个面子。”

        郁镜之笑了下:“我可没这么大面子。订去东北的票,今晚的事了了,我亲自去一趟。城郊也都备好,拿了货就走,动作干净点,你家先生可不想又被人踩着小辫子讹钱。”

        路允迟疑道:“先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东北乱成那般,您何必冒这个险……”

        郁镜之抬眼,从镜子里看向他。

        路允面色一僵,无奈噤了声。

        郁镜之收回视线,一边整理着袖口,一边朝门外走,长靴踏出两步,一停,又偏头瞥了眼那面少见的大镜子,旋即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挑眉道:“这镜子搬去我卧房。”

        他好似琢磨着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勾唇笑起来:“有人可应了我,榻边,窗内,镜前。这可是缺一不可呀……”

        路允一愣,猜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但自家先生这云里雾里、话外有话的时候也常有,他也不需要去自作聪明地多猜什么,照办便可。

        这才是他能在郁镜之身边待到今日的原因。

        这个漫长的雪夜渐渐深了。

        夜里十一点半。

        楚云声同刘二从金公馆后

        门进来,刚一到红砖小楼,便出乎意料地听见了郁镜之遇刺受伤的消息。

        同样是这一夜,北平城郊的一座洋人工厂走了水,大火烧了半宿,照亮了大半个北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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