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京都郊外, 道路两侧重峦叠嶂，在黑暗中宛如贪婪的猛兽，将来往的人尽数吞噬。道路两侧说不上名字的树木刚淋了雨，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腐朽味,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片吃人的山脉里死去了。
电车站里, 几只飞虫围绕着站内忽明忽暗的电灯打转盘旋, 不愿离开。
秋音真辉和夏油杰借由车站微弱的灯光研究了一番地图。
他们现在在郊区的八瀬墓园门口。这片墓园夹在西明寺山和比叡山之间, 规模不算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包括了寺庙和教会纳骨堂在内一应俱全。而后面便是一人高的围栏, 若是从这里翻下去就是湍急的鸭川河水, 沿着河道往上走上四百米，便是所有受害人尸体的发现地。
秋音真辉让夏油来决定从哪里开始找线索。
恰逢马路对面7-11便利店的门伴随着铃声缓缓打开再合拢，微热的夜风裹挟着关东煮鲜甜的香气送到两人鼻尖。
“咕噜噜”
根本没吃饭的两人对视一眼, 默契地点了点头。
在便利店打工的是个年过半百的阿姨，穿着一身布满油污的便利店制服，头发花白面色麻木。
她坐在柜台后面将两人买的饭团关东煮扫过去, 掩在收银机后浑浊的眼睛上下扫视一番这两个陌生的年轻人, 如她的发色般灰败的嘴唇吐出一句话：
“吃完就快回家吧。”
显然, 他们俩被当做是深夜翘家出来寻刺激的小屁孩了。
夏油好脾气地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只是谢了阿姨的好意，拽着搭档走到窗边的吧台掰开筷子插起一只福袋。
“夏油”秋音真辉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夏油递过来、温热的福袋堵在嘴里, 她顿时噤声安安分分地咀嚼食物, 好像只正在腮帮子里囤食的仓鼠。
夏油和她日夜相处这么久, 哪还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将筷子收回去夹了一块鱼糕塞进嘴里解释道：“对于案发地点附近的咒灵, 在案件解决后再统一祓除, 就是最弱小的四级也一样，这是规定。”
两人面对的玻璃映出他们背后的货架。
倚靠在柜台内的收银员阿姨脑袋上顶着两朵艳丽如鸡血的花，属于植物的根系在阿姨的头颅上纠缠扭曲，在绽放的花瓣中心的眼球笑得弯弯，显然对这个宿主很满意。
“快吃吧，一会儿就去看看情况。”
两人在十分钟内快速解决一餐，将桌面收拾好走出便利店穿过寂静的马路，打算沿着鸭川先找找线索。
啪嗒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追出来。
两人警惕地回头，发现是刚刚便利店里的店员阿姨。她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这才抬头严肃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咒术师配合默契地一唱一和：“我们是京都环境部门的研究人员，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我们的课题正在研究鸭川河的水质，等一下要在鸭川的各个河道取样送回实验室。”
店员阿姨这才面色稍霁，板着脸叮嘱两人收集完水样就赶紧走，说附近有命案不要多做停留，给两人递了两只快过赏味期限的小面包，这才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秋音真辉忍不住多回头看了两眼老年人有些费力的背影，生怕她摔着，却忽然发现刚刚还盘踞在店员头上的咒灵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搭档，又看了看阿姨，欲言又止。
夏油装作若无其事地召唤出一只亮晶晶的咒灵替他们照亮前行的路，两人熟练地翻过一人高的围栏——和高专三米高的围墙比起来，这栏杆还差了点意思。
围栏这一侧的道路排水工作做得良好，没什么积水。但另一端的灌木丛踩下去时像是踩着了顺滑的巧克力酱，全身都往下一坠，若不是夏油及时拽了她一把，恐怕她当场就能顺着这片陡坡掉下去来个一日鸭川漂流。
两个学生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软滑的泥地，走到布满砾石的河岸旁查看情况。之前经手的监督和咒术师都将现场发觉的细节用咒力标记，但兴许是案件上了年头、亦或者来往过路人太多，咒灵的残留物已消失殆尽。
当然这并不是命案发生的地点。根据辅助监督的资料，尸体是从鸭川上游一路漂下，只是由于这里地势特殊，在河水拐弯处自然形成的旋涡将尸体借由水力推向岸边，这才被来往的居民发现。
两人只得踩着砾石继续往上游走。
灰白的砾石踩起来沙沙作响，加上潺潺水流，像是asmr里的环绕音一样让人舒适。
如果夏天的蚊子能少一些就更好了——但可能是因为走在他身边的夏油比自己更受蚊子的宠爱，她除了小腿肚被咬了一口以外并无大碍。
“嗞——”
她脚底忽然踩中什么东西，那东西和石块摩擦之后，发出长长一声像是指甲抓黑板一样的声音，显然不是什么天然产物。
夏油让发光的咒灵往她身边过来了一些，她蹲下来、翻了翻脚下的石块，最终从石块堆里拎出一枚徽章。
不像印着高专校徽的徽章只有指甲盖大小，这枚徽章比乒乓球还大一些，一些褐色的锈迹像是窗外的爬山虎般沿着图案蔓延开来，却依旧瑕不掩瑜。在上面浮雕的图案精致细腻、一看就是匠人精心雕琢的大作。
秋音真辉觉得自己像是捡到宝了，将卡在缝隙里的一些沙土拂去，放到河水里冲了冲，用裙摆顺手擦干塞进口袋里。
这个搭档怎么像幼儿园玩沙子的小孩一样什么东西都能当宝贝藏起来啊！夏油杰围观了她面不改色捡垃圾的全过程，不由得开口吐槽：
“不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衣服里塞啊！”
“这怎么能这么说呢，”女孩煞有介事地糊弄道，“大家要爱护海洋资源爱护环境，这种垃圾当然要随手带走扔进垃圾桶啦！”
“给我，我让咒灵帮忙吃掉也没关系吧？这种生锈的东西万一被刺到了，可是要打破伤风的。”
秋音真辉察觉他身旁的咒灵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只能坦白：
“你不觉得它的样子像是什么宝箱的开关钥匙之类的吗？说不定可以卖出大价钱诶！”说不定还是什么烫门的周边，转头就能在咸鱼卖掉回血！
是了，所有小孩在捡破烂的时候都会找诸如此类的借口糊弄家长。夏油杰翻了个白眼：“不觉得，感觉是买了小浣熊干脆面能开出来的赠品。”
两人谁也不信谁，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夏油杰败下阵来。
他露出一个“全世界的妈妈在没收小孩红包”时的同一表情：“先给我，我帮你保管。等你长大阿不，等任务完成了再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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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站里, 几只飞虫围绕着站内忽明忽暗的电灯打转盘旋, 不愿离开。
秋音真辉和夏油杰借由车站微弱的灯光研究了一番地图。
他们现在在郊区的八瀬墓园门口。这片墓园夹在西明寺山和比叡山之间, 规模不算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包括了寺庙和教会纳骨堂在内一应俱全。而后面便是一人高的围栏, 若是从这里翻下去就是湍急的鸭川河水, 沿着河道往上走上四百米，便是所有受害人尸体的发现地。
秋音真辉让夏油来决定从哪里开始找线索。
恰逢马路对面7-11便利店的门伴随着铃声缓缓打开再合拢，微热的夜风裹挟着关东煮鲜甜的香气送到两人鼻尖。
“咕噜噜”
根本没吃饭的两人对视一眼, 默契地点了点头。
在便利店打工的是个年过半百的阿姨，穿着一身布满油污的便利店制服，头发花白面色麻木。
她坐在柜台后面将两人买的饭团关东煮扫过去, 掩在收银机后浑浊的眼睛上下扫视一番这两个陌生的年轻人, 如她的发色般灰败的嘴唇吐出一句话：
“吃完就快回家吧。”
显然, 他们俩被当做是深夜翘家出来寻刺激的小屁孩了。
夏油好脾气地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只是谢了阿姨的好意，拽着搭档走到窗边的吧台掰开筷子插起一只福袋。
“夏油”秋音真辉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夏油递过来、温热的福袋堵在嘴里, 她顿时噤声安安分分地咀嚼食物, 好像只正在腮帮子里囤食的仓鼠。
夏油和她日夜相处这么久, 哪还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将筷子收回去夹了一块鱼糕塞进嘴里解释道：“对于案发地点附近的咒灵, 在案件解决后再统一祓除, 就是最弱小的四级也一样，这是规定。”
两人面对的玻璃映出他们背后的货架。
倚靠在柜台内的收银员阿姨脑袋上顶着两朵艳丽如鸡血的花，属于植物的根系在阿姨的头颅上纠缠扭曲，在绽放的花瓣中心的眼球笑得弯弯，显然对这个宿主很满意。
“快吃吧，一会儿就去看看情况。”
两人在十分钟内快速解决一餐，将桌面收拾好走出便利店穿过寂静的马路，打算沿着鸭川先找找线索。
啪嗒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追出来。
两人警惕地回头，发现是刚刚便利店里的店员阿姨。她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这才抬头严肃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两个咒术师配合默契地一唱一和：“我们是京都环境部门的研究人员，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我们的课题正在研究鸭川河的水质，等一下要在鸭川的各个河道取样送回实验室。”
店员阿姨这才面色稍霁，板着脸叮嘱两人收集完水样就赶紧走，说附近有命案不要多做停留，给两人递了两只快过赏味期限的小面包，这才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秋音真辉忍不住多回头看了两眼老年人有些费力的背影，生怕她摔着，却忽然发现刚刚还盘踞在店员头上的咒灵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搭档，又看了看阿姨，欲言又止。
夏油装作若无其事地召唤出一只亮晶晶的咒灵替他们照亮前行的路，两人熟练地翻过一人高的围栏——和高专三米高的围墙比起来，这栏杆还差了点意思。
围栏这一侧的道路排水工作做得良好，没什么积水。但另一端的灌木丛踩下去时像是踩着了顺滑的巧克力酱，全身都往下一坠，若不是夏油及时拽了她一把，恐怕她当场就能顺着这片陡坡掉下去来个一日鸭川漂流。
两个学生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软滑的泥地，走到布满砾石的河岸旁查看情况。之前经手的监督和咒术师都将现场发觉的细节用咒力标记，但兴许是案件上了年头、亦或者来往过路人太多，咒灵的残留物已消失殆尽。
当然这并不是命案发生的地点。根据辅助监督的资料，尸体是从鸭川上游一路漂下，只是由于这里地势特殊，在河水拐弯处自然形成的旋涡将尸体借由水力推向岸边，这才被来往的居民发现。
两人只得踩着砾石继续往上游走。
灰白的砾石踩起来沙沙作响，加上潺潺水流，像是asmr里的环绕音一样让人舒适。
如果夏天的蚊子能少一些就更好了——但可能是因为走在他身边的夏油比自己更受蚊子的宠爱，她除了小腿肚被咬了一口以外并无大碍。
“嗞——”
她脚底忽然踩中什么东西，那东西和石块摩擦之后，发出长长一声像是指甲抓黑板一样的声音，显然不是什么天然产物。
夏油让发光的咒灵往她身边过来了一些，她蹲下来、翻了翻脚下的石块，最终从石块堆里拎出一枚徽章。
不像印着高专校徽的徽章只有指甲盖大小，这枚徽章比乒乓球还大一些，一些褐色的锈迹像是窗外的爬山虎般沿着图案蔓延开来，却依旧瑕不掩瑜。在上面浮雕的图案精致细腻、一看就是匠人精心雕琢的大作。
秋音真辉觉得自己像是捡到宝了，将卡在缝隙里的一些沙土拂去，放到河水里冲了冲，用裙摆顺手擦干塞进口袋里。
这个搭档怎么像幼儿园玩沙子的小孩一样什么东西都能当宝贝藏起来啊！夏油杰围观了她面不改色捡垃圾的全过程，不由得开口吐槽：
“不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衣服里塞啊！”
“这怎么能这么说呢，”女孩煞有介事地糊弄道，“大家要爱护海洋资源爱护环境，这种垃圾当然要随手带走扔进垃圾桶啦！”
“给我，我让咒灵帮忙吃掉也没关系吧？这种生锈的东西万一被刺到了，可是要打破伤风的。”
秋音真辉察觉他身旁的咒灵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只能坦白：
“你不觉得它的样子像是什么宝箱的开关钥匙之类的吗？说不定可以卖出大价钱诶！”说不定还是什么烫门的周边，转头就能在咸鱼卖掉回血！
是了，所有小孩在捡破烂的时候都会找诸如此类的借口糊弄家长。夏油杰翻了个白眼：“不觉得，感觉是买了小浣熊干脆面能开出来的赠品。”
两人谁也不信谁，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夏油杰败下阵来。
他露出一个“全世界的妈妈在没收小孩红包”时的同一表情：“先给我，我帮你保管。等你长大阿不，等任务完成了再给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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