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自愿吃鬼（十五）
童磨并没有中原真姬想象中的那么难打, 不，应该说，在她的想象中, 对方也根本不难对付。
童磨的血中藏着剧毒, 在他挥舞着金扇的同时, 附着了毒血的冰晶，也会随之扩散。
只要吸进了他的毒, 就会从身体内侧开始结冰。尤其是吸入冰晶的肺部，连肺泡都会因为冻结的冰石而被撕裂。肺部灌血会带来剧痛，不仅如此, 肺部的大范围损伤还会使人因氧气不足而窒息死亡。
童磨的寒毒、花样百出的血鬼术，让他在面对多数同类时也不会落了下风——比如纯近战型的猗窝座。
但问题是，就算他血鬼术用得再花里胡哨, 那也是冰。
中原真姬默默捏拳：一力降十会，别在这跟我整没用的，我直接大力出奇迹。
冰？砸碎了。
肺出血？没事, 死不了。
动作因为冰变迟缓？我又不是纯近战选手，砸重力球他不香么。
——至于担心和也？
哈哈, 他可是快乐的小日呼诶。
别说拖后腿了，太宰和也甚至还能在边上打辅助。
“…你很强呢, 如果是你，没准能和黑死牟阁下决一胜负。”
童磨动作粗暴地用掌根擦过自己满是鲜血的唇角，随即低下头，悠闲地舔了一下手上的血。
他体会不到所谓的紧张感和被逼迫生死之际的恐惧感, 就算是面对着手里捏着重力球的真姬, 童磨也没有丝毫感想。
“虽然就这样被你吃掉, 被你送往极乐也不差, 但我还不能死。”
“诶…真让人意外，都这样了你还打算活着？”
“唔，我没打算乖乖去死啊。我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和教徒们共同幸福，可是我的职业。引领他们，让他们与我一起永生，可是我的天命哦。”
说着，童磨轻轻挥了一下手中的对扇。
“下次再见吧，可怜的孩子。虽然我不喜欢吃同类，但到那个时候…我也会负起责任，接纳你的一切的。”
血鬼术·冻云。
血鬼术·散莲华。
细小且数量庞大的冰晶凑在一起，如同云霭一般，将童磨的身影笼罩在其中，刀刃般锋利的花瓣从雾中涌出。
中原真姬啐了一口，捏着重力球冲上前。
“和也！”
“明白。”
今夜，太宰和也第一次用出了幻术。
在幻术师的手中，从黑夜到白昼，也只不过需要短短的一瞬。
天空青蓝，有雄鹰从空中划过。草叶苍翠，在阳光下随风摇动。
这是童磨两百年来，第一次看到如此澄澈的天空。他已经快要忘记蓝天是什么模样了，在看到这幻术的瞬间，就算是童磨，也短暂地失了神。
在大脑将幻术认定为‘真实’的那一刻，身体会受到响应的损伤。
童磨的面部皮肤开始碳化，像陈年老树皮一样剥落，但也只有这么一瞬间而已。
他轻而易举地意识到了这些阳光是虚假的，但没什么用，因为中原真姬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重力球碾碎了童磨的半边身子，脑袋也缺了半个。真姬用上了方式压迫猗窝座那种程度的重力，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你的血鬼术真的很强呢，比你闻起来要强多了。如果你一开始就认真起来的话，我估计早就死了。”童磨嘻笑着说道。“真稀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血鬼术强度远远超过鬼血浓度的鬼。”
缺了上半张脸男人咧开嘴，向真姬亮出自己的一口鬼牙，“这真的是你的能力么，感觉像是你偷来的。”
一脚踏着他的胸口，中原真姬垂着眼，看着正在不断自我修复的童磨。
虽然和真相有些偏差，但真姬承认，童磨这人是真的很敏锐很聪慧。
【污浊了的忧伤】不是她的东西，荒霸吐也从来没有认同过她，一次都没有。
“你说得对，这个能力确实不是我的。”
不是自己的就是不是自己的，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但是这张牌现在在我手里，就算是借来的，我也有权使用。你有什么异议么，童磨。”
“不，我没有。”
童磨的上半张脸已经完全自愈了，他大张着双臂，瘫在地上。
将近一米九又身材健壮的男人躺在地上时像一只‘苗条’的熊，偏偏他又长了一张俊美的脸。顶着温吞的笑容，被真姬踩着的童磨一点也不像被她胁迫，反而像是在顺着对方的任性要求，躺在地上随她施为。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估计会觉得自己被他宠溺着吧？但真姬只有不爽感。
火大。
就算知道童磨没有那个意思，她还是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我是普通人，怎么了？
就算我是个又菜又特殊，被异能者按住后挣扎都不用挣扎的普通人，又怎么了？
中原真姬的胸膛里涌出一股无名怒火，她那双异色的鬼瞳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光。
身为普通人出生是错么？无用功是错么？
她不仅不觉得，甚至想感谢这具只是个普通人的躯壳。
“…你提醒了我，童磨。”中原真姬轻声说道。
赭发少女握着重力球的手指一松，黑红色的异能便随之散开。她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有些出神。
“说起来，我本来就是个菜鸡来着。”
………这样啊，我终于明白了。
不是我无法拥有血鬼术，而是我不承认自己会拥有血鬼术啊。
我把【污浊了的忧伤中】的存在视作理所当然，但这是不对的。
——因为这不是手牌，而是母亲对她的爱啊。
这是因为爱而传递的礼物，绝对不是会带来不幸、悲伤、负担与重压的【污浊】。
我好像一直在拒绝。
中原真姬感叹。
拒绝接受自身变得强大，因为掌控了重力而故步自封、拒绝前进。有了重力就足够了，这个观念一直桎梏着她。
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中原真姬想不起来。
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个让人看着就火大的‘真姬’。
什么都不渴望，什么都不再期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哪怕是现在，只要她试图去回想过去的自己，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厌恶感。
但是就连这种自我厌恶与对自身的拒绝，也是构成今天的她的一部分。
如果不再拒绝，而是学会接收呢？
学会接受他人，学会接受自己，学会接受爱的存在。
——只有学会了接受，同时承认了自己的拒绝，她才是个完整的【人类】啊。
中原真姬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太宰和也靠近真姬的脚步顿住。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光景。她身上的【污浊】全部消散，但童磨依旧没能站起来。
不是重力，而是类似于‘斥力’的东西，将童磨从中原真姬的身侧挤开。而真姬的脚正踩在他身上，他又躺在地上，所以具体的表现形式就变成了童磨被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举个例子，就是中原真姬的身上套了一层透明的壳子，而童磨被挤在这层壳子和地面中间。
真姬‘拒绝’了童磨，拒绝他再多靠近自己——哪怕只有一厘米。
中原真姬脚上的力道在加重。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个，不太熟练。”说着，赭发少女笑了起来。“如果我一次只打没了你半边身体，请原谅我吧，我会负起责任再给你两下的。”
说着，中原真姬用指尖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血珠从她的腕上滑落，悬浮在少女的指尖。
如果说重力凝聚到极致便是无法挣脱的黑洞，那么这颗小小的血珠，就是向外喷吐、排斥外物的白洞。
中原真姬：“血鬼术这玩意，果然是和鬼的性格有关。…渴望羁绊的鬼，会拥有操控蛛丝的能力，将他人束缚在自己身边。冷心冷情的你，能操纵跟你的内里一模一样的寒冰。”
“我很擅长拒绝诶，不管是拒绝我自己的变化，还是拒绝死亡。连我的血鬼术都跟我本人一模一样，从头到尾写满了‘拒绝’两字。”
说着，赭发少女将五指猛地收紧成拳。
童磨的半个身体被‘斥力’炸开，血肉横飞。
距离他最近的中原真姬本应该被溅上一身，但她没有。因为在血块砸在她身上之前，它们便被真姬‘拒绝’，停止在距离她五厘米左右的位置。
——任性，自我，蛮横又不讲理的血鬼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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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磨的血中藏着剧毒, 在他挥舞着金扇的同时, 附着了毒血的冰晶，也会随之扩散。
只要吸进了他的毒, 就会从身体内侧开始结冰。尤其是吸入冰晶的肺部，连肺泡都会因为冻结的冰石而被撕裂。肺部灌血会带来剧痛，不仅如此, 肺部的大范围损伤还会使人因氧气不足而窒息死亡。
童磨的寒毒、花样百出的血鬼术，让他在面对多数同类时也不会落了下风——比如纯近战型的猗窝座。
但问题是，就算他血鬼术用得再花里胡哨, 那也是冰。
中原真姬默默捏拳：一力降十会，别在这跟我整没用的，我直接大力出奇迹。
冰？砸碎了。
肺出血？没事, 死不了。
动作因为冰变迟缓？我又不是纯近战选手，砸重力球他不香么。
——至于担心和也？
哈哈, 他可是快乐的小日呼诶。
别说拖后腿了，太宰和也甚至还能在边上打辅助。
“…你很强呢, 如果是你，没准能和黑死牟阁下决一胜负。”
童磨动作粗暴地用掌根擦过自己满是鲜血的唇角，随即低下头，悠闲地舔了一下手上的血。
他体会不到所谓的紧张感和被逼迫生死之际的恐惧感, 就算是面对着手里捏着重力球的真姬, 童磨也没有丝毫感想。
“虽然就这样被你吃掉, 被你送往极乐也不差, 但我还不能死。”
“诶…真让人意外，都这样了你还打算活着？”
“唔，我没打算乖乖去死啊。我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和教徒们共同幸福，可是我的职业。引领他们，让他们与我一起永生，可是我的天命哦。”
说着，童磨轻轻挥了一下手中的对扇。
“下次再见吧，可怜的孩子。虽然我不喜欢吃同类，但到那个时候…我也会负起责任，接纳你的一切的。”
血鬼术·冻云。
血鬼术·散莲华。
细小且数量庞大的冰晶凑在一起，如同云霭一般，将童磨的身影笼罩在其中，刀刃般锋利的花瓣从雾中涌出。
中原真姬啐了一口，捏着重力球冲上前。
“和也！”
“明白。”
今夜，太宰和也第一次用出了幻术。
在幻术师的手中，从黑夜到白昼，也只不过需要短短的一瞬。
天空青蓝，有雄鹰从空中划过。草叶苍翠，在阳光下随风摇动。
这是童磨两百年来，第一次看到如此澄澈的天空。他已经快要忘记蓝天是什么模样了，在看到这幻术的瞬间，就算是童磨，也短暂地失了神。
在大脑将幻术认定为‘真实’的那一刻，身体会受到响应的损伤。
童磨的面部皮肤开始碳化，像陈年老树皮一样剥落，但也只有这么一瞬间而已。
他轻而易举地意识到了这些阳光是虚假的，但没什么用，因为中原真姬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重力球碾碎了童磨的半边身子，脑袋也缺了半个。真姬用上了方式压迫猗窝座那种程度的重力，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你的血鬼术真的很强呢，比你闻起来要强多了。如果你一开始就认真起来的话，我估计早就死了。”童磨嘻笑着说道。“真稀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血鬼术强度远远超过鬼血浓度的鬼。”
缺了上半张脸男人咧开嘴，向真姬亮出自己的一口鬼牙，“这真的是你的能力么，感觉像是你偷来的。”
一脚踏着他的胸口，中原真姬垂着眼，看着正在不断自我修复的童磨。
虽然和真相有些偏差，但真姬承认，童磨这人是真的很敏锐很聪慧。
【污浊了的忧伤】不是她的东西，荒霸吐也从来没有认同过她，一次都没有。
“你说得对，这个能力确实不是我的。”
不是自己的就是不是自己的，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但是这张牌现在在我手里，就算是借来的，我也有权使用。你有什么异议么，童磨。”
“不，我没有。”
童磨的上半张脸已经完全自愈了，他大张着双臂，瘫在地上。
将近一米九又身材健壮的男人躺在地上时像一只‘苗条’的熊，偏偏他又长了一张俊美的脸。顶着温吞的笑容，被真姬踩着的童磨一点也不像被她胁迫，反而像是在顺着对方的任性要求，躺在地上随她施为。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估计会觉得自己被他宠溺着吧？但真姬只有不爽感。
火大。
就算知道童磨没有那个意思，她还是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我是普通人，怎么了？
就算我是个又菜又特殊，被异能者按住后挣扎都不用挣扎的普通人，又怎么了？
中原真姬的胸膛里涌出一股无名怒火，她那双异色的鬼瞳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光。
身为普通人出生是错么？无用功是错么？
她不仅不觉得，甚至想感谢这具只是个普通人的躯壳。
“…你提醒了我，童磨。”中原真姬轻声说道。
赭发少女握着重力球的手指一松，黑红色的异能便随之散开。她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有些出神。
“说起来，我本来就是个菜鸡来着。”
………这样啊，我终于明白了。
不是我无法拥有血鬼术，而是我不承认自己会拥有血鬼术啊。
我把【污浊了的忧伤中】的存在视作理所当然，但这是不对的。
——因为这不是手牌，而是母亲对她的爱啊。
这是因为爱而传递的礼物，绝对不是会带来不幸、悲伤、负担与重压的【污浊】。
我好像一直在拒绝。
中原真姬感叹。
拒绝接受自身变得强大，因为掌控了重力而故步自封、拒绝前进。有了重力就足够了，这个观念一直桎梏着她。
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中原真姬想不起来。
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个让人看着就火大的‘真姬’。
什么都不渴望，什么都不再期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哪怕是现在，只要她试图去回想过去的自己，都会油然而生一种厌恶感。
但是就连这种自我厌恶与对自身的拒绝，也是构成今天的她的一部分。
如果不再拒绝，而是学会接收呢？
学会接受他人，学会接受自己，学会接受爱的存在。
——只有学会了接受，同时承认了自己的拒绝，她才是个完整的【人类】啊。
中原真姬察觉到，自己身体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太宰和也靠近真姬的脚步顿住。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光景。她身上的【污浊】全部消散，但童磨依旧没能站起来。
不是重力，而是类似于‘斥力’的东西，将童磨从中原真姬的身侧挤开。而真姬的脚正踩在他身上，他又躺在地上，所以具体的表现形式就变成了童磨被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举个例子，就是中原真姬的身上套了一层透明的壳子，而童磨被挤在这层壳子和地面中间。
真姬‘拒绝’了童磨，拒绝他再多靠近自己——哪怕只有一厘米。
中原真姬脚上的力道在加重。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个，不太熟练。”说着，赭发少女笑了起来。“如果我一次只打没了你半边身体，请原谅我吧，我会负起责任再给你两下的。”
说着，中原真姬用指尖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血珠从她的腕上滑落，悬浮在少女的指尖。
如果说重力凝聚到极致便是无法挣脱的黑洞，那么这颗小小的血珠，就是向外喷吐、排斥外物的白洞。
中原真姬：“血鬼术这玩意，果然是和鬼的性格有关。…渴望羁绊的鬼，会拥有操控蛛丝的能力，将他人束缚在自己身边。冷心冷情的你，能操纵跟你的内里一模一样的寒冰。”
“我很擅长拒绝诶，不管是拒绝我自己的变化，还是拒绝死亡。连我的血鬼术都跟我本人一模一样，从头到尾写满了‘拒绝’两字。”
说着，赭发少女将五指猛地收紧成拳。
童磨的半个身体被‘斥力’炸开，血肉横飞。
距离他最近的中原真姬本应该被溅上一身，但她没有。因为在血块砸在她身上之前，它们便被真姬‘拒绝’，停止在距离她五厘米左右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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