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虚假的大空（十八）
时间回到狼毒强行冲进中原真姬的精神世界——
在闯入中原真姬的精神内部后, 狼毒没有在她的表层意识多做停留。他像是穿过一层薄薄的雾气般，踏进少女的意识深处。
几乎没有被阻拦感，看来与她签下契约的那个幻术师的精神强度不过如此。
——作为一个幻术师, 狼毒充满了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
狼毒的真身，是寄宿在那张猩红假面上的灵魂。很少有幻术师在死去后能保住自己的灵魂，而狼毒做到了, 这件事本身就代表着他的强大。
自信的程度深了，便成了一股自傲。
本体在何处。这个女孩是否如白兰大人所想, 并不具备自己的人格。
这样想着, 狼毒向着面前踏出一步。
在他的脚掌落下的瞬间，浓艳的色彩填满了整个空间。狼毒的动作停住了, 他环顾四周, 观察着这条昏暗的长廊。
紫红蓝三色的彩色花窗镶嵌在墙壁上，光被彩玻璃切碎, 将铺着红毯的地面涂抹成一副光怪陆离的图画。
这个意识空间的主人大约曾无数次从这条长廊走过, 以至于这面墙壁上的每一个花窗, 都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在走廊的深处，狼毒看到了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等他走近了一些，不需要狼毒抬手拽门, 它便自行打开了。
——这似乎是一间办公室。
空旷的房间内铺设着一整块的、巨大的波斯地毯, 深红色的羊绒地毯花纹古典且雅致。一进门的左手处是落地的玻璃窗，它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从这窗子向外看, 能够俯瞰大半个城市。
在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摆着一张深木色的办公桌。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姿势豪放不羁的女性。
她的肩上搭着一件略旧的大衣, 肩上则是红色的围巾。不管是这两样中的哪一个, 以女性的体型来说都有些略大了, 似乎它们是从别人手里得来的。
女性环着手臂，后仰着靠坐在雕花椅里，一顶黑色的小礼帽盖在她的脸上，把女性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她的双足、交叠，支在桌面上，似乎正在呼呼大睡。
从狼毒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肩上打着卷的赭色发丝。凭借这独特的发色，狼毒自然而然地将她判断为‘真姬’。
沢田真姬拥有自己的人格，沢田和也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都是假象，是伪装与表演。
狼毒思索着这个新情报。
要告知白兰大人这件事，但在这之前先将她的灵魂拘束住吧。
这样想着，狼毒伸出自己的精神触手，探向赭发女性。
异变突生。
分明是处于精神状态，但狼毒却体会到了极强的压迫感。仿佛他身上的重力规则被人改写，几十倍的重力让他连站立都很艰难。
狼毒跪倒在地，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肝胆具颤。
他拼尽全力调动自己的精神力量，试图从这狂暴且霸道的能量中逃脱。
“…你小子还挺有胆啊，嗯？”
女性将盖在自己脸上的帽子掀开，扣到头顶。
她的脸与中原真姬有个六七分相像，旁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出这两个人之间必定存在着极其紧密的联系。
比起中原真姬清脆的嗓音，她的声音要更低沉一些，尾音稍稍上挑，辣得人头皮发麻。
“闯进别人的意识空间，还打算强行把我困住？有意思。”
随着她越走越近，狼毒身上的重压也越来越强，等女性走到他面前时，狼毒整个人已经被嵌在地里十厘米左右，根本动弹不得。
狼毒艰难地注视着俯视自己的女性。
“何…人。沢田，真姬，在何处…”
“你的视线让我有点不爽。”
她踏着狼毒的脑袋，腿上稍稍用力，将他的脑袋怼进地里。
“啊，这样就爽多了，和你这种入侵者对话，还是得用这种姿势才舒服。听好了，小子，我是中原中也，港口mafia的首领，记住了？”
中原中也周身黑红的光芒暴涨，那污浊的、凶暴的能量肆无忌惮地侵蚀着狼毒的精神。
“…嗤，还沢田真姬？你脑子有泡吧，那是我的女儿中原真姬，蠢货！”
恍然间，狼毒似乎在这片浑浊的黑暗中窥视到了某个存在。自地狱而来的凶兽咆哮着，向他张开那喷吐着烈火的嘴。
…他到底招惹到了什么程度的怪物？
狼毒再也找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眼睁睁地看着狼毒身形溃散，中原中也咋了一下舌头，望向门外的花窗长廊。她没有选择走出去，而是转身走向首领办公室内侧的暗门。
门开了，但门后不是本来的首领休息室，而是一间少女心拉满的卧房。
这是谁的卧室，中原中也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哪怕是这房里的一个小台灯，都是她翻着册子亲自挑选的。
——这是真姬的房间。
按和也的外表计算，真姬今年也十七八岁了吧。
中原中也用掌心摩挲了一下书桌边的椅子。
对一个快要成年的少女来说，这把椅子已经有些窄了。但它的主人没有换下它的意向，依旧使用着这把有了些年头的旧椅子。
但和这个孩子气的房间不同，桌面上摆着的不再是诗集画册，也不是那孩子喜欢的小说或漫画，而是一份份审阅过的文件。
军、火交易的记录，暗杀小队的行动报告，珠宝生意的进出账明细…每一份都处理得很好。中原中也还看到真姬在能让人头晕眼花的流水数据里，准确地用红色的笔圈了两个数。
她很出色，出色到让中原中也产生了名为‘后悔’的情绪。
“…真姬，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
中原中也环视四周，最终站在了大衣柜前。
柜门打开了，看清里面的场景后，中原中也的眼瞳猛地一缩。
在昏暗的大衣柜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她手短脚也短，窝在那，像一只没骨头的小崽。她的头发蓬松柔软得像一朵黄昏时分赭色的云，鬓发遮住一小块白皙的脸颊，让她显得更软更甜了。
中原真姬看起来顶多十岁，她的灵魂仿佛定格在了那个稚嫩的年纪。
“醒醒，真姬。”
“…唔，不要嘛。”女孩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迷迷糊糊的用自己怀里的衣服遮住脸。
“困…不，训练…”
“行行行，今天不训练，你起来。”
“麻麻，你是不是要揍我了qwq”
“没有。”
“明明就有，你都不叫我小甜甜小宝贝了qaq”
“…………我哪年叫过你宝贝。”
“嘻嘻，我知道的，不用掩饰。麻麻一定在心里叫了我八百次小宝贝，我也爱你哒，mua！”
甜甜腻腻，像颗小糖球。
中原中也被逗笑了，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她伸出手，把真姬卷了卷，搂进怀里。但在看清了女孩怀里的衣服时，中原中也刚刚飘起来的心又再度沉了下去。
那是她的大衣——准确得说，那是一件原本属于太宰治，后来又属于她的大衣。
“把衣服放下吧，真姬。”
女孩摇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
“就是不要。”
“你把头抬起来。”
真姬使劲地用脑门顶了顶中原中也的肩膀，不情不愿地仰起头。
这孩子原本修剪整齐的额发变了个样，右侧的刘海变长了很多，盖住了她的右眼。透过发丝，中原中也看到一颗钴蓝的眼珠正镶在她的眼眶里。
虽然女儿遗传了某个混蛋的瞳色，但中原中也很喜欢真姬的眼睛。因为这小家伙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像两颗明亮剔透的茶色水晶，比天上的星子还耀眼。
…她的眼睛不该是这样的。
“还是揍轻了。”中原中也把真姬搂得更紧了一些，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还困么，再睡一会儿？”
“嗯，很困。”
“睡吧。”
“那等我睡着后，麻麻还在么？”
“在，一直在。”
捏着中原中也的一缕发丝，真姬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重力使将女孩安置在床上，动作轻柔地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脸蛋。
她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耳熟到让她想骂人，所以中原中也直接骂了。
“你他妈在那叫魂呢，给我闭嘴，混蛋青花鱼。”
中原中也钴蓝的眼瞳望向虚空中的一点，一阵恍惚后，她眼前的场景改变了。她似乎在某个不知名的树林子里，屁股底下是冰冷的草地。
太宰治的那张‘傻脸’怼在她面前，距离顶多半米。
诶我这暴脾气。
中原中也下意识抡出一拳——朝着太宰治的脸蛋。
按常理来说，以她的力气，这么一拳能让太宰治倒飞着栽进树丛里。但现在这一拳下去，她眼前的太宰治也就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的程度。
…嗯？
中原中也怔楞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不是她的身体。
“…真姬？”中原中也慌了一瞬。“喂，太宰，这什么回事！？这是真姬的身体？那她呢！？”
“哈…一上来就使唤别人，你都不知道自己动动脑子么，没脑袋的蛞蝓小姐。”
太宰治把腿一盘，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坐好。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真姬呢！”中原中也愤怒地捏住太宰治的衣领，用能把人卡死的力道揪着他的衣襟。
怒火从重力使的眼瞳深处涌出，那热度甚至能把太宰治的身体烧穿。
“中也…”
“哈？”
虽说她和太宰治一样是个亡者，但中原中也依旧是老样子，鲜活且生命力旺盛。光是看着她嬉笑怒骂，都能体会到夏日最灼热的阳光。
“——果然，我还是最讨厌你了。”
“不用你说这种废话，太宰，我也讨厌你。”
“真姬白天打了一架，被狼毒的攻击刺激了一下，精神突然松懈下来，意识沉得太深了。”
“…原来如此，所以我才会浮上来啊。”中原中也看了看‘真姬’的手腕，“啧，这丫头有好好吃饭么，这体型怎么回事。”
“诶，她为什么这么瘦你不知道原因么？”
“你——”
中原中也话还没说完，边上的草丛里又又又乱晃了一阵。一只套在连体衣里的小手从树丛里探了出来，接着是脑袋、身体、脚，蓝波双眼转着圈，懵懵地爬了出来。
“牛？这孩子是…”
重力使嘀咕了一声，转头看向太宰治。
人呢？
中原中也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在地上看到了一只毛发蓬松的鸢色猫咪。
首领中：……这什么玩意，你好恶心。
首领宰：大众情猫，你不懂。
再可爱的猫，只要加上‘太宰治’这个名字，放在中原中也眼里立刻魅力全无。
不仅不想吸，还想用拳头锤一锤他的肚子，让他把胃都给吐出来。
中原中也一手拎起太宰喵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捞起蓝波。她顺着火光往彭格列营地那边走了走，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了人声。
“啊，是真姬姐姐。还有蓝波！”
三浦春和笹川京子结伴跑过来。
这俩孩子是谁，真姬的朋友？
中原中也选择保持沉默。
笹川京子从她手里抱走蓝波，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蓝波的后背，“太好了，幸好没什么事…辛苦你了，真姬姐姐，谢谢你。”
“啊…不算什么事。”
“真姬姐姐？”
“不是，我说的是……没事，我不觉得麻烦。”
两个女孩子茫然地对视了一眼，最终一致觉得是中原真姬太累了，才会表现得有点怪。
“那我们回营地去吧，沢田和也先生好像醒了，也在找你呢。”
“和也？啊，那走吧。”
被中原中也拎在手里的太宰治扭了一下身体，随即扭转身体，顺着胳膊一路攀到她肩膀上。
“你…”
“喵~”猫猫歪头。
中原中也的眼角抽了一下。
跟着两个女孩又走了一小段路，中原中也的脑袋隐隐有些发昏。她撑着树干，停住脚步。
“…特意把我弄醒，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太宰。”
“没有。”
“切，你这家伙简直是麻烦的代名词。…给我照顾好真姬啊，太宰。再有下次…我就诅咒你活了千八百年都死不了。”
赭发少女倚着树干跌倒，跪坐在地上。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轻缓，这会儿，中原真姬的睡颜不像是先前那般懊恼了。
少女的眉头舒展，唇角勾起，好像在做着一个温柔幸福到过分的梦，不愿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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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闯入中原真姬的精神内部后, 狼毒没有在她的表层意识多做停留。他像是穿过一层薄薄的雾气般，踏进少女的意识深处。
几乎没有被阻拦感，看来与她签下契约的那个幻术师的精神强度不过如此。
——作为一个幻术师, 狼毒充满了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
狼毒的真身，是寄宿在那张猩红假面上的灵魂。很少有幻术师在死去后能保住自己的灵魂，而狼毒做到了, 这件事本身就代表着他的强大。
自信的程度深了，便成了一股自傲。
本体在何处。这个女孩是否如白兰大人所想, 并不具备自己的人格。
这样想着, 狼毒向着面前踏出一步。
在他的脚掌落下的瞬间，浓艳的色彩填满了整个空间。狼毒的动作停住了, 他环顾四周, 观察着这条昏暗的长廊。
紫红蓝三色的彩色花窗镶嵌在墙壁上，光被彩玻璃切碎, 将铺着红毯的地面涂抹成一副光怪陆离的图画。
这个意识空间的主人大约曾无数次从这条长廊走过, 以至于这面墙壁上的每一个花窗, 都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在走廊的深处，狼毒看到了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等他走近了一些，不需要狼毒抬手拽门, 它便自行打开了。
——这似乎是一间办公室。
空旷的房间内铺设着一整块的、巨大的波斯地毯, 深红色的羊绒地毯花纹古典且雅致。一进门的左手处是落地的玻璃窗，它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从这窗子向外看, 能够俯瞰大半个城市。
在正对着房门的地方，摆着一张深木色的办公桌。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姿势豪放不羁的女性。
她的肩上搭着一件略旧的大衣, 肩上则是红色的围巾。不管是这两样中的哪一个, 以女性的体型来说都有些略大了, 似乎它们是从别人手里得来的。
女性环着手臂，后仰着靠坐在雕花椅里，一顶黑色的小礼帽盖在她的脸上，把女性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她的双足、交叠，支在桌面上，似乎正在呼呼大睡。
从狼毒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肩上打着卷的赭色发丝。凭借这独特的发色，狼毒自然而然地将她判断为‘真姬’。
沢田真姬拥有自己的人格，沢田和也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都是假象，是伪装与表演。
狼毒思索着这个新情报。
要告知白兰大人这件事，但在这之前先将她的灵魂拘束住吧。
这样想着，狼毒伸出自己的精神触手，探向赭发女性。
异变突生。
分明是处于精神状态，但狼毒却体会到了极强的压迫感。仿佛他身上的重力规则被人改写，几十倍的重力让他连站立都很艰难。
狼毒跪倒在地，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肝胆具颤。
他拼尽全力调动自己的精神力量，试图从这狂暴且霸道的能量中逃脱。
“…你小子还挺有胆啊，嗯？”
女性将盖在自己脸上的帽子掀开，扣到头顶。
她的脸与中原真姬有个六七分相像，旁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出这两个人之间必定存在着极其紧密的联系。
比起中原真姬清脆的嗓音，她的声音要更低沉一些，尾音稍稍上挑，辣得人头皮发麻。
“闯进别人的意识空间，还打算强行把我困住？有意思。”
随着她越走越近，狼毒身上的重压也越来越强，等女性走到他面前时，狼毒整个人已经被嵌在地里十厘米左右，根本动弹不得。
狼毒艰难地注视着俯视自己的女性。
“何…人。沢田，真姬，在何处…”
“你的视线让我有点不爽。”
她踏着狼毒的脑袋，腿上稍稍用力，将他的脑袋怼进地里。
“啊，这样就爽多了，和你这种入侵者对话，还是得用这种姿势才舒服。听好了，小子，我是中原中也，港口mafia的首领，记住了？”
中原中也周身黑红的光芒暴涨，那污浊的、凶暴的能量肆无忌惮地侵蚀着狼毒的精神。
“…嗤，还沢田真姬？你脑子有泡吧，那是我的女儿中原真姬，蠢货！”
恍然间，狼毒似乎在这片浑浊的黑暗中窥视到了某个存在。自地狱而来的凶兽咆哮着，向他张开那喷吐着烈火的嘴。
…他到底招惹到了什么程度的怪物？
狼毒再也找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眼睁睁地看着狼毒身形溃散，中原中也咋了一下舌头，望向门外的花窗长廊。她没有选择走出去，而是转身走向首领办公室内侧的暗门。
门开了，但门后不是本来的首领休息室，而是一间少女心拉满的卧房。
这是谁的卧室，中原中也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哪怕是这房里的一个小台灯，都是她翻着册子亲自挑选的。
——这是真姬的房间。
按和也的外表计算，真姬今年也十七八岁了吧。
中原中也用掌心摩挲了一下书桌边的椅子。
对一个快要成年的少女来说，这把椅子已经有些窄了。但它的主人没有换下它的意向，依旧使用着这把有了些年头的旧椅子。
但和这个孩子气的房间不同，桌面上摆着的不再是诗集画册，也不是那孩子喜欢的小说或漫画，而是一份份审阅过的文件。
军、火交易的记录，暗杀小队的行动报告，珠宝生意的进出账明细…每一份都处理得很好。中原中也还看到真姬在能让人头晕眼花的流水数据里，准确地用红色的笔圈了两个数。
她很出色，出色到让中原中也产生了名为‘后悔’的情绪。
“…真姬，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
中原中也环视四周，最终站在了大衣柜前。
柜门打开了，看清里面的场景后，中原中也的眼瞳猛地一缩。
在昏暗的大衣柜里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她手短脚也短，窝在那，像一只没骨头的小崽。她的头发蓬松柔软得像一朵黄昏时分赭色的云，鬓发遮住一小块白皙的脸颊，让她显得更软更甜了。
中原真姬看起来顶多十岁，她的灵魂仿佛定格在了那个稚嫩的年纪。
“醒醒，真姬。”
“…唔，不要嘛。”女孩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迷迷糊糊的用自己怀里的衣服遮住脸。
“困…不，训练…”
“行行行，今天不训练，你起来。”
“麻麻，你是不是要揍我了qwq”
“没有。”
“明明就有，你都不叫我小甜甜小宝贝了qaq”
“…………我哪年叫过你宝贝。”
“嘻嘻，我知道的，不用掩饰。麻麻一定在心里叫了我八百次小宝贝，我也爱你哒，mua！”
甜甜腻腻，像颗小糖球。
中原中也被逗笑了，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她伸出手，把真姬卷了卷，搂进怀里。但在看清了女孩怀里的衣服时，中原中也刚刚飘起来的心又再度沉了下去。
那是她的大衣——准确得说，那是一件原本属于太宰治，后来又属于她的大衣。
“把衣服放下吧，真姬。”
女孩摇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
“就是不要。”
“你把头抬起来。”
真姬使劲地用脑门顶了顶中原中也的肩膀，不情不愿地仰起头。
这孩子原本修剪整齐的额发变了个样，右侧的刘海变长了很多，盖住了她的右眼。透过发丝，中原中也看到一颗钴蓝的眼珠正镶在她的眼眶里。
虽然女儿遗传了某个混蛋的瞳色，但中原中也很喜欢真姬的眼睛。因为这小家伙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像两颗明亮剔透的茶色水晶，比天上的星子还耀眼。
…她的眼睛不该是这样的。
“还是揍轻了。”中原中也把真姬搂得更紧了一些，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还困么，再睡一会儿？”
“嗯，很困。”
“睡吧。”
“那等我睡着后，麻麻还在么？”
“在，一直在。”
捏着中原中也的一缕发丝，真姬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重力使将女孩安置在床上，动作轻柔地用掌心摩挲着她的脸蛋。
她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耳熟到让她想骂人，所以中原中也直接骂了。
“你他妈在那叫魂呢，给我闭嘴，混蛋青花鱼。”
中原中也钴蓝的眼瞳望向虚空中的一点，一阵恍惚后，她眼前的场景改变了。她似乎在某个不知名的树林子里，屁股底下是冰冷的草地。
太宰治的那张‘傻脸’怼在她面前，距离顶多半米。
诶我这暴脾气。
中原中也下意识抡出一拳——朝着太宰治的脸蛋。
按常理来说，以她的力气，这么一拳能让太宰治倒飞着栽进树丛里。但现在这一拳下去，她眼前的太宰治也就一屁股摔倒在地上的程度。
…嗯？
中原中也怔楞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不是她的身体。
“…真姬？”中原中也慌了一瞬。“喂，太宰，这什么回事！？这是真姬的身体？那她呢！？”
“哈…一上来就使唤别人，你都不知道自己动动脑子么，没脑袋的蛞蝓小姐。”
太宰治把腿一盘，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坐好。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真姬呢！”中原中也愤怒地捏住太宰治的衣领，用能把人卡死的力道揪着他的衣襟。
怒火从重力使的眼瞳深处涌出，那热度甚至能把太宰治的身体烧穿。
“中也…”
“哈？”
虽说她和太宰治一样是个亡者，但中原中也依旧是老样子，鲜活且生命力旺盛。光是看着她嬉笑怒骂，都能体会到夏日最灼热的阳光。
“——果然，我还是最讨厌你了。”
“不用你说这种废话，太宰，我也讨厌你。”
“真姬白天打了一架，被狼毒的攻击刺激了一下，精神突然松懈下来，意识沉得太深了。”
“…原来如此，所以我才会浮上来啊。”中原中也看了看‘真姬’的手腕，“啧，这丫头有好好吃饭么，这体型怎么回事。”
“诶，她为什么这么瘦你不知道原因么？”
“你——”
中原中也话还没说完，边上的草丛里又又又乱晃了一阵。一只套在连体衣里的小手从树丛里探了出来，接着是脑袋、身体、脚，蓝波双眼转着圈，懵懵地爬了出来。
“牛？这孩子是…”
重力使嘀咕了一声，转头看向太宰治。
人呢？
中原中也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在地上看到了一只毛发蓬松的鸢色猫咪。
首领中：……这什么玩意，你好恶心。
首领宰：大众情猫，你不懂。
再可爱的猫，只要加上‘太宰治’这个名字，放在中原中也眼里立刻魅力全无。
不仅不想吸，还想用拳头锤一锤他的肚子，让他把胃都给吐出来。
中原中也一手拎起太宰喵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捞起蓝波。她顺着火光往彭格列营地那边走了走，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了人声。
“啊，是真姬姐姐。还有蓝波！”
三浦春和笹川京子结伴跑过来。
这俩孩子是谁，真姬的朋友？
中原中也选择保持沉默。
笹川京子从她手里抱走蓝波，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蓝波的后背，“太好了，幸好没什么事…辛苦你了，真姬姐姐，谢谢你。”
“啊…不算什么事。”
“真姬姐姐？”
“不是，我说的是……没事，我不觉得麻烦。”
两个女孩子茫然地对视了一眼，最终一致觉得是中原真姬太累了，才会表现得有点怪。
“那我们回营地去吧，沢田和也先生好像醒了，也在找你呢。”
“和也？啊，那走吧。”
被中原中也拎在手里的太宰治扭了一下身体，随即扭转身体，顺着胳膊一路攀到她肩膀上。
“你…”
“喵~”猫猫歪头。
中原中也的眼角抽了一下。
跟着两个女孩又走了一小段路，中原中也的脑袋隐隐有些发昏。她撑着树干，停住脚步。
“…特意把我弄醒，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太宰。”
“没有。”
“切，你这家伙简直是麻烦的代名词。…给我照顾好真姬啊，太宰。再有下次…我就诅咒你活了千八百年都死不了。”
赭发少女倚着树干跌倒，跪坐在地上。她的呼吸渐渐平稳、轻缓，这会儿，中原真姬的睡颜不像是先前那般懊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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