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当晚, 林染给沈烁发了条消息，问他去哪儿了，但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思来想去, 她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到他先前住过的紫金酒店去找他。
酒店前台注重客人隐私保护，无论她怎么问，对方都不肯透露她要找的人是否住在这里。
无奈，林染只好再给沈烁打通电话。
她正要输入号码，忽然听到有人“嗨”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位陌生男人。
素未谋面, 但对方冲她笑, 双手抄着兜, 那姿态和笑容竟跟沈烁有几分相似。
“林小姐。”对方又笑着上前几步。
林染打量着他，“你认识我？”
“我是沈烁的弟弟, 沈麟。”对方笑着跟她说，“在北江的时候，经常听他提起你。”
难怪, 林染问：“我有点事想找他,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沈麟：“就在这楼上。”
“那……”
“我带你去见他。”
“好的，谢谢。”
“客气了。”沈麟转过身，带着她朝电梯间的方向走, “以后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呢。”
随后, 沈麟将林染领到一间套房里。
“我哥昨晚回来得晚, 还在睡觉，你可能要稍微等一下。”沈麟边给她倒水边说。
林染坐在沙发上, 打量着这间套房的格局，目光往里面的卧室飘。
“先喝杯水。”沈麟将倒好的一杯白开水递给她, “我进去叫他。”
“好的，谢谢。”林染礼貌接过。
沈麟勾了勾唇，转身朝那间卧室走去。
紧接着，卧室传来沈麟催他哥起床的声音：
“哥，起来了。”
“嫂子过来找你了。”
林染竖着耳朵听着，下意识抬起手里的水杯喝水。
不知不觉就喝了半杯。
随后，沈麟又从卧室出来，笑说：“起了，洗漱好就出来。”
林染嗯一声，又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沈麟看眼她手中的水杯，隐隐地勾了下唇，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懒散地瘫着，掏出手机玩。
林染把整杯水都喝完了，还不见沈烁从卧室出来。
沈麟又在那只顾自己玩手机，她频频往卧室瞧，终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沈麟头也没抬，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磨蹭什么，要不你进去看看。”
林染开始发觉不对劲，虽然这间顶级套房面积很大，客厅这边距离卧室有一定距离，但如果里面有人活动，不至于一丁点儿声音都传不过来吧？
林染蹙了蹙眉，放下水杯，起身欲走。
可是刚站起身，脑袋就一阵眩晕，腿一软，整个人又跌坐回沙发上。
她浑身无力，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黑暗。
此时，东霖市的某间酒吧里。
吧台上的手机再次震动，沈烁仰头喝了口酒，目光落在亮起的屏幕上。
坐在旁边的李斯年跟着往他手机上扫了一眼，“谁又给你发消息？”
半个小时前，林染发消息问他在哪儿，沈烁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所以迟迟没有回复。
但是又怕她担心，犹豫了片刻，沈烁还是捡起了手机。
他点开，发发现给他发来消息的人不是林染，而是一个没有备注发眼熟的号码。
他看到这个号码，眉头本能地蹙起。
毕竟，那家伙每次找他，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蹙着眉头将对方发来的图片点开，整个眼瞳瞬间骤缩，抓了吧台上的车钥匙转身便走。
李斯年跟着从高脚椅上下来，“你这火急火燎地去哪儿？”
“救人。”
十几分钟后，紫金酒店总统套房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沈烁大步流星闯进去，带起一阵风，直奔卧室。
林染合衣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他上去拍了拍她的脸，“染染？”
侧边的门推开，沈麟披着酒店洁白的浴袍走出来，优哉游哉地系着腰间的带子，头发微湿。
沈烁转过头，起身一脚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沈麟摔在了浴室的门上，沈烁三两步冲过去，揪着他身上的浴袍将他从门上拎起来，猛地推进浴室里面。
“你他妈以为我吓唬你是吧？”
嘭的一声，浴室门被他反手推上。
“我他妈今天就杀了你。”
紧闭的门内，紧接着不断传出打斗和闷哼的声音。
“沈烁……”
身后的门缓缓推开，伴着一声虚弱的呼唤。
沈烁再度提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他回过头，眼神是嗜血的红，浑身杀戮的气息发在瞬间熄灭。
林染有气无力地扶着门，看向被他提拎在手里的人。
沈烁将人一推，转身用高大的身影将她视线挡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大步走来，弯腰将林染从地上抱起。
李斯年匆匆忙忙追赶过来，见他将人抱着往外走，浴室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探头进去望了望，摇了摇头，掏出手机往外拨了通120。
二十分钟后，沈烁将林染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她也是被药迷昏头了，忘了这家是父亲工作的医院，当沈烁抱着她穿过大厅，迎面遇上穿着白大褂的林知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爸、爸。”林染紧张得结巴，赶紧从沈烁身上下来。
林知行蹙着眉头，担心地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番，“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
好在父亲的注意力全部在她身上，而没怎么在意为什么沈烁这么抱着她。
“我，不小心喝了点有问题的水。”林染顺坡下驴，“过来医院检查一下。”
“赶紧地。”林知行扯过她胳膊，将她带去给同事检查。
检查完，发现药效已经过了，有些许残留，多喝水就可解，问题不大。
林知行巡房后回来，将林染从同事办公室领出来。
“以后小心点，外面的水别随便喝。”林知行边叮嘱她，边领着她往外走。
林染听话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一抬眸，林知行看见等在走廊上的沈烁。
他站在栏杆边，背对着这边，林知行想起适才在大厅里，这人抱着自己的女儿，扫了几眼他挺拔的背影，问：“他是谁？”
大约是听到身后的动静，沈烁转过身来，望着父女两个。
林染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和沈烁视线对上。
爸妈知道她大学交过一个男朋友，也看到过照片，但是并没有面对面碰到过，所以并不算认识。
而如果让爸爸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她先前那位男朋友，恐怕是要当初翻脸。
迟疑片刻，林染只保守道：“救我的人。”
闻言，林知行朝他走过去，向他伸出手，“小伙子，谢谢你啊。”
沈烁摇了摇头，回应他的握手，“是我没保护好她。”
林知行这会儿走近了，打量着他的脸，发现有些眼熟，微微拧了下眉认真回忆，“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到底是见过沈烁的照片，虽然只是侧面照，但沈烁长相本就出众，会很容易被人记住。
林染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今晚怕是不太平了！
她一个健步冲上前，正欲开口打断他们，走廊那头有人高声呼唤，“林主任，3号床那位病人醒了，但是一直在抽搐，您过去看看？”
“来了。”林知行应了一声，也顾不上追究沈烁到底是谁了，风风火火地走开。
风吹起他白大褂的衣角，林染暗暗舒了一口气。
沈烁回头看看消失在墙角的林知行，看看林染，“医生怎么说？”
“多喝点水，新陈代谢排出去就好了，没事。”林染说。
“嗯。”沈烁点点头，揽过她的肩，“我送你回去。”
两人乘电梯下楼，来到门口时，见沈麟被医护人员从救护车里推出来。
人已经晕过去了，浑身是血。
沈烁抬手挡住林染的眼睛，不让她看。
他的手上、衣服上，都沾了血，林染隐隐能够在他熟悉的气息里，嗅到血腥的味道。
沈烁揽过她的肩，带着她转了个方向，往停车场去。
等背过身了，沈烁才将挡在她眼前的手拿开。
林染发在这时抓住他的手，“你有没有受伤？”
这时，她才发现，他手背骨节红肿，还有干涸后呈黑红色的血痂。
她蹙了下眉，沈烁跟着垂眸扫了眼自己的手，立即背向身后，“小事。”
“其他地方呢？”林染又去打量他的脸和身体。
“没有。”沈烁揽着她继续往前走，“就手上那点。”
沈麟有他自己的目的，所以全程没有反抗，沈烁那手也只是砸他的时候砸伤的。
两人往车库走，又提起沈麟的事来。
“他不是你弟弟吗？怎么？”林染虽然已经知道了沈烁母亲的事，但不知道他的对手，恰恰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沈麟。
虽然她现在能够模糊地把事情联系起来，但又不太确定。
“他是我爸跟另一个女人生的……”为免林染分不清状况，沈烁将所有事情全部详细地跟她解释清楚了一遍。
解释完，两人也已经来到了停车场。
沈烁将副驾驶车门拉开，扶她上去，“你怎么会碰到他？”
“我本来是想要去找你的，然后在你之前住过的那个酒店遇到他。”林染弯腰坐进去，“他说带我上楼去见你，然后就……”
沈烁摸了摸她的脑袋，提醒了她一句系上安全带，然后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去到那边的驾驶位。
他弯腰坐进来，拉上身侧的车门，“你找我什么事？”
林染抬手扯安全带的手顿了顿，转头看他，“我是想要告诉你……”
“什么？”沈烁插上车钥匙，准备启动车子。
林染抿抿唇，道：“我原谅你了。”
沈烁动作一顿，整个人怔了几秒，似乎以为自己听错，缓缓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
林染清亮地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沈烁，我原谅你了，不恨你了。”
曾经，她以为沈烁抛弃了她，背叛了两个人的感情，所以因爱生恨，但是昨晚知道他那么做，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后，那些恨意也都随之消散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烁下颌收紧，克制着情绪，但还是情不自禁红了眼眶，他倾身过来，将她捞进了怀里，紧紧抱着。
在知道她手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之后，他根本不敢再奢望她还能原谅他。
即便他当初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即便分开是为了保护她，但分手这件事给她造成的伤害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他从程煜那里搬走，不知道怎么回复她的消息，就是觉得没脸再见她了。
但是她现在发告诉他，她不恨他了，原谅他了。
林染抬手回抱他，拍了拍他的背，“你也不用自责，我是因为生病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两年前，病就已经好了。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此刻，她甚至反过来开导他。
沈烁闭上眼，偏头亲了亲她的发丝，眼泪无声地流下。
时间已经不早了，从医院离开后，沈烁将林染送回去休息。
一路上，沈烁的手机重复响个不停，但他只是扫过去一眼，并没有接。
手机就放在两张座位之间的储物格上，林染没忍住去看，发现每次都是同一个人打给他——沈云霄。
既然也姓沈，那么极有可能是他的家人。
他的父亲吗？
沈麟被他打成重伤进医院的事，已经被他父亲知道了？
“这件事，会让你陷入很大的麻烦吗？”林染问。
沈烁打了把方向盘，抽空关掉手机，“我有办法，不用担心。”
到了小区，林染解开安全带后，看着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手背上的伤刺激着她的眼球，她说：“你跟我一起上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吧。”
放在储物格的手机再度响起，沈烁扫了眼，“不上去了，我自己回去涂点药就行。”
林染看他这情形，应该是还要事情要处理，也没再耽误他。
“行，你自己小心点。”
“嗯。”
林染推门下了车，沈烁目送她进了小区后，调转车头驱车离去。
扫眼即将自动挂断的通话，他这次通过车载蓝牙接了起来。
“你把你弟弟打进icu了？！”电话一通，整个车子便充斥着沈云霄暴怒的声音。
沈烁支着脸，单手握着方向盘，脸上波澜不起，“我没有弟弟。”
半小时后，他再度来到医院。
“人死了没有？”他靠在车门上，抱着两条手臂，问从医院走出来的李斯越。
夜里风大，有几分凉意，李斯越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停在他面前，“死倒死不了，就是这事，他要告你个故意伤害，你就麻烦了。”
沈烁平静得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变化，转身拉开驾驶位车门，弯腰坐进去。
李斯越绕过车头，来到隔壁的副驾驶。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冲动呢？他这次，明显是故意激怒你的。”李斯年系上安全带，抬眸看他，“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
沈麟母子在沈氏已经逐步失势，实力上已经无法跟沈烁抗衡，但是林染是他的软肋，从她身上下手，果然分分钟能让他失去理智。
他动手的时候，沈麟一下都没还手，就是豁出命去，狠狠玩了一把苦肉计。
可沈烁怎么会不知道？他打了把方向盘，“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但是你现在很被动。”李斯越支着额头，操心地揉了揉。
“不说你爸那边知道了会怎么样，只要他报警，警方介入后……”
沈烁轻笑了下，“先前他们母子两个，非法侵吞集团资产，还有将资产转移到海外的证据，全部发给她那个妈。”
他扫眼后视镜，“她会知道该怎么选的。”
经他提醒，李斯越猛地抬起头，猛地拍了下大腿，如释重负地笑了下，“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动这步棋呢，原来是留到关键的时候做筹码啊！”
次日清晨，酒店房间被人粗暴地敲响。
沈烁扣着衬衣扣子，到门后去给人开门。
门锁一解开，就被人猛地推开。
他扣上指尖捏着的扣子，抬眸看向门口气势汹汹的人。
沈云霄大步冲进来，扬手就朝他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狠心的东西！”
“对自己的亲兄弟都下得去手！”
沈烁被打得脸都转向一边，左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他顶了顶腮帮，回眸盯着沈云霞，眸光犀利如鹰隼，“他先逼我的。”
“他逼你？他逼你什么了？啊？”沈云霄掐着腰，咬牙切齿地质问他。
“从今天开始。”他愤怒地指着沈烁，“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沈氏你也不用回去了，我马上让周秘发布公告，罢免你的集团职位！”
沈云霄根本不听他解释，是啊，他哪儿管沈麟是否真的逼他了？沈烁冷笑了声，“罢免我？”
既然他不跟他谈父子感情，沈烁也不留情面了，讽刺地笑着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转身进去拿外套，“先去听听你的股东们愿不愿意吧！”
“你你你……”沈云霄跟在他身后，指着他后脑勺，“翅膀硬了是吧？”
“明天我就回北江召开股东大会。”沈烁捡起外套抖开，穿上身回头看他，“爸爸年纪大了，也该退休颐养天年了。”
“你！”沈云霄被他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站都快站不稳，踉跄了一下，“你要造反？！”
“您说得没错！”沈烁踱步来到他面前，勾了下唇，“我早就想造反了。”
“走到这一步，是你们逼我的。”他瞥一眼站在沈云霄身后的后妈，理了下外套的领子，勾着唇，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开房间。
后妈死死盯着他，但早上起来看到了李斯越发给她的材料，现下已经不敢多言。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林染不用去面试，早上起来后闲着没事，便带十一下楼遛遛。
快要遛到小区门口时，看见沈烁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早餐。
“刚好饿了想去买呢。”两个人走近了后，林染笑说。
“那就上去吃吧。”沈烁将早餐递给她，顺走她手里的狗绳。
林染想起他手背上的伤，低头看过去，发现他手背虽然不似昨晚那样红肿，但骨节上的伤口有点点发白，估计根本就没处理过，洗漱的时候还沾了水。
她父亲是医生，她多少懂一点。
上了楼，沈烁解开十一项圈上的牵引绳，往它碗里倒了些狗粮。
林染放下早餐后，找来药箱，将他拽到客厅来。
她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盘腿坐在地毯上，打开药箱，从里面找了瓶酒精往他手背上的伤口喷了喷。
又用棉签，沾了点外伤用的药膏，给他轻轻涂上。
沈烁垂眸望着她，看她抓着他的手，细致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女孩的手指又细又软，他下意识收紧，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你干嘛？”因他这个动作，林染奇怪地抬起头问他。
“你的手有点冷。”沈烁笑了笑，加上另一只手给她捂捂后，才又松开。
林染本来没觉得冷，但是他的手确实比她暖和一点。
尤其到了冬天，林染手脚冰凉，学校又没有暖气，晚上常常把她冷得睡不着，沈烁体温总比她高，从前还拿这个诱惑过她，问她要不要跟他去校外租个房子住，天天给她暖被窝。
只不过那会儿林染可是乖乖女，怎么可能答应跟他同居？只会红着脸怪他耍流氓。
想起过去，林染笑了下，拿了张创可贴撕开，给他贴上。
“冬天快来了，天气越来越冷。”沈烁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平常要注意多添衣服了。”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林染隐隐察觉出不对，复抬头望他。
“我……”沈烁躲开她的视线，侧过身去，把药箱收一收，“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回北江处理些事情。”
他今天过来，是跟她道别的。
林染楞了一下，想必是跟沈麟有关，心不由沉了沉，“你会坐牢吗？”
“不会。”沈烁将药箱拿开，将旁边的早餐拎过来，“不出意外地话，我这次很快会再回来。”
今天天气不错，初冬的太阳从窗户斜斜地落了些进来，房内两人一狗，安静得只有吃东西的声音，但是发莫名有些岁月静好的生活气息。
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烁该走了。
林染送他到门口，莫名不舍和担忧，扶着门问：“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沈烁离开的脚步停下，回过身，又几步回到她面前，将她紧紧抱住，“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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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 她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到他先前住过的紫金酒店去找他。
酒店前台注重客人隐私保护，无论她怎么问，对方都不肯透露她要找的人是否住在这里。
无奈，林染只好再给沈烁打通电话。
她正要输入号码，忽然听到有人“嗨”了一声。
她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位陌生男人。
素未谋面, 但对方冲她笑, 双手抄着兜, 那姿态和笑容竟跟沈烁有几分相似。
“林小姐。”对方又笑着上前几步。
林染打量着他，“你认识我？”
“我是沈烁的弟弟, 沈麟。”对方笑着跟她说，“在北江的时候，经常听他提起你。”
难怪, 林染问：“我有点事想找他,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沈麟：“就在这楼上。”
“那……”
“我带你去见他。”
“好的，谢谢。”
“客气了。”沈麟转过身，带着她朝电梯间的方向走, “以后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呢。”
随后, 沈麟将林染领到一间套房里。
“我哥昨晚回来得晚, 还在睡觉，你可能要稍微等一下。”沈麟边给她倒水边说。
林染坐在沙发上, 打量着这间套房的格局，目光往里面的卧室飘。
“先喝杯水。”沈麟将倒好的一杯白开水递给她, “我进去叫他。”
“好的，谢谢。”林染礼貌接过。
沈麟勾了勾唇，转身朝那间卧室走去。
紧接着，卧室传来沈麟催他哥起床的声音：
“哥，起来了。”
“嫂子过来找你了。”
林染竖着耳朵听着，下意识抬起手里的水杯喝水。
不知不觉就喝了半杯。
随后，沈麟又从卧室出来，笑说：“起了，洗漱好就出来。”
林染嗯一声，又喝了口杯子里的水。
沈麟看眼她手中的水杯，隐隐地勾了下唇，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懒散地瘫着，掏出手机玩。
林染把整杯水都喝完了，还不见沈烁从卧室出来。
沈麟又在那只顾自己玩手机，她频频往卧室瞧，终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沈麟头也没抬，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不知道磨蹭什么，要不你进去看看。”
林染开始发觉不对劲，虽然这间顶级套房面积很大，客厅这边距离卧室有一定距离，但如果里面有人活动，不至于一丁点儿声音都传不过来吧？
林染蹙了蹙眉，放下水杯，起身欲走。
可是刚站起身，脑袋就一阵眩晕，腿一软，整个人又跌坐回沙发上。
她浑身无力，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一片黑暗。
此时，东霖市的某间酒吧里。
吧台上的手机再次震动，沈烁仰头喝了口酒，目光落在亮起的屏幕上。
坐在旁边的李斯年跟着往他手机上扫了一眼，“谁又给你发消息？”
半个小时前，林染发消息问他在哪儿，沈烁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所以迟迟没有回复。
但是又怕她担心，犹豫了片刻，沈烁还是捡起了手机。
他点开，发发现给他发来消息的人不是林染，而是一个没有备注发眼熟的号码。
他看到这个号码，眉头本能地蹙起。
毕竟，那家伙每次找他，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蹙着眉头将对方发来的图片点开，整个眼瞳瞬间骤缩，抓了吧台上的车钥匙转身便走。
李斯年跟着从高脚椅上下来，“你这火急火燎地去哪儿？”
“救人。”
十几分钟后，紫金酒店总统套房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沈烁大步流星闯进去，带起一阵风，直奔卧室。
林染合衣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他上去拍了拍她的脸，“染染？”
侧边的门推开，沈麟披着酒店洁白的浴袍走出来，优哉游哉地系着腰间的带子，头发微湿。
沈烁转过头，起身一脚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沈麟摔在了浴室的门上，沈烁三两步冲过去，揪着他身上的浴袍将他从门上拎起来，猛地推进浴室里面。
“你他妈以为我吓唬你是吧？”
嘭的一声，浴室门被他反手推上。
“我他妈今天就杀了你。”
紧闭的门内，紧接着不断传出打斗和闷哼的声音。
“沈烁……”
身后的门缓缓推开，伴着一声虚弱的呼唤。
沈烁再度提起的拳头停在半空，他回过头，眼神是嗜血的红，浑身杀戮的气息发在瞬间熄灭。
林染有气无力地扶着门，看向被他提拎在手里的人。
沈烁将人一推，转身用高大的身影将她视线挡住，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大步走来，弯腰将林染从地上抱起。
李斯年匆匆忙忙追赶过来，见他将人抱着往外走，浴室里面传来痛苦的呻/吟，探头进去望了望，摇了摇头，掏出手机往外拨了通120。
二十分钟后，沈烁将林染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她也是被药迷昏头了，忘了这家是父亲工作的医院，当沈烁抱着她穿过大厅，迎面遇上穿着白大褂的林知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爸、爸。”林染紧张得结巴，赶紧从沈烁身上下来。
林知行蹙着眉头，担心地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番，“怎么来医院了？哪儿不舒服？”
好在父亲的注意力全部在她身上，而没怎么在意为什么沈烁这么抱着她。
“我，不小心喝了点有问题的水。”林染顺坡下驴，“过来医院检查一下。”
“赶紧地。”林知行扯过她胳膊，将她带去给同事检查。
检查完，发现药效已经过了，有些许残留，多喝水就可解，问题不大。
林知行巡房后回来，将林染从同事办公室领出来。
“以后小心点，外面的水别随便喝。”林知行边叮嘱她，边领着她往外走。
林染听话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一抬眸，林知行看见等在走廊上的沈烁。
他站在栏杆边，背对着这边，林知行想起适才在大厅里，这人抱着自己的女儿，扫了几眼他挺拔的背影，问：“他是谁？”
大约是听到身后的动静，沈烁转过身来，望着父女两个。
林染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和沈烁视线对上。
爸妈知道她大学交过一个男朋友，也看到过照片，但是并没有面对面碰到过，所以并不算认识。
而如果让爸爸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她先前那位男朋友，恐怕是要当初翻脸。
迟疑片刻，林染只保守道：“救我的人。”
闻言，林知行朝他走过去，向他伸出手，“小伙子，谢谢你啊。”
沈烁摇了摇头，回应他的握手，“是我没保护好她。”
林知行这会儿走近了，打量着他的脸，发现有些眼熟，微微拧了下眉认真回忆，“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到底是见过沈烁的照片，虽然只是侧面照，但沈烁长相本就出众，会很容易被人记住。
林染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今晚怕是不太平了！
她一个健步冲上前，正欲开口打断他们，走廊那头有人高声呼唤，“林主任，3号床那位病人醒了，但是一直在抽搐，您过去看看？”
“来了。”林知行应了一声，也顾不上追究沈烁到底是谁了，风风火火地走开。
风吹起他白大褂的衣角，林染暗暗舒了一口气。
沈烁回头看看消失在墙角的林知行，看看林染，“医生怎么说？”
“多喝点水，新陈代谢排出去就好了，没事。”林染说。
“嗯。”沈烁点点头，揽过她的肩，“我送你回去。”
两人乘电梯下楼，来到门口时，见沈麟被医护人员从救护车里推出来。
人已经晕过去了，浑身是血。
沈烁抬手挡住林染的眼睛，不让她看。
他的手上、衣服上，都沾了血，林染隐隐能够在他熟悉的气息里，嗅到血腥的味道。
沈烁揽过她的肩，带着她转了个方向，往停车场去。
等背过身了，沈烁才将挡在她眼前的手拿开。
林染发在这时抓住他的手，“你有没有受伤？”
这时，她才发现，他手背骨节红肿，还有干涸后呈黑红色的血痂。
她蹙了下眉，沈烁跟着垂眸扫了眼自己的手，立即背向身后，“小事。”
“其他地方呢？”林染又去打量他的脸和身体。
“没有。”沈烁揽着她继续往前走，“就手上那点。”
沈麟有他自己的目的，所以全程没有反抗，沈烁那手也只是砸他的时候砸伤的。
两人往车库走，又提起沈麟的事来。
“他不是你弟弟吗？怎么？”林染虽然已经知道了沈烁母亲的事，但不知道他的对手，恰恰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沈麟。
虽然她现在能够模糊地把事情联系起来，但又不太确定。
“他是我爸跟另一个女人生的……”为免林染分不清状况，沈烁将所有事情全部详细地跟她解释清楚了一遍。
解释完，两人也已经来到了停车场。
沈烁将副驾驶车门拉开，扶她上去，“你怎么会碰到他？”
“我本来是想要去找你的，然后在你之前住过的那个酒店遇到他。”林染弯腰坐进去，“他说带我上楼去见你，然后就……”
沈烁摸了摸她的脑袋，提醒了她一句系上安全带，然后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去到那边的驾驶位。
他弯腰坐进来，拉上身侧的车门，“你找我什么事？”
林染抬手扯安全带的手顿了顿，转头看他，“我是想要告诉你……”
“什么？”沈烁插上车钥匙，准备启动车子。
林染抿抿唇，道：“我原谅你了。”
沈烁动作一顿，整个人怔了几秒，似乎以为自己听错，缓缓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睛。
林染清亮地望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沈烁，我原谅你了，不恨你了。”
曾经，她以为沈烁抛弃了她，背叛了两个人的感情，所以因爱生恨，但是昨晚知道他那么做，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后，那些恨意也都随之消散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烁下颌收紧，克制着情绪，但还是情不自禁红了眼眶，他倾身过来，将她捞进了怀里，紧紧抱着。
在知道她手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之后，他根本不敢再奢望她还能原谅他。
即便他当初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即便分开是为了保护她，但分手这件事给她造成的伤害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他从程煜那里搬走，不知道怎么回复她的消息，就是觉得没脸再见她了。
但是她现在发告诉他，她不恨他了，原谅他了。
林染抬手回抱他，拍了拍他的背，“你也不用自责，我是因为生病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两年前，病就已经好了。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此刻，她甚至反过来开导他。
沈烁闭上眼，偏头亲了亲她的发丝，眼泪无声地流下。
时间已经不早了，从医院离开后，沈烁将林染送回去休息。
一路上，沈烁的手机重复响个不停，但他只是扫过去一眼，并没有接。
手机就放在两张座位之间的储物格上，林染没忍住去看，发现每次都是同一个人打给他——沈云霄。
既然也姓沈，那么极有可能是他的家人。
他的父亲吗？
沈麟被他打成重伤进医院的事，已经被他父亲知道了？
“这件事，会让你陷入很大的麻烦吗？”林染问。
沈烁打了把方向盘，抽空关掉手机，“我有办法，不用担心。”
到了小区，林染解开安全带后，看着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手背上的伤刺激着她的眼球，她说：“你跟我一起上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吧。”
放在储物格的手机再度响起，沈烁扫了眼，“不上去了，我自己回去涂点药就行。”
林染看他这情形，应该是还要事情要处理，也没再耽误他。
“行，你自己小心点。”
“嗯。”
林染推门下了车，沈烁目送她进了小区后，调转车头驱车离去。
扫眼即将自动挂断的通话，他这次通过车载蓝牙接了起来。
“你把你弟弟打进icu了？！”电话一通，整个车子便充斥着沈云霄暴怒的声音。
沈烁支着脸，单手握着方向盘，脸上波澜不起，“我没有弟弟。”
半小时后，他再度来到医院。
“人死了没有？”他靠在车门上，抱着两条手臂，问从医院走出来的李斯越。
夜里风大，有几分凉意，李斯越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停在他面前，“死倒死不了，就是这事，他要告你个故意伤害，你就麻烦了。”
沈烁平静得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变化，转身拉开驾驶位车门，弯腰坐进去。
李斯越绕过车头，来到隔壁的副驾驶。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冲动呢？他这次，明显是故意激怒你的。”李斯年系上安全带，抬眸看他，“你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
沈麟母子在沈氏已经逐步失势，实力上已经无法跟沈烁抗衡，但是林染是他的软肋，从她身上下手，果然分分钟能让他失去理智。
他动手的时候，沈麟一下都没还手，就是豁出命去，狠狠玩了一把苦肉计。
可沈烁怎么会不知道？他打了把方向盘，“事情也该有个了结了。”
“但是你现在很被动。”李斯越支着额头，操心地揉了揉。
“不说你爸那边知道了会怎么样，只要他报警，警方介入后……”
沈烁轻笑了下，“先前他们母子两个，非法侵吞集团资产，还有将资产转移到海外的证据，全部发给她那个妈。”
他扫眼后视镜，“她会知道该怎么选的。”
经他提醒，李斯越猛地抬起头，猛地拍了下大腿，如释重负地笑了下，“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动这步棋呢，原来是留到关键的时候做筹码啊！”
次日清晨，酒店房间被人粗暴地敲响。
沈烁扣着衬衣扣子，到门后去给人开门。
门锁一解开，就被人猛地推开。
他扣上指尖捏着的扣子，抬眸看向门口气势汹汹的人。
沈云霄大步冲进来，扬手就朝他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狠心的东西！”
“对自己的亲兄弟都下得去手！”
沈烁被打得脸都转向一边，左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他顶了顶腮帮，回眸盯着沈云霞，眸光犀利如鹰隼，“他先逼我的。”
“他逼你？他逼你什么了？啊？”沈云霄掐着腰，咬牙切齿地质问他。
“从今天开始。”他愤怒地指着沈烁，“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沈氏你也不用回去了，我马上让周秘发布公告，罢免你的集团职位！”
沈云霄根本不听他解释，是啊，他哪儿管沈麟是否真的逼他了？沈烁冷笑了声，“罢免我？”
既然他不跟他谈父子感情，沈烁也不留情面了，讽刺地笑着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转身进去拿外套，“先去听听你的股东们愿不愿意吧！”
“你你你……”沈云霄跟在他身后，指着他后脑勺，“翅膀硬了是吧？”
“明天我就回北江召开股东大会。”沈烁捡起外套抖开，穿上身回头看他，“爸爸年纪大了，也该退休颐养天年了。”
“你！”沈云霄被他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站都快站不稳，踉跄了一下，“你要造反？！”
“您说得没错！”沈烁踱步来到他面前，勾了下唇，“我早就想造反了。”
“走到这一步，是你们逼我的。”他瞥一眼站在沈云霄身后的后妈，理了下外套的领子，勾着唇，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开房间。
后妈死死盯着他，但早上起来看到了李斯越发给她的材料，现下已经不敢多言。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林染不用去面试，早上起来后闲着没事，便带十一下楼遛遛。
快要遛到小区门口时，看见沈烁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早餐。
“刚好饿了想去买呢。”两个人走近了后，林染笑说。
“那就上去吃吧。”沈烁将早餐递给她，顺走她手里的狗绳。
林染想起他手背上的伤，低头看过去，发现他手背虽然不似昨晚那样红肿，但骨节上的伤口有点点发白，估计根本就没处理过，洗漱的时候还沾了水。
她父亲是医生，她多少懂一点。
上了楼，沈烁解开十一项圈上的牵引绳，往它碗里倒了些狗粮。
林染放下早餐后，找来药箱，将他拽到客厅来。
她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盘腿坐在地毯上，打开药箱，从里面找了瓶酒精往他手背上的伤口喷了喷。
又用棉签，沾了点外伤用的药膏，给他轻轻涂上。
沈烁垂眸望着她，看她抓着他的手，细致地给自己处理伤口。
女孩的手指又细又软，他下意识收紧，将她的手握在了手里。
“你干嘛？”因他这个动作，林染奇怪地抬起头问他。
“你的手有点冷。”沈烁笑了笑，加上另一只手给她捂捂后，才又松开。
林染本来没觉得冷，但是他的手确实比她暖和一点。
尤其到了冬天，林染手脚冰凉，学校又没有暖气，晚上常常把她冷得睡不着，沈烁体温总比她高，从前还拿这个诱惑过她，问她要不要跟他去校外租个房子住，天天给她暖被窝。
只不过那会儿林染可是乖乖女，怎么可能答应跟他同居？只会红着脸怪他耍流氓。
想起过去，林染笑了下，拿了张创可贴撕开，给他贴上。
“冬天快来了，天气越来越冷。”沈烁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平常要注意多添衣服了。”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林染隐隐察觉出不对，复抬头望他。
“我……”沈烁躲开她的视线，侧过身去，把药箱收一收，“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回北江处理些事情。”
他今天过来，是跟她道别的。
林染楞了一下，想必是跟沈麟有关，心不由沉了沉，“你会坐牢吗？”
“不会。”沈烁将药箱拿开，将旁边的早餐拎过来，“不出意外地话，我这次很快会再回来。”
今天天气不错，初冬的太阳从窗户斜斜地落了些进来，房内两人一狗，安静得只有吃东西的声音，但是发莫名有些岁月静好的生活气息。
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烁该走了。
林染送他到门口，莫名不舍和担忧，扶着门问：“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对吧？”
沈烁离开的脚步停下，回过身，又几步回到她面前，将她紧紧抱住，“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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