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晚上八点, 林家。
林染验证指纹推开门。
玄关正对餐厅，坐在那吃饭的父母一致抬头望过来。
“不是说在外面玩会儿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徐丽娟咽下嘴里的食物，和丈夫对望一眼, 又往女儿身后瞧。
“程煜呢？”
林染正转着脑子准备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手里的门把人从后面推开。
“叔叔阿姨。”程煜走到她身后。
她回头看了眼，低头到鞋柜去换鞋。
“吃了没有？”徐丽娟问。
林染换好鞋走进餐厅，看桌上的饭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想再给爸妈找麻烦，说：“吃过了。”
她转身到厨房去，把上午带过来的蛋糕从冰箱里拎出来。
“还有蛋糕别忘了。”
程煜和林爸林妈把桌上的碗筷收一收, 给她腾出空位来。
林知行一抬头, 发现程煜嘴角红肿, “哎呀，程煜你这嘴边是怎么回事？”
程煜抿了下唇, 端着碗筷进厨房，说：“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磕到台阶了。”
“哎哟喂。”徐丽娟听了心疼, 端着两个盛菜的碟子跟在他身后，“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林染站在餐桌边，把蛋糕盒子拆开, 点上蜡烛, 程煜从厨房出来后, 又到门口去把屋里的灯关了，生日气氛一下就有了。
烛光摇曳, 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林染放下打火机, 笑说：“许愿吧爸爸。”
徐丽娟把一顶蛋糕店送的寿星帽戴到林知行头上，林知行抬手正了正，笑着闭上眼，认真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呢，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好。”徐丽娟带头给他鼓掌，林染和程煜笑着跟着鼓起来。
“第二个愿望呢，希望我们染染早点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林染准备鼓掌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凝滞。
程煜转过头，借着烛光望着她。
“第三个愿望呢……”
“诶诶诶。”
徐丽娟连忙打断他，摇着他手臂，“第三个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不灵了。”
“好好好，不说。”林知行笑着重新闭上眼，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己的第三个愿望。
把蜡烛吹了，切了蛋糕，林染吃了几口后，就准备回租住的公寓了。
公寓里还有十一等着投喂，林爸林妈也不留她。
程煜跟着她一起走，徐丽娟送他们出去。
快到门口时，徐丽娟拉了拉程煜的衣袖，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林染的背影，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他，“你跟染染吵架了？”
“没有。”
“那你们怎么……”
程煜看眼走远的林染，“回头跟您说。”
他快步追上前面林染的脚步，徐丽娟站在门口看了两人一会儿，摇头叹了口气，抬手关上门。
当晚根本没吃饭，林染回去后洗了个澡，肚子开始饿得咕噜噜直叫。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捞起茶几上的手机，准备给自己点个外卖。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去。
“染染？睡了吗？”
是程煜的声音。
林染握着手机，放下毛巾，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到门后去给他开门。
“怎么了？”
“给你做了一碗面。”
程煜说着，从敞开的门外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面上码放着几片瘦肉和开胃的酸菜，撒了点葱花点缀，香味扑鼻。
林染本能地咽了下喉咙，双手捧过碗，“谢谢。”
“不用谢我。”程煜反而有些自责，“都怪我，害你晚饭都没吃上。”
一句话，似乎又把场面拉回到几个小时前的西餐厅，林染垂首看着手里的面，沉默不语。
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程煜识趣地很快转了话题，“你进去吧，趁热吃。”
他说完，转身要回去。
林染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抬起头，叫住他的身影。
“程煜。”
程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走廊灯光明亮，两个人清晰地望着彼此。
也许是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对方，林染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了低头，错开他的眼神，小声道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这是她对于程煜在西餐厅里问她的那个问题，给出的答案。
她承认，程煜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会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但不知道是不是彼此太熟悉，还是因为一直都把他放在朋友的位置上看待的缘故，她对他并没有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心动的感觉。
她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脸红不会心跳加速，平常得像左手摸右手。
“我们是同学，是朋友，如果你愿意，可以当一辈子的同学，一辈子的朋友，但是……”
情侣就算了。
其实，对于程煜来说，林染会拒绝他，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毕竟林染平常跟他分得很清楚，不说别的，就譬如他给她做饭，她一定会找机会还给他，不是请他到外面吃就是带他回她父母那蹭饭，总之就是有来有往，生怕多占他一点便宜。
林染拿他当朋友看待，他心里怎么会不知道？这也是他追随她来到东霖两年多，却都迟迟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
今晚之所以鼓起勇气告白，很大原因是因为沈烁的再次出现。
从前，他就是比沈烁迟了一步，才会错过林染，眼睁睁看着林染和沈烁在一起四年。
后来两人分手，他一直等着林染什么时候真正的把沈烁忘记，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他不确定今晚是不是最合适的机会，但是，现在沈烁又回来了，如果他再等下去，也许又会重蹈覆辙，错失先机。
所以，他决定不再等下去。
可结果终究……
不过也好，也算是给自己青春年少的暗恋一个交代了。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程煜扯了扯唇角，既难过也释然，“每个人都有接受或者拒绝的权利。”
睡前，林染收到了闻时宴发来的消息，问她明天的航班信息。林染登入购票软件，将信息截图发给了他。
次日一早，林染早早起床收拾好狗窝，准备将十一送去爸妈那，拜托他们照顾几天。
她牵着十一从家里出来，恰好遇到程煜锻炼回来。
两人在走廊碰到，程煜身上的运动服被汗湿，气息有些喘，看她手里拎着狗狗用品，问道：“去哪儿？”
十一见到程煜很热情，扯着绳子就飞奔到他身边。
林染拎着东西上前，蹲下身去抓地上的狗绳，“到南城几天。”
“准备送去叔叔阿姨那？”
“嗯。”
十一在程煜身边扭来扭去，地上的绳子也跟着动，林染抓了两次都抓了个空。
程煜弯腰抱着十一的狗头撸了撸，勾住它脖子上的项圈，顺着摸到狗绳拉到手里，“把它留我这吧。”
刚刚从地上站起身的林染顿在那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程煜……”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以前，如果她外出，程煜也会帮忙照顾狗狗。但是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程煜对自己的心意，而且拒绝了他，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他，所以她才会想着把狗送回爸妈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
“还是朋友不是吗？”程煜笑了笑，牵着狗回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提着的狗狗用品，“以后我们相处，就维持原来的状态，你不用有太大心理负担。”
经历过昨天的事，林染都已经做好“可能会永远失去他这个朋友”的心理准备了。毕竟换作是她，跟喜欢的人做不成情人，就没有办法做朋友，譬如她和沈烁。
但是现在看来，程煜可是比她大度多了。
而她，当然也很珍惜他这个朋友。
林染从善如流地点了下头，“好。”
既然不用回林家，林染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她带十一到楼下遛了一圈回来，程煜又做好了早点，像往常那样，叫上她一起吃。
“这次去南城，是去找闻时宴吗？”程煜往她面前放了杯牛奶。
林染嘴里塞着三明治，点了点头。
正值国庆假期，既然不是为了公事，那就是为私事，这倒不是什么很难猜到的事情。程煜扯了下唇角，在她对面椅子坐下，“挺好。”
“什么时候去机场？”程煜喝了口牛奶，放下杯子，拿起面前碟子上的三明治问。
林染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时间，咽下嘴里的食物，“九点半。”
昨晚睡觉之前，林染就已经把行李收拾好，吃完早餐后，她过去隔壁拿行李。
拖着行李箱出来，滚轮摩擦地面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跟她一门之隔的十一开始不安地吠叫起来，大概是知道她要远行了。
林染舍不得，又推开程煜的家门，好好安抚它一番。
等它安静下来，不叫了，林染这才离开。
她刚转身走到门口，抓上行李箱拉杆，又听到身后的程煜叫她，“等等。”
她回过头，程煜披上一件外套，走到玄关，取了鞋柜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到机场。”
从前，两个人当中的一个人要外出，另一个人都会开车送到车站或者机场。
林染扬了下唇，“好，谢谢。”
一个小时左右，机场。
林染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时，动作顿了下，回过头，“程煜。”
“嗯？”程煜握着方向盘，转头看她。
林染眉眼弯了下，“回来给你带南城特产。”
两个人默契地把彼此的相处，维持成原来的状态，程煜含笑点头，“好。”
随后，林染下了车，到后备箱把行李搬下来，程煜开车原路返回。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支着半边脸，经过小区门口时，无意间往右前方扫了一眼，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他再定睛一看，发现保安亭前，沈烁好像正在跟门卫争执。
一眨眼的功夫，车子恰好行至保安亭前方，程煜踩下刹车，降下车窗，“沈烁。”
沈烁转过头，怀里还抱着一束香槟玫瑰。
程煜扫了眼他怀里的花，皮笑肉不笑地问：“想见林染？”
适才被门卫拦着不许进，沈烁心里憋了点火，面色不善地回了他两字，“废话！”
程煜挑了下眉，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玩味地提醒他，“她昨晚说的，你今天就忘了？”
林染昨晚说过，两个都不要。
程煜此刻看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勾唇冷笑了声，“你没有机会了沈烁。”
“是吗？”沈烁却不这样认为，手肘搁在车窗上，趴那攻击性十足地盯着他，“敢不敢带我进去见她？”
程煜冷哼一声，“激将法没用，实话告诉你吧，她现在不在这里。”
“她去哪儿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着，程煜将车窗升起，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子往前开去。
沈烁站在路边，望着他消失在车库的车尾，转头看了眼保安亭的门卫，单手抱着花，从口袋掏出手机，给林染拨了通电话。
然而，电话被拒接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又翻开通讯录，找到行政经理杨雪的电话拨了过去。
机场，候机室里。
林染刚刚挂断沈烁的电话，便收到闻时宴发来的微信，问她顺利登机了没有。
耳边是航班延误的广播通知，但延误多久还不能确定，林染将情况跟他说了下。
消息发过去，还不等闻时宴回复，她这边又收到杨雪给她发来的微信。
【你跟沈总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他找你找到我这里来了？】
林染微微拧了下眉，给沈烁回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秒接，“喂，染染。”
本来航班延误就有些影响心情，林染语气明显烦躁起来，“沈烁，我跟你之间的事，能不能不要麻烦到别人。”
“可以。”
沈烁态度倒是摆得端正。
但下一秒，话锋又一转，“前提是你不要不接我电话。”
紧接着，他又追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这时，候机室的广播又再次响起。
林染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看到大屏幕上显示她所搭乘的航班确认延误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林染眉间褶皱深了几分，“你别管我在哪里，现在是放假私人时间，我在哪里跟沈总没关系，所以别再来找我。”
她烦躁地讲完，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挂断。
与此同时，清朗小区门口。
沈烁坐在驾驶室里，将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放下，启动车子，打开导航，语音输入目的地——东霖机场。
在机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林染收到闻时宴发来的消息，让她先去吃点东西。
她其实没怎么感觉到饿，但按目前的状况来看，等她去到南城，估计得下午三四点钟了，所以，她还是找了附近一家肯德基，进去点了个简单的汉堡套餐。
刚付完款，手机又进来电话，来电显示还是那串熟悉的数字。
林染一如既往挂断，找了个空位，将行李箱推过去，坐那啃汉堡。
等她吃完从肯德基出来，一抬眸，竟见沈烁正从斜对面往这边来。
他穿着一件休闲风衣，身材颀长，匆忙的脚步掀起衣角，左顾右盼，明显在找人。
林染来不及闪躲，就被他突然转过来的视线撞见。
她转动了下手中的行李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烁很快小跑过来，避开来往的乘客，追到她身边。
“你要去哪里？”他拉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奔跑过后的气息有些喘。英俊帅气的脸上，颧骨位置，还有昨天跟程煜打架时留下的淤青。
这时，机场的广播通知又再度响起，因为人声嘈杂，而且这边距离广播位置较远，即便屏息凝神仍旧听不太清楚，林染下意识去找大屏幕。
但这边并没有看见大屏幕，只是广播里偶有那么一两个“南城”落进耳朵里，林染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信息，试图从沈烁手里夺回自己的行李箱。
沈烁当然也听到了，他扯住行李箱不愿放她走，“你要去南城？”
这个时候去南城，自然不是为了办公，那么……
沈烁微敛了下眉，“是去见他吗？闻家二公子？”
在力量上，林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没再跟他拉扯行李箱。
“沈烁。”她平静到有些冷漠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我没有答应跟程煜在一起，是为了你吧？”
不是为了他，难道是为了闻时宴？
这个念头像一把匕首，直直地扎进了心脏。沈烁倏然松了手，但却越过行李箱抱住了林染，“染染，别这么对我。”
她怎么能够站在他的眼前，却告诉他，她要奔赴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我心好痛。”他越抱越紧，脸埋进她的颈间。
林染隐隐地感觉到湿意，不由攥紧了手心。
想当初，两个人大学毕业不久，在南城租了套房子住。有天，沈烁突然说要回家一趟。
可他回去之后，跟她的联系越来越少。
她担心他是不是变心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跑到他家所在的城市去找他。
好不容易见到他，沈烁却又连夜将她送走，她从北江回到南城，刚从机场出来，就接到了他的分手短信——
【对不起染染，我不打算回南城了。】
【我们分手吧。】
那时候她的心情，就跟他现在说的一模一样——心好痛。
她当时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心痛到两条腿都站不稳，蹲在地上，哭得差点晕厥了过去。
机场的工作人员甚至以为她身体出了问题，上前询问需不需要给她打120。
“原来，你也会心痛啊？”林染推开他，往后退一步，冷漠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没有心呢？”
不然，当初怎么可以那么轻易说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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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染验证指纹推开门。
玄关正对餐厅，坐在那吃饭的父母一致抬头望过来。
“不是说在外面玩会儿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徐丽娟咽下嘴里的食物，和丈夫对望一眼, 又往女儿身后瞧。
“程煜呢？”
林染正转着脑子准备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手里的门把人从后面推开。
“叔叔阿姨。”程煜走到她身后。
她回头看了眼，低头到鞋柜去换鞋。
“吃了没有？”徐丽娟问。
林染换好鞋走进餐厅，看桌上的饭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想再给爸妈找麻烦，说：“吃过了。”
她转身到厨房去，把上午带过来的蛋糕从冰箱里拎出来。
“还有蛋糕别忘了。”
程煜和林爸林妈把桌上的碗筷收一收, 给她腾出空位来。
林知行一抬头, 发现程煜嘴角红肿, “哎呀，程煜你这嘴边是怎么回事？”
程煜抿了下唇, 端着碗筷进厨房，说：“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磕到台阶了。”
“哎哟喂。”徐丽娟听了心疼, 端着两个盛菜的碟子跟在他身后，“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林染站在餐桌边，把蛋糕盒子拆开, 点上蜡烛, 程煜从厨房出来后, 又到门口去把屋里的灯关了，生日气氛一下就有了。
烛光摇曳, 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林染放下打火机, 笑说：“许愿吧爸爸。”
徐丽娟把一顶蛋糕店送的寿星帽戴到林知行头上，林知行抬手正了正，笑着闭上眼，认真许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呢，希望我们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好。”徐丽娟带头给他鼓掌，林染和程煜笑着跟着鼓起来。
“第二个愿望呢，希望我们染染早点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林染准备鼓掌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凝滞。
程煜转过头，借着烛光望着她。
“第三个愿望呢……”
“诶诶诶。”
徐丽娟连忙打断他，摇着他手臂，“第三个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不灵了。”
“好好好，不说。”林知行笑着重新闭上眼，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己的第三个愿望。
把蜡烛吹了，切了蛋糕，林染吃了几口后，就准备回租住的公寓了。
公寓里还有十一等着投喂，林爸林妈也不留她。
程煜跟着她一起走，徐丽娟送他们出去。
快到门口时，徐丽娟拉了拉程煜的衣袖，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林染的背影，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他，“你跟染染吵架了？”
“没有。”
“那你们怎么……”
程煜看眼走远的林染，“回头跟您说。”
他快步追上前面林染的脚步，徐丽娟站在门口看了两人一会儿，摇头叹了口气，抬手关上门。
当晚根本没吃饭，林染回去后洗了个澡，肚子开始饿得咕噜噜直叫。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捞起茶几上的手机，准备给自己点个外卖。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去。
“染染？睡了吗？”
是程煜的声音。
林染握着手机，放下毛巾，随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到门后去给他开门。
“怎么了？”
“给你做了一碗面。”
程煜说着，从敞开的门外递过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面上码放着几片瘦肉和开胃的酸菜，撒了点葱花点缀，香味扑鼻。
林染本能地咽了下喉咙，双手捧过碗，“谢谢。”
“不用谢我。”程煜反而有些自责，“都怪我，害你晚饭都没吃上。”
一句话，似乎又把场面拉回到几个小时前的西餐厅，林染垂首看着手里的面，沉默不语。
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程煜识趣地很快转了话题，“你进去吧，趁热吃。”
他说完，转身要回去。
林染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抬起头，叫住他的身影。
“程煜。”
程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走廊灯光明亮，两个人清晰地望着彼此。
也许是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伤害到对方，林染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了低头，错开他的眼神，小声道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这是她对于程煜在西餐厅里问她的那个问题，给出的答案。
她承认，程煜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会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但不知道是不是彼此太熟悉，还是因为一直都把他放在朋友的位置上看待的缘故，她对他并没有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心动的感觉。
她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脸红不会心跳加速，平常得像左手摸右手。
“我们是同学，是朋友，如果你愿意，可以当一辈子的同学，一辈子的朋友，但是……”
情侣就算了。
其实，对于程煜来说，林染会拒绝他，他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毕竟林染平常跟他分得很清楚，不说别的，就譬如他给她做饭，她一定会找机会还给他，不是请他到外面吃就是带他回她父母那蹭饭，总之就是有来有往，生怕多占他一点便宜。
林染拿他当朋友看待，他心里怎么会不知道？这也是他追随她来到东霖两年多，却都迟迟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她的原因。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实在太渺茫了。
今晚之所以鼓起勇气告白，很大原因是因为沈烁的再次出现。
从前，他就是比沈烁迟了一步，才会错过林染，眼睁睁看着林染和沈烁在一起四年。
后来两人分手，他一直等着林染什么时候真正的把沈烁忘记，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他不确定今晚是不是最合适的机会，但是，现在沈烁又回来了，如果他再等下去，也许又会重蹈覆辙，错失先机。
所以，他决定不再等下去。
可结果终究……
不过也好，也算是给自己青春年少的暗恋一个交代了。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程煜扯了扯唇角，既难过也释然，“每个人都有接受或者拒绝的权利。”
睡前，林染收到了闻时宴发来的消息，问她明天的航班信息。林染登入购票软件，将信息截图发给了他。
次日一早，林染早早起床收拾好狗窝，准备将十一送去爸妈那，拜托他们照顾几天。
她牵着十一从家里出来，恰好遇到程煜锻炼回来。
两人在走廊碰到，程煜身上的运动服被汗湿，气息有些喘，看她手里拎着狗狗用品，问道：“去哪儿？”
十一见到程煜很热情，扯着绳子就飞奔到他身边。
林染拎着东西上前，蹲下身去抓地上的狗绳，“到南城几天。”
“准备送去叔叔阿姨那？”
“嗯。”
十一在程煜身边扭来扭去，地上的绳子也跟着动，林染抓了两次都抓了个空。
程煜弯腰抱着十一的狗头撸了撸，勾住它脖子上的项圈，顺着摸到狗绳拉到手里，“把它留我这吧。”
刚刚从地上站起身的林染顿在那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程煜……”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以前，如果她外出，程煜也会帮忙照顾狗狗。但是现在……她既然已经知道程煜对自己的心意，而且拒绝了他，就不好意思再麻烦他，所以她才会想着把狗送回爸妈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
“还是朋友不是吗？”程煜笑了笑，牵着狗回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提着的狗狗用品，“以后我们相处，就维持原来的状态，你不用有太大心理负担。”
经历过昨天的事，林染都已经做好“可能会永远失去他这个朋友”的心理准备了。毕竟换作是她，跟喜欢的人做不成情人，就没有办法做朋友，譬如她和沈烁。
但是现在看来，程煜可是比她大度多了。
而她，当然也很珍惜他这个朋友。
林染从善如流地点了下头，“好。”
既然不用回林家，林染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她带十一到楼下遛了一圈回来，程煜又做好了早点，像往常那样，叫上她一起吃。
“这次去南城，是去找闻时宴吗？”程煜往她面前放了杯牛奶。
林染嘴里塞着三明治，点了点头。
正值国庆假期，既然不是为了公事，那就是为私事，这倒不是什么很难猜到的事情。程煜扯了下唇角，在她对面椅子坐下，“挺好。”
“什么时候去机场？”程煜喝了口牛奶，放下杯子，拿起面前碟子上的三明治问。
林染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时间，咽下嘴里的食物，“九点半。”
昨晚睡觉之前，林染就已经把行李收拾好，吃完早餐后，她过去隔壁拿行李。
拖着行李箱出来，滚轮摩擦地面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跟她一门之隔的十一开始不安地吠叫起来，大概是知道她要远行了。
林染舍不得，又推开程煜的家门，好好安抚它一番。
等它安静下来，不叫了，林染这才离开。
她刚转身走到门口，抓上行李箱拉杆，又听到身后的程煜叫她，“等等。”
她回过头，程煜披上一件外套，走到玄关，取了鞋柜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到机场。”
从前，两个人当中的一个人要外出，另一个人都会开车送到车站或者机场。
林染扬了下唇，“好，谢谢。”
一个小时左右，机场。
林染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时，动作顿了下，回过头，“程煜。”
“嗯？”程煜握着方向盘，转头看她。
林染眉眼弯了下，“回来给你带南城特产。”
两个人默契地把彼此的相处，维持成原来的状态，程煜含笑点头，“好。”
随后，林染下了车，到后备箱把行李搬下来，程煜开车原路返回。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支着半边脸，经过小区门口时，无意间往右前方扫了一眼，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掠过。
他再定睛一看，发现保安亭前，沈烁好像正在跟门卫争执。
一眨眼的功夫，车子恰好行至保安亭前方，程煜踩下刹车，降下车窗，“沈烁。”
沈烁转过头，怀里还抱着一束香槟玫瑰。
程煜扫了眼他怀里的花，皮笑肉不笑地问：“想见林染？”
适才被门卫拦着不许进，沈烁心里憋了点火，面色不善地回了他两字，“废话！”
程煜挑了下眉，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玩味地提醒他，“她昨晚说的，你今天就忘了？”
林染昨晚说过，两个都不要。
程煜此刻看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勾唇冷笑了声，“你没有机会了沈烁。”
“是吗？”沈烁却不这样认为，手肘搁在车窗上，趴那攻击性十足地盯着他，“敢不敢带我进去见她？”
程煜冷哼一声，“激将法没用，实话告诉你吧，她现在不在这里。”
“她去哪儿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着，程煜将车窗升起，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子往前开去。
沈烁站在路边，望着他消失在车库的车尾，转头看了眼保安亭的门卫，单手抱着花，从口袋掏出手机，给林染拨了通电话。
然而，电话被拒接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想了想，又翻开通讯录，找到行政经理杨雪的电话拨了过去。
机场，候机室里。
林染刚刚挂断沈烁的电话，便收到闻时宴发来的微信，问她顺利登机了没有。
耳边是航班延误的广播通知，但延误多久还不能确定，林染将情况跟他说了下。
消息发过去，还不等闻时宴回复，她这边又收到杨雪给她发来的微信。
【你跟沈总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他找你找到我这里来了？】
林染微微拧了下眉，给沈烁回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秒接，“喂，染染。”
本来航班延误就有些影响心情，林染语气明显烦躁起来，“沈烁，我跟你之间的事，能不能不要麻烦到别人。”
“可以。”
沈烁态度倒是摆得端正。
但下一秒，话锋又一转，“前提是你不要不接我电话。”
紧接着，他又追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这时，候机室的广播又再次响起。
林染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看到大屏幕上显示她所搭乘的航班确认延误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林染眉间褶皱深了几分，“你别管我在哪里，现在是放假私人时间，我在哪里跟沈总没关系，所以别再来找我。”
她烦躁地讲完，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挂断。
与此同时，清朗小区门口。
沈烁坐在驾驶室里，将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放下，启动车子，打开导航，语音输入目的地——东霖机场。
在机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林染收到闻时宴发来的消息，让她先去吃点东西。
她其实没怎么感觉到饿，但按目前的状况来看，等她去到南城，估计得下午三四点钟了，所以，她还是找了附近一家肯德基，进去点了个简单的汉堡套餐。
刚付完款，手机又进来电话，来电显示还是那串熟悉的数字。
林染一如既往挂断，找了个空位，将行李箱推过去，坐那啃汉堡。
等她吃完从肯德基出来，一抬眸，竟见沈烁正从斜对面往这边来。
他穿着一件休闲风衣，身材颀长，匆忙的脚步掀起衣角，左顾右盼，明显在找人。
林染来不及闪躲，就被他突然转过来的视线撞见。
她转动了下手中的行李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沈烁很快小跑过来，避开来往的乘客，追到她身边。
“你要去哪里？”他拉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奔跑过后的气息有些喘。英俊帅气的脸上，颧骨位置，还有昨天跟程煜打架时留下的淤青。
这时，机场的广播通知又再度响起，因为人声嘈杂，而且这边距离广播位置较远，即便屏息凝神仍旧听不太清楚，林染下意识去找大屏幕。
但这边并没有看见大屏幕，只是广播里偶有那么一两个“南城”落进耳朵里，林染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信息，试图从沈烁手里夺回自己的行李箱。
沈烁当然也听到了，他扯住行李箱不愿放她走，“你要去南城？”
这个时候去南城，自然不是为了办公，那么……
沈烁微敛了下眉，“是去见他吗？闻家二公子？”
在力量上，林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没再跟他拉扯行李箱。
“沈烁。”她平静到有些冷漠地看着他，“你该不会以为，我没有答应跟程煜在一起，是为了你吧？”
不是为了他，难道是为了闻时宴？
这个念头像一把匕首，直直地扎进了心脏。沈烁倏然松了手，但却越过行李箱抱住了林染，“染染，别这么对我。”
她怎么能够站在他的眼前，却告诉他，她要奔赴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我心好痛。”他越抱越紧，脸埋进她的颈间。
林染隐隐地感觉到湿意，不由攥紧了手心。
想当初，两个人大学毕业不久，在南城租了套房子住。有天，沈烁突然说要回家一趟。
可他回去之后，跟她的联系越来越少。
她担心他是不是变心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跑到他家所在的城市去找他。
好不容易见到他，沈烁却又连夜将她送走，她从北江回到南城，刚从机场出来，就接到了他的分手短信——
【对不起染染，我不打算回南城了。】
【我们分手吧。】
那时候她的心情，就跟他现在说的一模一样——心好痛。
她当时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心痛到两条腿都站不稳，蹲在地上，哭得差点晕厥了过去。
机场的工作人员甚至以为她身体出了问题，上前询问需不需要给她打120。
“原来，你也会心痛啊？”林染推开他，往后退一步，冷漠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没有心呢？”
不然，当初怎么可以那么轻易说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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