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真相
裴铣狠下心，;铃兰，别去了。;
;将军，铃兰绝不会惹事的，我就在外面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一定不会耽误李彦的。;铃兰不解地看向裴铣，不明白平时一向宽容的将军为何今天总是对她横加阻拦，困惑的眼神里带着丝埋怨。
;你别去了，李彦，他死了。;
铃兰一脸的狐疑之色，;什么，将军你再说一遍？;
;李彦，死了。;
铃兰呆住了，转而嘴角抽动了几下，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将军，你一定是在逗铃兰是不是？;
;不是，铃兰，李彦他。;
铃兰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可韩姑娘明明前几天还和我说朝廷征调将李彦派去了啊，他明明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人就没了？;
;征调到朝廷之事，是我们骗你的，他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
;骗我？为什么骗我？;
裴铣受不了铃兰受伤的眼神，低声说道，;因为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
铃兰哆嗦着，口齿打颤，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所以，所以，李彦。;她上下牙磕碰，几次撞到了嘴唇上，话都被堵在了嘴里，;是，死了吗？;她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咿咿呀呀;的孩童，费力地从喉间挤出;死;这个字，脸上苍白一片。
裴铣看着铃兰痛苦的模样，心里万分懊悔自己刚刚的大意，让铃兰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突然得知这个噩耗。
;将军，您告诉我，李彦，是真的死了吗？;铃兰看到裴铣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个脱力，瘫倒在地上。她茫然地向着裴铣的方向爬动，手脚并用，语气焦急，仿佛裴铣的一个点头和摇头，就直接决定着李彦的生死，他只要摇一下头，李彦的人就还活着。
裴铣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试着说话，解释，张开的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无法，只得点头。停了好一会，终于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是，他为了救我，死了。;
铃兰心里咯噔一声，重重地一响。她的双目呆滞，停下了身体的动作，裴铣的话一锤定音，她再也找不到理由骗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停了片刻，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来，向门外跌跌撞撞地走着，嘴里碎碎念叨，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声音越来越高，尖利如啼血的母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幼雏坠落崖壁而死，;为什么你们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最后一句话，被她扯着嗓子喊出，沙哑得不成样子。
;铃兰，我们没想骗你，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在门外踌躇了许久，犹豫该不该进来的韩苏冲了进来，一把抓住铃兰瘦弱的手臂，泪水不要命似的往下淌，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韩姑娘，果然是主仆有别，;铃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挥手推开韩苏，明明是凶悍的一方，她却累得气喘吁吁，面无血色，;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姐妹了，没想到，连你也。;
韩苏凑到铃兰身前，死死攥住她的衣袖，;铃兰，你误会了，你信我，我早就把你当做亲妹妹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不是我想的样子还有什么关系？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我连他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都被蒙在鼓里。;铃兰跌坐在地，嚎头大哭，韩苏的心中此时满是自责和后悔，都是她的错，都怪她，才让一个人脸上永远挂着笑意的姑娘难过成这样。
;铃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韩苏脸上也都是纵横交织的泪水，她掏出袖中的手帕，想要替铃兰揩去她。铃兰不断地推拒，拒绝她的碰触，哭声、哽咽声，盖过了韩苏低声的道歉，像一场酝酿良久，终于得将释放的洪水，倾泻而出。两人推搡间，铃兰心神俱疲，一头昏了过去，留下一屋子手忙脚乱的人。
;怎么样了？;裴铣压低了声音询问，害怕惊醒仍在昏迷之中的铃兰。
韩苏将不再清凉的毛巾放下，掖紧被角，和裴铣交换了一记眼神后说，;还在睡着，身上有些发汗，我已经都给她擦过了，这中间一直没有转醒，可能也是累了。;
;嗯，哭了那么一通，总是损耗不少的，她年纪又小，没经历过这种生死大事，还要韩姑娘多担待，别把小孩子的话往心里去。;
;裴将军放心，我不会和铃兰计较这些的，只要她能早点醒来，我就安心了。;
看了会铃兰之后，裴铣还有些杂物处理，就先离开了，韩苏也一道出去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铃兰。
等到人群散尽，刚刚还在梦呓、发着虚汗的铃兰，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她的嘴唇发青，脖子僵直地向上梗着，胸前的痛意如排山倒海的洪水，向她疯狂地压过来。她没有办法呼吸，只能揪住衣被，死死将其攥进手里，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很快就隐没在枕头里。
入夜
天大黑了，裴铣打算再去看看铃兰的状况，把照料人的事大半交给;外人;，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刚一出房门，正巧看到韩苏小心地端着东西从小厨房出来。
;韩姑娘，你手上端着什么？;裴铣一边说话，一边从韩苏手里接过热度不减的瓷碗。
;我刚来这儿的时候，铃兰给我熬了莲子粥，说是温补养心，喝起来味道很好。我猜她大约也是喜欢喝这粥的，便仿照她上次做的，也熬了些，就是不知道味道能不能过得去。还有，没经过允许就擅自用了厨房，还请将军不要介怀。;
裴铣正色道，;韩姑娘客气了，你所做都是为了铃兰，我感谢都来不及，何况铃兰是我院中的婢女，这些琐事本应由我来做才是。;
;铃兰变成如今的样子，韩苏也有错，能弥补一些，是一些。;
裴铣不知该如何安慰情绪低落的韩苏，没再开口，正要进门，却发现对方手上有了一块新添的印记，;韩姑娘，你的手？;
韩苏不自在地忙用袖子盖住，;没什么的裴将军，是我愚笨，不大会生火，所以刚刚不小心被烫到了一点，现在好多了。;
裴铣暗恼，是自己太过大意了，让一个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的大家闺秀去侍弄病人，强人所难，应该早点请牙婆找个婢女过来才对。
看到裴铣神情紧绷，担心对方口中又会蹦出什么道歉之类的客套话，韩苏说，;裴将，咱们快进去吧，粥要凉了。;
一踏进门，两人都呆住了，床上哪儿还有人影，只有空空的一床被子被人乱糟糟地扔在床脚。
事不宜迟，裴铣和韩苏决定分头寻找，裴铣又叫了些不良人，让他们一起帮着寻找铃兰的踪迹。不良人们大多见过铃兰，小丫头单纯可爱，招人待见，因此找起来格外用心。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一个个热得满头大汗，都担心铃兰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韩苏跟着众人差不多将长安转了一圈后，忽然想起铃兰从前说过，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喜欢爬到一棵老树上坐着，因为那儿没有人打扰。她当时还开玩笑说，铃兰这么开朗，以后应该都不会用到那棵树了。她越想越觉得人在那儿的可能性很大，忙把她记得的有关老树的事情都说给裴铣，裴铣略微想了一阵，带着人往东一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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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铃兰绝不会惹事的，我就在外面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一定不会耽误李彦的。;铃兰不解地看向裴铣，不明白平时一向宽容的将军为何今天总是对她横加阻拦，困惑的眼神里带着丝埋怨。
;你别去了，李彦，他死了。;
铃兰一脸的狐疑之色，;什么，将军你再说一遍？;
;李彦，死了。;
铃兰呆住了，转而嘴角抽动了几下，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将军，你一定是在逗铃兰是不是？;
;不是，铃兰，李彦他。;
铃兰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可韩姑娘明明前几天还和我说朝廷征调将李彦派去了啊，他明明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人就没了？;
;征调到朝廷之事，是我们骗你的，他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
;骗我？为什么骗我？;
裴铣受不了铃兰受伤的眼神，低声说道，;因为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你说。;
铃兰哆嗦着，口齿打颤，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所以，所以，李彦。;她上下牙磕碰，几次撞到了嘴唇上，话都被堵在了嘴里，;是，死了吗？;她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咿咿呀呀;的孩童，费力地从喉间挤出;死;这个字，脸上苍白一片。
裴铣看着铃兰痛苦的模样，心里万分懊悔自己刚刚的大意，让铃兰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突然得知这个噩耗。
;将军，您告诉我，李彦，是真的死了吗？;铃兰看到裴铣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个脱力，瘫倒在地上。她茫然地向着裴铣的方向爬动，手脚并用，语气焦急，仿佛裴铣的一个点头和摇头，就直接决定着李彦的生死，他只要摇一下头，李彦的人就还活着。
裴铣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试着说话，解释，张开的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无法，只得点头。停了好一会，终于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是，他为了救我，死了。;
铃兰心里咯噔一声，重重地一响。她的双目呆滞，停下了身体的动作，裴铣的话一锤定音，她再也找不到理由骗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停了片刻，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来，向门外跌跌撞撞地走着，嘴里碎碎念叨，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声音越来越高，尖利如啼血的母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幼雏坠落崖壁而死，;为什么你们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最后一句话，被她扯着嗓子喊出，沙哑得不成样子。
;铃兰，我们没想骗你，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在门外踌躇了许久，犹豫该不该进来的韩苏冲了进来，一把抓住铃兰瘦弱的手臂，泪水不要命似的往下淌，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韩姑娘，果然是主仆有别，;铃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挥手推开韩苏，明明是凶悍的一方，她却累得气喘吁吁，面无血色，;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姐妹了，没想到，连你也。;
韩苏凑到铃兰身前，死死攥住她的衣袖，;铃兰，你误会了，你信我，我早就把你当做亲妹妹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不是我想的样子还有什么关系？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我连他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都被蒙在鼓里。;铃兰跌坐在地，嚎头大哭，韩苏的心中此时满是自责和后悔，都是她的错，都怪她，才让一个人脸上永远挂着笑意的姑娘难过成这样。
;铃兰，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韩苏脸上也都是纵横交织的泪水，她掏出袖中的手帕，想要替铃兰揩去她。铃兰不断地推拒，拒绝她的碰触，哭声、哽咽声，盖过了韩苏低声的道歉，像一场酝酿良久，终于得将释放的洪水，倾泻而出。两人推搡间，铃兰心神俱疲，一头昏了过去，留下一屋子手忙脚乱的人。
;怎么样了？;裴铣压低了声音询问，害怕惊醒仍在昏迷之中的铃兰。
韩苏将不再清凉的毛巾放下，掖紧被角，和裴铣交换了一记眼神后说，;还在睡着，身上有些发汗，我已经都给她擦过了，这中间一直没有转醒，可能也是累了。;
;嗯，哭了那么一通，总是损耗不少的，她年纪又小，没经历过这种生死大事，还要韩姑娘多担待，别把小孩子的话往心里去。;
;裴将军放心，我不会和铃兰计较这些的，只要她能早点醒来，我就安心了。;
看了会铃兰之后，裴铣还有些杂物处理，就先离开了，韩苏也一道出去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铃兰。
等到人群散尽，刚刚还在梦呓、发着虚汗的铃兰，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她的嘴唇发青，脖子僵直地向上梗着，胸前的痛意如排山倒海的洪水，向她疯狂地压过来。她没有办法呼吸，只能揪住衣被，死死将其攥进手里，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很快就隐没在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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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黑了，裴铣打算再去看看铃兰的状况，把照料人的事大半交给;外人;，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刚一出房门，正巧看到韩苏小心地端着东西从小厨房出来。
;韩姑娘，你手上端着什么？;裴铣一边说话，一边从韩苏手里接过热度不减的瓷碗。
;我刚来这儿的时候，铃兰给我熬了莲子粥，说是温补养心，喝起来味道很好。我猜她大约也是喜欢喝这粥的，便仿照她上次做的，也熬了些，就是不知道味道能不能过得去。还有，没经过允许就擅自用了厨房，还请将军不要介怀。;
裴铣正色道，;韩姑娘客气了，你所做都是为了铃兰，我感谢都来不及，何况铃兰是我院中的婢女，这些琐事本应由我来做才是。;
;铃兰变成如今的样子，韩苏也有错，能弥补一些，是一些。;
裴铣不知该如何安慰情绪低落的韩苏，没再开口，正要进门，却发现对方手上有了一块新添的印记，;韩姑娘，你的手？;
韩苏不自在地忙用袖子盖住，;没什么的裴将军，是我愚笨，不大会生火，所以刚刚不小心被烫到了一点，现在好多了。;
裴铣暗恼，是自己太过大意了，让一个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的大家闺秀去侍弄病人，强人所难，应该早点请牙婆找个婢女过来才对。
看到裴铣神情紧绷，担心对方口中又会蹦出什么道歉之类的客套话，韩苏说，;裴将，咱们快进去吧，粥要凉了。;
一踏进门，两人都呆住了，床上哪儿还有人影，只有空空的一床被子被人乱糟糟地扔在床脚。
事不宜迟，裴铣和韩苏决定分头寻找，裴铣又叫了些不良人，让他们一起帮着寻找铃兰的踪迹。不良人们大多见过铃兰，小丫头单纯可爱，招人待见，因此找起来格外用心。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一个个热得满头大汗，都担心铃兰一个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韩苏跟着众人差不多将长安转了一圈后，忽然想起铃兰从前说过，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喜欢爬到一棵老树上坐着，因为那儿没有人打扰。她当时还开玩笑说，铃兰这么开朗，以后应该都不会用到那棵树了。她越想越觉得人在那儿的可能性很大，忙把她记得的有关老树的事情都说给裴铣，裴铣略微想了一阵，带着人往东一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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