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
林星缀稍稍有些惊讶。
他抬高手电筒, 让灯光沿着那只机械手臂方向延伸过去，然后他就看见了更多、不知该用残骸还是用零件来形容东西。
四肢、躯干、眼球四处丢散。
三四个缺了各种零件、但勉强能看出人形机械人形态各异地躺在不远处，眼神死寂，一动不动。就完好部分来看, 他们个个都与普通人无异, 有着不同身高体型和穿着打扮。正因如此, 他们伤口处暴露出来机械组织才格外触目惊心。
其中还有一个被撬开了半边脑壳、死不瞑目, 但身上其他地方还算完整。林星缀凑上前去看了看，正好借此机会研究研究这些仿生人构造。
当他看清这些仿生人脑子里机械大脑后,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样设计。
“这是谁干？”姬云程走到他身边, 蹲下来详细端详了一番仿生人残骸，问道。
“我也不知道。”林星缀眼也不眨地说道，“这些仿生人设计, 倒也算是高明”
“哐啷”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落在了地上。
林星缀和姬云程同时将视线调转向另一个方向。
但他们确实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这片深邃黑暗之中活动着。
他们对视了一眼，决定继续往里走。
途中, 他们看到了许多家店面和重重货架。有些店面没有落锁，可以看清店里卖是什么：有重型武器, 珍贵乃至违禁药品和实验器材, 也有瓷器、风景挂画、甚至纸质书之类小玩意儿。
他们尽量将脚步放轻, 朝着声响传来方向走去。周围空间寂静到能听见他们俩呼吸声。
“喀啦、喀啦”。
机械骨骼扭转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离他们只隔了一个货架距离。
姬云程和林星缀相互对视, 姬云程悄悄给手里枪上了膛。
他们缓缓地靠近货架, 将身体侧伏在上面，透过货架间隙去看它另一边——
那儿坐着一个身材高挑机械人。
在黑暗里, 皮肤泛着惨白光芒, 像是哑光陶瓷。只是他裸露出半截手臂上裂纹交错, 似乎那层皮很快就要破损了。
但他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手里还抱着一盆花。
他其实是藏在了一家花店里。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绿植和颜色各异花朵，但是都透着一股塑料廉价味儿，要么就是造型敷衍俗气、无甚美感——和那个机械人手里抱着那盆差远了。两者一看就是完全不同价格。
林星缀下意识噤声。他将视线转向姬云程，用眼神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姬云程出手势示意他退后，然后把枪竖了起来——
不料，仿生人突然抬起头，那双幽绿色纹路眼睛直直地盯向了他们所在位置。
电光火石间，手电光芒照亮了这个仿生人脸——他鼻骨到嘴唇、再到下颌线线条都堪称漂亮——这张脸，正是林星缀曾在系统资料里见过、“缪南”脸！
他就是杀死塞斯那个仿生人？
林星缀还在愣神片刻，那个仿生人手臂上突然冒出了一段刀刃。他冲到了货架前，一刀斩断了货架钢柱。
噼里啪啦，杂物和纸箱纷繁地落了下来，姬云程拉着林星缀后退，抬枪往仿生人方向发射子弹。也不知命中了多少发。
整个货架倒地，惊起了一地灰尘。
幽暗视线内，凛冽如水刀光一闪——仿生人身影如鬼魅般从烟尘里冲了出来。
林星缀还没来得及开口示警，姬云程反应比他更快。他抬手就是一枪，同时整个人身体向一侧倾斜过去。子弹正中仿生人手腕，手腕上皮肤寸寸崩裂、飘散——冰冷刀刃贴着姬云程肩膀斜切入空气里。
仿生人一击未中，没有发出声音，动作也没有任何迟疑。他顺势转身，刀刃轻扬，又往姬云程腰腹砍了过去。
姬云程快速后退，抬枪就是两发子弹。仿生人刀刃划出一个灵巧弧度，刀光轮转似弯月，和子弹表面擦出了几簇明亮蓝色火花。
姬云程用枪指着他脑袋：“停下。”他认为这个仿生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但是仿生人没有回答他，他依旧面无表情，那张冷峻脸泛着森森铁青色，仿若是地狱中爬出来索命恶鬼。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垫脚跃起，刀割向姬云程脖子。
姬云程微微皱了皱眉，不再手下留情。闪光刀刃破开空气即将落在他肩颈处时候，姬云程手中枪械一转，对着仿生人脑袋扣动扳机。仿生人下意识扭头躲避子弹，却被姬云程毫不留情一记肘击，击中了下颌骨。
银色下颌骨和仿生人脸部之间扯出一条缝隙。
姬云程旋身踹了他一脚，把他踢了出去。军靴踏在他躯干上，发出“哐啷”一声闷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姬云程又抬手补了两枪，正中他腕部刀刃连接处，使他手腕上机械组织炸裂出一阵汹涌火花。
深蓝色“血液”溅出来。最后他跌落在地上，整只机械手都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姬云程缓缓抬手，将黑色枪口对准了仿生人脑袋。他手稳得简直比机械制成还要厉害。
“最后一次机会。”他开口，浅金色在眼眸里粲然绽开，锋芒外露，“再反抗，我就一枪崩了你脑袋。即使是仿生人，没了脑袋也不能再继续行动了。”
仿生人抬头看他。
“先等等！”林星缀出声制止，他往前迈了两步，语气严厉地质问仿生人，“就是你杀了赛斯？”
仿生人没有表情脸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眉峰轻轻一颤，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默不作声。
林星缀皱眉，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往四周瞧了瞧，绕到倒塌货架后头搜寻了一番——果然在一个杂物堆成角落里找出了一瓶花。
林星缀还伸手揪了揪花叶，发现果然是假花，但是手感却很近似于真花。
他捧着花瓶，走到仿生人面前，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信不信，你再不说话，我就把这瓶花给砸了。”
仿生人表情终于有了明显变化，仿佛是在控诉林星缀无耻。
“林星缀，姬云程。”仿生人准确地喊出了他们名字，嗓音居然与一般人类无二，只是有些喑哑，“你们想怎么样？”
林星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还不想死，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是不是你杀了塞斯？”
仿生人眼睛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死寂。林星缀等了三秒，最后还是等到了他回答：“没错。是我杀了他。”
仿佛是一块重石落地，他们对话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
林星缀沉默了片刻，说道：“居然真是你。”说着，他叹了口气，问，“那之前在猎场，你为什么还要刻意提醒我们？”
持枪站在一旁姬云程问道：“提醒？”
“嗯。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毁掉那只鲨鱼控制器。”林星缀盯着那个仿生人说道，“按理说，那只鲨鱼是狩猎战战利品，它不一定能杀死你俩。毁掉控制器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没有太多实质性意义。何况你还记得吗，深海基地太空舰队必须有驱动程序才能启动，而裘考特就是那六块钥匙碎片其中之一——”
仿生人既然渗透到了猎场里，又有这样战斗力，他目标应该是捉住或者杀死裘考特，这才是对仿生人计划有意义行动。
这个仿生人在狩猎战那样场合毁掉了控制器，倒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预示着机械鲨群也有可能失控。
可是随后仿生人袭击又来得太快，这样预示又显得有些没有诚意了。
但看外边儿那一群仿生人尸体，无疑是眼前这个家伙干，也就是说，仿生人内部可能也存在矛盾。
“真是你杀了塞斯吗？”林星缀认真地问他，“真是你在清醒情况下、主动谋杀了他吗？——你要是点头，我现在就砸了你这瓶花。”
仿生人：“”
他眼神一暗，用仅剩一只手爬了起来，往另一侧堆放着东西柜子爬过去。
姬云程枪始终指着他脑袋，但是他似乎毫无所觉。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个货架后面，那双在黑暗中亮着幽绿色光纹眼睛，此刻正静静地注视着他面前、另一个——躺着机械人。
和他比起来，躺着这个机械人身体着实是破破烂烂，看起来就像是个临时拼凑起玩具——林星缀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为什么之前通道里会有那么多机械人尸体了。这个拼凑出来机械人浑身上下是骨骼，脑部洞开，半个脑壳里都是弯来绕去电路，只有一张面部是完整——
那张脸，被人细心雕琢成了赛斯模样。
一颗银色、微微发亮心脏，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它胸腔处。
在锃亮金属骨架之间，流光般液体流过几根细细金属管道，扎进那颗心脏里——然后沿着紧贴躯干外壳导管继续流淌下去。液体汩汩流动着，那颗心脏也因此轻轻颤动就像是活着一样。
但他不曾醒来。
“我原本不想杀了他，但我还是被迫杀了他。”仿生人说道，“现在，我只能把他变成和我一样东西。”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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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高手电筒, 让灯光沿着那只机械手臂方向延伸过去，然后他就看见了更多、不知该用残骸还是用零件来形容东西。
四肢、躯干、眼球四处丢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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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还有一个被撬开了半边脑壳、死不瞑目, 但身上其他地方还算完整。林星缀凑上前去看了看，正好借此机会研究研究这些仿生人构造。
当他看清这些仿生人脑子里机械大脑后,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样设计。
“这是谁干？”姬云程走到他身边, 蹲下来详细端详了一番仿生人残骸，问道。
“我也不知道。”林星缀眼也不眨地说道，“这些仿生人设计, 倒也算是高明”
“哐啷”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砸落在了地上。
林星缀和姬云程同时将视线调转向另一个方向。
但他们确实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这片深邃黑暗之中活动着。
他们对视了一眼，决定继续往里走。
途中, 他们看到了许多家店面和重重货架。有些店面没有落锁，可以看清店里卖是什么：有重型武器, 珍贵乃至违禁药品和实验器材, 也有瓷器、风景挂画、甚至纸质书之类小玩意儿。
他们尽量将脚步放轻, 朝着声响传来方向走去。周围空间寂静到能听见他们俩呼吸声。
“喀啦、喀啦”。
机械骨骼扭转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离他们只隔了一个货架距离。
姬云程和林星缀相互对视, 姬云程悄悄给手里枪上了膛。
他们缓缓地靠近货架, 将身体侧伏在上面，透过货架间隙去看它另一边——
那儿坐着一个身材高挑机械人。
在黑暗里, 皮肤泛着惨白光芒, 像是哑光陶瓷。只是他裸露出半截手臂上裂纹交错, 似乎那层皮很快就要破损了。
但他只是静静地守在一旁，手里还抱着一盆花。
他其实是藏在了一家花店里。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绿植和颜色各异花朵，但是都透着一股塑料廉价味儿，要么就是造型敷衍俗气、无甚美感——和那个机械人手里抱着那盆差远了。两者一看就是完全不同价格。
林星缀下意识噤声。他将视线转向姬云程，用眼神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姬云程出手势示意他退后，然后把枪竖了起来——
不料，仿生人突然抬起头，那双幽绿色纹路眼睛直直地盯向了他们所在位置。
电光火石间，手电光芒照亮了这个仿生人脸——他鼻骨到嘴唇、再到下颌线线条都堪称漂亮——这张脸，正是林星缀曾在系统资料里见过、“缪南”脸！
他就是杀死塞斯那个仿生人？
林星缀还在愣神片刻，那个仿生人手臂上突然冒出了一段刀刃。他冲到了货架前，一刀斩断了货架钢柱。
噼里啪啦，杂物和纸箱纷繁地落了下来，姬云程拉着林星缀后退，抬枪往仿生人方向发射子弹。也不知命中了多少发。
整个货架倒地，惊起了一地灰尘。
幽暗视线内，凛冽如水刀光一闪——仿生人身影如鬼魅般从烟尘里冲了出来。
林星缀还没来得及开口示警，姬云程反应比他更快。他抬手就是一枪，同时整个人身体向一侧倾斜过去。子弹正中仿生人手腕，手腕上皮肤寸寸崩裂、飘散——冰冷刀刃贴着姬云程肩膀斜切入空气里。
仿生人一击未中，没有发出声音，动作也没有任何迟疑。他顺势转身，刀刃轻扬，又往姬云程腰腹砍了过去。
姬云程快速后退，抬枪就是两发子弹。仿生人刀刃划出一个灵巧弧度，刀光轮转似弯月，和子弹表面擦出了几簇明亮蓝色火花。
姬云程用枪指着他脑袋：“停下。”他认为这个仿生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但是仿生人没有回答他，他依旧面无表情，那张冷峻脸泛着森森铁青色，仿若是地狱中爬出来索命恶鬼。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垫脚跃起，刀割向姬云程脖子。
姬云程微微皱了皱眉，不再手下留情。闪光刀刃破开空气即将落在他肩颈处时候，姬云程手中枪械一转，对着仿生人脑袋扣动扳机。仿生人下意识扭头躲避子弹，却被姬云程毫不留情一记肘击，击中了下颌骨。
银色下颌骨和仿生人脸部之间扯出一条缝隙。
姬云程旋身踹了他一脚，把他踢了出去。军靴踏在他躯干上，发出“哐啷”一声闷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姬云程又抬手补了两枪，正中他腕部刀刃连接处，使他手腕上机械组织炸裂出一阵汹涌火花。
深蓝色“血液”溅出来。最后他跌落在地上，整只机械手都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姬云程缓缓抬手，将黑色枪口对准了仿生人脑袋。他手稳得简直比机械制成还要厉害。
“最后一次机会。”他开口，浅金色在眼眸里粲然绽开，锋芒外露，“再反抗，我就一枪崩了你脑袋。即使是仿生人，没了脑袋也不能再继续行动了。”
仿生人抬头看他。
“先等等！”林星缀出声制止，他往前迈了两步，语气严厉地质问仿生人，“就是你杀了赛斯？”
仿生人没有表情脸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眉峰轻轻一颤，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默不作声。
林星缀皱眉，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往四周瞧了瞧，绕到倒塌货架后头搜寻了一番——果然在一个杂物堆成角落里找出了一瓶花。
林星缀还伸手揪了揪花叶，发现果然是假花，但是手感却很近似于真花。
他捧着花瓶，走到仿生人面前，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信不信，你再不说话，我就把这瓶花给砸了。”
仿生人表情终于有了明显变化，仿佛是在控诉林星缀无耻。
“林星缀，姬云程。”仿生人准确地喊出了他们名字，嗓音居然与一般人类无二，只是有些喑哑，“你们想怎么样？”
林星缀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还不想死，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是不是你杀了塞斯？”
仿生人眼睛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死寂。林星缀等了三秒，最后还是等到了他回答：“没错。是我杀了他。”
仿佛是一块重石落地，他们对话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
林星缀沉默了片刻，说道：“居然真是你。”说着，他叹了口气，问，“那之前在猎场，你为什么还要刻意提醒我们？”
持枪站在一旁姬云程问道：“提醒？”
“嗯。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毁掉那只鲨鱼控制器。”林星缀盯着那个仿生人说道，“按理说，那只鲨鱼是狩猎战战利品，它不一定能杀死你俩。毁掉控制器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没有太多实质性意义。何况你还记得吗，深海基地太空舰队必须有驱动程序才能启动，而裘考特就是那六块钥匙碎片其中之一——”
仿生人既然渗透到了猎场里，又有这样战斗力，他目标应该是捉住或者杀死裘考特，这才是对仿生人计划有意义行动。
这个仿生人在狩猎战那样场合毁掉了控制器，倒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预示着机械鲨群也有可能失控。
可是随后仿生人袭击又来得太快，这样预示又显得有些没有诚意了。
但看外边儿那一群仿生人尸体，无疑是眼前这个家伙干，也就是说，仿生人内部可能也存在矛盾。
“真是你杀了塞斯吗？”林星缀认真地问他，“真是你在清醒情况下、主动谋杀了他吗？——你要是点头，我现在就砸了你这瓶花。”
仿生人：“”
他眼神一暗，用仅剩一只手爬了起来，往另一侧堆放着东西柜子爬过去。
姬云程枪始终指着他脑袋，但是他似乎毫无所觉。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个货架后面，那双在黑暗中亮着幽绿色光纹眼睛，此刻正静静地注视着他面前、另一个——躺着机械人。
和他比起来，躺着这个机械人身体着实是破破烂烂，看起来就像是个临时拼凑起玩具——林星缀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为什么之前通道里会有那么多机械人尸体了。这个拼凑出来机械人浑身上下是骨骼，脑部洞开，半个脑壳里都是弯来绕去电路，只有一张面部是完整——
那张脸，被人细心雕琢成了赛斯模样。
一颗银色、微微发亮心脏，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它胸腔处。
在锃亮金属骨架之间，流光般液体流过几根细细金属管道，扎进那颗心脏里——然后沿着紧贴躯干外壳导管继续流淌下去。液体汩汩流动着，那颗心脏也因此轻轻颤动就像是活着一样。
但他不曾醒来。
“我原本不想杀了他，但我还是被迫杀了他。”仿生人说道，“现在，我只能把他变成和我一样东西。”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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