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者(历练)
人世间最痛苦绝望的时刻是什么？
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答案, 但“以为自己大获成功时却一败涂地”想必是多数人都不会否认的答案。
海莉没想到，前一刻她才让别人体会到了这种绝望，而下一刻就轮到了她自己。
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跟她的同伙们选择了同样的方式，突然发起袭击, 她和同伙们几乎是同时受到了魔法攻击, 当她受重伤倒下时, 还以为遭受了来自一队魔法师的袭击。
可很快她就看到，对方其实只有一人。
海莉检视自身，她身上受到了不止一种魔法攻击, 最为致命的伤口来自大腿, 狭长的口子似乎割断了她的股动脉，她连忙按住伤口，尽力用治疗魔法缓解伤势。
与此同时她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她的同伙们就没有她这样的好运了，他们的伤口都在颈部，几乎当场就死了, 没有像她一样自救的机会。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是故意暂时留了她的活口。她不知道原因, 但这是她活下来的机会。
在看到希莉亚几乎秒杀了这些人之后，卡莱尔和凯恩便连忙围了过来。
海莉的视线先从姐弟二人身上掠过, 还是专注在希莉亚身上, 她分得清谁才是说话算话的那个。
可下一刻, 她不顾拉扯痛蓦地转回视线，盯着那对姐弟, 脸色瞬间白了。
这是她曾坑过的那对魔法师姐弟，她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明明她亲手将他们送入魔兽口中, 他们怎么可能活下来？！
希莉亚看到海莉的表情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笑眯眯地说：“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能活着？只能说，你的运气可真是太糟糕了。若换了别人，还真被你坑死了，连仇家都找不到，可谁叫你坑的两个小朋友家里还有老的呢？”
希莉亚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微笑道：“家里小辈在外面行走，我这个当长辈的，总得给他们一些保命的手段，看，这不就发挥用场了吗？”
她在海莉面前蹲下，看着海莉叹息道：“你说你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帝国那么大，还刚好就被我们撞上了。你死得不冤。”
海莉此刻兴不起反抗的念头，眼前这个年轻的女魔法师实力强悍，她根本逃不了。
她死死咬了咬嘴唇，面上浮现悔恨的神情，激动地说：“十分抱歉，我为我曾经做下的罪恶向您忏悔！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懦弱，被人胁迫就伤害无辜！您怎样报复我都是应该的，只是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最后见一面我的母亲，她一个人将我养大，我还没有让她过上好日子，这同样是我的罪孽。只求您满足将死之人最后的善意……”
海莉的悔恨看着很真诚，边说边流下热泪，几次因为哽咽差点说不出话来。
希莉亚侧头看了眼自己家的两个小朋友，只见二人面上纷纷露出不忍之色。
希莉亚不禁心中一叹，这对姐弟还是历练得太少了。
希莉亚点了点凯恩，示意他过来：“凯恩，你觉得该怎么处置她？”
凯恩面露迟疑。
希莉亚鼓励道：“你可以大胆地说说你的想法，说对说错都不要紧。”
希莉亚的语气给了凯恩勇气，他有些支吾地轻声道：“希莉亚阁下，我觉得……既然我和卡莱尔都没有受到伤害，那她的罪其实也不算很大。她做的事不是出自本心，再加上她家里还有人需要照顾，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饶恕她？”
希莉亚瞥了海莉一眼，听到凯恩的话后，这个受了伤的女魔法师目不转睛地看着凯恩，好像是大受感动。
希莉亚不置可否，又问卡莱尔：“卡莱尔，你怎么看？”
卡莱尔刚才已经想过了，希莉亚一问她就说：“回希莉亚阁下，我认为要先弄清楚她所说的是否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有一个母亲等待她赡养，那或许可以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希莉亚笑了一下，卡莱尔确实比凯恩成熟一些，不过也有限。
她说：“我很高兴，克罗地亚家族将你们养成了拥有善良品质的好孩子，希望将来你们不管看到多少的人性黑暗，都能将这样的品质维持下去。”
二人连忙点头，将希莉亚的话记在了心里。
随后，希莉亚去被她杀死的那些人尸体面前晃了一圈，最后回到海莉面前，哐啷几声响后，一些徽章掉落在地。
希莉亚摊开手：“来，将你的那份交出来。”
海莉定定看着希莉亚，缓慢摇头：“我是被他们胁迫的，他们没给我这个。”
希莉亚看着她微笑道：“那要我从你尸体上搜出来吗？”希莉亚此刻的笑容给不了海莉亲切，呈现的只有深浓的压迫。
海莉当然知道希莉亚要她交的是什么，他们是一个团队，有共同的徽章来提高团队凝聚力，同时她作为领导者，她的徽章是有些许不同的，只要她交出来，那她之前所说的谎言顷刻就会被拆穿。
海莉只迟疑了一瞬，在乖乖交出徽章和拼死一搏间选择了后者。
她之前赌的是对方心软，可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女魔法师已经看穿了她，她的这些伎俩在对方面前没用。
明了之后，海莉心中也发了狠，大不了同归于尽，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
只见海莉叹了口气低沉地说：“好吧，我交出来。”
她慢慢将手伸向腰间，随后快如闪电地往上一抬，带着一道寒光往希莉亚颈部划去！
只见一道光芒闪过，那闪着冷冽寒光的匕首在希莉亚颈前被迫停下，而此刻海莉已经面色大变。
希莉亚面色丝毫未变，抬手捏住了海莉的手腕，摇头轻叹道：“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戏开演了就好好演完啊，中途罢演了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免费送你一个热知识，刺杀之前可一定要考虑对方身上戴着高等级魔纹护具的可能性。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你所捕捉到的刺杀机会，是不是对方故意帮你制造的。”
希莉亚微一用力，海莉吃痛，匕首落地后被希莉亚一脚踢远，她站起身，转头看向姐弟俩。
“记住今天这一幕，回去后我要检查你们的观后感。”希莉亚当即布置了作业。
卡莱尔和凯恩回神，连忙回道：“是，希莉亚阁下！”
之前见海莉突然动手刺杀希莉亚时，他们都吓到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希莉亚已经解决了这事。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他们果然还是太年轻，也太心软了，这很容易被歹人利用，就像当初海莉利用了他们的心软骗取信任又抢夺了他们的财物还要害死他们。如果只有他们两人，此刻说不定又要被骗过去了。
希莉亚阁下好好给他们上了一课，他们一定要牢记在心。
“那么，你们谁来动手？”希莉亚又给姐弟二人出了新的难题。
卡莱尔和凯恩一愣，都有些迟疑。
希莉亚耐心地说：“她从前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这样善于骗取他人信任的人，若让她活下去，未来还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我们身为贵族，有义务惩罚作恶者。”
希莉亚五百年前就是拥有皇帝亲授执法权的魔法师，这个世界的法治等同于没有，她那时候也懒散，一般也不会乱用执法权，只有遇到抢劫杀人的才会动手以绝后患。海莉明显符合这一点。
有时候她也会忧心，等她回到现代后，她还能当个法治社会的良民吗？但后来一想，现代可没有魔法，又有执法机构，想必她也不用太担心。当然，这一切的大前提是她能回去。
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海莉不再折腾，只是盯着希莉亚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希莉亚回头看了眼，灿烂一笑：“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偏不告诉你。”
海莉咬紧牙关，又气又绝望。
凯恩看了眼狼狈的海莉，她腿上的伤没有完全愈合，还在不停流血，看着格外凄惨，拳头紧握了好一会儿才说：“我……”
“我来！”卡莱尔却抢在凯恩之前说，她觉得自己作为姐姐，有必要先承担起这种责任来。
希莉亚点点头，又说：“凯恩，不用急，以后还有机会的。”
凯恩：“……”我倒也不是急……
卡莱尔慢慢走近，却听希莉亚叮嘱道：“处决要人道，不要给对方带来额外的痛苦，明白吗？”
卡莱尔用力点头：“是，我明白的！”
她抬起魔杖，指向海莉。
海莉死死盯着卡莱尔，忽然喊道：“你们凭什么居高临下地批判我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你们是贵族，什么资源都有家族提供，可我呢？我只是个平民，什么都没有，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来争取，你们没有尝过我所吃过的苦，又有什么资格来‘处决’我？”
“你倒还挺会狡辩。你又怎么能肯定，我们的资源都是由家族提供的呢？几个月前，这两个小家伙还在为了赚钱给商队当保镖，结果差点连自己都赔进去了。他们可没有因为资源缺乏就去抢，而是老老实实靠本事赚钱。很多比你还不如的普通平民，难道就全去当了劫匪吗？自己做下的选择，就要承受因此带来的后果。你身为魔法师，本就有更多正当的来钱手段，无论怎么混都能比一般人过得好很多，你竟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希莉亚慢悠悠地说，她没提自己，虽然她自己也没用家族资源，但她老师确实提供了很好的环境。
“我只是想过得更好而已，这也有错吗？”海莉喊道，“那么多人都是像我一样做的，你为什么只杀我不去杀那些人？说得那么好听，你也不过是在报私仇而已！”
希莉亚笑道：“我又没说我不是在报私仇？公私一起解决了，不是挺好嘛？你且安心，只要碰上像你一样的人，我一定会送他们去跟你作伴的。”
希莉亚看了眼卡莱尔和凯恩，见他们并未因海莉的话而动摇，便松了口气，她跟海莉说那么多废话，当然不是为了说服海莉，就要死的人没有说服的必要，她是不希望这对姐弟被海莉带沟里去了。
生活环境怎样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但成为什么样的人却是完全由自己决定，想把什么好处都占了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希莉亚对卡莱尔点了点头，卡莱尔深吸口气，使用“风刃”，彻底将海莉临死前的呼嚎打断。凯恩微微撇开了眼神，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事。
他和卡莱尔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他们这样的初级魔法师，跟人对打时都是用尽了全力，几乎是在拼命，生死之搏时哪里顾及得了分寸，都是赢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对方已经死了。
但现在不一样，他们这方是以碾压的态势站在了绝对优势，杀个初级魔法师跟碾死蚂蚁差不多，这会让他有种滥杀平民的错觉。
好在他也清楚这只是错觉，海莉当初差点害死他们姐弟，就他们看到的她就联合同伙杀了那么多人，在他们看不到的时间里还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因此他对她绝不会有同情。
只是有点感慨，有点成长必然的阵痛。
凯恩深吸了口气，见卡莱尔执魔杖的手微微有点颤抖，他连忙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在她看过来时轻声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你没有做错。”
卡莱尔用力点头，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弟弟，在他耳边说：“下回可到你了。”
凯恩握紧拳头，下回他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希莉亚给姐弟俩布置了挖个大坑的任务，便走到那些被抓的魅魔跟前。
他们被五花大绑，串在了一起，希莉亚之前料理海莉没空搭理他们，他们便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看着。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落入哪些人手中都没有差别，所以对在很短时间内就换了好几波“主人”一事也无所谓。
希莉亚没有立即为他们松绑，扫了一圈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她注意到众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往其中一个魅魔身上看去，便走到对方面前蹲下，看着这个从外表来看很年轻的魅魔。
“你好，我叫希莉亚，为了保证谈话顺利进行，你身上的绳子我就暂时先不动了。”希莉亚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先说明，我对于贩卖魅魔没有兴趣，所以从现在起，你们就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在你决定之前，我给你们提供一个选择，你可以跟我们去帝都过普通生活，在那里没有人会拿你们当奴隶。”
她顿了顿，又道：“已经有三个魅魔在我庄园中住下，这次有一人跟我同行，你若是想去又不相信，可以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我让他过来跟你们说。”
希莉亚本来想过要么把这些魅魔送去梵提提那边算了，大家都是弱势族群，相互帮助嘛。但转念一想，魅魔的买卖价格可比侏儒高多了，单单这几百个侏儒，有人知道了或许也只会一笑而过，可若多了十几个魅魔，那可真是太考验梵提提那个据点的防御能力了。
所以，她只能将这些魅魔带去帝都安置好，或者让他们换个地方生存，她只给选择，怎么选随他们。虽然她知道她是为他们好，但他们要是不乐意，强迫他们跟她走，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希莉亚的话，那年轻魅魔却是蹙眉一声不吭。
希莉亚耸耸肩，也能理解他，魅魔被人类当了那么久的奴隶，就算不想要魅魔当奴隶的人类，顶多就是视而不见，像她这样主动出手相助的，在这魅魔的一生之中只怕是绝无仅有。
“你先跟同伴们商量一下吧，想走就走好了，不用特意来跟我说，想见见跟我同来的魅魔，就来找我。我现在先去埋尸体。”
希莉亚抬起魔杖，在魅魔们的惊呼声中，风刃将束缚他们的绳索全部割断，他们重获自由。
希莉亚回到卡莱尔和凯恩那边，两人已经借助魔法挖好了一个大坑，正在将海莉等人杀死的和希莉亚杀死的尸体全都搬进去。
希莉亚说是来帮忙埋尸体，其实只是站在一边看，小辈干活她这个长辈当然站着看就行了嘛。她过来主要是给魅魔们一点儿商量的时间。
很快，卡莱尔和凯恩就把尸体都埋好了，卡莱尔看了眼远处的魅魔，小声问希莉亚：“那些魅魔，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希莉亚刚想回答，就见刚才她说话的那个年轻魅魔拘谨地走了过来，她对卡莱尔抬了抬手，示意稍等，看向那魅魔。
“真的有魅魔跟你同行吗？你……你真的不养魅魔当奴隶？”那魅魔紧张地询问道。
他刻意跟希莉亚三人保持了不短的距离，即便他很清楚在魔法师面前这样的距离毫无用处，但这会让他好受一点。
“当然，你们可以在这里稍等，我去将他带来。”希莉亚说着，从空间袋中取出一些干粮，“你们先休息，我家的这两个小朋友会留下保护你们。”
希莉亚稍微叮嘱了卡莱尔和凯恩两句，便转头离开。这对姐弟身上可有不少她给的好东西，倒是不怕野地里遇上的魔法师。
希莉亚一个人赶路直接用飞的自然快，不出一个小时就到了跟她一起来的那堆魔法师的临时营地，她简单说了几句，便带上维特赶回去。
在路上，希莉亚才简单地跟维特说：“维特，我们意外救了一些魅魔，他们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就好，如果他们愿意留下，那我很乐意暂时接纳他们，如果他们还是想自己去躲起来，那也随他们。”
希莉亚顿了顿，又看了维特一眼：“不过我私心里希望你能说服他们留下。魅魔也不能总被人当稀有商品贩卖，侏儒那边有梵提提在努力，魅魔这边，或许你可以尝试当这个开拓者。”
维特微怔。
其实在希莉亚带他走，又提到有一些魅魔时，他甚至恐慌地以为她是要将他送走，他对她来说着实没什么价值，但听到她后面的话，再看她此刻看着他时温和鼓励的眼神，他竟也顺着她的想法思索起来。
这一对比，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从最初获得魔王之戒起，他想的都是拥有力量，不再受人欺凌，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为自身所在的族群做些什么。
可希莉亚呢？她明明是人类，也是人类中地位最高力量最强大的，平日里对人并无区分也就罢了，如今还开始改变其他族群被欺压的现状。
跟她比起来，他可真是卑劣又渺小。
维特不自觉地点头道：“好，我会努力去尝试的……希莉亚小姐，我有太多不懂的事，请您帮助我。”
希莉亚理所当然地笑道：“放心吧，这么要命的事，我不会全都丢给你一个失忆的人。”
看着希莉亚那让他感觉无比温柔的笑容，维特下定决心要把她希望他做的事完美完成。
魅魔们看到维特的时候，都有些惊讶，他们没想到希莉亚真的能带来一个魅魔。
希莉亚让维特过去跟他们说话，而自己则退到一旁，给他们留出充足的谈话空间。
维特冲自己的同类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示意他们都坐下。
他先开了口：“我叫维特，曾经跟你们一样被人抓住，被售卖。是希莉亚小姐救下我，并让我像个人一样活着。”
他说着不自觉地向希莉亚看去，她正跟卡莱尔和凯恩说话，神情温和，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曾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名声的晨曦天使。
他强行收回视线，继续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晨曦天使？五百年前晨曦天使消灭了魔王后就失踪了，其实她是来到了五百年后的今天。在她的蔷薇庄园中，没有奴隶，只有签订工作契约的普通人类，被她解救的魅魔、侏儒，甚至还有从小救下后在蔷薇庄园中长大的魔兽……”
维特在路上特意问过希莉亚，可不可以跟他的同族说她就是晨曦天使一事，她同意了。
说到这里，维特受胸腔中涌动着的莫名情绪感染，短暂地停下了。
这段独自在外的时间，他实力大涨，也令他膨胀了，他以为自己虽然还追不上希莉亚，至少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可实际上，他跟她之间的差距，又岂止实力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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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很快她就看到，对方其实只有一人。
海莉检视自身，她身上受到了不止一种魔法攻击, 最为致命的伤口来自大腿, 狭长的口子似乎割断了她的股动脉，她连忙按住伤口，尽力用治疗魔法缓解伤势。
与此同时她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她的同伙们就没有她这样的好运了，他们的伤口都在颈部，几乎当场就死了, 没有像她一样自救的机会。
她很快就明白过来，对方是故意暂时留了她的活口。她不知道原因, 但这是她活下来的机会。
在看到希莉亚几乎秒杀了这些人之后，卡莱尔和凯恩便连忙围了过来。
海莉的视线先从姐弟二人身上掠过, 还是专注在希莉亚身上, 她分得清谁才是说话算话的那个。
可下一刻, 她不顾拉扯痛蓦地转回视线，盯着那对姐弟, 脸色瞬间白了。
这是她曾坑过的那对魔法师姐弟，她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明明她亲手将他们送入魔兽口中, 他们怎么可能活下来？！
希莉亚看到海莉的表情就明白了她的想法，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笑眯眯地说：“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能活着？只能说，你的运气可真是太糟糕了。若换了别人，还真被你坑死了，连仇家都找不到，可谁叫你坑的两个小朋友家里还有老的呢？”
希莉亚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微笑道：“家里小辈在外面行走，我这个当长辈的，总得给他们一些保命的手段，看，这不就发挥用场了吗？”
她在海莉面前蹲下，看着海莉叹息道：“你说你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帝国那么大，还刚好就被我们撞上了。你死得不冤。”
海莉此刻兴不起反抗的念头，眼前这个年轻的女魔法师实力强悍，她根本逃不了。
她死死咬了咬嘴唇，面上浮现悔恨的神情，激动地说：“十分抱歉，我为我曾经做下的罪恶向您忏悔！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懦弱，被人胁迫就伤害无辜！您怎样报复我都是应该的，只是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最后见一面我的母亲，她一个人将我养大，我还没有让她过上好日子，这同样是我的罪孽。只求您满足将死之人最后的善意……”
海莉的悔恨看着很真诚，边说边流下热泪，几次因为哽咽差点说不出话来。
希莉亚侧头看了眼自己家的两个小朋友，只见二人面上纷纷露出不忍之色。
希莉亚不禁心中一叹，这对姐弟还是历练得太少了。
希莉亚点了点凯恩，示意他过来：“凯恩，你觉得该怎么处置她？”
凯恩面露迟疑。
希莉亚鼓励道：“你可以大胆地说说你的想法，说对说错都不要紧。”
希莉亚的语气给了凯恩勇气，他有些支吾地轻声道：“希莉亚阁下，我觉得……既然我和卡莱尔都没有受到伤害，那她的罪其实也不算很大。她做的事不是出自本心，再加上她家里还有人需要照顾，所以我想……是不是可以饶恕她？”
希莉亚瞥了海莉一眼，听到凯恩的话后，这个受了伤的女魔法师目不转睛地看着凯恩，好像是大受感动。
希莉亚不置可否，又问卡莱尔：“卡莱尔，你怎么看？”
卡莱尔刚才已经想过了，希莉亚一问她就说：“回希莉亚阁下，我认为要先弄清楚她所说的是否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有一个母亲等待她赡养，那或许可以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希莉亚笑了一下，卡莱尔确实比凯恩成熟一些，不过也有限。
她说：“我很高兴，克罗地亚家族将你们养成了拥有善良品质的好孩子，希望将来你们不管看到多少的人性黑暗，都能将这样的品质维持下去。”
二人连忙点头，将希莉亚的话记在了心里。
随后，希莉亚去被她杀死的那些人尸体面前晃了一圈，最后回到海莉面前，哐啷几声响后，一些徽章掉落在地。
希莉亚摊开手：“来，将你的那份交出来。”
海莉定定看着希莉亚，缓慢摇头：“我是被他们胁迫的，他们没给我这个。”
希莉亚看着她微笑道：“那要我从你尸体上搜出来吗？”希莉亚此刻的笑容给不了海莉亲切，呈现的只有深浓的压迫。
海莉当然知道希莉亚要她交的是什么，他们是一个团队，有共同的徽章来提高团队凝聚力，同时她作为领导者，她的徽章是有些许不同的，只要她交出来，那她之前所说的谎言顷刻就会被拆穿。
海莉只迟疑了一瞬，在乖乖交出徽章和拼死一搏间选择了后者。
她之前赌的是对方心软，可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女魔法师已经看穿了她，她的这些伎俩在对方面前没用。
明了之后，海莉心中也发了狠，大不了同归于尽，临死还能拉个垫背的。
只见海莉叹了口气低沉地说：“好吧，我交出来。”
她慢慢将手伸向腰间，随后快如闪电地往上一抬，带着一道寒光往希莉亚颈部划去！
只见一道光芒闪过，那闪着冷冽寒光的匕首在希莉亚颈前被迫停下，而此刻海莉已经面色大变。
希莉亚面色丝毫未变，抬手捏住了海莉的手腕，摇头轻叹道：“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戏开演了就好好演完啊，中途罢演了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免费送你一个热知识，刺杀之前可一定要考虑对方身上戴着高等级魔纹护具的可能性。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你所捕捉到的刺杀机会，是不是对方故意帮你制造的。”
希莉亚微一用力，海莉吃痛，匕首落地后被希莉亚一脚踢远，她站起身，转头看向姐弟俩。
“记住今天这一幕，回去后我要检查你们的观后感。”希莉亚当即布置了作业。
卡莱尔和凯恩回神，连忙回道：“是，希莉亚阁下！”
之前见海莉突然动手刺杀希莉亚时，他们都吓到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希莉亚已经解决了这事。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他们果然还是太年轻，也太心软了，这很容易被歹人利用，就像当初海莉利用了他们的心软骗取信任又抢夺了他们的财物还要害死他们。如果只有他们两人，此刻说不定又要被骗过去了。
希莉亚阁下好好给他们上了一课，他们一定要牢记在心。
“那么，你们谁来动手？”希莉亚又给姐弟二人出了新的难题。
卡莱尔和凯恩一愣，都有些迟疑。
希莉亚耐心地说：“她从前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这样善于骗取他人信任的人，若让她活下去，未来还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我们身为贵族，有义务惩罚作恶者。”
希莉亚五百年前就是拥有皇帝亲授执法权的魔法师，这个世界的法治等同于没有，她那时候也懒散，一般也不会乱用执法权，只有遇到抢劫杀人的才会动手以绝后患。海莉明显符合这一点。
有时候她也会忧心，等她回到现代后，她还能当个法治社会的良民吗？但后来一想，现代可没有魔法，又有执法机构，想必她也不用太担心。当然，这一切的大前提是她能回去。
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海莉不再折腾，只是盯着希莉亚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希莉亚回头看了眼，灿烂一笑：“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偏不告诉你。”
海莉咬紧牙关，又气又绝望。
凯恩看了眼狼狈的海莉，她腿上的伤没有完全愈合，还在不停流血，看着格外凄惨，拳头紧握了好一会儿才说：“我……”
“我来！”卡莱尔却抢在凯恩之前说，她觉得自己作为姐姐，有必要先承担起这种责任来。
希莉亚点点头，又说：“凯恩，不用急，以后还有机会的。”
凯恩：“……”我倒也不是急……
卡莱尔慢慢走近，却听希莉亚叮嘱道：“处决要人道，不要给对方带来额外的痛苦，明白吗？”
卡莱尔用力点头：“是，我明白的！”
她抬起魔杖，指向海莉。
海莉死死盯着卡莱尔，忽然喊道：“你们凭什么居高临下地批判我为了生存所做的一切？你们是贵族，什么资源都有家族提供，可我呢？我只是个平民，什么都没有，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来争取，你们没有尝过我所吃过的苦，又有什么资格来‘处决’我？”
“你倒还挺会狡辩。你又怎么能肯定，我们的资源都是由家族提供的呢？几个月前，这两个小家伙还在为了赚钱给商队当保镖，结果差点连自己都赔进去了。他们可没有因为资源缺乏就去抢，而是老老实实靠本事赚钱。很多比你还不如的普通平民，难道就全去当了劫匪吗？自己做下的选择，就要承受因此带来的后果。你身为魔法师，本就有更多正当的来钱手段，无论怎么混都能比一般人过得好很多，你竟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希莉亚慢悠悠地说，她没提自己，虽然她自己也没用家族资源，但她老师确实提供了很好的环境。
“我只是想过得更好而已，这也有错吗？”海莉喊道，“那么多人都是像我一样做的，你为什么只杀我不去杀那些人？说得那么好听，你也不过是在报私仇而已！”
希莉亚笑道：“我又没说我不是在报私仇？公私一起解决了，不是挺好嘛？你且安心，只要碰上像你一样的人，我一定会送他们去跟你作伴的。”
希莉亚看了眼卡莱尔和凯恩，见他们并未因海莉的话而动摇，便松了口气，她跟海莉说那么多废话，当然不是为了说服海莉，就要死的人没有说服的必要，她是不希望这对姐弟被海莉带沟里去了。
生活环境怎样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但成为什么样的人却是完全由自己决定，想把什么好处都占了又不想付出任何代价，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希莉亚对卡莱尔点了点头，卡莱尔深吸口气，使用“风刃”，彻底将海莉临死前的呼嚎打断。凯恩微微撇开了眼神，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事。
他和卡莱尔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他们这样的初级魔法师，跟人对打时都是用尽了全力，几乎是在拼命，生死之搏时哪里顾及得了分寸，都是赢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对方已经死了。
但现在不一样，他们这方是以碾压的态势站在了绝对优势，杀个初级魔法师跟碾死蚂蚁差不多，这会让他有种滥杀平民的错觉。
好在他也清楚这只是错觉，海莉当初差点害死他们姐弟，就他们看到的她就联合同伙杀了那么多人，在他们看不到的时间里还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因此他对她绝不会有同情。
只是有点感慨，有点成长必然的阵痛。
凯恩深吸了口气，见卡莱尔执魔杖的手微微有点颤抖，他连忙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在她看过来时轻声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你没有做错。”
卡莱尔用力点头，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弟弟，在他耳边说：“下回可到你了。”
凯恩握紧拳头，下回他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希莉亚给姐弟俩布置了挖个大坑的任务，便走到那些被抓的魅魔跟前。
他们被五花大绑，串在了一起，希莉亚之前料理海莉没空搭理他们，他们便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看着。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落入哪些人手中都没有差别，所以对在很短时间内就换了好几波“主人”一事也无所谓。
希莉亚没有立即为他们松绑，扫了一圈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她注意到众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往其中一个魅魔身上看去，便走到对方面前蹲下，看着这个从外表来看很年轻的魅魔。
“你好，我叫希莉亚，为了保证谈话顺利进行，你身上的绳子我就暂时先不动了。”希莉亚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先说明，我对于贩卖魅魔没有兴趣，所以从现在起，你们就是自由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在你决定之前，我给你们提供一个选择，你可以跟我们去帝都过普通生活，在那里没有人会拿你们当奴隶。”
她顿了顿，又道：“已经有三个魅魔在我庄园中住下，这次有一人跟我同行，你若是想去又不相信，可以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我让他过来跟你们说。”
希莉亚本来想过要么把这些魅魔送去梵提提那边算了，大家都是弱势族群，相互帮助嘛。但转念一想，魅魔的买卖价格可比侏儒高多了，单单这几百个侏儒，有人知道了或许也只会一笑而过，可若多了十几个魅魔，那可真是太考验梵提提那个据点的防御能力了。
所以，她只能将这些魅魔带去帝都安置好，或者让他们换个地方生存，她只给选择，怎么选随他们。虽然她知道她是为他们好，但他们要是不乐意，强迫他们跟她走，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希莉亚的话，那年轻魅魔却是蹙眉一声不吭。
希莉亚耸耸肩，也能理解他，魅魔被人类当了那么久的奴隶，就算不想要魅魔当奴隶的人类，顶多就是视而不见，像她这样主动出手相助的，在这魅魔的一生之中只怕是绝无仅有。
“你先跟同伴们商量一下吧，想走就走好了，不用特意来跟我说，想见见跟我同来的魅魔，就来找我。我现在先去埋尸体。”
希莉亚抬起魔杖，在魅魔们的惊呼声中，风刃将束缚他们的绳索全部割断，他们重获自由。
希莉亚回到卡莱尔和凯恩那边，两人已经借助魔法挖好了一个大坑，正在将海莉等人杀死的和希莉亚杀死的尸体全都搬进去。
希莉亚说是来帮忙埋尸体，其实只是站在一边看，小辈干活她这个长辈当然站着看就行了嘛。她过来主要是给魅魔们一点儿商量的时间。
很快，卡莱尔和凯恩就把尸体都埋好了，卡莱尔看了眼远处的魅魔，小声问希莉亚：“那些魅魔，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希莉亚刚想回答，就见刚才她说话的那个年轻魅魔拘谨地走了过来，她对卡莱尔抬了抬手，示意稍等，看向那魅魔。
“真的有魅魔跟你同行吗？你……你真的不养魅魔当奴隶？”那魅魔紧张地询问道。
他刻意跟希莉亚三人保持了不短的距离，即便他很清楚在魔法师面前这样的距离毫无用处，但这会让他好受一点。
“当然，你们可以在这里稍等，我去将他带来。”希莉亚说着，从空间袋中取出一些干粮，“你们先休息，我家的这两个小朋友会留下保护你们。”
希莉亚稍微叮嘱了卡莱尔和凯恩两句，便转头离开。这对姐弟身上可有不少她给的好东西，倒是不怕野地里遇上的魔法师。
希莉亚一个人赶路直接用飞的自然快，不出一个小时就到了跟她一起来的那堆魔法师的临时营地，她简单说了几句，便带上维特赶回去。
在路上，希莉亚才简单地跟维特说：“维特，我们意外救了一些魅魔，他们问你什么你照实说就好，如果他们愿意留下，那我很乐意暂时接纳他们，如果他们还是想自己去躲起来，那也随他们。”
希莉亚顿了顿，又看了维特一眼：“不过我私心里希望你能说服他们留下。魅魔也不能总被人当稀有商品贩卖，侏儒那边有梵提提在努力，魅魔这边，或许你可以尝试当这个开拓者。”
维特微怔。
其实在希莉亚带他走，又提到有一些魅魔时，他甚至恐慌地以为她是要将他送走，他对她来说着实没什么价值，但听到她后面的话，再看她此刻看着他时温和鼓励的眼神，他竟也顺着她的想法思索起来。
这一对比，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狭隘。从最初获得魔王之戒起，他想的都是拥有力量，不再受人欺凌，他从未想过自己能为自身所在的族群做些什么。
可希莉亚呢？她明明是人类，也是人类中地位最高力量最强大的，平日里对人并无区分也就罢了，如今还开始改变其他族群被欺压的现状。
跟她比起来，他可真是卑劣又渺小。
维特不自觉地点头道：“好，我会努力去尝试的……希莉亚小姐，我有太多不懂的事，请您帮助我。”
希莉亚理所当然地笑道：“放心吧，这么要命的事，我不会全都丢给你一个失忆的人。”
看着希莉亚那让他感觉无比温柔的笑容，维特下定决心要把她希望他做的事完美完成。
魅魔们看到维特的时候，都有些惊讶，他们没想到希莉亚真的能带来一个魅魔。
希莉亚让维特过去跟他们说话，而自己则退到一旁，给他们留出充足的谈话空间。
维特冲自己的同类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示意他们都坐下。
他先开了口：“我叫维特，曾经跟你们一样被人抓住，被售卖。是希莉亚小姐救下我，并让我像个人一样活着。”
他说着不自觉地向希莉亚看去，她正跟卡莱尔和凯恩说话，神情温和，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曾在历史上留下赫赫名声的晨曦天使。
他强行收回视线，继续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晨曦天使？五百年前晨曦天使消灭了魔王后就失踪了，其实她是来到了五百年后的今天。在她的蔷薇庄园中，没有奴隶，只有签订工作契约的普通人类，被她解救的魅魔、侏儒，甚至还有从小救下后在蔷薇庄园中长大的魔兽……”
维特在路上特意问过希莉亚，可不可以跟他的同族说她就是晨曦天使一事，她同意了。
说到这里，维特受胸腔中涌动着的莫名情绪感染，短暂地停下了。
这段独自在外的时间，他实力大涨，也令他膨胀了，他以为自己虽然还追不上希莉亚，至少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可实际上，他跟她之间的差距，又岂止实力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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