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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小说:天子脚下作者:八月薇妮字数:0更新时间 : 2020-12-30 22:40:29
觉得似曾相识?恭喜您抽中伪装魔法!再补买一些章节即可解除。  赵景藩回过头来。
        就像是一个万人膜拜的神祇,  他知道自己的真容是不便在凡人面前展露的,所以只若即若离地给了她一个欲拒还应的淡淡回眸。
        无奇只看到很长的一线眼睫在面前跟蝴蝶翼翅似的闪了闪,底下的眼波给长睫遮掩,  却仍是透着几许月夜寒江的冷色。
        他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也并无愠怒的表情,但就在他回眸的瞬间,无奇觉着脊背上好像给什么用力敲了一下,颤酥酥凉浸浸的。
        她本能地站直了身子,  垂着脸,两只眼睛乖乖地瞅着地上,不敢再直愣愣地盯着看。
        不过,  虽然不便明晃晃地打量,  但低垂的两束目光却像是鬼鬼祟祟的甲虫,  窸窸窣窣地顺着地面往前,  最后落在白袍底下的靴子上。
        那是一双绸面的黑靴,表面透着珠色的光泽,而靴底的白沿素洁簇新,  一点污渍都没有,  像是从没有踏地而行过,所以没有沾染到任何的泥尘。
        无奇再度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是狐狸精的可能性。
        赵景藩并没有动,  只淡淡地说:“恭喜你破了案。”
        无奇听了这个,并没有做声。
        “怎么,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无奇在心里掂量了会儿:“公子,  守备府出现的那人,是您派去的?”
        “怎么了?”
        “要不是他到的时机正好,这会儿指不定如何呢。”
        他平静地:“你是说,要不是他去了,  你如今就死在守备府里了吗?”
        无奇一惊:“您……”
        她没想到这个人看的如此之透。
        虽然狐狸郎君的案子水落石出,但夏思醒是否是陈参将所杀,尚且存疑。
        当时她问苏克为什么要把杀死夏知县的罪名摁在孙家父子头上,苏克的脸色就不对了。
        她看到了跟苏奕差不多似的戾气在苏守备的眼中一闪而过。
        无奇想,假如陈参将不是自作主张而是被人指使,苏克为了维护苏家宁肯杀死夏思醒,那么……
        为了苏家而杀死两个太学生跟一名县衙捕头,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吧。
        其实在面对苏克的时候无奇并不怕,因为她知道小狐狸一定在看着她,所以无奇很想逼苏克一把。
        她本来想试试看苏守备是否会原形毕露!
        本来这些都只她心中的猜测,没想到赵景藩居然直言不讳地点了出来。
        无奇的心突突乱跳,她竭力定了定神:“您既然这么说,自然也是怀疑苏守备才是害死夏知县的幕后真凶,那为什么……”
        她在思索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词说下去,但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
        她只知道面前的人身份绝对不同一般,他有一群身手出色的下属,有窥视人心进退有余的能力,还有只凭一个人、一面令牌、一句话就能让苏克在瞬间从凶戾转为克制甚至屈服的“势力”,所以她知道只要他愿意,就能处置苏克,但她还是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毕竟他没有告诉她他是谁,甚至连他的脸也是雾里看花。
        因为思忖跟疑虑,无奇没有说下去。
        赵景藩却接了口:“你是问,为什么袖手旁观不予处置?”
        无奇一怔,点点头:“是!”
        “很简单,因为没有证据。”他云淡风轻地回答。
        无奇的心头震了下。
        “苏奕在你面前吐露了真相,你也能找到他的破绽,因为案发的时候他根本找不出在别处的人证。他也年轻气盛不经事,稍微用用刑就能招认。”赵景藩不疾不徐地说道:“但是苏克不一样,他老谋深算,早有准备,而且又有人自愿替他去死。”
        无奇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你不甘心?”赵景藩注视着她,从他的角度看去,无奇垂着头,双手揣在腰间,她的眉心微微皱起,像是拧着一点不甘。
        无奇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赵景藩的语声里多了一点笑:“你到底是怎么样?”
        无奇道:“我自然不甘心,想要凶手付出代价,但是您说的对,是要证据,如果没有证据而凭着自己的臆断行事,我想夏知县也不会乐见如此。”
        赵景藩的双眸微微眯起:“所以你虽然不甘心,也得放弃。”
        “不,”无奇否认,稍微停了一停她说:“我该找到证据,正大光明地将他定罪。”
        赵景藩挑眉,这个答案让他意外。
        然后他问:“你不怕吗?他可是堂堂的少杭府守备。”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无奇咳嗽了声,笑眯眯地奉承:“何况还有您替我们撑腰呢。”
        赵景藩再度意外:“你就这么确信?倘若只是要你们去当马前卒呢?”
        无奇坦然地回答:“就算是马前卒,也是要查明真相的马前卒,真相未明之前您不会让我们死,而对我来说,若是能叫案情大白,我觉着这值得赌一赌。”
        房间内出现了诡异的静默。
        无奇几度想要抬头看看他的脸,脖子上却像是给一只无形的手压着,抬不起来。
        她知道今日这位公子没有戴面具,但她反而不敢轻易去看了,心里有种感觉,他不愿意叫人看见他的容貌。
        既然他长得很美,那当然不是因为貌丑怕人看的缘故。
        那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身份。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在一些绑架案里,罪犯往往蒙着受害人的眼睛,因为受害人看见他们的脸后多半就会给灭口。
        无奇现在想到的就是这个。
        赵景藩虽不是绑架犯,但论起灭口的能力,只怕比绑架犯不知高明多少倍。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他问:“你为什么不抬头。”
        无奇愣住:他……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候,房间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聒噪。
        ——“郝无奇,我知道你在这里,快给我滚出来!”
        无奇吃了一惊,扭头看向门口。
        这声音竟然是郝三江,他终于找到这里来了?
        楼梯给粗暴踏响发出不堪承受的咚咚响声,郝三江吼道:“浑小子!知不知道你们快二试了,你却无故把无奇拐出来乱混,是不是想要我揍你!”
        他显然是已经逮到了林森。
        果然,林森求饶的声音传来:“郝大哥,不是我拐了无奇的……哎吆你的手轻点!”
        郝三江问:“到底是哪个房间?他怎么自个儿在房内?”
        他像是一阵无法阻挡的狂风,呼啸着逼近过来,无奇忐忑地走到房门口,她已经预见他踢开房门把自己一把揪出去的惨状。
        但如今这里还有一位煞星呢,要是给三江撞上这位,简直后果难料。
        无奇着急地回身,想要诚挚道歉然后出去先平息郝三江的风暴。
        谁知刚抬头,忽然间像是天上的太阳窜到了房中似的,满目灿然。
        无奇的双唇不由自主的翕动了两下,却没说出话来。
        国子监里有不少相貌出色的男子,其中还有几个名冠京城的美少年、或者青年,但对她而言一概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在无奇所认识的男子之中,目前,只有蔡采石的兄长蔡流风一位才堪称是真真正正的美男子。
        蔡流风是很典型的那种内外兼修的儒生长相,端庄,秀雅,饱读诗书。
        他出身书香门第,品行也是无可挑剔,是人人推崇的蔡学士,也很得无奇的仰慕,一旦提起蔡流风总是赞不绝口。
        可以预见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蔡流风一定会成为本朝文官的门面担当。
        而蔡采石固然是个可交的好友,但当初吸引无奇的却是蔡采石的那个头衔——蔡流风之弟。
        可如今这一位,却远胜无奇曾臆想过的所有美男子的描写。
        尤其是那双眼睛,闪闪烁烁,像是有星光坠入其中,带着些许可望而不可即的温柔,令人甘心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莫名的无奇有些口干舌燥,嘴唇跟舌头乃至整个人都好像给施展了定身法,统一地开始罢工。
        她开始觉着,赵景藩戴面具是对的,至少不会妖精似的把人的魂魄摄了去。
        在他之前,无奇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古代的潘安上街会给扔了一车的鲜花果子,卫玠又是怎么给活生生看死的,现在她统统的理解了,原来世上……真有这种倾国倾城让人无法挪开目光的美人啊。
        在无奇恍惚的时候,郝三江已经冲到了房门口:“无奇!你还不给我出来!”
        背后的门给用力一撞,无奇只觉着背上一股大力袭来,像是给海浪拍打似的,她被震的踉跄向前。
        眼见就要扑倒在地,目光所及是那一袭白衣,如同浮云降落似的横在眼前,无奇本能地张手一抓一抱,整个人扑倒在对方的身上!
        脸埋在那柔滑轻薄的丝缎之中,果然像是坠入云端一般的飘飘然,过于舒服。
        而淡兰雅贵的香气若有似无地将她包裹其中,无法言喻的愉悦,就像是一只蜜蜂撞入了香花蕊中,……真是上好的就寝所在。
        神不守舍中无奇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是何其的不雅,因为脚步踉跄将要栽倒的缘故,她几乎是半跌半跪的姿态,她的右手握着对方的手臂,左手则半挂在对方腰间玉带上,在她的脸颊边上是一枚玲珑的羊脂玉佩并天青色的垂珠荷包。
        玉佩轻轻地擦在无奇的脸上,微凉。
        盘虬的龙纹在她眼前示威似的轻轻晃动。
        这是……龙?!
        无奇的眼睛逐渐瞪大,看清楚玉佩上那耀武扬威地雕龙,不错,是龙。
        这个朝代可跟她所处的那个新旧交替的混乱时代不同,这时侯的龙纹,只有皇族的人才能用。
        她曾对赵景藩的身份多加猜测,什么公侯贵宦之子,或者本身有爵位的大人物,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来历竟又超过了她的想象。
        无奇骇异地仰头,却正对上赵景藩垂眸俯视的星眸,讳莫如深。
        而振聋发聩的还有门口处郝三江愕然的叫声:“无奇你你你……在干什么?”
        过于震惊的郝三江用巨大的拳头堵住嘴,又气又恨,还带有一点点不可说的羡慕:“臭小子!你居然跑到上杭府来玩女人!”
        无奇本来正支撑着要站起来,听到最后那句,噗通一声,彻底跪了下去。
        可是攀谈几句,却是蔡采石最口齿伶俐,应对最老练,且又是蔡翰林的弟弟,所以理所当然便以为先前看走眼了。
        直到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果然看走眼,原来那个说话最少、身量最矮、相貌却如女子看着毫无威胁的才是三人之首。
        老太爷经商一世,遇到过不知多少难缠的对手,自诩不至于在这三个黄口小儿面前落了下风。
        但不知为什么,当他给无奇明粹的双眼盯着瞧的时候,心里居然莫名地有一点虚。
        几十年商场上的历练,跟各色人等的周旋,经验丰富的孙盤向来对自己的眼力有相当的自信,什么人是什么性情,甚至来历、身份地位,他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但是面对郝无奇,他忽然有种忐忑之感,因为他看不出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他能看得出蔡采石的性情有点温吞的,虽然出身贵宦世家,实则涉世未深;
        而林森孔武有力,看着有点唬人,但应该是个脾性耿直没什么城府的。
        都是好对付的。
        可郝无奇,因为相貌过于出色加上身材娇小,他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了蔡采石跟林森“罩下”的跟班,毕竟这些贵门子弟他也见识过不少,三人行,总有个最末尾的受气包。
        孙老太爷本以为无奇就是那个跟班受气包,谁知道她才是三人之中最不可貌相的。
        从无奇对着孙大爷问出了那句“小姐是你杀的”,这句话,就像是在悄无声息之间递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刃,孙家父子连一点防备都没有,低头的时候才发现那刀尖一定戳在自己喉咙口了!仿佛下一刻就能把他们开膛破肚,看个清清楚楚。
        孙老太爷警惕起来,仍是镇定地笑笑:“我本来是好意相请,怎么无凭无据的就血口喷人呢?”
        林森在无奇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身上的血就像是给点燃了的油一样,他的震惊跟孙家人差不多,但他的震惊是因为看到真相在望,恨不得立刻揭晓,一眼看到水落石出。
        此刻见孙盤质问,他想为无奇“助拳”,但他的脑袋完全跟不上无奇的想法,就只能暴躁地撸撸袖子,做出一个摩拳擦掌的动作。
        蔡采石看着无奇的脸色,却干脆放弃了插嘴,他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竖起耳朵听,事实上他很喜欢现在这一刻,就像是之前在国子监孙胥长家里,他虽不明白无奇叫自己打水做什么,却清楚她自有意图,只要他照做就一定不会失望。
        他甚至有点期待跟陶醉地看着无奇。
        果然,无奇淡淡地说道:“想要证据也很简单,只要让仵作查看姑娘的尸身就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您大概不知道,自缢留下的痕迹,跟他杀的绝不一样。”
        “你……”孙盤皮笑肉不笑地欲言又止:“你这一番实在胡说,而且我家姑娘已经入土为安,光凭你三言两语就要把死人再挖出来?你未免太小看了我孙家。”
        孙家在本地是很有势力的,这倒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无奇望着这个直到现在还在负隅顽抗的老家伙,她看得出这祖孙三代里,孙家大爷不是强势的性子,而且唯他的父亲马首是瞻,所以孙家姑娘的死应该也是这位老太爷做主,孙家大爷执行而已。
        她转头看向旁边低头垂泪的孙佑:“我哪里敢小看孙家。除了尸首,自然还有人证。”
        孙老太爷脸色一变,眼珠骨碌碌地在孙儿身上一扫。
        无奇望着孙佑:“孙公子。”
        孙佑抬头。
        无奇问:“是你把孙家发生的事情……告诉的夏知县吧。”
        孙佑先是一愣,两颗泪珠从眼睛里滚落出来,他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说什么?”孙老太爷显然没想到这一点,继而大怒地瞪向孙子:“你……”
        面对老太爷的怒火,孙佑瑟缩了一下,然后流着泪跪在地上,他说道:“姐姐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为什么非要逼她死,我、我情愿不要这个功名……”
        “吃力扒外的东西!”孙老太爷上前抡起胳膊给了他一巴掌。
        林森见状,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急忙上前将他挡开:“你做什么?”
        “混账东西,不孝子孙!”孙盤胡子颤抖着,孙大爷想来扶着父亲,脸色却丧魂落魄的。
        蔡采石听到这里,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便跟林森低声道:“是不是因为夏知县知道了他们谋杀小姐,所以他们先下手为强将夏知县杀人灭口了?”
        林森立刻接受了这个信息,当下迫不及待地大声喝问:“是不是因为知县大人知道了你们杀害小姐你们才害了夏知县?”
        “什么?当然没有!”这次,孙大爷率先颤声否认:“知县大人不是我们害的!”
        孙佑也满脸震惊地摇头。
        无奇看向老太爷:“听见了吗?他没否认杀害小姐,而只否认了杀害夏知县。”
        “好、”孙盤脸如土色咬牙切齿:“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他毕竟是一方豪强,能做到如今地步手下也不算干净,如今见丑事给人揭露,别说是名声,身家性命都危险,一时竟生出狗急跳墙之意:“来人、给我把门关上!”
        厅外的几个家丁蜂拥而出,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穷形恶相的。
        孙佑惊愕:“祖父,您。您要干什么?”
        老太爷将他一把推开:“没用的东西,到了这种地步当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仗着是地头蛇,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三个外地来的太学生……应该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老家伙居然图穷匕见,这个有点超乎无奇的预料。
        动武向来不是她的强项,她当机立断地退后一步。
        每当无奇后退或者躲闪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暗示,意味着该是林森上场的时候了。
        而他们在这里说了半天话,林少爷早就忍不住了,立刻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你说错了,是你死我活才对!再说你有这个本事?”
        他的脑瓜不太精明,做事却非常的直接,而且明白什么叫做“擒贼先擒王”,几乎话未说完,人已经跳到了老太爷跟前,一把揪住了孙盤的领子:“你以为我们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会坐等着叫你们杀?呸!你试试看!”
        确认了孙姑娘真是这父子给谋害的,林森心里的鄙夷跟厌恶都化成了胳膊上的力气,掐的孙老太爷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舌头微微伸出,窒息的感觉让他忽然想起孙女儿临死前向着他唇角微动的样子,她是求救也是求饶,但他们没有给她机会,仍是活活地把她勒死了!
        此刻林森的手仿佛变成了孙姑娘的手,她紧紧地扼着他的脖子,像是在说:“还我的命来。”
        苏守备带人赶到的时候,孙老太爷歪着嘴吐着白沫倒在地上,孙大爷没了主心骨,没人再指使或者告诉他该做什么,他只能认罪。
        祖父中了风,父亲给带走了。孙秀才的眼睛湿润着,他对无奇道:“夏知县私下里问我狐狸郎君的事情,又问我姐姐是怎么死的,他像是疑心,还说要验尸,我、我就说了姐姐的死的冤枉。夏知县便猜了出来。”
        如今这疮疤终于揭开,虽然疼极,但对孙佑而言,心里反而比先前安了几分。
        家里的女孩儿对祖父跟父亲而言意味着什么?大概只是个摆设玩器似的东西,但他忘不了那是曾跟他朝夕相处的活生生的姊妹,也许如果这件事情没人来查,没有人揭开这疮疤,在以后的依旧他也会变成父亲和祖父那样铁石心肠的冷血之人,还好,他还有一点良心。
        孙佑道:“父亲跟我说,姐姐该死,那苏家的女孩都自杀了为什么她还不死,她该为了她的节烈跟清白而死,那样才是最荣光体面的。他说杀了姐姐是为了姐姐好也是为了家里好……但我知道,那不过是他想用来掩饰心虚的话而已,他也是被祖父逼迫的。”
        蔡采石跟林森无言。
        孙佑喃喃又道:“其实我最恨的还是狐狸郎君,要不是他,姐姐也不会死,还有苏家姐姐……事发后苏兄曾跟我商议要进虞山找那个该死的狐狸为他们报仇,可惜我病着没有同去……”
        无奇问:“你认识苏家小姐?”
        “当然,我们两家也有过来往的,我跟苏兄的交情也很好。”
        “苏兄是?”
        “哦,是守备大人之子苏奕。”
        林森忙问:“那苏公子找到狐狸郎君了吗?”
        孙佑摇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也没问过。”他答了这句,又红着双眼看向无奇:“你能够找到狐狸郎君、为他们报仇吗?”
        无奇没回答,林森却拍拍孙佑肩膀,像是相信太阳会从东方升起一样的口吻:“放心吧!”
        孙府已然炸了锅似的,下人们如同乱了窝的蚂蚁四处乱爬。
        往外走的时候,无奇忽然说:“古书上我最讨厌两个典故,一是‘断臂贞妻’,一是‘埋儿奉母’。”
        所谓的“断臂贞妻”,是说五代时候有个叫王凝的男人,他的妻子因为手臂被丈夫以外的男人拉了一下,这女人便用斧头砍断了手臂来表示贞节。
        至于“埋儿奉母”,是个叫郭巨的人,因为家里贫穷,便想活埋了儿子好省下粮食给自己的母亲吃。
        蔡采石道:“那个郭巨我也知道,真是个旷古绝今的蠢货。”
        林森则摸摸自己的手臂,咋舌:“那个砍手臂的女人更狠,怎么下得去手,她没死吗?”
        无奇道:“死对她来说估计是更大更光荣的‘清白’跟‘贞节’吧。其实我并不怪这些女人,因为她们不懂,毕竟在她们所受的教育里,清白跟贞洁便是大过天的,不死也会给逼死。至于埋儿奉母,今日这孙大爷听老太爷的话杀了女儿,虽然也跟他本性有关,但可见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至今仍未断绝。”
        甚至在很久的以后这种偏见跟陋习仍是不绝!
        虽然才破了一宗案子,但无奇的情绪却并不高。
        蔡采石虽然觉着无奇这一番话很是惊世骇俗,但却更加不想她不高兴,便忙问:“小奇,夏知县真不是他们害的?”
        “不是。”
        “那是谁?”林森问,好像答案就在无奇的嘴里,他一问就会自动蹦出来似的。
        无奇没有回答,她的眼睛看向街对面,那里站着一个极为眼熟的人。
        四目相对,对方向着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难道,是想让他们在这里寻根觅底吗?
        这个解释其实是可以说的通的,毕竟先前无奇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要大费周章安排一场假的戏码,现在看来,多半是为了试探他们三人是否能够看破。
        正在胡思乱想,冷不防蔡采石忽然说道:“我记起来了!”
        无奇转头:“什么?”
        蔡采石眨了眨眼:“先前我听五木说这是少杭府的时候,心里就觉着有点怪,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这会儿才记起,我在家里的时候无意中听哥哥说过一件事……就跟少杭府有关的。”
        无奇跟林森急忙追问,蔡采石道:“这个少杭府,原本有个县官,据说是非常的清廉能干,哥哥对他赞誉有加的,可不知怎么,半个多月前他竟然失足坠亡了!”
        无奇怔了一下:“等等,我似乎也听说过这件事,那县官是不是姓夏的?”
        蔡采石连连点头:“对,是姓夏,叫……夏思醒,因为哥哥念叨了几遍,极为惋惜,所以我记得清楚。”
        林森问:“既然蔡学士都赞赏此人,那他必然是个有才干的,好好地怎么会失足坠亡呢?”
        蔡采石叹气:“哥哥没仔细说,我也不知道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发现无奇不见了,回头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走到旁边桌边儿,正笑吟吟地拱手对那桌的人行礼:“两位有礼了。”
        那两位是寻常的客商打扮,一眼看见是个俊俏雅贵的小公子在跟前儿,不免错愕,忙站起身来。
        其中一个却是去过皇都的,打量无奇身上的衣裳,便忙也拱手道:“有礼有礼,这、敢问可是皇都国子监的太学生?”
        无奇笑道:“正是,我跟我两位兄长听闻少杭府风景秀丽,故而特来游历,方才听二位说起此地似有奇事,我等甚是好奇,不知究竟是怎么样,可否愿意跟我等细说呢?”
        能入国子监,出身自然是非富即贵,将来也是前途无量,平日里这些人想见还见不着的呢。
        何况无奇相貌出众谈吐风雅,这些客商们格外的肃然起敬,忙请她落座。
        这会儿蔡采石用手肘抵了抵林森,低低叮嘱:“你可吃的斯文点儿,别丢了国子监的脸。”
        林森给了他一个白眼。
        此刻那桌上,本地人对无奇道:“我刚才所说狐狸郎君,其实也是前不久才传出来的,据说虞山上藏着个修行千年的狐狸,想要娶人间的新娘,所以才在上杭府内找寻,据我所知,这几个月里已经有三四个女孩子莫名其妙身亡了,都说是给狐狸看上,勾了魂去的。”
        无奇问道:“这几个女孩儿是什么来历?”
        “说来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之女,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就死了,若不是狐狸又是什么?”那人说着,便又掰着手指头道:“一个,是本地富商孙盤的独生女儿,一个是苏守备的侄女儿,还有一位是辞官隐退虞山脚下的翰林院王学士的孙女儿,尤其是那位王小姐,她的未婚夫是县衙内邓主簿,因受不了这个刺激,已经半疯了!实在是人间惨事。”
        蔡采石跟林森听了很震惊,林森连面都忘了吃,半晌才问:“居然连守备家的女孩儿也遭了殃?”
        守备可算是这少杭府的武官之首了,地位远在捕头之上,甚至比知县还要煊赫,要说不是狐狸精动手,一般的人是绝对不敢撩虎须的,也没有那个能耐登堂入室。
        那人听见林森的话,点头道:“可不是嘛?不过……说来也有点奇怪,起初孙家的女孩儿跟苏守备的侄女儿都已经下葬了,孙家对外说是得了怪病,苏家说是急病而亡,后来才传说是因为狐狸郎君才死的。却也不知真假……夏知县在的时候曾想叫仵作验尸,但三家一概都拒绝了。”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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