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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作威作福

小说:白银令作者:瘦生字数:6150更新时间 : 2020-07-25 20:00:00
  了境阁四周跨水,前后芭蕉掩映两侧竹柏交翠,处处滴翠匀碧,风乍起凉意习习,放眼京畿,盛夏时节瘦竹园本就是一方无可媲美的闲庭逸境,“园心”了境阁就更加一枝独秀了。而原本为疏离清冽的襄王爷盛夏纳凉地,自打廉某人鸠占鹊巢,寥寂楼阁就开始变得温馥接地气。

  侧亭里,施步正枕手躺地席上翛然自在翘着脚,天真单纯晃着腿,一把蒲扇边上为他徐徐送着风,好不惬意。执扇人是廉衡,追月夜鹰等见怪不怪熟视无睹,却让突然经过的万事空万大先生猛咳一声。草莽跐溜坐直,夺过扇柄反扇向少年,斜眼瞥见徐徐远去的是万园主,大喘口气:“吓死俺了,还以为是狸叔。”

  别看狸叔一把年纪,告状功夫无人能敌。

  凭栏而坐的追月“嘁”了声,切换个侠女坐姿,依旧一瞬不瞬盯着竹枝上两只翠雀。也许同为女性,心境更能互通,纵然她形影言语无有异常,廉衡就是知道她在惦记南境人,她的兄长她的主子。这根小辣椒,已褪去了未成熟时期的青绿,披上了成熟女性该有的鲜红,虽然还是一样辣得你眼窝直淌泪。

  草莽冲她做个鬼脸,挠着脖子傻咪咪瞅回手边凝气静气顾自看书的少年,探头瞥眼毒日,快被热死了似的道:“鬼老天,干晒几天一丝风也不刮。豆苗,你一宿没睡去睡会吧,数伏天小心中暑。”

  盘坐栏杆椅上的夜鹰跟道:“我也正有此意。”

  少年合上书,长长吐口气,环眼寸步不离自己的四人,慢悠悠道:“我带你们去户部乘凉好不好?”

  草莽:“为啥子去户部?”

  夜鹰夜雕同时起身:“我们去准备马车。”

  施步正“嗨嗨”挖眼二人:“你两先乖乖坐着能行?!”他望回廉衡,转瞬一脸嘻咪咪,“我们去谯明山好不好?主子不在,可我们不能断了每年去那里避暑的习惯呐,再说,那衙门堂子能跟咱谯明山比?”

  廉衡笑而不语。

  夜鹰对这根擀面杖也只有无奈摇头,一摇三次,在草莽“你摇头几个意思?你给我站住……”的嚎叫声里快步出去备马车了。

  草莽拦他不住只好穷问:“大热天的,为啥非得去户部啊?为啥去啊?为啥啊?”

  廉衡温绵绵回他:“因为,那里有天无日,适合乘凉。”

  施步正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哦”了声丧丧耷拉个眉毛,猛猛扇了两下风,扇得少年身前的书纸都哗啦啦响了两响,白色发带更是飘了几飘。只听他道:“我去尿尿。”

  廉衡眉花眼笑望着腿麻的大个子跛驴一样走出去,烦乱心绪随之舒缓很多,想来自己最喜欢他的原因,在于他天生是一块快乐点心,外表是糠皮,夹心却是蜜酱。

  马车从瘦竹园侧门驶出,小半时辰就行至目的地。

  少年人斯斯文文一身天青色直裰,慢腾腾踱近户部衙门,身后跟着一色黑衣,猛虎四只。他们望户部衙门一进,慵懒衙门立时死寂,真是黑白五煞走哪哪怕。

  明皇早年勤勉“每日一朝”,三年前也还“三日一朝”,今已变成了“十日一朝”,若遇头晕脑热干脆罢朝。今日便是,五凤楼上早朝的钟鼓刚敲响,披星摸黑的朝臣正准备列队过金水桥,乾清宫当值太监匆匆赶来说龙体不适,诸位大人们先行回衙门莅事。户部大小官儿们,一面想看佘斯况刑部和马万群吏部出事,一面又因官银掺假、烂账一地而神思惊恐。他们回到衙门,屁股还没坐热闲话还没开扯,就瞧驸马爷傍着四大高手、靠着崇门疼宠、仗着明胤威势、借着太子倚重,螃蟹一样横着走进来。大小官吏如见瘟神一溜烟隐去,只有左侍郎章进和各省郎中凑出几个胆大的来与他斡旋。

  日怪,分明一个未入品鸟观政,却叫一众大老爷退避三尺打心底发怵。

  也不知怵他背后的人,还是他身上的牌!

  少年对迎上来的几位代表皮笑肉不笑一个假笑,金刚不语。

  佐贰官章进捋着须子,既想摆出他官大数级压死人的谱,以强化他傲岸不屈的人格魅力博驸马青睐,又想做小伏低好好巴结他,这位新晋额驸虽说一小小鸟观政,却当真威势赫赫前景宏远。思考来去,末了忙放低姿态,故意露出些见风使舵的心意。但再怎么说,输人不输阵,他得先拿出点气势,否则易被人瞧不起反唾弃,还在一众下属跟前丟面子。

  “驸马爷甫一观政,先来我等穷地儿,委实对户部青眼有加。”

  廉衡最喜欢同这种风摆柳打太极,微微一笑:“户部掌全国财政,大人说穷,是说我大明穷咯?”

  一天到晚来户部的十有八九是要钱来的,所以户部大小官儿习惯了哭穷,改口不易,章进眼见口误,原本靠着扶手闲闲坐的个人顿然扳直,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齐齐搭腿上,陪笑解释:“大明政通人和物阜民殷,怎么会穷,敝人这穷,意在表达我们户部作为大明的财政总管,要时时保持危机意识,要替陛下勒紧裤腰带过紧日子,但过紧日子不等同过穷日子……”

  不待他说完场面话,廉衡明知故问:“纪大人还卧病在家呢?”

  章进点头:“是啊。”

  廉衡:“你们堂官呢?”

  一郎中:“巡盐御史领敕要去巡视了,卢尚书去送他们了。”

  廉衡:“两淮、两浙、长芦的运司都要出发了吗?”

  又一郎中:“陛下昨日突然降旨,要他们提前巡视,催督盐课。”

  廉衡:“昨日降旨,今日就走?”

  郎中:“圣旨刻不容缓,谁敢怠慢。”

  廉衡眼睫微微抬了抬,看来皇帝陛下被建州的事给蛰到了。不用说,巡回来的盐税基本要用到军事上了,这倒也好,边备松弛军心涣散,一切亟待强化,正好借此填充并升级甲胄和火药武器,树威边远震慑四方,给瓦剌鞑靼倭寇蝥贼上一点颜色瞧瞧。

  廉衡忽然站起:“借贵署笔墨一用。”

  郎中忙让人拿来笔墨,少年援笔后,抬头利刃一样盯着桌侧跃跃欲看的章进,年近五十的人被他盯地头皮一麻,苍茫站直避到一边,尴尬的受着来自下首几位部属的干觑。

  廉衡罢笔后,将信札递予夜雕:“交给卢尧年本人。”言讫又附他耳边咕哝一句,夜雕点头退离,走出二堂门直接飞身云去,看的一众官老爷心底直说“好身手”,不过他们更好奇的是少年究竟给卢尧年写了什么,此外,他那一声“卢尧年”叫的真是自然而然狂妄无比。

  廉衡坐回原位,指了指身侧空位:“章大人,回来坐啊。”

  章进被他方才刀子一样割过来的眼神弄的十足难堪大为不满,直觉自己一堂堂户部左侍郎也太不被人放眼里了。可廉衡他惹不起,这个独步青云的少年,能与襄王爷等礼平节能让太子爷三顾瘦竹园,单这些就足够他在其跟前夹尾巴做人了。什么南征北战封疆大吏,一跟这些凤子龙孙皇亲国戚比,有时真的会一文不值。何况,稍能站高处窥测近来局势的人,都会巧妙发现,九州风云荡,虽非一时屯酿,但也绝对是在这廉衡荣进皇榜受封驸马时开始打雷闪电刮风下雨的。打他经科考踏入朝堂那一刻,户部刑部吏部各衙门就一个个被推到浪尖上。

  也不知该夸他神谟妙算还是该骂他心狠手辣。更要命的,是这一切竟然都只是发生在,他出任要职之前。他一旦有通天仕途,那可就不仅仅是倒一个康王爷、死一个纪瑾病一个纪盈这么简单了。复杂的自我纠结后,他选择坐回原位,等着廉衡暖场。

  可少年人已陷入思想漩涡里,哪顾得上理会他这些别扭小情绪。

  廉衡阖上眼帘,心想得亏他机警,日前就让右相爷请旨,特派钦差去十大税关明察暗访。相爷方方把密谕拿到,还没来得及将圣旨递到钱辂手上,这边的巡盐御史就要出发了。

  原本计划,十大税关等他云南回来后再领着钱辂一同去,但明胤抛下他先行离开致他迟迟没有动身,这巡察税关的工作也就跟着要拖延了。跪病那段时间,他意识到自己体质差得离谱,亲巡税关怕是应付不来了,就打算让钱辂携密旨跟着巡盐御史,在入秋后一路坐船去,一来有庞大的官船开道,可免遭水匪;二来,经他们一巡,各关口吏目眼神精力都高度集中在这些御史身上,藏于背后的钱辂正好能避开视线好好走进他们老窝瞧一瞧看一看。

  既然明皇让他们提前巡视了,又正值夏秋两税里夏税的收缴之际,钱辂刚好跟着去税关走一圈。反正尤孟頫云南迟迟未归,银矿铜矿案还看不到任何定局,钞法进度难有,让钱辂一个人留在京城留在户部也是干着急。

  等他廉衡从云南回来,差不多也到了腊月了,届时,巡盐御史和钱辂也就都回来了。一切大计正可同时议定。

  沉寂足有半柱香功夫,少年才被章进一声尬咳拉回神灵,章进心说“驸马爷来我们户部不会是来参禅打坐的吧”,但脱口而出的却是:“驸马爷拨冗而来,必然是有事指教了。”

  廉衡不再抛虚招,干脆直接道:“我来,或为搅屎,或为和泥。”

  尚书卢尧年不在,右侍郎纪盈卧病在床,左侍郎章进自然就成了主局人,廉衡语夹棍棒,最不舒服的就是这位章大人了。下首几位一听廉衡要亮刀了,互望一眼纷纷起身称忙而次第离席,留下章进独自应付这尊瘟神爷。

  见之离席,正和心意,少年示意施步正追月和夜鹰盯紧四周,转而对桌侧的章进道:“章大人,我是来翻账的,翻完了,卢尚书估计要主动致仕了,而纪大人这口气上来上不来,户部堂官之位都跟他没关了不是?!”

  章进立时警觉起来,缓和一笑:“驸马爷这话什么意思,章某不懂。”

  廉衡避虚就实,再道:“听说倪大通被调回了京,敖相爷打算要他接任纪盈的左侍郎之位。”

  章进强撑住面子:“倪大人能力出众,眼见卓远,由他出任左侍郎很合适。”

  “对于敖相爷当然合适,但对你我,不合适。”

  “驸马爷这话章某又听不懂了,他对您合适与否章某岂知?于鄙人而言,他只是个携手共进的同僚,并无合适不合适一说。”

  廉衡心底一阵厌恶:“大人如果一味虚晃,聊下去就无必要了,喝口茶您请自便。”

  章进目光如炬盯着他,不说话也不喝茶。

  廉衡:“倪大通是敖广什么人不用我说,他放着两广总督不做,来户部当个右侍郎,跳板作用无需我详析吧?”

  章进阴不阴阳不阳再道:“这堂官之位由我还是倪大通,或者空降其他什么人顶上去,自有圣裁,岂是臣子能左右的。驸马爷跟我过早探讨圣心,章某只能说惶恐。”

  廉衡呵呵一笑:“章大人自己天天把玩圣心,怎么跟我一起探讨就如此拘束?”

  “你……”

  “大人在这位子少说也待了十年,不进不退荣华不减,但就是缺了一味药不是?”

  “人往高处走,章某不认为怀协上进心能被作为嘲柄。”

  “是嘲是讽章大人自己咂摸。”

  章进脸色更难看了。

  廉衡毫不以为意,顾自道:“纪盈在这尚书位子上,为敖党当足了钱袋子,章大人却什么好处没捞着,只当了个别人的耳朵眼睛,甚至是摆设,遇着大事还总被推出去顶罪。章大人榜眼出身杞梓之才,也是十年寒窗考出来、县官州官一步步熬上来的,本非屈膝之辈,本该到更高的平台瞭望,却被人这样压制难动甚至拨来拨去,不觉得窝囊至极?!”少年欣赏着他乍青乍白的脸,撮着拇指螺纹忽玩味道,“以上这些,和马大人日前同您讲的肺腑之言,重合度如何啊?”

  章进双拳一紧失惊一站。

  廉衡微微一笑:“坐坐,不急,马万群二半夜去贵府谈心,襄王府知,金翼也知,独独敖相爷不知。”

  章进牙根哆嗦,半晌道:“陛下知晓又如何?马大人那晚说破天,我也什么都没答应,我章进还是我章进。”

  “若是别人相信你,像你自己相信自己一样,怎会遍地冤枉委屈。”

  “驸马爷今日是来诛心的?”

  “算是吧,不过我最想告诉大人,别活成四不像。”

  “鄙人倒很想听听,怎么个四不像了?”章进紧紧盯着他,反正话都摊开说了,他装纯装奸已毫无意义。

  “章大人年近五十,不会真想听晚辈讲解人生?”

  “阅历无关年龄。”

  廉衡心说既然你让我剥你遮羞布,我不剥岂非对不住我自己,他品口茶,慢条斯理:“我查过,这些年呢,能吃的你绝对敲骨榨髓吃它个脑满肠肥,不能吃的是打死不闻,比如说天命赌坊铸假钞分红利,你出力不少却分文不取,你深知这些赃银吃进去早晚要闹肚子甚至要了命;你聪明无比,圆滑无敌,看上去像站队敖广,却能让马万群永远给你留着一道门,首鼠两端却活蹦乱跳,这点我最佩服;你也曾为民请命,近的来说,昌明二十年再三提议蠲免甘陕干旱区夏税,减少饿殍功不可没。昌明二十一年将纪盈增加百姓赋税的折子联合卢尧年拦下来,这事值得万农感激。再好比,去年鄱阳湖决堤,积极配合卢尧年拨出四十万两赈灾银,救民于水火亦值得肯定;但也为虎作伥,纪盈这些年将税政钞法糟蹋得一塌糊涂,你出过多少力自己心知肚明,再比如私吞税银、漕银也不是一两回。诸如此类我就不一一列举。”

  少年抿口茶,徐徐再道:“综合来说,你这个人,坏得不够透彻好的不够及格。晚学以为,这人生在世好坏在己,好也罢坏也罢,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找准自己定位。你若想清高想清廉,那就无欲无求,就像右相爷、卢尧年一样,倒也混出一个境界来,别人也不敢把你小觑,你要想入世掌权,那就放下高贵好好入世。而不是现在这样,清不清浊不浊,让人不知该拿你来洗脸,还是该拿来濯足?”

  章进默坐一侧,浑身绒毛根根倒立,他想辩解一句却发现自己已被剥得赤条条,辩与不辩无甚区别,末了失口一笑,再笑,道:“状元爷不愧是人尖里又掐尖的。”

  “过奖。”

  “状元爷此番目的一是搅屎,目的二是和泥,看来这泥是章某了?您难以判定我是清是浊,所以这次和泥的目的,是来看水来了,你既能来看水,说明我最初是想被你拿来洗脸的,否则你大可不必在此与我浪费唇舌。你跟敖广马万群全都不对付,若你想拿我洗脸,碍于敖马势力,必然是要请王命的。而近期能让陛下降旨的大事,恐怕只有银矿、铜矿了。”

  果然是聪明人啊。

  少年人静静聆听,章进肃然再道:“倒了一个王司徒,再来一个周公瑾,无甚意义。因而你让我出面帮你倒掉佘斯况这事,不符合章某最大化利益。”

  “最大化利益?”廉衡哂笑一声,“佘斯况是我的剑,谁让你折我的剑了?”

  “你的剑?”章进诧问。

  “不该细究就装糊涂,我只问你一句:你要浊透,还是转清?”

  “那得先告我,要我做什么?”

  “去江西,刨马万群的根。”

  章进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您开玩笑呢吧?江西什么地方,有去无回想一道除了章某吗?您刚也听懂了,章某无利不起早,我冒死江西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不死。”廉衡道,“能被我拿来洗脸,风暴过后起码保你不死。”

  “如何保证?”

  “就凭我将来,能把敖广马万群送进天牢。”

  章进坐回去,沉默一阵又道:“我章进行事有一条原则,从不拉踩人上位,目的就是不惹人,任何时候都能够全身而退,你现在让我踩着……”

  “章大人久历官场应该明白,要想高人一截身子,不踩他人肩膀踩他人脑袋,如何青云直上?”

  “话虽如是讲,马万群什么人,他能让我去吗?”

  “太子荐你,马万群倒能拦住。”

  “太子?”

  “我们就是想让你把马万群的根刨出来让我们瞧一瞧,然后再埋上,又没让你弄死他?你要真能弄死他,陛下估计会直接赏你黄马褂!”

  章进一双干手已然汗涔涔,一句话捏不出。冷静几分,“应了”不是“不应”也不是。

  廉衡:“您有一天时间考虑,明早,答案写纸上,我会派人到贵府取。”

  言毕,他起身踱至堂门,望向青天:“‘天上众星皆拱北,世间无水不朝东’啊。”

  那一刻章进其实明白,若他不识时务,只会被“雁默先烹”。

  夜鹰近少年身侧,问:“去账房么?”

  廉衡点头,补道:“算盘珠被他们拨拉的震天价响,吵得人头疼。”

  夜鹰:“我去叫他们停了。”

  廉衡:“嗯。叫他们别演了,烦。”

  夜鹰离开后,少年环视四周,随手逮了个过路卒,领着他绕户部一周,摸清衙门设置和人事架构后,他才领着余下三杰望账簿堂去。躲角落里窥伺的甲首皂役,瞧瘟神直奔账簿堂去了,面面干觑惶惶闪退。

  二十个账房先生已被夜鹰列队一边,大气不出,少年踱近来后,先在他们身上睃了几睃,尔后问施步正:“我的皇牌呢?”

  草莽从怀里摸出,恭敬递给他:“差点把它忘了,别说,皇上钦赐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揣怀里直烫胸口。”

  廉衡将耀眼夺目的钦赐皇牌望腰襻一系,冲怯头怯脑的二十个账房先生呲牙一笑,和风细雨却冷漠无情道:“雁默先烹,诸位明白?”

  这个下马威可比给章进的厉害又直接的多,不是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故意作威作福,而是“头三脚难踢”,查清大明二十年的烂账狗肉账,他真正的敌手正是眼前这帮听上命的小吏,如若他们使绊子不配合,他廉衡一人耗时五年,也未必能厘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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