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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故人(2)

小说:大昭赋作者:当自嗟字数:3185更新时间 : 2019-10-15 10:20:22
  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举着火把的戍卫偶尔巡视,祁清安一路躲藏,在夜色中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她着了精练简洁的藏蓝色圆领衫,头发梳起还蒙了面,腰间挎着祓濯,乍一看和那种趁着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贼盗并无二致。

  及至三合茶楼,果然这里与别处不同,仍旧灯火辉煌。她长吁一口气,扯下面罩进去同小二道:“劳驾惊鸿馆。”

  那茶小二只笑了笑:“客人这么晚了有何事?”

  没有利落的将自己引进去,而是问自己何事,看来是有人交代过了。祁清安心下了然,掏出端王宗徽所给玉牌,再次道:“我寻个人。”

  “原来是贵客,失礼了,您快请。”茶小二作揖,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

  穿过长长的走廊,小二引着祁清安走到扇门前,为她打开房门:“地方到了,您请进。”

  “有劳。”祁清安点头致谢,尔后走了进去,小二十分有眼色的带上了房门。

  “还未恭喜,清娘子高中魁首。”眼前之人赫然是谢朴光,一旁的自然还有冯从鄣。

  “这是……”祁清安被吓了一跳,不是端王宗徽下的帖子么?怎么陪席竟然是他们?难道说他们和端王……

  “端王殿下今夜有事,且如今情形也不方便前来,所以特叫我们来替你庆贺。”谢朴光之言替她解答了疑惑。这二人一个是羽林郎将,一个是皇子伴读,如今看来竟都和大皇子走的亲近。

  “不必多心,我们只是替陛下办事。”冯从鄣见她踌躇,体会到了她心中忧虑。闻言祁清安确实安心许多,大皇子非池中之物,她只想救出言非瞻,并不想陷入什么夺嫡之争。

  “不知今次,两位郎君有何见教?”能替大皇子奔走,又有陛下默许,她才不信这两位真的就只是替她庆贺这么简单。

  “见教不敢当。”谢朴光笑嘻嘻道:“我们只是想让你见个人。”他朝屏风后道:“贵客已到,请出来吧。”

  “见个人?”祁清安一瞬间握住了腰间祓濯,漏夜前来不知要见什么妖魔鬼怪,还是小心为妙。

  然,那人一从屏风后走出来,祁清安握住祓濯的手霎时便松开了。

  “言……非瞻!”这个名字从祁清安嘴中缓缓滑出,仿佛陌生,心中又如被谁一下悬紧,后重重落下。

  谢冯二人早已识趣的悄悄离开,连关门都不敢发出声响,怕惊碎了这二人的重逢。

  “言非瞻,是你吗?”祁清安觉得眼眶有些湿,有什么东西从脸庞,滑到了心里。

  “是我。”那人始终微笑着,如同春风化雨,如同秋日朝阳。言非瞻拼命克制住要抱住眼前这个姑娘的冲动,他眼眶泛红,声音颤抖:“听闻你一直在找我,对吗?”

  “是啊,我一直在找你。”祁清安手心满是汗水,攥紧了衣角。她眼中满是星辰:“我还是找到你了,是吗?”

  “你找到我了,清安。”言非瞻缓缓走向祁清安,眸子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你还会走吗?”祁清安大着胆子问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了。”

  言非瞻顿了下,终于疾步走到清安面前,紧紧将她按在怀中,嗓音沙哑道:“我不会再走了,我答应你。”

  祁清安躲在他怀里,听着言非瞻强有力的心跳,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根。好半晌她才慢慢抬起头,手伏在他胸前,小声但十分坚定道:“我不知道这些时日你经历了什么,但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头一次听有人说要保护自己,还是个小女儿郎,言非瞻终究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不要紧,倒提醒了祁清安自己都混说了些什么,臊的她忙挣脱了言非瞻的怀抱,惹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了!”祁清安忙扶住言非瞻,关怀之意满溢言表。

  “没事,旧伤而已,并无大碍。”言非瞻握住清安冰凉的手,依旧笑眯眯道。他怎么可能告诉祁清安那是他当初跳船后同敌人在水里鏖战时被羽箭贯穿,要不是禹疆舍命将他救下,两人漂至岸边后被前来驰援的冯默一行人接应,恐怕自己真的就要交代在那群贼子手里了。

  祁清安咬着下唇,她想去帮他,又无从下手,目光直往言非瞻胸前瞟。言非瞻看见她的小动作,心头暖意渐涌,他将手放在清安头上揉了揉:“无事,你安心。”

  听他如此说,清安小小舒了一口气。她轻轻扯住他衣角,拉他去一旁坐下,盯着他眸子道:“这些日子你究竟去了哪,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想要我的命。”言非瞻说的云淡风轻。

  “是范亚夫!”祁清安咬牙。

  “没有这么简单。”言非瞻摇摇头:“一个范亚夫又怎会轻易撼动百年的西山言氏。”祁清安沉默,确实范亚夫权臣已然到了让皇帝忌惮的地步,可为何这次所有权贵都闭了口,像商量好了一般只枯等皇帝示下。想想连蛰居的大皇子都暗中还朝,这搅弄风云的人来头必定很大,会不会是……

  看清安思索的模样,言非瞻不自觉勾起嘴角,实在觉得眼前这丫头和初见时一样可爱的紧。他认真道:“明日陛下会宣召臣下我回来的事实,朝中必定动荡混乱。你现在虽中魁首,但无权无实,还是不要太过深入为好。”

  祁清安摇头笑道:“身在棋局,哪是一句话就可以超脱事外的?放心,我自有办法。倒是你,这些日子你在何处安身,过的可好?”突然她醒悟过来敲了敲自己脑袋,语气里满是疼惜:“我是傻了不成,你都瘦成这样,自然是过得不好。”

  “小丫头。”他笑着又揉了揉清安的头:“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他确实过的很好,谢朴光那厮居然在眠花楼给他包了间上房养伤,每日在大昭最富丽堂皇的温柔乡里修养,能过的不好么。但他很自觉没有说出来实话。

  那一边祁清安还在自责,怪自己没有早一点救出言非瞻。又想到只见言非瞻一人,便又道:“禹疆呢?他如何了?”

  提起禹疆,言非瞻一顿,继而声音渐沉:“他伤重未愈,如今只在一处偏僻民居修养。”

  “那怎么行!不如来祁府,我去给他找大夫!”祁清安十分忧心。

  “不可,谁的府上都不能去。”言非瞻沉郁:“他这些年跟着我得罪了不少人,将他送到别人府上,人多手杂容易被人下手。只能先将他藏起来,待平息了再做打算。”

  “这样吧,我反正无事,明日寻个可靠的名医替你去照顾他如何?”

  “这怎么好,我听陛下的意思正要重用你,怎可在这时候分心?还是我自己……”

  “你去才更不妥当,明日一宣告你回来的消息,就如同一个活靶子,哪能这么自在了?”祁清安道:“刚巧我奉陛下密旨得去市井打探消息,岂不两厢便宜?”

  僵持半天言非瞻终于答应,因又想到:“陛下今日让你答应了什么才肯换回我?”

  祁清安眨眨眼:“我答应陛下,劝忠武大将军燕如堂再守边关,还要迎回永宁候江畔流同江氏一族。”

  “……”言非瞻眉头紧皱:“调动他二人,陛下可有什么手书?”

  “陛下既未给我诏书,也没通告宇内说有让我迎回燕如堂的旨意,我只能凭一己之力试试看。”清安看出言非瞻眼中的担忧,装作无意道:“听闻这二人实在是大昭的忠臣良将,若国家有难,他们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言非瞻扶额:“唯独他俩……还真有可能置身事外。”

  “这是为何?”祁清安不解。

  言非瞻叹了口气:“那江畔流,原本是故端懿皇后之兄,江家出了名的疼爱幼妹。曾经还无功名时就为了江皇后敢提刀夜闯言官宅邸将那言官打了个半死,只因为他在朝堂上同陛下说江皇后不善辖理后宫。”

  “唔……”

  “还有那燕如堂,原本是大昭风光无二的忠武大将军,深爱陛下的大女儿温淑公主。多年前大昭同北狄曾常年战火不休,谁知北狄突然要求和亲,攘外必先安内,当时朝政不稳,陛下也无他法,只能让公主和了亲,遣燕如堂为送嫁大将军。谁知公主方嫁去北狄不久,那北狄王姬野便撕毁协定,大兵压至我大昭并、台二州,甚至将公主悬于马前,以血祭旗。陛下虽悲痛欲绝,但事关百姓民生,并未立刻下命北伐。未曾想讣告传入京师的当夜,燕将军便号三军挥师北上,历经数久才将并、台二州夺回,一举诛杀异首北狄王姬野,将狄人退至潞水以北,至今无再犯。”

  “那为何……”那为何燕如堂会被以谋逆大罪流放呢?祁清安心中暗叹。

  “燕将军打了胜仗,可私调三军,拥兵自重也是事实,回朝后被别有用心之人参奏一本,便被脱去戎装流放苦寒之地。”言非瞻笑容讽刺,天下是君王的天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言非瞻继续道:“后来的故事也算蹊跷,听闻流放路上行至一处高山,燕将军力竭怒吼‘大昭负我,我负云卿’后,突然电闪雷鸣狂风乍起,霎时间昏天黑地犹如夜幕,待押送的狱卒能张开眼后,燕将军已然不见了。”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祁清安听完内心百感交集。江、燕二人实在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往往也最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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